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家破产后,我去相亲,结果遇到了首富前男友

发布时间:2025-10-21 15:35  浏览量:1

甩了首富前任后,我家破产了。

为救家族,我答应联姻,在酒吧和未婚夫见面。

半醉时,有人按住我的酒杯,将我一把抱起。

未婚夫当场暴怒:“碰我女人,你谁?”

那个我曾追得轰轰烈烈又亲手推开男人从容开口:

“幸会。”

“我是她老公。”

01

我家道中落,不得已接受了与顾家少爷顾宇轩的联姻。

今晚,他约在这家会员制清吧见面。

灯光暧昧,音乐慵懒。顾宇轩坐在我对面,西装革履,笑容得体,眼底却带着几分评估货物的审视。

“林小姐,关于婚期,家父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他推过一杯调好的“长岛冰茶”,“毕竟,早些合作,对彼此都好。”

我盯着那杯色泽诱人却后劲十足的酒,心里清楚这不仅是饮料,更是一种试探。我需要这场联姻,需要顾家的资金注入来缓解林家的燃眉之急。我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几杯酒下肚,胃里火烧火燎,头脑也开始昏沉。顾宇轩的话似乎隔了一层膜,听不真切。他又递来一杯,手似乎不经意地搭上我的椅背。

“晚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那只递来的酒杯。

随即,一股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包裹而来,有人俯身,轻易地将我从卡座里捞起,揽入怀中。

我晕乎乎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心脏骤然停跳一拍。

陆景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宇轩先是一愣,随即暴怒,豁然起身:“你谁啊?碰我女朋友!”

整个卡座瞬间安静,周遭的目光若有实质地聚焦过来。

揽着我的男人,陆景珩,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我往怀里又带紧了些,隔绝了那些探究的视线。他从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幸会。”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上顾宇轩的怒视。

“我是她老公。”

1.

顾宇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愕然转向我,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林晚?你结婚了还来跟我相亲?”

我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木了几秒,才彻底认清眼前的人。

真是陆景珩!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说出这种话?

陆景珩抱着我,微微垂眼,看向顾宇轩,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宣示感:“她是比较贪玩,给你添麻烦了。”

四周愈发安静,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正室抓包“小三”的戏剧性场面,让角落里的客人都兴奋地竖起了耳朵。

理智告诉我,此刻应该惊慌,应该解释,应该立刻从陆景珩怀里挣脱。

但酒精吞噬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只剩下一种近乎荒谬的平静,仿佛在旁观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陆景珩说完那句算不上解释的解释,便不再看顾宇轩,打横将我抱起,迈步就朝酒吧外走去。

他的车就停在门口,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迈巴赫,被秋夜的雨水洗刷得锃亮,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司机早已候在车边,见状立刻小跑着拉开后座车门,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

“陆总,现在回公馆吗?”

“等着。”陆景珩将我塞进后座,动作算不上温柔,他面无表情地掸了掸微皱的衣襟,“我还有事没谈完。”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我借着未散的酒劲,像一滩烂泥般歪倒在后座柔软的皮革里,感觉自己倒霉透顶,简直像个被命运戏弄的小丑。

司机何叔通过内后视镜频频看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浓重的口音问道:“林小姐?真的是您呀!您和陆总……这是和好了?”

我把脸埋进带着他气息的西装外套里,闷声不想回答。

和好?

落魄到需要靠联姻换资源,还被曾经甩掉的前任抓个正着,世上还有比这更社死的事情吗?不如直接让我升天。

何叔还在絮叨:“哎呀,年轻人吵吵闹闹很正常嘛,说开了就好咯!您不知道,当初您跟陆总分开那阵子,他可是消沉了好久,吃什么都没滋味……”

我试图转移话题:“何叔,能开点暖风吗?有点冷。”

“哦哦,好的好的。”他连忙调高空调温度,但又忍不住好奇,“林小姐,您今天一个人来这儿玩?”

我闭着眼,破罐子破摔:“不是,来相亲。”

“相亲好啊,相……”何叔猛地反应过来,差点咬到舌头,声音都变了调,“相亲?!”

车内终于陷入了一片死寂。

很好,世界清静了。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就这样睡到天荒地老。

1.

和陆景珩分手,几乎可以算是我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在那之前二十多年,我的人生主题词只有两个:恣意。

靠着家里,顺风顺水,可以住在顶层公寓里无病呻吟:我不要很多很多钱,我要很多很多爱。

陆景珩大我四岁。我还在国外悠哉游哉享受校园生活,学着那些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实际用处的艺术史时,他早已修完经济学位,开始接手家族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我们之间隔着太平洋和忙到飞起的时间表。我白天给他打电话,他那边往往是深夜;他偶尔有空回复,我又可能因为在派对而错过。

谈个恋爱,谈得像个单机游戏。

他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我身边追求者众。我嘴上说着“他爱怎样怎样,本小姐不在乎”,心里却时常七上八下。毕竟,当初是我先追的他。

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聚少离多的状态,在越洋电话里质问他是不是腻了,想分手。

他的回应是,直接协调了双方父母的行程,让他们先见了一面。然后他挤出时间飞过来,跟我订了婚。

婚期定在我毕业回国后。

二十三岁戴上那枚价值不菲的订婚戒指,我只新鲜了几个月,就感到了无趣。

我们这个圈子,已婚未婚泾渭分明。因为有了未婚夫,很多以前一起玩的朋友渐渐疏远了我。

无聊透顶,只好回头去找陆景珩。

然而,他依然给不了我想要的陪伴。他不能陪我通宵打游戏,不能跟我漫无目的地闲逛打卡美食,更不能在某个雪夜陪我突发奇想开车去追极光。

连最基本的一起过节都是奢侈。

国外的节日不过就算了,中秋、国庆、春节,他也常常缺席。

我放假回家看完父母,想见他一面还得提前跟他助理预约。

他的时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片,留给我的,只是其中的边角料。

偶尔他出国出差,行程密集得像打仗,中途转机,可能只有半小时的自由时间。他会开车匆匆来见我一面,停留不到十分钟,就又必须离开。

我常常来不及打扮,只能顶着素颜,穿着随意的居家服跑去见他。看着他永远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再对比自己的潦草,心里总会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失落。

别人的恋爱为什么就能那么黏糊甜蜜?

我甚至试过专门飞回国堵他,也十次有八次扑空。

他表达关心的方式,似乎永远只有送礼物、送礼物、再送礼物。然后在难得接通的电话里,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开心?我开心得起来才有鬼!

订婚后的第二年,我终于受够了这种堪比“丧偶式”的恋爱。

提分手那天,正好是我生日。

给他打电话,他倒是很快接了,开口就说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已经派专机送出了。

那时我正在一个所谓的“单身预热”派对上,喝着气泡酒,听着震耳的音乐。周遭喧嚣震天,我几乎是对着话筒吼:

“我缺吗?陆景珩,我缺你那点钱吗?珠宝、包包、车子,我自己不会买吗?”

“你除了会用钱打发我,还会干什么?”

“是,当初是我追的你!我也没资格要求你多喜欢我,你肯屈尊降贵跟我谈恋爱,我已经该感恩戴德了!”

周围嬉笑的朋友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几个气球不合时宜地砰砰炸响。

电话那头,陆景珩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冷静:“晚晚,你先别激动。我今晚就过去,我们当面谈。”

为什么他总是能这么镇定?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扰乱他分毫。

我抬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冰凉的湿意,觉得无比难堪。强撑着稳住声音,我说:

“我不跟你玩了陆景珩,你继续忙你的千秋大业去吧。”

后来,我家的境况急转直下。

政策风向变化,我家主营的外贸和部分工程业务受到巨大冲击。项目款收不回来,资产大部分抵押给了银行。

原本留给我未来生活的信托基金,也被爸妈拿出来给遣散的员工发最后一份工资了。

可还是不够。

爸妈怕牵连到我个人征信,硬是找了些不合规的借贷平台,拆东墙补西墙,才勉强凑齐了钱。

这下好了,征信暂时保住了,家里的电话却被催收打爆了。

爸妈担心我受影响,干脆跟我断了联系。催收的只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在国外,不知道我早已毕业回了国。

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是当初没把陆景珩送的那些礼物赌气退回去,随便拿出几件拍卖了,也能轻松解决眼前的困境。

像我们这种不打算继承家业的所谓“二代”,普遍学些不实用的专业,发展烧钱的爱好。越是不接地气,越显得家底雄厚。

“老钱”怎么能显得那么功利呢?我曾被这种可笑的论调洗脑,学了一身花架子,到头来发现自己什么实际技能都没有。

靠着家里最后一点人脉,我进了一家公司当文员。

没干满两年,活儿越来越多,秘书、内勤、前台的话都堆到我头上。结果公司“降本增效”,第一批裁掉的就是我这种“关系户”。

那时我就明白,家里最后的关系也耗尽了。

接连三个月,我投出去的简历都石沉大海。积蓄还剩几万块,但房租眼看就要到期。

真正走到了山穷水尽。

最后,是在一家奢侈品店应聘销售时,意外遇见了从前家里的一个合作商,顾董。

他递来话,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的小儿子顾宇轩。

如果愿意,礼金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在业务上,顾家可以适当拉林家一把。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走到了联姻这一步。

和顾宇轩接触了一个多月,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相敬如宾。

本来不出意外,年底我们就会结婚。

没想到,今晚被陆景珩横插一杠。

明天该怎么跟顾家解释?

我下意识去摸手机,想先给顾宇轩发个信息道个歉。

手伸进毛呢长裙口袋,却摸了个空。

心里咯噔一下。手机好像落在酒吧的桌子上了。

我按了按发痛的眉心,扒着前排扶手坐直身体。

“何叔,麻烦开下门锁,我手机好像忘在刚才的卡座了,得回去拿。”

司机何叔皱紧了眉头:“林小姐,您这醉醺醺的样子,我可不敢让您一个人下去啊。这样,我打个电话给陆总,请他帮忙找找看?”

我沉默了一下。

“他不是还有事要谈吗?别打扰他了。”

“那……我陪您一起去吧。”何叔无奈,将车熄火,下车替我拉开车门。

清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车内令人昏沉的暖意。我裹紧身上单薄的披肩,慢慢朝酒吧门口走去。

明明没喝多少,后劲却一阵阵上涌,脚下像踩了棉花。好在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行动有些迟缓。

这家清吧是会员制,客人本就不多。我环视一圈,顾宇轩已经不见踪影。

找到刚才那个卡座,上面空空如也。

我招手叫来附近的侍应生,指着桌子:“你好,我的包和手机好像落在这里了,有人看到吗?”

侍应生礼貌地回答:“女士,您的物品刚才被您先生取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懒得去纠正他的称呼。

“他在哪里?”

“在二楼的‘听雨’包间。”

1.

二楼比一楼清净许多。

半开放式的包间,私密性一般。何叔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示意我自己过去。

还没走到“听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句交谈声。

“看什么呢景珩?这么入神。”

“一个包。认不出什么牌子。”

“嗨,奢侈品这玩意儿咱可不擅长,得请专家。莉莉,快帮陆少看看。”

“啧……我也看不出来,这……这质感,有点像淘宝货啊……”

“不可能!他陆景珩的女朋友用杂牌?我立马倒立开香槟!”

我走近,恰好听到最后这句,直接接话:“一百二十八块包邮买的。看完了的话,麻烦还给我。”

包间里的人听到声音,挪开位置。光线昏暗,陆景珩伸手托住我的小臂,想扶我坐下。

“喝成这样还乱跑什么?”

我微微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后退了半步,将那个显得有些廉价的链条包挂回肩上,看着他:“我的手机,是不是也在你这里?”

他没动,只是看着我,目光深沉。

过了几秒,他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我的手机。

我因为酒意,有些站不稳,只好一手撑着桌面,俯身从他摊开的掌心将手机抓了回来。

见我拿到手机就要走,旁边的人开始起哄挽留:

“嫂子别急着走啊,好不容易碰上了,坐下一起喝两杯嘛。”

“我不是什么嫂子。”我转过身,看向陆景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疏离,“陆先生,也请你以后不要莫名其妙地出头,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我很难向顾家交代。”

他正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捻着一只装着琥珀色液体的八角杯。闻言,他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因辛辣而微微蹙紧了眉心。

玻璃杯底磕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所以,”他缓缓吁出一口气,抬眼看我,“这是在怪我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意思是,我应该在一旁看着,看他用高度酒灌你,然后等着他把你带去酒店,才算懂事,对吗?”

我垂着眼睑,盯着地面繁复的花纹。“是又怎么样。”

包间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默默放下了刚举起的酒杯,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陆景珩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讽。

“从哪儿找来的这种货色。”

“能找到顾宇轩已经很走运了。你能选择的对象多,当然不知道相亲市场的残酷。”我被他这句话刺到,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五指插入发丝向后一捋,语气冲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出来横插一脚?本来好好的……今天说不定就能把结婚的事情定下来!现在好了,我还得低声下气去跟顾宇轩道歉,他原不原谅我还两说!”

他依然攥着那只空酒杯,指节微微泛白,但面色却维持着可恨的平静。

“在酒吧谈婚事,倒是别开生面。不过,这个婚要不要结,我建议你慎重考虑。”

又是这副居高临下、仿佛永远正确的样子!

我被彻底点燃,积压许久的委屈、焦虑和愤怒瞬间爆发:“陆景珩,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地教我做事!结婚有时候就是要冲动!当初我追你追得脑子发热,不就是没‘慎重考虑’的结果吗?考虑清楚了,不就分手了?!”

角落里一个正在偷偷吃水果拼盘的年轻人被我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一颗圣女果从他手中滚落,咕噜噜一路滚到我脚边。

陆景珩猛地伸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大。

“你喝多了,我不想和你吵。”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情绪,“听话,明天约他出来,我亲自跟他见一面。”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抬手擦掉眼角不争气溢出的湿意。

“别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只是头疼,不是神志不清!再说,是我结婚,你见他干什么?顾宇轩跟我很合适,又能帮到我家里,有什么不好?反正跟谁过,到最后可能都是一样凑合!”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胸口微微起伏,那目光复杂得让我心慌,像是被烫到般偏移了一瞬,又强迫自己落回我脸上。

“林晚,冷静一点。”

“我就不冷静!”所有的理智土崩瓦解,我几乎是口不择言,“你除了让我理智、冷静,你还会干什么?你了解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不知道我……”

深秋的寒意,加上反复擦拭,脸颊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陆景珩蓦地站起身,面向座中神色各异的众人,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抱歉,各位,今天有点突发状况。下次再聚,我做东。”

其他人识趣地纷纷起身,很快便作鸟兽散。

我背对着他,僵在原地,直到包间里重新变得空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失了态,也让陆景珩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那道定在我脊背上的视线,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略。

身后传来冰块与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又倒了一杯酒,微弓着脊背靠在桌边,长腿斜斜地支着地面,仰头将辛辣的液体一口口灌下去。

我们之间,只剩下他吞咽酒液的声音和沉重的寂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火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懊悔。

“……对不起。”

喉咙依旧发紧,一开口,哽咽感更重了。

“我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冲你发火……还让你在朋友面前难做了。”

陆景珩侧头,觑了我许久,久到我几乎要落荒而逃时,他才伸出手,不是拉我,而是轻轻拂开我颊边一缕被泪水沾湿的头发。

“走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回去休息。”

回去的车程很平稳。

何叔小心翼翼地调节着空调:“陆总,林小姐,这个温度可以吗?”

陆景珩闭着眼靠在头枕上,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陆总,您和林小姐这又是……唉,她刚才出去找您的时候,情绪还挺稳定的呀。”何叔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车内安静了片刻。

“嗯。”陆景珩的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偏偏闹完又知道道歉。这样,我倒宁愿她一直发脾气了。”

“林小姐这几年,怕是没少受委屈。换做从前,哪能听她跟人道歉啊。要我说,您早就该接她回来的……”

“然后让她觉得,我只是把她当一只需要精致笼子的金丝雀养着?”

“……唉。”何叔重重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蜷缩在车窗边,酒意和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我疲惫不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拱形的落地窗将清晨的阳光汇聚成一捧,暖暖地洒在光洁的石材地板上。

我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有片刻的恍惚。

对于需要计算着房租过日子的人来说,这样充沛而无价的阳光,已是奢望。

临街却安静,视野开阔,采光极佳……这显然是陆景珩的住所。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宽松柔软的男士睡袍,默默起身,换回了自己那身已经有些皱巴巴的连衣裙。

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是某个招聘软件的通知。

HR 主动联系,问我是否考虑换城市工作。

我心头一跳,按捺住激动点开详情。

【集团总部-生活秘书岗:

要求:形象气质佳,举止优雅得体。

年龄 25 岁以下,身高 165cm 以上。

需偶尔陪同出差。

具备外语能力者优先。

负责高管日常行程协调、商务活动陪同及部分私人事务处理。

双休,五险一金,具体薪资面议。】

我今年刚好卡在 25 岁的线上。要求里的“形象气质佳”、“陪同出差”、“私人事务处理”让我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家里公司也有类似的岗位,但通常更看重经验和处事能力,对年龄卡这么死的不多。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有机会总要试试。

我回复对方表示接受,可以随时安排面试。

很快,对方发来了面试地点,约定在后天下午。地点在邻市,坐高铁大概两小时。

看来得尽快回出租屋收拾下行李,最好今晚就过去住下,方便明天准备。

正要起身离开,忽然想起昨晚的烂摊子。

还得跟顾宇轩再解释一下。发出去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另外……也该跟陆景珩正式道个歉。昨晚那些话,确实过分了。

他的联系方式,在我当年决绝分手时,就拖进了黑名单。此刻重新翻出来,看着几年前最后那条冰冷的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恍如隔世。

我犹豫着,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行字:

「陆景珩,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好像只学会了吃喝玩乐。工作了一年多,还是什么都做不好。不会看人脸色,不懂人情世故,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不像你,好像永远都能那么冷静,永远不会犯错。」

「以后……我会努力改的。真的对不起。」

「我走了,谢谢你的收留。」

发出这些近乎示弱和剖析内心的话,让我脸上有些发烫。我从未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暴露自己的狼狈和不安。

消息发出去后,他那边没有立刻回复。

我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赶紧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可能面对的回应。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这个充满他气息的房子。

吃饭,打车回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收拾行李……我刻意让自己忙起来,不去看手机。

也因此,我没有发现,在我设置免打扰后不久,陆景珩的回复一条接一条,近乎疯狂地弹了出来……

回到狭小逼仄的出租屋,看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我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逃避虽然可耻,但有时候真的有用。至少暂时不用面对陆景珩和顾宇轩那边的烂摊子。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宇轩的回复,言简意赅,却冰冷刺骨:「林小姐,家父认为我们两家理念不合,联姻之事就此作罢。望你珍重。」

意料之中,但心还是沉了一下。最后一条看似稳妥的路,也被我自己亲手堵死了。

深吸一口气,我把注意力转回到招聘软件上。那个“生活秘书”的岗位,是我眼下唯一的希望。邻市,意味着全新的环境,或许也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达了面试地点——位于邻市CBD核心区的一栋顶级写字楼顶层。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在核对我预约信息时,眼神似乎在我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林晚小姐是吗?请跟我来,陆总已经在等您了。”

陆总?我心头莫名一跳,不会这么巧吧?但转念一想,商场上姓陆的老总多了去了,怎么可能……

推开厚重办公室大门的瞬间,我僵在了原地。

宽大的办公桌后,陆景珩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指尖夹着一支钢笔,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身上,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更衬得他气质矜贵,与我此刻风尘仆仆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是你?!” 震惊过后是难以抑制的怒火,“这份工作是你安排的?”

“坐。”他没有直接回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没动,紧紧攥着背包带子,指节泛白。“陆景珩,你什么意思?觉得我现在很可怜,需要你的施舍?”

他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看着我:“林晚,我们需要谈谈。这种方式,或许能让你安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觉得无比讽刺,“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不懂事、需要你来收拾烂摊子、甚至需要你‘创造’工作来怜悯的小女孩?”

“我从未觉得你需要怜悯。”他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锐利了几分,“这份工作真实存在,要求也如招聘信息所述。我认为你的条件符合。”

“符合?一个学艺术史的,去当生活秘书?陆景珩,你骗鬼呢!” 我气极反笑,“是,我现在是落魄了,是急需一份工作,但我还没堕落到需要前男友用这种方式来‘接济’的地步!”

“这不是接济。”他眉头微蹙,“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既能解决你眼前困境,又能让我们重新建立联系的最直接方式。”

“重新建立联系?”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们还有什么联系的必要?重温旧梦?还是看你如何再次证明我离了你就不行?”

“林晚!” 他的声音终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你非要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吗?”

“那我该怎么理解?陆大总裁日理万机,突然对落魄前女友的就业问题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谢谢你‘好心’给我设的这个局,但我不需要。”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顾家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成功止住了我的脚步,“他们短期内不会再来打扰你。”

我猛地回头:“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

“就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一时意气,跳进一个明显不合适的火坑!”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朝我走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顾宇轩是什么人?他身边女伴换得比衣服还勤,你真以为他娶你是为了爱情或者单纯帮林家?”

“那也比你用这种羞辱人的方式强!”

“羞辱?”他停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神复杂,“林晚,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我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选择,一个至少安全,并且能让你发挥所长的平台。你的艺术鉴赏能力、语言优势,还有……你对某些圈层规则的了解,对这个岗位并非全无用处。”

“发挥所长?陪吃陪喝陪出差的生活秘书?” 我嗤笑,“陆景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林晚就算再落魄,也还没到需要靠这种工作吃饭的地步。”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所以,你宁愿继续漫无目的地投简历,住在那间连阳光都吝啬的出租屋里,也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哪怕这份帮助并非施舍?”

“对!”我斩钉截铁,“我自己的困境,我自己会解决。不劳陆总费心。”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隔着一步的距离对峙着,像两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良久,他率先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既然你坚持。门在那边,不送。”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把所有的退路,连同那点可笑的“旧情”,都彻底斩断了。

回到出租屋,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包裹了我。拒绝了陆景珩,看似保住了尊严,实则也掐断了眼前最清晰的一条路。

顾家联姻告吹,工作没有着落,钱包一天比一天瘪。现实的压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让我窒息。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梳理招聘信息,海投简历,甚至开始关注一些之前看不上的基础岗位。然而,要么石沉大海,要么面试后没了下文。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向父母坦白现状(尽管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时,一个意外的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请问是林晚小姐吗?”对方是一个声音温和的中年男性。

“我是,您哪位?”

“你好,林小姐。我姓周,是‘晟睿艺术品投资顾问中心’的负责人。我们无意中看到您之前在‘艺览’网上发布的关于十九世纪欧洲珠宝鉴定的几篇随笔,非常欣赏您的见解和专业知识。我们中心最近接洽了一个私人收藏家的项目,涉及一批来源复杂的欧洲古董珠宝鉴定与价值评估,急需您这样具备专业背景和良好审美的人才。不知您是否感兴趣?”

我愣住了。“艺览”网是一个小众的艺术爱好者分享平台,我大学时闲着无聊会在上面写点东西,早就弃用多年。

“周先生,您……确定没找错人?我只是业余写过一些东西,并没有正式的职业经验。”

“不会错的。您的文章虽然篇幅不长,但视角独特,资料考据扎实,尤其是对特定时期风格演变的把握,非常精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周先生语气诚恳,“这个项目时间比较紧,预算有限,可能无法提供太高的固定薪资,但会根据最终评估价值给予可观的项目奖金。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尝试一下?”

机会!一个独立项目!完全凭借我自身所学和能力的机会!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几乎能听到血液奔流的声音。强压下激动,我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答:“非常感谢您的认可,周先生。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愿意尝试。”

“太好了!”周先生听起来也很高兴,“那你看明天上午方便来我们中心面谈一下吗?地址我稍后发到你手机。”

“方便的!我一定准时到!”

挂断电话,我靠在墙上,久久无法平静。绝处逢生,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不是因为我是谁的未婚妻,也不是因为谁的关系,仅仅是因为我林晚自己写过的东西,展现出的能力!

第二天,我精心准备了一番,前往位于城市文化区的“晟睿艺术品投资顾问中心”。中心规模不大,但装修雅致,氛围专业。周先生是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人,他详细介绍了项目情况:一位低调的收藏家希望通过中心,对一批早年购入、来源记录不甚清晰的欧洲古董珠宝进行系统性鉴定、评估,并形成专业的报告,用于后续的保险、传承或可能的私下转让。

这确实是个挑战,不仅需要扎实的专业知识,还需要查阅大量资料、比对拍卖记录、甚至可能需要联系国外的专家进行核实。但同样,一旦完成,不仅奖金可观,更是我职业生涯(如果这能算开始的话)一个极具分量的敲门砖。

我没有太多犹豫,接下了这个项目。

我知道,这是我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背水一战。

项目启动后,我几乎住在了中心提供的临时工作室里。那批珠宝数量不少,从维多利亚时期的哀悼珠宝到新艺术运动的蜻蜓胸针,风格各异,真伪混杂,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

我埋首于故纸堆,比对珠宝图录、历年拍卖会记录、艺术家签名风格……经常一抬头已是深夜。累,但充实。每一个疑点的破解,每一件珍品被确认,都带来巨大的成就感。

然而,困难也接踵而至。

最大难题是一件疑似卡斯特拉尼(Castellani)工坊制作的伊特鲁里亚复兴风格黄金浮雕手链。工艺极其精湛,风格高度吻合,但缺少关键的制作标印记。如果不能找到确凿证据证明其出处,其价值将大打折扣。

我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公开渠道和数据库,都一无所获。就在我一筹莫展,几乎要放弃将其归为“高度疑似”类别时,转机出现了。

那天,我在浏览一个极其冷门的、需要特定权限才能访问的意大利早期珠宝数字档案馆时(这个档案馆还是周先生某次无意中提起,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申请了权限,等了很久才获批),竟然鬼使神差地发现了一份未曾公开的卡斯特拉尼工坊设计手稿扫描件,其中一幅细节图,与我手中的这条手链几乎完全一致!甚至连几处微小的、看似随意的金丝缠绕方式都如出一辙!

这简直是铁证!

狂喜之后,一丝疑虑浮上心头。这么冷门的资料,我怎么就刚好找到了?这个档案馆浩如烟海,没有明确的索引,找到这份手稿无异于大海捞针。

接下来的项目推进中,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两三次。每当我在某个环节卡住,似乎总能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权限很高的专业渠道找到关键信息,或者得到某位国外资深藏家/学者的“偶然”指点(通常是周先生转达的“朋友”的建议)。

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诡异。

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周先生,他只是笑着说是我专业能力强,运气也好。

但我不是傻子。能够轻易调动这些高门槛资源,并且不着痕迹地提供帮助的人,屈指可数。

一个名字在我心中呼之欲出——陆景珩。

只有他,拥有这样的能量和动机。

心情复杂难言。一方面,感激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提供了关键助力,让我这个项目得以顺利进行,甚至可能取得超预期的成果。另一方面,一种无力感再次袭来。难道离开了他的暗中扶持,我终究还是做不成事吗?

我决定按兵不动,没有去质问陆景珩,也没有向周先生点破。既然他选择暗中相助,那我就假装不知。当前最重要的,是完美地完成这个项目,用最终的成果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更加努力地投入工作,对所有得到的“幸运”都反复验证,确保其真实可靠,并融入我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最终,项目报告顺利完成。报告不仅详细鉴定了每一件珠宝的真伪、年代、风格和价值,还对几件重点器物的艺术史地位和市场潜力进行了深入分析。报告提交后,得到了收藏家和周先生的高度评价。那位低调的收藏家甚至亲自打来电话,对我的工作表示赞赏。

根据合同,我拿到了一笔相当丰厚的项目奖金,不仅彻底缓解了我的经济危机,甚至让我有了一小笔启动资金。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项目,“晟睿”中心看到了我的能力,周先生正式向我发出邀请,希望我能加入中心,负责更多类似的项目。同时,在这个小众圈子里,我的名字也开始被一些人知晓。

我站在工作室的窗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心中百感交集。我终于靠着自己(或许……不完全是自己?)的力量,撬开了命运紧闭的大门的一丝缝隙。

然而,我知道,我和陆景珩之间,还没完。那些暗中相助,我必须要去面对,问个清楚。

项目成功的喜悦尚未完全沉淀,那个名字就如影随形地萦绕在心头。陆景珩。

那些恰到好处的“幸运”,那些来自“匿名”专家的关键指点,还有周先生偶尔提及的、来自“上面”的便利……线索指向性太明显了。

我约了周先生见面,开门见山:“周先生,这个项目能顺利完成,离不开那些‘意外’的帮助。我想知道,是不是陆景珩,陆总在背后……”

周先生推了推眼镜,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林小姐果然敏锐。陆总确实在项目初期联系过我,希望我能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他也只是提供了一些信息渠道的可能性,并且叮嘱我不要让你知道,以免给你压力。最终的报告和结论,完全是你独立完成的,这一点,我和委托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是他。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感激、不甘、屈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

“他……还说了什么吗?”

“陆总只说了一句,”周先生回忆道,“他说,‘她需要的是一个平台,而不是梯子。请让她自己走上来。’”

平台,而不是梯子……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我心中某些坚固的东西。他不是在施舍,也不是在替我走路,他只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为我扫清了一些过于坎坷的障碍,让我有机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奔跑。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顾宇轩的名字。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林晚?”顾宇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熟稔,“听说你最近帮晟睿搞定了一个大项目?真是士别三日啊。”

“顾少有事?”我语气疏离。

“确实有事。之前联姻的事,是我父亲过于武断了。我认真考虑过,也觉得可惜。你看,你现在能力也证明了,我们两家若能再次携手,绝对是强强联合。之前谈的条件,可以再商量。”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施恩般的优越感。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在我证明了自己“有价值”之后,联姻又成了可以商量的选项了?

“抱歉,顾少,我对‘强强联合’没兴趣。”

“林晚,你别意气用事!”顾宇轩语气沉了下来,“你以为靠你自己,能走多远?这个圈子讲究的是资源和背景!陆景珩能帮你一次,还能帮你一辈子吗?他那种身份,对你不过是玩玩而已,最终还是要门当户对!”

“这是我的事,不劳顾少费心。”我冷冷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挂了。”

“你……!”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心中一片清明。顾宇轩代表的,是那条看似轻松、实则将我物化的老路。而我,已经看到了另一条路的可能性,一条虽然艰难,却能让我站着走下去的路。

但要走上这条路,我必须先解决和陆景珩之间的问题。

我拨通了那个几乎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晚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似乎没料到我会主动联系他。

“陆景珩,我们见一面吧。”我直接说道,“关于那个项目,还有……你做的那些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好。时间地点你定。”

我们约在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暖暖的。

陆景珩到的时候,我已经在了。他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少了些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清俊。他看到我,脚步微顿,然后才走过来坐下。

“项目报告我看了,很出色。”他率先开口,语气是真诚的赞赏,“尤其是对卡斯特拉尼手链的考证,很见功力。”

“谢谢。”我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没有抬头,“也谢谢你,在背后做的那些。”

他微微蹙眉,似乎想解释什么。

我抬手制止了他:“周先生都告诉我了。平台,而不是梯子。谢谢你的……尊重。”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柔软。

“晚晚,”他声音低沉下来,“我承认,分手后,我从未放下过你。知道你家里出事,知道你四处碰壁,知道我……我很后悔。”

我抬起头,看向他。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地表达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用错了方式。”他目光坦诚地迎着我,“我以为提供最好的物质、规划好未来就是爱。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忽略了你需要的是陪伴、是分享、是被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尊重,而不是被圈养起来的金丝雀。我习惯了掌控,却忘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他的话,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渗入我心田干涸的裂缝。那些年积压的委屈和误解,似乎在慢慢消融。

“那你现在呢?现在做这些,又是什么?补偿?还是觉得我比以前‘有用’了?”我忍不住追问,带着一丝最后的倔强。

陆景珩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又无奈的弧度:“不是补偿,也不是因为你的‘用处’。是因为我爱你,晚晚。从未停止过。”

我的心猛地一颤。

他继续道,目光灼灼:“看到你在酒吧为了家族勉强自己,我嫉妒得发狂,也心疼得要命。看到你宁愿住出租屋也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我生气,但也……敬佩。看到你抓住机会,在项目里发光发亮,我比做成任何一笔大生意都高兴。”

“我做那些,不是要干涉你,也不是要证明我有多厉害。我只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明珠蒙尘,看着你被现实的琐碎磨掉光芒。我想为你拂去尘埃,让你有机会绽放。仅此而已。”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深邃而专注:“晚晚,我知道过去的错误很难一下子弥补。我也不奢求你能立刻回到我身边。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追求你、用你喜欢的方式去爱你的机会。不是作为你的前未婚夫,也不是作为什么陆总,只是作为陆景珩,一个想要和你并肩同行的人。”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阳光在他身上跳跃。我看着他那双曾经让我迷恋、也曾让我心碎的眼睛,此刻里面盛满了坦诚、悔意、和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的爱意。

顾宇轩的话在耳边回响,但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真正的门当户对,从来不是财富和地位的简单叠加,而是灵魂的彼此吸引与相互成就。

陆景珩或许曾经做得不好,但他看到了我的价值,尊重我的选择,并愿意为我改变。他提供的不是束缚的牢笼,而是自由的天空。

而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也早已不是那个只会索取爱和关注的小女孩。我有了自己的方向,有了独立行走的勇气和能力。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紧张而期待的目光,缓缓开口:

“陆景珩,重新开始可以。”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是,”我语气坚定,“不是回到过去。而是以全新的身份——我是独立的自媒体艺术品鉴顾问林晚,你是企业家陆景珩。我们平等,彼此尊重,互相支持,一起往前走。你……能做到吗?”

陆景珩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无比真切、带着释然和巨大喜悦的笑容,在他脸上缓缓绽开。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求之不得。”他声音低沉而郑重,“我的……林顾问。”

窗外,阳光正好,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