继女考上复旦,后妈往面条下药给她吃,女生转手将饺子给她女儿

发布时间:2025-09-17 11:54  浏览量:1

“妈,谢谢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要不是您,我也走不到今天。”

李婉清端起酒杯,笑意恰到好处,声音清晰落在桌上每个人耳里。

周爱琴被一阵恭维包围,得意洋洋,完全没注意到那只被“加了料”的大碗早已摆在小芳的面前。

热气升腾,汤色浑浊,面条油光闪闪。小芳天真无知,举起筷子,慢悠悠挑起一缕面条,亮晶晶的油顺着筷尖往下滴。

李婉清目光冷冷盯着,心脏像擂鼓,手指却纹丝不动。

就在筷子即将送入口中的一瞬间,周爱琴的笑容骤然僵硬,酒杯险些滑落,额头渗出冷汗。

她猛地拍桌,声音刺耳撕裂——

“不要吃!”

01

李婉清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在短短几年里被彻底改写。

她出生在农村一个普通的小家庭。母亲温婉贤淑,身体却不好,在她七岁那年因病早早离开。那一天,她在院子里看着母亲被抬出家门,天灰蒙蒙的,像是压下来的一块巨石。她小小年纪,哭到嗓子都哑了,却怎么也唤不回母亲的身影。

母亲走后,父亲一个人撑起家。那几年,虽然清贫,却还算温暖。父亲在村里打零工,每天早出晚归,衣服总是带着汗味和泥土味。可无论多累,他回家时,总会从怀里掏出一块糖,笑着放到她手心里。那是她童年里最亮的光。

可这样的日子没维持多久。

父亲怕她孤单,在邻里介绍下娶了一个女人进门。女人刚来时,笑容甜得要滴出水来,口口声声说:“放心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会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疼你。”

李婉清那时信了。她年幼缺乏母爱,看见那个女人帮自己梳头,帮自己缝衣服,还会哄她睡觉,她真觉得天重新亮了。

可惜好景不长。

没过两年,父亲突然在工地出了意外。那一夜,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村口的广播急切喊着李婉清的名字。等父亲被人抬回来时,他的身上盖着一块白布。

李婉清扑在父亲的遗体上,哭得昏天暗地。她以为后妈周爱琴会抱着自己,和她一起度过这段日子。可当她哭到快断气时,周爱琴只是冷冷说了一句:“别哭了,以后咱们日子还得过下去。”

从那天起,家彻底变了。

父亲去世后,周爱琴的真面目完全暴露。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嘴里总挂着“两个孩子一个样”。可一到家里,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她先是用父亲的抚恤金在县里买了房,搬了出去,给自己和亲生女儿小芳一人一间大卧室,而李婉清只能住衣橱。

小芳顿顿有肉有鸡腿,桌子上永远放着她爱吃的菜。李婉清要么只有冷掉的剩饭,要么干脆什么都没有。

有一次,李婉清放学回家,饿得前胸贴后背,打开锅,只有一层冷硬的米汤,粘在锅底发酸发臭。她心里堵得慌,跑去找周爱琴。周爱琴却冷着脸:“你自己回来晚了,饭早就吃光了,怪得了谁?”

她低下头,胃像被针扎,委屈哽在喉咙。就在这时,小芳捧着一根鸡腿,满嘴流油地从屋里走出来,还嘲笑:“姐,你没饭吃啊?我这鸡腿可香啦。”

那一刻,李婉清眼睛死死盯着妹妹嘴角的油光。她觉得心口被刀子剜了一下。

再往后,情况越来越糟。

周爱琴迷上了打麻将,输了就迁怒于李婉清。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抄起扫帚打得她满身青紫。李婉清有时候躲到房间角落,捂着伤口咬牙不敢出声,生怕被邻居听见。

可只要她赢了钱,立刻就会给小芳买最爱吃的鸡腿,或是带她去镇上买新衣服。李婉清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像个局外人。

最让她难堪的,是那次放学回家。

天色已经暗下来,村口的电灯昏黄闪烁。李婉清拎着沉重的书包走进院子,第一眼就看见厨房垃圾桶里堆得高高的,全是啃过的鸡腿骨头。油渍顺着骨头流淌下来,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她心口一紧,急忙跑到饭桌前。桌上摆着的碗已经空空如也,连一粒米都没有。锅里更是冰凉,只有几根残菜黏在锅底。

空气凝固了。

她明明还饿着肚子,可却连口凉饭都没得吃。

就在这时,小芳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刚啃了一半的鸡腿,油光顺着下巴往下滴。她大咧咧地舔着手指,得意洋洋地嚷:“妈,这鸡腿真香,下次还要买这个!”

周爱琴的声音随即从麻将桌那边传来:“吃吧吃吧,我闺女爱吃多少都行。”

李婉清站在门口,背后的书包带被攥得死死的,手指关节泛白。她抬起头,眼神冷冷地盯着妹妹满嘴流油的样子。

那一刻,她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危险的念头。

02

后来一个暑假,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尘土味。

李婉清几乎是把整整两个月的汗水都洒在了那家小工厂里。

白天,她在流水线上一遍遍地重复动作,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把衣服浸透;晚上,她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到工厂宿舍,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倒头就睡。

她才十七岁,本该是最无忧的年纪,可为了挣点钱,她比很多大人还要拼命。

每天工资才八十,算下来,两个月也不过五千块。可这五千块,是她咬牙攒下的,是她心里唯一的底气。

她打算留着开学用。买点复习资料,买一台二手手机,能查资料,能拍题,能省下去网吧查资料的路费。她相信,只要努力,自己一定能考出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点希望很快被人夺走。

发工资那天,工头一张张把皱巴巴的钞票塞到她手里。她攥着厚厚一沓钱,心口涌起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刚到家,看到李婉清手里拿着厚厚一沓钱,周爱琴便迎上来,笑吟吟地说:“婉清啊,这两个月工作辛苦了吧。看样子是不是赚了不少钱呀。”

李婉清还没反应过来,周爱琴又补上了一句。

“婉清,你还小,手里拿着钱不安全,妈帮你保管着。”

李婉清愣了愣,下意识想拒绝,可周爱琴已经一把抽走。

“放心,钱都在妈这儿,你缺什么跟妈说。”

话说得理直气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李婉清心口一凉,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权利反抗。

第二天,她放学回来,看到一幕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爱琴带着小芳从旁边的市里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喜气洋洋。

小芳嚷着:“妈,西餐真好吃,下次还要去!”

“喜欢就好,我闺女开心最重要。”周爱琴乐呵呵地回应。

李婉清愣在原地,鼻腔里全是刺鼻的油脂香味。那是她一辈子都没进过的餐厅。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可还是不敢相信。

五千块,已经开始在流失。

第三天,她鼓起勇气,走到周爱琴面前。

“妈,我想买一台手机,就一千块的二手机,我学习要用……”

话还没说完,周爱琴的脸沉下来。

“高中生要什么手机?你就老老实实学习,别整那些没用的。”

李婉清咬了咬唇,还是小心翼翼补了一句:“可是我的钱……”

“钱没了!”周爱琴猛地拍桌子,眼神里透着冷意。

李婉清呼吸一滞,心里轰然炸开。

五千块,没了?

就这么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可能。

可事情没有结束。

第二天,小芳兴高采烈地跑到她面前,手里晃着一部亮闪闪的新手机。

“姐,你看!这是妈给我买的!三千多呢,还能打游戏呢!”

她炫耀的语气像刀子,一刀刀往李婉清心口捅。

李婉清怔怔地看着那台手机,眼泪差点涌出来。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换不来一部一千块的二手机,却能换来小芳的三千块新机。

她忍不住质问周爱琴:“妈,为什么?那钱是我打工挣的,为什么我不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周爱琴冷笑一声,手里还在摆弄麻将牌。

“你一个女孩子,挣点钱算什么本事?钱在家里就是大家的。再说了,你姐妹两个,有什么不一样?她用就是用,你用就是浪费。”

理由荒唐到离谱,却说得义正词严。

李婉清心里的委屈被彻底点燃。她声音颤抖着:“可那是我的钱啊!”

啪——

耳光来得猝不及防。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炸开,她整个人被打得踉跄后退。周爱琴的眼神冷若冰霜:“再吵一句,你就别吃饭了!”

李婉清愣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胸口一阵一阵发紧。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家的孩子,而是被随意践踏的外人。

夜深了,屋子里只剩麻将牌的“哗啦”声和小芳的新手机在客厅里亮着屏。

李婉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终于,她悄悄起身,赤着脚走到周爱琴的房间。她屏住呼吸,手指在柜子里摸索。

几分钟后,她摸到一个钱包。

她颤抖着拉开拉链,眼前的一幕让她呼吸骤然停顿。

里面夹着厚厚的钞票,崭新整齐,绝不是所谓的“没了”。

还有一张账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万达西式牛排餐厅,现金消费——两千整。

指尖一抖,纸张险些滑落。

她的手在发抖,眼神却一点点冷下来。

那一瞬间,她心底的愤怒和委屈,像火一样燃烧。

她知道,自己再忍耐下去,周爱琴只会变本加厉。

李婉清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找机会主动出击。

03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阳光炽烈得让人睁不开眼。

李婉清站在邮递员面前,手里接过那封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眼眶忍不住发热。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复旦大学,像是一道光,瞬间照进了她灰暗多年的生活。

这是她拼了命换来的出路。

她抱着通知书回到家,几乎忍不住想笑。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周爱琴就迎了上来,笑得格外殷勤。

“哎呀,咱家出息啦!考上复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她说话的语调比往日高了八度,连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花。李婉清心里微微一怔,周爱琴平日里见到她,除了冷脸就是训斥,什么时候这样热情过?

还没等她开口,周爱琴又拍了拍大腿:“今晚必须好好庆祝一下,我亲手给你做碗手工面!还要请些亲戚朋友来,大家都得热闹热闹!”

这话一出,李婉清心头一凉。

她清楚得很,周爱琴平时最讨厌下厨,能糊弄绝不多费工夫。以前她考过年级第一,回家换来的不是祝贺,而是一句冷冰冰的“别得意,考上清北再说”。

她今天突然要做面,还要请亲戚?

这让李婉清感觉十分的不对劲。

傍晚,天边泛着火红。

小区楼道里回荡着麻将声和孩子们的吵闹声。周爱琴一边择菜,一边笑眯眯地对李婉清说:“你带小芳出去转转吧,孩子在家待得无聊,等我把面做出来,你们再回来吃。”

李婉清愣了愣。

平时这种体力活,洗菜、和面和切菜,全都推到她身上。今天反倒让她轻松,还要她带小芳出去?

她心头的警钟越来越响。

她点点头,拉着小芳出了门,脚步却慢了下来。

走到小区门口,她忽然停下,回头望着自家那扇亮着昏黄灯光的厨房窗户,目光深沉。

“姐,怎么不走啦?”小芳嚷嚷着。

李婉清笑了笑:“你先去院子那边玩一会,我一会就来。”

说完,她调转方向,悄无声息地折回自家楼道。

屋里很安静。

她蹑手蹑脚走近厨房,透过门缝,看到周爱琴的背影在灶台前忙碌。

那动作不像是做饭,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下一秒,她看到一个细节——

周爱琴从灶台边拿起一个小玻璃瓶,神色慌乱,环顾四周后迅速扔进垃圾桶,接着抓起一把烂菜叶压在上面。动作快得几乎带着颤抖。

李婉清心口猛地一紧。

她悄悄推门进去,故意咳嗽了一声。

“妈,我回来啦,要不要我帮忙?”

周爱琴吓得浑身一抖,手里那把菜刀差点掉下去。

她转过身来,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陪小芳去玩吗?”

李婉清低着头,把背影藏在昏暗的灯光下,掩饰眼里的寒意。

“她在楼下玩得开心,我想着早点回来帮您。”

周爱琴勉强“嗯”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影却明显僵硬。

灶台上放着一只大碗。

平日里,李婉清的饭碗永远是小的,残汤剩饭都往那边倒。今天却特意放了个比脸还大的粗瓷碗,里面泡着的面条颜色怪异,汤汁发暗,飘着几片不明的菜叶。

李婉清的呼吸瞬间冷了下去。

她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碗边的筷子,轻轻搅动,汤面立刻泛起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心底的猜测,已经无限接近事实。

她背过身,眼神冷得能滴出水。

周爱琴还在自言自语:“再放一会儿就能下锅了,等亲戚来了,大家一块尝尝我的手艺……”

她的声音在厨房里回荡,听在李婉清耳里,每一个字都像是毒。

李婉清没有再说话。

她趁周爱琴转身的空档,手里动作极快,把那只大碗轻轻推到另一边,正好换到小芳常坐的位置。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做完这一切,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心口的怦怦声却越来越剧烈。

她缓缓转身,脸上的神情恢复平静,语气柔声:“妈,要不要我去摆碗筷?”

周爱琴松了口气,脸上笑容又恢复虚假的和气。

“去吧,去吧。”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

邻居和亲戚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拉长的问候:“爱琴,听说你闺女考上复旦啦?真是小区的骄傲啊!”

厨房里的火光摇曳,空气里弥漫着怪异的气味。

李婉清深吸一口气,手里攥着筷子,眼神冷冷地盯着那只碗。

今晚,不管结果如何,真相都会揭晓。

04

夜色渐深,县城小区的楼道里传来阵阵喧闹声。

一群亲戚提着酒水水果走进屋,嘴里七嘴八舌地恭维:“哎呀,爱琴,这可真是你家的大喜事啊!婉清考上复旦,这可是我们小区的骄傲!”

“就是啊,将来上了大学,说出去多有面子!”

周爱琴笑得脸上开了花,忙前忙后地迎客,端茶倒水,活像个慈母贤妻。她那副满脸得意的神情,仿佛这个喜讯全是她的功劳。

李婉清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

桌上摆满了酒菜,荤素俱全,连平日里难得见到的红烧肉也端上了桌。亲戚们一边夹菜一边称赞:“爱琴啊,你还真舍得,这一桌子菜少说得花好几百吧?”

“咱家闺女有出息,这钱花得值!”周爱琴满脸笑容,故意把“闺女”两个字咬得极重。

李婉清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她忽然站起来,冲着周爱琴举杯:“妈,谢谢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要不是您,我也走不到今天。”

这一句话,让所有亲戚都看向周爱琴。

“好闺女啊,知恩图报!”

“爱琴,你真是没白辛苦。”

一阵赞美声涌来,周爱琴笑得更加得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忘记了厨房里那只大碗的异常。

桌子中央,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被摆在了小芳面前。

面条油光闪闪,汤色混浊,白雾袅袅升起。

小芳天真无知,哪里懂得其中的暗流汹涌。她举起筷子,慢吞吞挑起一缕面条,亮晶晶的油光顺着筷子滴落,滴在碗边,发出轻微的声响。

李婉清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的瞳孔紧缩,心脏像被重锤敲击,一下一下,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可她的面色却依旧冷静,指尖紧攥着酒杯,关节泛白,却硬是没有抖动。

她把自己钉在椅子上,像一块纹丝不动的石头。

周围亲戚还在热闹地聊天,笑声与酒香混杂,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份凝固的紧张。

小芳的筷子悬在半空,距离嘴巴只有几寸。

李婉清屏住呼吸,眼神锐利得像刀,死死锁住那根面条,仿佛要用眼神把它送进小芳的嘴里。

周爱琴这时转过头,眼角余光忽然扫到眼前的一幕。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像被人当场揭穿了秘密。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手里握着的酒杯“咣”地一声轻响,差点滑落,里面的酒晃出波纹。

心口猛地一紧,一股冷汗顺着后背滑下,浸湿了贴身的衣裳。她眼睛死死瞪着小芳的筷子,眼白布满血丝,连呼吸都急促了。

“慢点吃……”她声音发颤,喉咙像被堵住,只挤出一丝低哑的气音,轻得几乎被酒桌上的喧嚣声吞没。

可小芳没听见,筷子还是一点点靠近。

周爱琴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去,却被桌上的酒瓶挡住,动作狼狈又急切。

她的手臂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慌乱。

空气仿佛凝固到极点。

就在这一瞬,小芳已经把面条送进嘴里,咬断吞下。

“咕噜”一声,声音格外清晰。

李婉清的眼神陡然一沉。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那笑容冷得像刀,仿佛早已在等待这一刻。

她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神情镇定,连眼皮都未曾颤动,就像这一切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而另一边,周爱琴整个人猛地弹起来,像被电击中一般。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险些倾倒。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手忙脚乱地伸向女儿,眼神里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不……不要吃!”

05

屋里一下子静了。

“不要吃!”那声尖厉像把刀,直接把笑声剖成两半。小芳愣在原地,嘴角还挂着断面,手里的筷子还保持着举起的姿势。

周爱琴猛地扑过来,手背扫倒酒盅,酒顺着桌沿汩汩流下,香气与酒气混杂,溅到桌布上,却没人敢去擦。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双眼死死盯着那只粗瓷大碗,呼吸一下一下失了节奏。

“妈,你干嘛呀!”小芳被吓得一愣,委屈得眼圈发红。筷子掉进碗里,汤水溅出浑浊的痕迹。

亲戚们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至于吗?孩子吃口面……”另一个人话还没说完,忽然皱眉:“这汤的味道……怪怪的。”

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苦腥味,混着菜香,让人本能心头发紧。

小芳刚张嘴想说话,却猛地捂住肚子,脸色一点点变白。

“我……我肚子疼……”声音又急又弱,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一幕彻底把桌上的人吓住。婶婶“哎呀”一声,连忙起身把孩子扶起来:“别说了,快送医院!”

“对对对,孩子要紧!”舅舅推开椅子,拿起外套。

李婉清站起身,迅速拿上帆布袋,声音不高,却冷冷压过所有慌乱:“走。”

那一刻,她的冷静,比任何人都更像一家之主。

电梯里很闷。数字一层一层下降,只有小芳急促的呼吸和鞋底摩擦的声音。她的手心湿漉漉的,却死死攥着李婉清的手。

“姐……”小芳虚弱得声音发抖,“我……难受。”

“忍一忍,很快就到了。”李婉清声音平稳,像石头压住水流。

急诊大厅里白灯刺眼,带着消毒水的气息。医生迅速问诊:“什么时候开始的?吃过什么?”

“刚吃了几口面,就肚子痛。”有人回答。

“送去留观,先抽血,备化验。”医生利落下指令。

小芳被推到观察室,护士忙碌穿梭,李婉清的眼神一直跟着,紧紧落在床边。她没有哭,也没有慌,只是把手牢牢握着。

而门口,周爱琴靠在墙边,脸色煞白,手心发抖,像是掉进了冰窟。她想开口,却只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我……不是……”

李婉清忽然想起什么。她起身走到自助机,买了一副一次性手套。

“妈,”她走回来,声音轻,却冷,“你跟舅舅回家一趟。”

“回去干嘛?!”周爱琴慌了,“孩子还在这儿!”

“拿一样东西。”李婉清盯着她,“你比我清楚是什么。”

楼道的风呼呼灌进来,吹得人心里发凉。

进门,屋里还残留着饭菜味。李婉清走到厨房垃圾桶,戴上手套,把最上面压着的烂菜叶掀开。

一个小玻璃瓶赫然露出,瓶口还粘着细碎的粉末。

舅舅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

周爱琴的腿一软,声音发颤:“佐料……我放错了……”

李婉清冷冷一笑,不再多言。她拍下照片,把瓶子装进袋子,又把那只大碗一起带上。

回到医院,她把袋子递给医生,又配合值班民警做了登记。

“她让我带小芳出门,我提前回来,看到她把瓶子丢进垃圾桶。”李婉清平静陈述,“那碗汤色异常,我换到了小芳的位置。”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民警问。

“知道。”李婉清眼神冷冽,“因为她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好’。”

凌晨,初步化验结果出来:汤底中确实存在“不应加入食品”的成分。

小芳因为吃得少,症状可控。医生安慰:“观察一晚,应无大碍。”

而角落里,周爱琴整个人瘫坐,眼神空洞,嘴里喃喃:“不是故意……只是想让她记住……”

李婉清看都没看她,只握住小芳的手,轻声说:“睡吧,我在。”

那一刻,她明白,自己再也不会退让半步。

06

医院的走廊一夜未眠。

空调“嗡嗡”作响,白色的灯光冷冷洒在地面上,把每个人的脸色都照得发青。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满了亲戚,他们低声交谈,又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到里面的孩子。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冷得让人透不过气。

周爱琴被民警带去单独做笔录。她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佝偻,坐在椅子上,十指交错紧紧扣着,手心里全是汗。她的声音虚弱,语句前后矛盾:“就是想吓吓她……她要走了,将来谁听我的……我也不容易……”

民警冷声反问:“吓人靠一碗面?孩子已经吃了。”

三个字,像铁锤一样落地,砸得人心头一沉。周爱琴眼睛一抬,泪水倏然涌出,沿着脸颊直直滑下。她试图解释,可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喉咙里低低的呜咽。

另一边,李婉清坐得笔直,配合得干净利落。她从头到尾把经过讲述了一遍,语速不快,却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我提前回家,看见她把一个瓶子丢进垃圾桶,用烂菜叶掩盖。我确认汤色异常,就把碗换了。”

“为什么换?”

“直觉。她太反常。”

“你知道后果可能是什么?”

“知道。”李婉清抬起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冷静得像结冰的湖面,声音沉稳无比,“但我宁可承担,也不想再当那个被她踩在脚下的傻子。”

民警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房间里的空气凝重得像凝固。

凌晨三点,医生推门进来,简单查房。孩子的生命体征平稳,监护屏上的数字起伏均匀。

“诊断为急性胃肠道刺激反应。”医生摘下口罩,神情稍微放松,“幸好吃得不多,问题不大。先留观两天,有情况随时报告。”

紧绷了一晚的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李婉清轻声道谢,转身回到床边。

小芳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姐,那碗……是给我的吗?”

李婉清沉默了一瞬,伸手替她掖好被角,语气尽量柔和:“不是给你的,是放错了。”

小芳怔怔看着她,过了好久才轻轻说:“以后我坐你身边。”

“好。”李婉清的声音坚定。

她的眼神落在小芳的脸上,心口酸涩得厉害,可她没有哭,只是把孩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天亮时,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舅舅带着一份旧存折走进来,眉头紧皱,神情复杂。

“这是你爸打工时留下的一点钱。”他把存折递到李婉清手里,“本来在爱琴手里,现在,该还你了。”

李婉清接过,指尖轻轻颤抖,郑重点头:“谢谢舅。”

舅舅长叹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神既心疼又钦佩:“这次你做得对。不容易。”

李婉清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容易。”心底却翻涌着酸与苦。

第二天,她早早出了医院,独自去办困难补助,又去民政部门咨询抚恤金的使用。她把当年五千块的证据交给律师,留下联系方式。律师翻看了几遍材料,推了推眼镜,说:“这笔钱是你个人劳动所得,可以走追索途径。”

那一刻,李婉清胸口闷着的那口气,终于有了一条出口。

她回到医院时,顺手在小卖部买了一个蓝色封面的新本子,干净而普通。她把本子递给小芳:“写作业,或者写想说的话,都行。”

小芳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捧着什么宝贝,点了点头。过了很久,她忽然抬起头,低声问:“姐,你会走吗?”

李婉清沉默了一下,笑了笑,那笑容薄,却清醒:“会。但不是离开你,是去一个更大的地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到小芳手里:“甜的。”

小芳掰开,分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回来:“一人一半。”

糖在口中缓缓化开,甜味在苦涩的夜之后显得格外珍贵。

李婉清心口酸得厉害,却从未这样笃定。命运再残酷,她也要自己把甜味找回来。

07

夏末,县城小区的空气渐渐温和。白天,太阳不再毒辣,风里多了一丝凉意。楼下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油条的香气和豆浆的热气混杂在空气里;孩子们一放学就成群结队追逐,笑声脆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每个人心底都清楚,这个家已经彻底变了。

周爱琴被依法采取措施,案件继续调查。她的名字不再在邻居嘴里被议论,人们只是偶尔低声提起,然后摇摇头。小芳暂由舅舅婶婶照看,日子比过去安稳许多。她安静了不少,经常一个人趴在窗边写题,笔尖“沙沙”地划过纸面。偶尔,她会抬起头,望向天边的云彩,轻声问一句:“姐,上海远吗?”

李婉清总会走过去,轻轻揉揉她的发顶,淡淡地说:“坐久一点就到了。”那一刻,她心里涌起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用行动一点点整理生活。储物间的昏暗灯泡被换成了新的,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旧书桌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笔筒里放满削好的铅笔;那只曾经差点要了人命的粗瓷大碗,被她提着丢进垃圾桶,重重一声,像是和过去做了了断。

开学清单一条条被划掉:录取通知书复印件、身份证、银行卡、学费减免、车票、换洗衣物。她把那部同学送的旧手机擦得干净,郑重地放进行李箱。虽然不是新的,但它象征着一扇窗口,让她看到更远的世界。

黄昏时分,舅舅递来一张存折,神情郑重:“这是你爸打工时留下的,本来一直在爱琴手里。现在,该还你。”

李婉清双手接过,指尖微微发抖,眼眶泛酸:“谢谢舅。我会用在正地方。”

舅舅看着她,叹了口气:“这次你做得对。不容易。”

她点点头,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容易。”

临行前,她去了墓地。

天气晴朗,风吹得草叶哗啦啦作响。墓碑因岁月侵蚀蒙上了灰尘,她蹲下,一点点擦拭干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郑重放在石碑前,低声说道:“爸,我走了。我会照顾好小芳。”

那一刻,风吹过她的脸颊,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小区楼道还昏暗着,只有几盏零星的灯亮着。小芳眼睛红红的,抱住她的胳膊不肯松开:“姐,到学校以后要给我讲故事,讲你在上海看到的。”

“好。”李婉清点头,声音很稳。

舅舅和婶婶陪着她把行李送到车站。站台人来人往,广播里的提示声不断响起。列车驶入站台的轰鸣声震得人心口发颤。

李婉清回头,看了一眼小区的方向。那里有她所有的屈辱和痛苦,也有她拾回的尊严与勇气。她吸了口气,把行李提得更稳。

列车启动,窗外景色飞快倒退。她从书包里拿出那封写给自己的信,夹进书页:不回头,不认命,不忘本,不放手。

她剥开一颗糖,甜味在口腔里缓缓化开。她在书页的空白处,认真写下两个字:抵达。

多年以后,秋雨后的一个黄昏。

门铃响了。

李婉清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小芳已经长高,背着书包,眉眼明亮,雨珠还挂在睫毛上。她把成绩单举到胸前,声音发颤却带着自豪:“姐,我也考上了。”

李婉清怔了一瞬,随即笑了,笑容干净而坚定:“进来,先吃面。”

厨房里,水开了,面入滚汤。汤清菜绿,热气氤氲。李婉清轻声问:“要不要加一颗糖?”

小芳笑着点头,眼睛亮亮的。

她们终于并肩坐下,不再需要谁把碗换给谁。

那要命的夜晚,彻底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