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为什么排名晴雯之后？她的判词图画又为什么画着鲜花与破席？

袭人判词解读之一

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在太虚幻境薄命司，翻看的金陵十二钗判词又副册里，排在晴雯后面的人是袭人。她们两位被安排在又副册，说明最终没能“进阶”为姨娘，无法成为副册中与侍妾香菱身份并列之人，而只是丫头之属。

不过袭人是又副册中除了晴雯之外，被贾宝玉唯二“看见”的人物，就说明她们两个与贾宝玉的关系极为密切。

金陵十二钗的三册判词，入选和排序十分有规律，凡是与贾宝玉关系越密切的人，越能够出场，也越排在前列。袭人虽不如晴雯靠前，却也紧随其后，就说明了她的重要性。而袭人的重要主要体现在三点：

其一，袭人是贾宝玉的第一个“女人”，二人有“初试云雨情”的情分；

其二，袭人为薛宝钗作“影”；

其三，袭人为林黛玉作“影”；

尽管在袭人的判词中，并没有真实体现这三点，但从袭人一生的经历来看，她会被重点收录在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中被展示，而别人无此机会，应该就是源于这三个重点。

不过，前两个重点应没有疑问，需要略解释一下第三点，为什么说袭人也为林黛玉作影。

首先，袭人娘家姓花，在贾母身边时本来叫作珍珠。贾母将她给了贾宝玉后，便依据“花气袭人知昼暖”而改名作袭人。珍珠与花袭人两个名字，兼具有金玉与草木之意，类似秦可卿的“兼美”之说，既为“钗副”，也有“黛影”。

其次，袭人与林黛玉同为二月十二日“花朝节”的生日，这是《红楼梦》中独一份。有此关联又是“草木”之属，自然可为林黛玉作影射。

最后，袭人被王夫人内定给贾宝玉作妾，结果却被外嫁给了蒋玉菡，导致二人姻缘破裂。而林黛玉与贾宝玉的姻缘结局如出一辙，根据八十回前的线索，亦应是先有婚约，再根据潇湘妃子和芙蓉花签“昭君出塞”的伏笔作隐喻，被外嫁作了帝王妃。

所以，依据以上三点，足以证明袭人也是林黛玉的“影”。她的前半生经历类似薛宝钗，而出嫁一段结局又反衬了林黛玉的外嫁。

脂砚斋说“晴有林风，袭为钗副”，并不完全准确。起码袭人身兼钗黛，亦为“钗黛合一”的佐证。

当然，袭人排在晴雯之后，也说明其人比较晴雯要略有瑕疵。以“初试云雨情”为例，这是晴雯绝不可能被触碰的底线。

晴雯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反过来就是说她尽管出身低贱，依旧有着崇高的精神境界，不肯为了一己之私而践踏女儿的清白。

反观袭人，尽管与贾宝玉“偷试”之事，于她一介丫头不算逾越礼制，但到底是白璧微瑕，无法用“自珍自爱”自圆其说。

比较晴雯的高洁，袭人未免要略逊一筹，导致她虽因贤德广受赞誉，却仍旧只排在晴雯之后的真正原因。

宝玉看了，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辞，写道是：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袭人的判词图画内容简单，只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但要想解释全面，思路就需要多作一点延伸。

表面看“鲜花”加“破席”合起来，包含“花”“席”二字，对应的是“花袭人”的名字。但事实并非如此。

细看金陵十二钗所有人的判词图画，就会发现基本都有两个要素并立，休戚相关，也往往各有代表。

循着这个思路去看，会发现“鲜花”与“破席”不可能只是袭人自己的象征，而是要作分别隐喻。

先说“一簇鲜花”

“鲜花”的重点在“鲜”字上。花儿最美亦在于“鲜”。所以才有娇艳欲滴、繁花似锦、花团锦簇这类赞美之词。

“一簇鲜花”毫无疑问是花袭人的象征。“鲜花”之美，也是对她的最佳赞誉。

曹雪芹以“贤袭人娇嗔箴宝玉”的“贤”字，赞许袭人的贤良品质，堪作薛宝钗第二。

袭人也与平儿、鸳鸯一般，在贾府的口碑处于断层的领先，基本零差评且深受上下人等喜欢。尽管她们也各有缺点，终是瑕不掩瑜。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可证袭人之“美”。

而“鲜花”之盛，亦凸显了袭人一生如盛开的鲜花，虽幼年坎坷被父母卖进贾府作奴婢，却幸运地躲过了灾荒，又跟从贾母学得了教养和规矩，最后更避过贾府抄家之祸，得以嫁给蒋玉菡为妻。

袭人自幼受贾母教养，仿佛多了一位国公夫人的“母亲”，即便不如贾府小姐所受熏陶，但耳濡目染之下。自也是出落的卓尔不凡，绝非一般人家的小姐可比。更是担得起“宁取富家奴，不娶穷人女”的说法。

当然，“一簇鲜花”还以草木之属，凸显袭人为林黛玉作“影”的本质。

再说“一床破席”

关于袭人判词图画出现的“一床破席”，争议颇多。不少观点认为袭人有野心，为求上位不惜牺牲清白与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嫁给蒋玉菡时已非完璧之身。“破席”应是作者讽刺袭人“残花败柳”之意。这个说法很值得商榷。

民间确实有对不良女子有“破·鞋”的市井粗话俚语，但却并无“破席”隐喻女子行为不端的说法。关键是曹雪芹绝不会使用如此下流、恶毒的文字去形容被他以“鲜花”赞美的袭人。若真是要如此，判词图画干脆画着“一簇鲜花，一只破旧绣花鞋”，岂不更加寓意明朗？

所以，“破席”被臆测为“破·鞋”，指责袭人与贾宝玉“初试云雨情”的行为，有点借题发挥、夸大言辞了。

毕竟袭人伺候贾宝玉，尽管不一定完全合理合规，却也是她作为丫头的本职，并不像多姑娘、尤二姐那样不顾伦理道德的皮肉行为，用“破·鞋”这种恶毒言辞形容她，并不正确。

既然“一簇鲜花”象征的是花袭人，“一床破席”作为并立之物，更有可能代表的是“戏子”蒋玉菡。这里可以从四个方面作解释：

一、“一床席”可以理解为姻缘归宿，代表花袭人这簇鲜花，最终嫁给蒋玉菡成为一家的事实；

二、蒋玉菡是戏子，“戏”与“席”谐音，表达蒋玉菡的身份来历；

三、“破席”略有贬义，主要源于古时戏子属于社会最底层的下九流，几与娼·妓等行列并列。

袭人本已堪作贾宝玉的侍妾，成为豪门的少姨奶奶。结果却被嫁给了戏子，未免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之意。这也是袭人嫁给蒋玉菡，在身份上的不如意处。

“破席”在此处，可理解为门楣低下的戏子之家。

四、“破席”或许还被谐音为“破戏”之意。

蒋玉菡外称琪官，乃名扬天下的名伶。奈何他当初由忠顺王府出走，投奔北静王。还导致忠顺王派长史去贾家要人，害得贾宝玉被打，供出他已在郊外紫檀堡安家的事实。

尽管书中没有交代蒋玉菡是否被忠顺王捉回，但戏子终不过是个玩物。他既有下落，想要捉住他便不难。而从日后他娶袭人的结果看，肯定性命无忧，但要说忠顺王没有奈何惩戒他，似乎也不太现实。

既然蒋玉菡是天下第一名伶，唱戏便是他的根本，不让他唱戏就是最大的惩罚。嗓子是蒋玉菡的金字招牌和生存技能，而坏了他的嗓子，也就破了他的戏。历史上这类被坏了“戏”的惨剧数也数不胜数。有理由推测“破席”是影射蒋玉菡被忠顺王派人弄坏了嗓子，不让他唱戏，才得以保全了性命。

袭人的判词图画：“一簇鲜花，一床破席”，无论如何解读，都不脱她最终被嫁给蒋玉菡的事实。而对于“鲜花”与“破席”，判词还会给出进一步地详细解释，更关乎了她的结局。

(未完待续）

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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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