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男友家拜访,见到红包数额,我说:分手吧,钱还你
发布时间:2025-10-15 21:55 浏览量:1
“你确定不用再带点什么?我妈那个人,讲究多。”陈阳一边开车,一边第三次问我。
我低头看了看腿上那个暗红色的礼盒,里面是一套我托人从景德镇淘来的汝窑茶具。色泽天青,温润如玉,算不上多名贵,但胜在雅致,是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定下来的。
“心意到了就行,第一次上门,带太贵重的东西,反而显得刻意。”我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礼盒上光滑的缎面。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向后掠去,光影在我脸上明明灭灭。我和陈阳在一起两年了,从大学毕业到进入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我们几乎是彼此在这个城市里最亲近的人。见家长这件事,是他提了很久的,我一直觉得时机未到,现在工作稳定了,似乎也该提上日程。
陈阳的家在一个新建的高档小区,电梯安静平稳,楼道里一尘不染,感应灯在我们走出电梯的瞬间亮起,柔和但不带一丝暖意。
门开了,一个和我预想中差不多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她就是陈阳的母亲,张阿姨。她穿着一身深色的家居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
“快进来,小林是吧?听陈阳念叨你好久了。”
我换上她递过来的一双崭新拖鞋,双手把礼盒奉上,“阿姨好,叔叔好。第一次来,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随便带了点小东西。”
陈阳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回头对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
张阿姨接过礼盒,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没变,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些审视的意味。“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她说着,顺手就把礼盒放在了门口的玄关柜上,没有要打开看一眼的意思。
我心里微微一沉,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接下来的时间,像一场精心安排的面试。
晚饭很丰盛,四菜一汤,摆盘精致,但桌上的气氛却有些拘谨。张阿姨不停地给我夹菜,嘴里问的却都是我的家庭情况。
“小林,听陈阳说你是学会计的?工作挺辛苦吧?”
“还好,阿姨,习惯了。”
“你家是本地的吗?”
“不是,我老家在南边一个小城市。”
“哦……那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就一个妈妈,她自己开了个小小的服装店,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这些话我已经对很多人说过,早已不起波澜。
张阿姨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哎哟,那可真不容易,你妈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一定吃了不少苦。”
我点点头,没有接话。
整个晚上,陈阳的父亲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附和妻子一两句。而陈阳,则在一旁努力地想活跃气氛,讲一些我们工作中的趣事,但张阿姨总能巧妙地把话题再拉回到对我个人情况的“了解”上。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每一寸都被仔细地观察、分析、估价。
终于,这顿漫长的晚餐结束了。我提出告辞,张阿姨把我送到门口。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利是封,笑着塞到我手里。
“小林啊,第一次来家里,阿姨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这个是给你的见面礼,一点心意,千万别嫌少。”
我本能地想推辞,但陈阳在旁边给我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妈给的,你就拿着吧,是规矩。”
我只好接过来,薄薄的一个红包,捏在手里没什么分量。我低声道了谢。
“以后常来玩啊。”张阿姨客气地说。
“好的,阿姨再见,叔叔再见。”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套房子里的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陈阳看我脸色不太好,伸手揽住我的肩膀,“怎么了?是不是我妈问太多了,你别介意,她就是那个性格,关心我。”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车子驶出小区,汇入城市的车流。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那个放在玄关柜上,自始至终没有被打开的茶具礼盒,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我心上。
我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个红包。出于一种莫名的冲动,我把它拿了出来。
借着路灯的光,我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几张崭新的人民币。我抽出来,数了数。
不是一个整数。
不是600,不是800,也不是1000。
是1001元。
一千零一。
我拿着那几张钱,愣住了。
“妈给了多少啊?”陈阳随口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和得意,仿佛他母亲的这个举动,是对我的一种认可。
我没有回答,只是把钱递到他眼前。
他看了一眼,笑了,“一千零一,挺好的寓意啊,千里挑一嘛。看来我妈是真挺喜欢你的。”
千里挑一。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适。
我是一个会计,我对数字的敏感度,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666代表顺利,888代表发财,1000是整数,代表圆满。这些数字都带着一种朴素的、不假思索的祝福。
但1001不一样。
它太刻意了。
它不是一个祝福,它是一个结论。一个经过了评估、审核、计算之后,得出的结论。
它不是“我希望你很好”,而是“我觉得你还不错,配得上这个评价”。
那一瞬间,晚饭时张阿姨的每一个问题,每一个眼神,都变得清晰起来。她不是在了解我,她是在盘点我的资产和负债。单亲家庭,外地户口,母亲是小个体户……这些在她的账本里,或许都是负债项。而我的工作,我的学历,我的谈吐,是资产项。
经过一晚上的盘点和计算,她得出了一个最终的数字:1001。
这个数字,是对我这个人的估值。
“怎么不说话了?”陈阳见我半天没反应,有些奇怪地问。
我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数字对我意味着什么。
他不懂。
他永远不会懂。
他觉得这是他母亲对我最高的赞美,而我只感觉到了冒犯。一种不动声色的,用金钱和数字来衡量的,居高临下的冒犯。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1001元钱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回红包里,封口压平。
然后,我把红包递还给他。
“分手吧,陈阳。”我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车厢里的音乐还在流淌,陈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我们分手吧。”我重复了一遍,把红包塞进他手里,“这个,还给你。”
他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不解,然后是恼火。
“林薇,你什么意思?就因为一个红包?你是不是觉得钱少了?我妈她……”
“跟钱多钱少没关系。”我打断他,“陈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1001,而不是1000,或者1100?”
他愣住了,“这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图个吉利吗?千里挑一,多好的寓意。”
“是啊,多好的寓意。”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很深很深的鸿沟,“在你看来是寓意,在我看来,是定价。你妈妈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我这个人,定了价。”
“你……你这完全是胡思乱想!我妈不是那样的人!她就是觉得你不错,想表达一下喜欢!”陈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觉得我的想法不可理喻。
“是吗?”我反问,“那她为什么要把我送的茶具,看都不看就放在玄关?她不是不喜欢,她是根本不在意。因为在她眼里,我带什么礼物不重要,我这个人本身才是一件需要被评估的商品。”
“我们家不缺一套茶具!她可能就是忙忘了!你怎么能把人想得这么坏?”
“我没有把她想得多坏,我只是看到了事实。”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事实就是,你的母亲,用一种非常体面的方式,告诉我,我通过了她的审核,并且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评分。而你,陈天阳,作为她的儿子,完全认同这种方式,并且为这个评分感到骄傲。”
我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了他试图用“传统”“寓意”“关心”来包装的虚假外壳。
他的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想反驳,却发现无从下口。因为他心里知道,我说的或许就是他母亲的真实想法,只是他从来没有,也不愿意从这个角度去思考。
“林薇,这只是你的猜测。就算……就算我妈真有那么一点点想法,那也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她怕我被人骗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你这点可笑的自尊心,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试图把问题归咎于我。
“这不是自尊心,陈阳,这是底线。”我摇了摇头,感觉一阵疲惫,“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她没能给我一个富裕的家庭,但她教会我,人要有骨气。我们不占别人便宜,但也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轻视。哪怕这种轻视,是包裹在‘千里挑一’的糖衣里的。”
“今天她可以用1001来定义我,那以后呢?我们结婚了,我是不是要事事按照她的标准来?做得好了,或许能得到一个8888的红包奖励,做得不好呢?是不是就要被贴上‘不合格’的标签?”
“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想要的婚姻,是两个人平等地站在一起,互相尊重,互相扶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站在这里,等着你的家人来给我打分。”
车厢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窗外车流的声音,提醒着我们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很久,陈阳才沙哑着开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两年的男人。他的眉眼,他的神情,我都那么熟悉。可是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们走不下去了。
我们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遵循着两套完全不同的价值体系。那个红包,不是我们分手的导火索,它只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之间早已存在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红包你收好。茶具,就当是我送给叔叔阿姨的见面礼吧,毕竟他们是长辈。”
说完,我关上车门,转身走向地铁站。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陈阳在车里看着我,但我一步都没有停。冷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冷。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但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我守住了我的底线。
回到家,妈妈还没睡,正在客厅里踩着缝纫机,给她的服装店赶一批新到的料子。缝纫机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是我从小听到大的,最安心的声音。
“回来了?吃饭了吗?他们家人怎么样?”妈妈停下手里的活,关切地问。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她的身上有布料和阳光的味道。
“妈,我分手了。”
妈妈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伸出那双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拍着我的手背。
“分了就分了吧。”她温和地说,“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合得来,就一起走一段。合不来,就好好说再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只要你觉得,你做的决定,对得起自己,没委屈自己,就行了。”妈妈补充道。
对得起自己,没委屈自己。
这几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填满了我心里的那个空洞。
是啊,我没有委屈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陈阳没有任何联系。
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都默契地装作只是普通的同事。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不解,有惋惜,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白天,我是那个冷静理智的会计师林薇,处理着一张张报表,核对着一个个数字。数字是世界上最诚实的东西,它们不会说谎,不会拐弯抹角,不会用漂亮的寓意来包装冰冷的算计。
晚上回到家,卸下一身的疲惫,巨大的空虚感还是会偶尔袭来。我会想起和陈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给我买的第一个包,想起我们一起加班后在深夜的街头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想起他在我生病时笨手笨脚地为我熬粥。
爱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可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我开始反思,是不是我真的太敏感,太小题大做了?是不是我应该像陈阳说的那样,“别想那么多”,把那个红包当成一个善意的玩笑,一笑而过?
如果我妥协了,我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或许已经在规划未来,看婚房,拍婚纱照。那样的生活,听起来很美好。
可是,每当这个念头升起,我眼前就会浮现出张阿姨那张客气而疏离的笑脸,和那个写着“1001”的红包。
我知道,我过不去这个坎。
那不仅仅是一个数字,它是一种价值观的体现。在那个家庭里,一切都是可以被量化的。感情、人品、未来,都可以折算成具体的数字,放在天平上称量。
而我,来自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妈妈靠着一针一线,把一个家撑起来。她教我的是,人的尊严和情感,是无价的。它们不能被兑换,不能被出售,更不能被明码标价。
我开始明白,我和陈阳的分手,不是因为一个红包,而是因为我们背后,是两个无法兼容的家庭,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观。
我不再纠结于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只是在被动地承受这个决定带来的后果——孤独,和对未来的迷茫。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平息,我和陈阳会慢慢从彼此的世界里淡出,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张阿姨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然带着那种惯有的、礼貌的距离感。
“是小林吧?我是陈阳的妈妈。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张阿姨比上次见面时,显得憔悴了一些。她穿着得体的套装,但眼角的细纹似乎更深了。
她开门见山:“陈阳这几天状态很不好,工作总是出错。我知道,是为了你的事。”
我端起面前的咖啡,没有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听陈阳说了你对那个红包的看法。”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有我自己的考量。”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陈阳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过得好。他的婚姻,是我最看重的事情。”她慢慢地说着,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解释。
“我不要求他的妻子家里多么有钱有势,但我希望她是一个聪明、通透、有格局的女孩。一个能看懂我那1001块钱背后意思的女孩。”
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所以,那真的是一个考验?”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我看来,婚姻不仅仅是两个年轻人谈恋爱,它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是资源和人脉的整合,是一场需要精心经营的事业。我希望我的儿媳妇,能成为陈阳事业上的伙伴,生活上的帮手,而不是一个需要他去哄,去照顾的小女孩。”
“那1001块钱,不是定价,也不是评分。”她一字一顿地说,“它是一张试纸。”
“我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你高高兴兴地收下,觉得这是对你的赞美,那说明你或许有些天真,看不透事情的本质。如果你因为觉得钱少而生气,那说明你有些物质,不适合我们家。”
“而你,”她看着我,目光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真正的欣赏,“你看到了数字背后的算计,并且因此感到了不舒服。你没有哭闹,没有争吵,你只是平静地把钱还回来,然后转身离开。”
“这说明,你很清醒,也很有原则。你是我见过的,最符合我期望的女孩。”
我被她的话震住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这比我想象中的“估价”和“冒犯”,要复杂得多。这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冷静的算计。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布下一个精巧的陷阱,等着猎物做出反应,然后根据反应来判断猎物的价值。
而我,恰好做出了她最满意的那个反应。
这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所以,您今天来找我,是想告诉我,我通过了您的终极测试,可以和陈阳复合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冷。
张阿姨似乎没有听出我语气里的讽刺。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
“这张卡里有二十万,是我给你们的,算是我的赔礼道歉。你们年轻人,可以拿去付个首付,或者出去旅游散散心。陈阳那边,我会去说。只要你点头,你们马上就可以和好。”
她脸上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在她看来,她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诚意,也解释清楚了所有的“误会”,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我看着桌上那张薄薄的银行卡。
二十万。
对于刚工作两年的我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它可以让我在这个城市里,少奋斗好几年。
我的心,在那一刻,确实动摇了一下。
我想起了陈阳的好,想起了我们曾经的甜蜜。或许,张阿姨只是方式不对,但她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儿子好。她是一个强势的、精于算计的母亲,但并非一个坏人。
我是不是可以试着去理解她,去适应她的世界?
我的脑海里,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一个说,林薇,别傻了,这只是开始。今天她能用1001块来试探你,明天就能用二十万来收买你。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交易。你嫁过去,就是签了一份终身合同,你的喜怒哀乐,都必须符合她的预期。
另一个说,可是你还爱着陈阳啊。婚姻不就是互相磨合吗?哪个家庭没有矛盾?她已经做出了让步,给了你台阶,你为什么不能顺着下来?为了那点所谓的“骨气”,放弃一个爱你的男人,值得吗?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我的手指,几乎就要碰到那张银行卡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妈妈打来的。
我跟张阿姨说了声“抱歉”,走到咖啡馆的角落里去接电话。
“薇薇啊,你晚上回家吃饭吗?我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鱼。”妈妈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暖。
“妈,我……在外面有点事。”
“哦,那你忙吧。就是刚才整理你房间,看到你书架上那本《简爱》了。我闲着没事翻了翻,看到一句话,觉得写得真好。”
“什么话?”
“‘你以为,因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的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
妈妈用她那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慢慢地念着书上的句子。
“……就好像我们,虽然没什么钱,但我们的心,我们的灵魂,跟任何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谁也不能看轻了我们,对不对?”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犹豫和动摇,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我怎么忘了。
我忘了我是谁,我忘了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那个靠着妈妈开的小服装店,一点一点供养出来的女孩。我穿过妈妈亲手做的衣服,也穿过打折处理的旧款。我吃过最好吃的,是妈妈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的家常菜。
我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精巧的算计和试探。爱就是爱,关心就是关心,直接而纯粹。
我可以为了生活努力工作,可以为了省钱去挤公交车,但我绝不能为了任何人,丢掉我的灵魂。
我挂了电话,走回到座位上。
张阿姨正端着咖啡,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做出那个“聪明”的决定。
我把那张银行卡,轻轻地推了回去。
“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想,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外的表情。她没想到,在她的“诚意”面前,我居然会拒绝。
“为什么?”她问,“是我给的条件不够吗?”
“不,您给的条件很好。”我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地说,“只是,您想要的儿媳妇,是一个聪明的、有格局的、能看懂局势的女人。而我,可能只是一个有点固执,有点天真,只想要一份平等和尊重的普通女孩。”
“我理解您爱护儿子的心,也佩服您的深思熟虑。但是,您的世界,规则太复杂了,我学不会,也不想学。”
“我不想我未来的婚姻,像一场商业谈判,充满了试探、评估和交易。我也不想我的爱人,在我和他的母亲之间,永远扮演一个调停者的角色。那样太累了,对他,对我,都不公平。”
“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我站起身,对她微微鞠躬。
“阿姨,我先走了。您慢用。”
我没有再看她的表情,径直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睛,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我知道,这一次,我和陈阳,是彻底结束了。
我的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挣扎和痛苦,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轻松。
我做出了选择。
一个忠于自己的选择。
那天之后,陈阳来找过我一次。
在我们曾经最喜欢去的那家小餐馆。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憔悴了,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妈都跟我说了。”他声音沙哑,“林薇,对不起。我……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只是管得比较多。”
“现在你知道了。”我说。
“我跟她吵了一架。”他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我告诉她,她不应该那样对你,不应该用那种方式来衡量你。我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背景,也不是你的‘格局’。”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说我傻,说我不懂她的苦心,说我早晚会后悔。”他苦笑了一下,“她说,像你这样有‘骨气’的女孩,以后不会听她的话,我们家驾驭不了。”
驾驭。
这个词,让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了。
“林薇,”他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我们搬出去住,离她远一点。我会保护你,不让她再伤害你。”
他的话很真诚,我相信,在这一刻,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可是,我看着他,却只看到了一个被夹在母亲和爱人之间,左右为难的疲惫的男人。
“陈阳,”我轻轻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问题从来都不是你站在哪一边。”
他愣住了。
“问题是,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和你的母亲,才是一边。而我,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外人’。”
“你的母亲,她不是一个坏人,她只是用她的方式在爱你,在为你规划人生。她的世界观已经形成了,她不会改变。而你,作为她的儿子,从小在她的影响下长大,你或许不完全赞同她的做法,但你无法摆脱她的逻辑。”
“今天,你可以为了我,跟她大吵一架。但以后呢?十年,二十年,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在生活的各种琐事上,当我和她的意见发生分歧时,你会怎么办?”
“你会很累,陈阳。你会永远处在一种撕裂的状态中。一边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一边是你选择的爱人。这种撕裂,会慢慢消耗掉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
“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累。我也不想让自己,成为让你那么累的原因。”
他沉默了。
他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
那些他曾经试图忽略,或者以为可以用爱来克服的问题,被我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所以……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摇了摇头。
“陈阳,我们都值得更好的人,也值得更轻松的爱。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那顿饭,我们吃得很沉默。
结账的时候,我们抢着买单,就像我们之间,总是在争夺某种话语权。最后,我还是让他付了钱。
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
走出餐馆,我们站在路口。
“那我送你回去?”他问。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就行。”我拒绝了。
“林薇。”他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
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你……会找到一个,把你当成无价之宝的人。”他说。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对他笑了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汇入了人潮。
生活还在继续。
我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
我不想再和陈阳在同一个环境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一种无声的消耗。
我很快在另一家公司找到了新的工作,薪水比以前高了一些,也更忙了。
我用第一笔工资,给妈妈的服装店换了一台全新的缝纫机。妈妈嘴上说着我乱花钱,但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在周末的下午去逛书店。
起初会有些不习惯,但慢慢地,我开始享受这种独处的时光。我可以不用迁就任何人的口味,不用为了约会而精心打扮,不用在一段关系里,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平衡。
我变得更自由,也更像我自己了。
有一次,我在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了那套我送给陈阳父母的汝窑茶具。
原来,他后来还是把它还给了我。就放在我公司的前台,我一直没去拿。离职的时候,行政打包我的东西,才一起给了我。
我打开盒子,那套茶具静静地躺在里面,色泽依然温润。
我把它拿出来,仔细地清洗干净,摆在了我书桌的窗台上。
阳光照进来,给天青色的杯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它就像我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虽然结局不完美,但它曾经存在过,也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它提醒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丢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它也告诉我,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别人来定义的。
而是由我们自己,在我们所坚持的,所守护的,所爱的一切事物里,一点一点地,塑造而成。
我泡了一壶茶,茶香袅袅。
我看着窗外,天空很蓝,云很白。
我知道,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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