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太子弃位爱上司机女,我接手家业 终成女富豪 vs 他们的招娣盼娣
发布时间:2025-10-22 19:55 浏览量:2
哥哥是集团太子爷,却爱上了司机的女儿,两人私奔后,我成了家族的继承人。
祭祖仪式上,她挺着肚子,不屑地说:「你一个女人就算坐上了龙椅,也不是太子,这些早晚是我儿子的。」
我挥手让人把她拖走。
听说后来,她连续生了「招娣」「盼娣」「来娣」「有娣」之后,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接上了「耀祖」。
同年,我成功跻身福布斯全国女性财富榜前 10 名。
林娟娟找上门,距离她被陈家扫地出门正好过去一周。
「手头拮据了?」我直接挑明,目光毫不避讳地迎向她。
林娟娟脸颊微红,神色中带着一丝怯懦,但很快,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她理直气壮起来:「没错。」
「需要多少?」我轻启薄唇。
她犹豫地思索片刻,试探性地报出一个数字:「五十万?」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随后递过去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这是极限了,再多一分都没有。」
跟在陈云霆身边这段日子,她的眼界和胃口都被养刁了。区区十万块,在她眼中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别忘了,她父亲在我家当司机时,一年的薪水也才这个数。
「我怀的可是你们陈家的长孙,你这位做姑姑的,竟然只给十万,未免也太抠门小气了。」
「既然是长孙的母亲,那这笔款子就不该向我讨要。」 我的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揶揄。
「你......」林娟娟一时语塞。
「你怀孕了,却来找我这个小姑子要钱?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就应该找谁。这位长孙的爸爸,他难道不应该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吗?」我笑着反问。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店外。循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等在咖啡厅外的陈云霆。
既然已被我发现,他索性推门而入,大步走到我面前,一屁股坐下。他将林娟娟紧紧揽入怀中,姿态傲慢地审视着我。
我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平静地对他建议:「既然你今天有闲暇,不如明天周六去一趟疗养院,探望一下堂姐吧。」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去,一个不会说话的植物人有什么可看?」
桌下的双手瞬间攥紧成拳,虽然早已预料到他的回答,但我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我的堂姐,作为大伯家的独生女,在二十二岁那年遭遇车祸,至今仍是植物人,靠着医疗器械维持生命。我不知道她是否能感知到痛苦,但我相信,她一定可以。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云霆起身打算离开。我双臂抱胸,后背靠在椅背上,神情放松却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如今十万块就能打发掉曾经的太子爷了。」
我故意压低声音,果然成功激怒了陈云霆。他猛地上前,作势要挥拳打我,被一旁的林娟娟赶紧拉住。一直守在附近餐位的丁助理也迅速赶来,挡在了我的身前。
「大少爷,这里是公共场所。」丁助理提醒道。
我心底暗骂他一声“笨蛋”,我要的就是公共场合!
堂堂集团太子爷,在光天化众之下殴打亲妹妹,而这个妹妹一周前才刚替他承担了所有屈辱和赔罪。如果不能把他挂在热搜上三天三夜,都算我输得彻底。
此刻,陈云霆似乎也不蠢了,他显然意识到了我的盘算。他悻悻地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带着嘲讽:「陈云宁,你也就只会玩弄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你别做白日梦了,你做得再出色,君盛集团和陈家最终还是我的囊中之物。」
我不置可否,只是在他即将迈出门时,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重磅炸弹:「我可能要和肖家三公子联姻了。」
他猛地偏过头,震惊不已:「谁?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肖安然。」
「三天前定下的亲事。」
我耸了耸肩,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你都被逐出去了,凭什么指望知道这些家族大事?」
肉眼可见,陈云霆的眼神变得慌乱起来。肖家,是比陈家历史更悠久、根基更深厚的大家族。而且肖家继承制度极为严苛保守,家族事业只传长房长子长孙。肖安然作为长房第三子,虽然没有继承权,却拥有丰厚的家族分红。这样的联姻对象,一直是世家女性继承人的最佳选择。
「谁拍板定的?」陈云霆急切地追问。
我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大伯。」
肖安然曾是大伯为堂姐物色的联姻人选之一,虽然堂姐嫌弃他年纪小,甚至没见过面,但他深受爷爷奶奶的喜爱。在大伯提出相亲意向后,是爷爷亲自给肖家人打了电话。
现在,这个机会轮到了我。
「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吧。」我继续施压。
「当初,堂姐可是......」
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云霆粗暴地打断:「闭嘴!你别异想天开了!」
我晃了晃手中的银行卡,只问了一句:「这十万块,你确定不要了?」
刹那间,陈云霆怒气冲冲地拉着林娟娟离开了,对林娟娟投来的怨恨目光也全然接受。
我在心里默默补完了那句未尽的话:【当初,堂姐可是被家族内部考虑成为继承人的。】
回公司的路上,丁助理带着困惑问道:「你这样公开挑衅他,就不怕他真的想尽办法回公司吗?」
我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我就是怕他不会回来。」
这段日子,江南世家圈子里最热门的八卦,无疑是君盛集团太子爷陈云霆竟然迷上了司机的女儿。
据说,为了她,太子爷与人拼死搏斗、古董珍宝随手相赠,甚至在她老家投资了上亿的项目,只为满足小舅子过一把富二代的瘾。更荒唐的是,为了搅黄联姻婚约,他自甘堕落,流连于酒吧夜场,挥金如土,名声狼藉,逼得女方家族当场退婚,只为给司机女儿一个正牌女友的名分。最终,惹得整个陈家不得不集体为他收拾残局。
一周前,我和父母一同前往永成集团董事长夫妇面前,向他们的爱女敏儿当面致歉。
父亲一改往日的清高孤傲,此刻姿态谦卑地对对面的高总道歉:「高兄,万分抱歉,是我教子无方,未能管教好这个臭小子。我一定让他亲自登门谢罪,向敏儿好好忏悔。」
对面的高总却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陈家是江南的世族大家,君盛集团更是全国知名企业,绝非高家这个地方企业可比。当初考虑与高家联姻,正是看中高家在政界资源深厚,年轻一代大多从政,隐形实力强大。现在看来或许不显眼,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后,必将成为一方强援。这样的联姻对陈家未来发展有利,也是在给太子爷陈云霆铺路。家族的长盛不衰,需要看得长远,不能只顾眼前。
然而,陈家人,尤其是我的父母,高高在上惯了。尽管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在实际合作中,陈家一直占据主导地位,高家甚至连表决席上的人数都凑不齐。
可如今,陈云霆一时的糊涂举动,瞬间扭转了局势。陈家低下的头颅能否重新抬起,完全取决于高家的态度。
高董事长迟迟没有开口,也没有表态,场面一度陷入冰冷的僵局。
母亲干笑了两声,转而向高太太说道:「晴姐,请您放心,敏儿就像我家囡囡一样,都是我的心头肉。」
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端正了坐姿,也向高敏儿露出歉疚的姿态,但始终没有开口。
我和高敏儿同龄,是圈子里少有的同年出生的女孩。从我们出生起,外界就热衷于将我们放在一起比较,我们的关系自然谈不上亲密。
当初高敏儿松口答应联姻,某种程度上就是为了成为我的嫂子,压我一头。如今未婚夫被一个司机的女儿抢走,她积攒的所有怒火,恐怕都要倾泻到我身上。
果然,一杯茶水猛地泼到了我的脸上,高敏儿的脸上挂着冰冷的寒霜:「怎么?难道我是要和陈云宁联姻吗?陈云霆人呢?」
茶水和茶叶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滴落。我伸手抹开,随即扬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对高家父母说道:「伯父、伯母,说起来敏儿比我年长几个月。不过,从小我爷爷就说我像个管家婆。倒是我更像敏儿的姐姐,多一个姐姐疼爱总是好的。今后,我和敏儿就是亲姐妹。南城商业中心的项目,不如让敏儿来当理事,我向她汇报工作,如何?」
南城商业中心是我们陈高两家共同开发的第一个项目,总投资超过二十亿,涵盖商业地产、购物中心、大型社区和一个综合医院。它也是促成高敏儿和我哥联姻的关键项目。后期还有一个占地二百亩的影视基地项目正在规划中。
箭已上弦,不得不发。陈高两家的合作,任何一方都无法承受崩盘的后果。然而,这场联姻却以这种方式被拆台,陈家颜面尽失,高家迟迟没有回应,显然是在索要实实在在的利益。
果然,听完我的提议后,高董事长的神情明显有了松动。他与高太太对视一眼,随后拍了拍高敏儿的肩膀。
他态度和蔼地对我说:「小宁,我们听说你进入集团工作后,能力很强,年轻有为。陈董,你真是好福气啊。」
气氛瞬间缓和下来。父亲连声谦虚,目光却扫过我,似乎在表达对我提议的不满。但看到我此刻狼狈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
我端坐在那里,表情不卑不亢,任凭湿漉漉的茶水往下流。我知道,他同意了我的提议。
出门时,高家父母没有相送,高敏儿也没有。只是在我起身的时候,我看到她朝我眨了眨眼睛,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谢了。」
其实,我和高敏儿私交甚笃,好到可以相互利用,共谋图利。
那天出了高家大门,母亲依旧保持着贵妇的得体笑容,一路上遇到高家的佣人,她都会礼貌地点头致意。然而,一坐上车,她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母亲出身名门,在贵妇圈中叱咤几十年,如今却为了这个糟心的儿子,不得不低头赔笑。她将平日华贵的旗袍换成了素色。今天对她而言,无疑是她生命中最屈辱的时刻,而这份屈辱,正是她最心爱的宝贝儿子亲手送给她的。
我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还不够,远远不够。
回到陈家,老管家明叔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夕阳洒在他的脸上,也映出了额头的汗水。
「老爷、太太,大少爷回来了。」
「逆子,他竟然还有脸回来!」父亲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明叔急忙追着补充道:「那个女人也跟着来了。」
母亲的步伐顿时不稳,头也跟着晃了一下。我立刻上前搀扶住她,关切地喊了一声:「妈。」
「妈,这个时候,您需要稳住局面,不能慌乱。」
母亲紧紧握住我的手,像是在自我安慰般拍了拍:「妈心里有数。」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投向内宅里那抹刺眼的白色身影,心中暗自嗤笑:【但愿如此吧。】
客厅里,林娟娟怯生生地拉着陈云霆的衣袖,一只手还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腹部。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难道......?
果然,下一刻,陈云霆大声喊道:「妈,娟娟怀上了,你们要当爷爷奶奶了!」
父亲气得手指着他:「你!你!你!」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眼看就要倒下。周围的人赶紧一拥而上。服下速效救心丸后,父亲才渐渐缓过来。
「爸,」陈云霆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情绪,「我就是不明白,娟娟到底有什么不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百般阻挠我们?」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商业联姻,你们眼里除了利益,还剩下什么?谁真正关心过我到底开不开心,愿不愿意?」
「你......」母亲伸出了一只手,想打他,却在中途又停了下来。
我冷笑一声,替她上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竟然敢打我!」陈云霆简直不敢相信地咆哮道。
我毫无畏惧,拿起桌上的茶杯,也顾不上烫不烫,直接将茶水泼向他:「清醒了吗?你知道今天爸妈是去干什么了吗?」
陈云霆捂着红肿的脸,有些心虚地安静下来。他当然知道父母今天去高家做了什么。正是因为知道父母已经应了退婚,并赔了罪,他才敢带着林娟娟此刻找上门来。
林娟娟红着眼眶,心疼地轻抚着陈云霆泛红的脸颊。我刚才那一巴掌使足了全身的力气,绝不会轻。
陈云霆得到了心上人的安慰,像是瞬间鼓足了勇气,又转向母亲说:「妈,我知道我犯错了。可我真的不能没有林娟娟,我真心爱她。她将来一定会孝顺你们,也会为陈家开枝散叶。」
「妈,就让我们在一起吧,我要和娟娟结婚,我要当爸爸了,您也要当奶奶了。」
母亲一边轻轻拍着父亲的背,一下一下地为他顺气,面容却冷若冰霜:「你要和她结婚,除非我死。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陈家绝不会承认,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母亲对林娟娟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若不是她,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像失了智一样,为了一个女人和家里闹翻,造成集团的巨大损失,更让自己沦为圈子里的笑柄。在她看来,林娟娟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她一狠心,将陈云霆和林娟娟一起赶了出去,并立刻联系秘书停掉了陈云霆所有的银行卡和公司职务,收回了他在外的住所和车辆,甚至吩咐他的朋友不准接济他。她是铁了心要好好管教这个太子爷了。
母亲对父亲说:「霆霆从小没有吃过苦头,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去外面闯荡见见风浪,对他也有好处。」
父亲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母亲转头看向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阿宁,你怎么能动手打你哥呢?妈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可也不能动手,你哥哥的脸都红了,下手那么重。」
我笑了笑:「对不起妈,我当时是关心则乱,看到爸爸倒下,我一时太激动了。」
「再激动也不能动手,他是你哥哥,你要敬重他、爱护他,将来还要依仗他。」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妈。」
「好了,你先去忙吧。」
我乖顺地起身离开,并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细微交谈声。
你看,这就是儿子的力量。无论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情,哪怕前一秒还在承受屈辱,下一秒,见到儿子时,他们还是会本能地维护。可见,儿子是特效药,能止痛,能治愈,能抚平一切创伤。
手机振动,屏幕亮起,是高敏儿发来的消息:【最迟到明天,全城都会知道你代替你哥上门请罪,被我泼了一脸茶水,嘻嘻嘻。】
如此没有担当的男人,就算陈云霆将来幡然醒悟,有心联姻,城中的名媛千金们也会慎之又慎了。说起来,这也算是我积攒的功德一件吧,我自嘲地想。
看完后,我删掉了微信,目光重新投向卧室的门板。
可是,亲爱的妈妈,是药三分毒,您可一定要注意用量啊。
回到公司后,我直接去了大伯陈益行的办公室。爷爷退休后,大伯是陈家当代家主,也是君盛集团的董事长。我的工作是他的行程助理,配合丁助理开展日常工作。
这个岗位极度锻炼人,可以了解一把手的具体行程,对接每一个环节,直接接触其他高层——这是大伯在手把手地带我。他从不吝啬带我认识各种商业伙伴。
「董事长,晚上七点,有一场奇平老总做东的饭局,地点定在江南商会。」在公司,我只称呼他的职务。
大伯「嗯」了一声,随后问我:「你分析一下,奇平老总此行的意图是什么?」
我斟酌着措辞:「奇平集团去年的收入持续下滑,上一季度亏损严重,新产品研发也不顺利,主力研发团队频繁跳槽。虽然他们捂得很严实,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想他是打算向商会借款救急,来找您和几位老总商量。」
「如果商会不肯借,或者借了但后续资金仍不够,情况会如何发展?」大伯继续追问。
「那么,奇平老总会转而以私人名义,通过您或者我父亲来搭桥,毕竟几位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大伯沉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错,考虑得很周全,要继续保持。」
「是。」
「听丁特助说,你和你哥见了一面。」大伯突然问道。
果然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大伯:「是的,我还是希望他能回集团工作。」
「为什么?」
我目光平静地回答:「两兽相斗,只有在斗兽场上打死对手,才算真正的胜利。」
「你觉得有几分把握?」
「六分吧。」
大伯看了我一眼,语带深意:「大伯会助你一臂之力。」
晚宴上,大伯领着我向几位老总敬酒,这些商界精英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大伯这是在公开提携我。
其中一位相熟的老总问大伯:「怎么不让孩子从基层开始一点点培养?」
大伯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着说道:「老话说得好,父母之爱子,当为长远计。孩子嘛,总归是放在身边,手把手带着,手把手教着才放心,不必非得去基层受苦。」
此言一出,全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大伯唯一的女儿成了植物人,陈云霆则是由我父母培养的太子爷。那么他口中的“孩子”,显然只能是我了。
得到了现任家主的支持,我的身份不再仅仅是陈家的女儿,而是一个可能成为陈家继承人的存在。
如果有人此时站在我身后,帮助我争取权力,我自然会铭记他们的恩情。待我上位后,必将给予丰厚的回报。在这种二选一的局势下,选择我的概率可比烧冷灶高多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肖安然发来的信息。
肖安然在朋友圈里发了我和他的合照。照片中,他笑得灿烂,而我则严肃了许多,但合照的氛围却不乏温情。
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和肖安然确实有结婚的打算,但我们是私下里自由恋爱的。在明面上,我们一直只是点头之交。至于联姻,则是我刻意向大伯提议的。他果然对肖安然非常满意,在他的交涉撮合下,我和我的男朋友进行了一场“相亲”。
相亲结果,正如两家所愿。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以联姻的形式公开,更能让两家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我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而肖安然只关心我有没有准时吃饭,他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爱人。
同一件事情,前后的顺序不同,产生的效果就大相径庭;同一件事情,对不同的人来说,产生的影响也截然不同。
对大伯而言,这只是给侄女安排了一次门当户对的相亲。
对陈云霆来说,这是给未来的女性继承人安排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至于我的父母,如果我是一个儿子,他们自然乐见其成,可惜我偏偏是个女儿。
但,我已不再在乎。
我知道今晚之后,我的名字会被所有有权有势的人提起,包括我的父母。而陈云霆,也一定会知道。
我和大伯的合作,其实是一场交易。
我渴望得到继承人的位置。
而他,想要找出伤害他女儿的真正凶手。
巧合的是,我有一个嫌疑人,我已经默默盯了他整整八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
现在,我要指认真凶。
那么,如何让一个真凶原形毕露呢?
很简单,让他再杀一次。
如我所料,周一上午十点。
陈云霆准时出现在集团的高管例会上,他的新职位是君盛集团旗下子公司绿昂地产的副总。
这是我父母能为他争取到的最高职位。我很好奇,他和父母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也不难看出,江南商会饭局之后,他行事是多么的果断。
我和丁特助并肩坐在大伯身后,戴着细黑框眼镜,表情一丝不苟。谁能想到,我进入集团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我高中跳了一级,大学主修财务、辅修统计,提前修完了学分毕业。二十一岁正式进入集团工作,在财务部门轮岗两年。二十三岁正式调入董办。
我和大伯的合作,正是从这一年开始。
我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哥哥,心中带上了一丝欣赏。
困兽之斗,是应该给彼此留一份体面。
坐在主位之后的好处,就是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表情——有惊讶、有平静,也有怨恨。
这里面,有我的哥哥,也有我的父亲。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两点才结束。散会后,我跟着大伯率先走出会议室,众人起身恭送。
「董事长慢走。」
「董事长慢走。」
大伯微微点头。我没有错过父亲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平静的怨恨。
电梯里,大伯对我轻声问道:「阿宁,感觉如何?」
我看着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在数字跳到“68”时,开口回答:「永生难忘。」
「那就不要退缩,记住,大伯比你更期待权力交接的那一天。」
君盛集团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共六十八层,顶层被董事长办公室独占。
这里,是权力的中心。
迎面而来的董办同事们客气地朝我点头打招呼。他们都是人精,差一点就要把“皇太女”的名头朝我扔过来了。
今天的会议意味着,从今往后,我拥有了旁听高层会议的资格。我不需要做决策,但他们需要观察我的脸色。
因为,这是董事长在公开释放培养接班人的信号。
父亲比我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这记足以打飞我眼镜的巴掌,直到我深夜加班回家后才挥落下来。
「这是爷爷的意思。」我平静地说道。
「别拿你爷爷当幌子!他还没有老糊涂到让你指手画脚!」 父亲愤怒的表情扭曲。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眼镜,镜片已经碎了一块,我收好它,放进上衣口袋里。
「您不该质疑爷爷的决定。他老人家每一步都眼光独到,从未看走眼。」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我的话,精准地戳中了父亲的痛处。
我的哥哥陈云霆是集团太子爷,作为家族唯一的男丁,这本是默认的。但我的哥哥从未被正式确定为家族的继承人,因为爷爷一直没有亲口承认。
自从堂姐成为植物人后,爷爷奶奶就回到了老家萍水镇,守着陈家祠堂紧闭的大门,从此再不插手家族事务。
「好了爸,您别生气,爷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陈云霆赶紧扶着父亲缓缓坐下,并偷偷对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只觉得无比可笑。
怎么?我母亲同意他进门了吗?林娟娟又在哪里?
门外传来动静,母亲一身盛装,从夜色中高贵地走了进来。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父亲说:「张家那边我已经打点妥当了。」随后径直上了楼。
张家是她的娘家。
我也恭敬地对父亲喊了一声:「爸爸,晚安。公司近期很忙,这段时间我搬出去住。」
说完,我径直上楼。
我明白母亲摇头的含义。从下午开始,母亲就不断约见圈中家世相当的女眷,试探为陈云霆再次联姻的口风。
没想到,她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
我人在公司,但高敏儿全程跟进,她告诉我的时候,乐得不行。
高家烧中了冷灶,现在谁都乐意和高敏儿结交,圈子里的事情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些贵妇们背地里嘲笑你妈都来不及,还有几个当面让你妈下不来台。你妈倒也真是能屈能伸。」
「还是你棋高一着,让所有人都知道陈云霆是个没担当的废物,你妈就算拿着真金白银也砸不出一个像样的亲家。」
「天哪,你妈居然回了娘家,还真的找到一个!是她堂嫂的表姐家的女儿,这算是出了五服吗?算不算亲上加亲啊?哈哈哈哈。」
我也忍俊不禁,高敏儿很快就把这位秦小姐的资料发了过来。
我查看了一下,确实是出了五服,勉强算得上亲上加亲。
也真是难为我的母亲了。她还不知道她宝贝儿子的名声早已经臭大街了,却还眼巴巴地赶上去被人羞辱。
别急,我亲爱的妈妈,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最新消息,两人的相亲宴定在周三,也就是后天。」高敏儿补充道。
我思考了一下,回复道:「敏儿,帮我做一件事。商业中心的商场外墙,涂一年你喜欢的颜色,我来出钱。」
「没问题,要我怎么配合?」
「很简单,把陈云霆要相亲的消息告诉林娟娟,带她去相亲现场,让她挺着肚子把这门亲事彻底搅黄。我要让他们两个被死死地绑在一起。」
「要是她贪图安逸,忍辱负重,不肯去呢?」
我笑了笑:「放心,富贵险中求,她一定会去的。」
放下手机,我继续收拾行李。很快,房门被敲开,母亲换了一身睡衣,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
「阿宁,别忙活了,快把这碗燕窝吃了。」
我淡笑着接过,在她热切的目光中,慢慢地尝了一口。
「阿宁,上次妈妈说你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你哥这个混蛋惹出来的事。」
「妈,我早就忘了。」
母亲很满意我的乖顺,又继续说道:「你爷爷看重你是好事,也是为了你将来能多帮衬你哥哥。上阵父子兵,你们是亲兄妹,到底是一家人。」
「妈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你哥哥继承了家业,你又嫁进了肖家,到时候妈妈就给你们带孩子,多完美啊。」
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干笑了两声,语气带着试探:「阿宁,你跟着你大伯一起工作,有机会跟你大伯提一句,让你哥去集团总部,跟着你大伯总归能学到更多。」
我应了一声:「好。」
母亲满意地离开了。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问:【妈,你有担心过我累不累吗?你有关心过我有没有好好吃饭吗?你会像为大哥打算一样,为我周全地打算吗?】
我收回目光,又何必自取其辱呢?答案不是早已显而易见了吗?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父母对我哥和我之间的区别对待。
他们会夸我漂亮、夸我可爱,但从不会赞美我的能力出众。
他们只注重我外表的打扮,却从不关心我的成绩是否有退步,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一个注定要嫁出去的女儿,不需要过分的强悍。
他们不是在培养他们的女儿,而是在为别人培养儿媳。
只有陈云霆,成绩退步了,父母会安排最好的老师补习,会教他品酒,会教他待人接物。
我永远记得,陈云霆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是两百万现金,让他随意投资,以此来锻炼他的能力。
而我十六岁的生日,却是一场盛大的社交舞会,礼物是无人机组成的“生日快乐”。
我不需要赞美的惊叹声,我要的是一个真正上场的机会。
他们宁愿把钱花在这些花哨的事物上,也绝不会真金白银地让我去真正的斗兽场上试炼一番。
我在十六岁那年终于明白:我想要的,必须自己去争取、去夺、去抢,哪怕为此拼上一切。
陈云霆的相亲宴如期举行,为了给外界一个信号,地点定在了江南商会。
高敏儿带着林娟娟在他们隔壁左侧的包厢,而我和肖安然,则在右侧的包厢。
「怎么会约在这种地方?」肖安然笑着问道,他并不喜欢这种弥漫着烟酒气息的场所。
我按下了手机屏幕,夹了一筷子菜给他,说道:「看一出好戏。」
很快,隔壁就传来了摔门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哭泣声。
林娟娟挺着肚子,闯进了相亲宴。她跪在秦小姐面前,哭诉着自己和孩子的不易,恳求她能放过他们。
婚前就搞出私生子,任何一个有脸面的家族都无法容忍。秦家人当即拂袖而去。
高敏儿闪进了我们的包厢,一脸得意地向我邀功,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是如何足智多谋,完成了任务。
「她本来还犹豫不决,我直接揪着她的头发说,秦家那个女的比我还要凶悍,她立马就怂了,这才害怕地去了。」
我强忍着笑意,连声附和高敏儿的“足智多谋”。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就在不久前,我给林娟娟发了一条短信,内容简短而致命:【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被送到乡下,实行“去母留子”。】
我母亲的打算是何等歹毒,但这种计划,总得问问当事人林娟娟是否心甘情愿。
走廊外,女人的哭声隐隐传来。我放下筷子,决定起身出去。
商会的大堂里人来人往,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父母、陈云霆,以及那个死死抱着陈云霆大腿不肯放的林娟娟。
父亲见到我的瞬间,眼神中有一瞬的呆滞。 但当他看到身后跟着出来看热闹的高敏儿时,他立刻反应过来,愤怒地低吼:「是你干的!」
我扬起一个无辜的笑容:「爸妈,你们也是来这里用餐吗?」
母亲也不傻,看到高敏儿的那一刻,她瞬间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的目光恨不得将我刺穿:「是你搞砸了你哥哥的相亲宴!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我一脸茫然无辜:「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天,你说让高家人做理事长,也是你们两个早就商量好的吧?真是我的‘好女儿’!」父亲气得几乎要笑出声。
高敏儿上前一步,表情严肃而得体:「陈叔叔您说什么呢?今天这顿饭,是我特地委托陈助理向陈董事长通个气。我第一次参与这么大的项目,心里总归是没底的,才想多请教请教。」
这番话无懈可击,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父亲怒气冲冲,转身离去。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转头对高敏儿轻声赞叹。
高敏儿摇了摇头,眼中光芒灼灼:「阿宁,你不知道,为了能走到这一步,我等了多久。」
她直视着我,语气坚定:「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机会,这一切都是你为我争取来的,谢谢你。」她渴望参与集团管理,想从那群哥哥们口中撕下一块属于自己的肉。而城南商业中心,就是她证明自己能力的第一个项目。
我伸出手:「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对了,你和肖三公子的订婚消息,很快就会公布了吧?」她问道。
「嗯,周五,两家集团会正式发出联合声明。」
走廊尽头,一个俊朗的男子正笑着朝我走来,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很多年后,我常常会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做这个决定,为什么要把他拉入这场血腥的家族旋涡里。
与订婚消息同时公布的,还有陈肖两家集团的深度合作计划,两家公司的股票随即全线飘红。
集团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氛围中。所有见到我的人,都恭敬地对我说:「陈助,恭喜您。」
我一一笑着回应。
十六岁生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被爷爷奶奶接到乡下静养。睿智的爷爷似乎洞悉了我的心病,他对我说,我的婚事,绝不会让我父母插手。
他鼓励我去竞争,去掠夺。他带我去看陈家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他告诉我祖上曾有女人当家,那位姑奶奶是何等的了不起。
「解放前,我们陈家就是女人当家。民国那年,日本人用枪指着她,我姑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说这番话时,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都在兴奋地颤抖。
手机响起,思绪被拉回现实。
我接起电话,对方说了几句,我只回了一声「知道了」。
陈云霆,不,是我的父母要开始反击了。
不知为何,我的全身都兴奋了起来。走向电梯的这段路,我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而迅捷。
在社交媒体上,陈云霆带着林娟娟产检的消息铺天盖地。在公众好奇心达到最高点时,陈云霆主动承认恋情,林娟娟的个人信息也随之公开。
【是的,我最爱的女人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将组建家庭。】
【贵公子与贫穷女的爱情,某江小说照进现实。】
【谁能懂啊,这可是君盛集团的太子爷啊!】
【这女孩运气也太好了。】
坊间热议不断,热搜直接爆掉。
我刷着手机,不得不承认,父母确实有点刷子。他们成功地为陈云霆塑造了“贵公子爱上贫穷女”的痴情形象,一时间,社交媒体上都是赞美他的声音。
但我也清楚,他们的手段绝不会仅止于此。
果然,下午时段,我和肖安然的消息又被顶了上去。水军巧妙地挑起了社会上的“仇富”情绪,将所有矛头都引向我和肖安然,给我们贴上了“阶级固化”的标签。
正巧,大伯给我放了半天假,我难得和肖安然约会。他看着手机,眉头紧锁,问我该怎么办。
他从小学习艺术,对生意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
我安慰他:「没事的,让子弹飞一会儿。」
电影看到一半,我的电话响了,是爷爷打来的。
「阿宁,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把肖家那孩子带到家里来吃饭。」
爷爷奶奶来了。
我和肖安然立刻起身,火速赶回陈家大宅。
到了大宅,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饭桌上,爷爷没有刻意提及联姻、求婚的事情,只是说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林娟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觉得好笑,她不会真的以为,吃一顿饭,就成了陈家的一份子了吧。
吃完饭,爷爷便带着奶奶返回了乡下。
大伯是个工作狂,也一同离开,临走前对我吩咐道:
「阿宁,晚上十点的线上会议,你帮我主持。」
「收到,董事长。」我立刻严肃地回答。
大伯离开后,我和肖安然也准备告辞。陈云霆叫住了我:
「阿宁,你真的要跟哥哥作对吗?」
我没有理会,迈着大步继续前行。
「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大门,你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身后,陈云霆的声音带着威胁传来。
我停下脚步,侧过头,语气平静而疏离:「你们也从未真正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人。」
网上的舆论持续发酵,我的手机号码被泄露,无数咒骂的短信和骚扰电话接踵而至。
第二天出门时,大伯派了保镖来接我,并建议我不要去上班。
我拒绝了。
君盛集团楼下,有人拉起了白色的横幅进行抗议示威。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我父母的手笔。
我坐在车里,按下通话键:「可以开始了。」
然后,我果断拉开车门。
有人看到我,大喊一声:「就是她!」
顿时,人群朝我涌来。有人骂我是丑恶的资本家。
我在保镖的层层保护下,面不改色地走进公司。
一路上,我依旧客气地朝迎面而来的人点头回应。
陈云霆,你真以为自己有多么清高无辜吗?
林娟娟有一个弟弟,名叫林诚,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陈云霆当初在她老家投资了一个上亿的项目,让林家父子打理,也是为了给林娟娟撑场面。
后来陈云霆为爱“出走”,为了集团利益考虑,我叫停了这个项目的投资。
项目黄了,工人的工资发不出来,前期的投资都被林家父子吞进了腰包。
示威,我也会。
很快,社交媒体上,工人讨薪的新闻铺天盖地。当初赞美陈云霆“为爱送项目”的热度还没过去,转头就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指责。
工人闹得很厉害,林娟娟的父亲被带走调查。
与此同时,财政频道专刊报道了陈肖两家合作的各种红利,涉及城市能级提升、促进产业升级、创造巨大就业岗位、刺激当地消费等等。
舆论彻底反转。而我始终没有在网络上公开发声,由此,情绪稳定的女强人形象彻底稳固。
陈云霆因重大投资决策失误,且引发了恶劣的社会舆论影响,被要求辞去职务。
与此同时,大批股东转而投向我。
董事会上,大伯正式宣布我担任君盛集团副总裁,全面负责地产、信息产业和政府公关事宜。
「感谢各位股东的支持,我陈云宁一定不负所托。」
从此,君盛集团没有了空有其表的太子爷,只有了真正上位的皇太女。
关关难过,关关过。这一仗,我又赢了。
离开前,陈云霆气急败坏地对我吼道:「陈云宁,你别再逼我!」
我站在六十七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六十七楼的办公室,是陈云霆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那就放马过来。」
陈云霆的声音带着疯狂的戾气:「我会让你好看的!」
我没想到,他的报复来得那么快,结局会是那么的惨烈。
我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已经熄灭,白布之下,肖安然脸色灰白。
我扑在他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肖家人和大伯匆匆赶来。
我对大伯说,他是代我去死的。
大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又是车祸,还是车祸。肇事者是林诚。
林父入狱后,承担了所有的罪名。林诚为了报复我,跟踪了我很久,摸清了我经常上下班的行车路线。
可是那天,我因为感冒身体不适,又放心不下工作。肖安然便开着我的车,主动帮我去公司拿文件。
当肖安然意识到后面的面包车没有减速时,他已经来不及了。
刹车被人动了手脚,彻底失灵。
我想起了陈云霆那句“会让你好看的”。
他做到了。
林诚承认了所有罪行,但没有供出任何人。
但我心知肚明,这背后一定有陈云霆的授意。
我的父母或许会怨恨我,但虎毒不食子,他们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我以未婚妻的身份,操办了肖安然的葬礼,让他入土为安。骨灰燃烧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心也跟着他去了。
葬礼前,肖家父母让我三思。
「阿宁,我们知道你对老三的感情,可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未亡人’的身份对你不好。」
他们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我向肖家父母深深鞠躬。肖安然不仅是最好的爱人,也是最好的儿子。他天性烂漫,却从不让家人操心。
如此优秀的男孩,因为我的缘故失去了生命,这是我的罪过。
我不能消沉,我的意志必须更加坚定。
在这场斗兽撕咬中,我一定要赢,哪怕遍体鳞伤,血淋淋!
肖安然的离去,终于让大伯意识到,我当初的怀疑可能是真的。
伤害堂姐的真凶,正是陈云霆。
君盛集团顶楼,我对着大伯说道:「大伯,我想过继给您和伯母,可以吗?」
「让我做您的孩子,可以吗?」
「阿宁,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可我始终不敢去深究。」
我有一瞬间的怔愣:「大伯……」
大伯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悲悯:「那天你爷爷来的时候,我就跟他提了这件事。」
「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你能来做这个继承人。所以我跟你爷爷商量,如果你能解决好眼前的所有困局,他就同意把你过继到我的名下。」
「阿宁,爷爷希望权力能平稳交接,他非常看好你。」
「我也是。」
我看着大伯,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我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出,只是哽咽道:「我明白。」
我的手机里,有一张我和陈云霆年少时的照片。他少年意气,我还是个小女孩,两人笑着,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对于过继这件事,我的父母并没有过多的反应,我们早已形同陌路。
最爱面子的母亲,却冲到六十七楼,当着众人的面,骂我是“赔钱货”、“白眼狼”、“不要脸”。
父亲将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到我哥身上。当年,他争不过大伯,现在他的儿子也争不过大伯培养的我。
我的成功,意味着他的彻底失败。
凡夫俗子,又怎肯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带着陈云霆不断拜访股东,在工作上给我使绊子;母亲则到处散播我是克父克夫的灾星。
即便如此,我依然相信,我的父母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陈云霆新公司成立的那天,给我发来了酒会请帖。我带着一身西装的高敏儿前往赴约。
林娟娟挺着大肚子,一副女主人的派头招呼着宾客。
她特地来找我闲聊:「宁宁,咱们女人啊,真没必要那么逞强。找个会赚钱的老公,让老公养着,咱们管好大后方就行了。每天睡到自然醒,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好。」
我笑了笑:「我可没有林小姐这般好福气。」
她脸色一变,知道我在嘲讽她和我哥没有领证,却装作陈太太。
「得意什么?将来的一切都是我儿子的,你还不是得给我儿子打工?」她小声地嘟囔着。
酒会上,有不少熟面孔。看到我后,他们纷纷上来敬酒。我将场面做得十足,甚至和我哥当场表演了一出“兄妹和睦”的干杯戏码。
「笑死我了,你俩背地里就差捅死对方了,竟然还能笑嘻嘻地干杯。娱乐圈少了你们真是巨大的损失。」高敏儿调侃道。
「你也不差,前未婚夫的酒席不也来了吗?」
「我是来社交的。」她不服气地辩解。
「那可太好了,我是来记人头的。」
我朝身后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心领神会,默默记下了某些前来参加酒会的人的名单。
给陈云霆面子,就是不给我陈云宁的面子。
奇平集团的老总赵叔正在拉着别人热聊。我举着酒杯,主动上前。
「赵叔,听说你们公司的新产品前景很不错。」
「哟,小陈总,哪里哪里!」
很快,奇平集团破产的消息传来,奇平老总潜逃。当初,奇平老总找大伯搭桥被拒后,转而找到了我父亲。
我父亲一开始并没有同意。但后来,陈云霆被迫辞职,股东们转而支持我,他迫切地需要成绩来证明自己。酒会上,我特地找人闲聊,言谈间,表现出对奇平新产品的极大看好,并准备投资入股。
我的父亲他老了,人老了就容易糊涂。他根本没有打听清楚,就急吼吼地掏钱。
可惜,他手上的钱都用来资助陈云霆的公司了,只能挪用公司账上的公款。
大伯思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轻轻放下,让我父亲提前退休。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父亲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送他下楼。他终于意识到,他彻底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女儿。
临别时,他沙哑着说:「我会把我名下的一半股份转给你,你……放过你哥。」
我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叔,再见。」
过继的时间定在了十八号,所有人都齐聚萍水镇,包括林娟娟。
看到我的父亲时,我几乎认不出来,他苍老了太多。
我知道,他离开集团后,加入了陈云霆的公司,帮助儿子创业。以往只有别人敬他酒的份,如今他也要放下身段,请人喝酒前,先自罚三杯。
我的母亲也是,在贵妇圈里拉下脸面,帮儿子拉客户。
他们如此尽心尽力,可陈云霆始终不成气候。
祠堂的三扇大门敞开。
第一香,爷爷敬上:
「告列祖列宗,女陈氏云宁,过继给陈氏益行为嗣。」
所有人跟着三鞠躬。
第二香,大伯敬上:
「告列祖列宗,女陈氏云宁,继承陈家家业,望家族长盛不衰。」
在一片沉默中,爷爷率先鞠躬,接着是大伯,再是我,然后是陆陆续续弯下腰的人。
「我不同意!」陈云霆爆喝一声。
在他上前的一瞬间,爷爷挥手,保镖立刻将他压在了身下。
「爷爷!爷爷!我才是您的亲孙子!我才是!」
陈云霆一声声地呼喊,连我的父母都震惊地望向爷爷。
「爸,您怎么能把家族交给阿宁?」
「爸,您糊涂啊!交给一个女儿,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您难道要把祖宗的家业拱手送给外姓人吗?」
爷爷冷着脸,眼中满是失望:
「家族传承,重在能力、重在品行。之前的事情,我一直没有插手,云霆和云宁之间,胜负已分,老二,你该恭喜阿宁。」
话音一落,剩下没鞠躬的人纷纷弯下了腰。
「你一个女人就算坐上了龙椅,也不是太子!这些早晚是我儿子的!」 林娟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崩溃地大喊大叫。
我挥手,让人将她拖了出去。
咒骂声渐渐远去。祠堂里,陈云霆的嘴被堵住,被保镖按住,如困兽般发出粗重的喘息。母亲颓然跌坐在地上,低声哭泣,却让整个祠堂更显安静。
第三香,我敬上:
「告列祖列宗,吾,陈氏云宁,将竭力守护家族兴旺,长盛不衰。」
从此,新一代陈家的下一任家主,是我陈云宁。
我抬头望天,还有一仗,也是最后一仗。
高敏儿在第一时间恭喜了我,我回复道:「有你的一份功劳。」
新官上任三把火。祭祖的第二天,我专程去了高氏集团,向高总调整了当初的联姻协议,让合作更深入,让利也更多。我只有一个条件:「让敏儿来负责吧,我信任她。」
高敏儿几乎落泪,她说:「我从未见过我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我问道。
她说:「看一个‘人’,你懂吗?」
我垂下眼帘,我怎么会不懂?
我是一个“人”,一个能经受风雨,能担当大任的“人”。而不只是一个“女人”。
陈云霆似乎认命了,他带着父母离开了陈家,和林娟娟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林娟娟的第一胎是女儿,后来连续几胎都是女儿。
高敏儿掰着手指头数:「大女儿叫‘招娣’,二女儿叫‘盼娣’,三女儿叫‘来娣’,四女儿叫‘有娣’,听说,现在又怀上了。」
「这家人为了生儿子真是疯魔了。」
这些年,我工作出色,大伯也渐渐放权,但我以自己能力不足为由,仍让大伯坐镇。我知道,如果他停止工作,他的精气神就会彻底散掉。
快入冬的时候,陈云霆时隔多年,给我打了电话。
他说生了一个儿子,希望我这个做姑姑的去看看。
他知道,只要他开口,我就不会拒绝。一母同胞,他确实了解我。
我只身前往。哥哥把孩子抱进我的怀里。
孩子很可爱,红扑扑的一团,蜷缩在襁褓里。
林娟娟看到我,眼神中有怨恨,也有得意。明明不到三十岁,她竟然苍老了这么多。
「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耀祖,叫耀祖,陈耀祖。」母亲笑嘻嘻地说道。
她又转头对孩子说:「耀祖乖乖长大,以后就继承家业,所有的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我闻言,看向父亲,他别开了脸。
陈云霆说:「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妈。」
我知道,祠堂祭祖那天,母亲的精神就已经彻底崩溃了。后来,林娟娟伪造了假的B超单,一直欺骗母亲说是儿子。女儿出生后,母亲彻底疯了。
她依然坚信只有儿子才能继承陈家,偏偏林娟娟也这么认为,所以孩子一个个地生,终于生出了耀祖。
多么可笑。
我包了一个红包,然后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女孩们,最高的那个抱着最小的,另外两个手拉着手,表情怯懦,又好奇地看着我。
回去的路上,我的车开得很慢。所以当陈云霆开车撞向我时,我没有踩刹车。
“砰——”
车身被猛烈撞击,车子瞬间被推出去很远。
同一时刻,有车子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人下车,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
我满脸鲜血,跌跌撞撞地走向被控制在地上、挣扎着的陈云霆,笑出了声。
「哥,你猜,为什么这条路上,只有我们的车在开?」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动手,我的亲哥哥。
我等了很久,你却迟迟不动,我好着急啊。
所以我今天特地送上门来。
我知道,你今天就是要杀我,你有了儿子,你要和我同归于尽,这样陈家就是你儿子的了。
你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你今天必须杀我。
可是哥哥,我生怕你不会动手。
你必须再杀我一次,才能向世人证明,当初你是如何杀人的。
远远地,我看见父亲跑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颓然跪倒在了地上。
爸爸,当初是你为陈云霆处理了亲侄女的车祸吧?现在,亲儿子撞了亲女儿,你还会善后吗?
哦,对了,我现在不是你的女儿了,也是你的侄女了。
我有一个堂姐,比我哥大五岁,比我大八岁,她是陈家这一代最年长的孩子,也是最出色的孩子。
她完全担得起继承人的角色,家族也曾在她和唯一的男丁——我哥之间来回考量。更关键的是,爷爷奶奶都支持她,我也一样。
因为她总在我遇到问题时,安慰我不要怕,总会解决的。然后帮我分析问题,提出建议,优化方案。即使是我十四岁时因为不想天天在家吃早饭这种对青春期女生来说很重要的“烦恼”,她也会认真对待。
可她在二十二岁那年,出了车祸。她没死,却成了靠机器维持生命意识的活死人。
基于利益归属的原则,我不知道这背后是否有我父母的推手,但我知道我哥一定牵扯其中。
因为在那之后,他坐稳了集团太子爷的身份,并渐渐暴露出了本性。
只有我最了解他。他自大狂妄,刚愎自用,仗着陈家本家唯一男丁的身份,心安理得地期待着一切,仿佛好运气总是会光顾他。
可他就是个半瓶子醋,毫无真本事的蠢货。用高敏儿的话说:「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傻的哥哥。」
拘留室内,我和陈云霆隔着玻璃对坐。我的额头贴着纱布,手臂吊着绷带。
另一边,陈云霆的头发已经剃光,胡子拉碴,神色颓废。
他问我:“为什么?”
我告诉他:「陈云霆,从你踩着堂姐的血肉成为太子爷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打败你。」
我必须打败你。
「你怎么会知道?这都是你瞎猜的!」
直到现在,他还在否认。
我反问道:「其实,你并不爱林娟娟吧?你所有的行为,不过是对父母的服从性测试,对吗?」
「你猜到大伯可能已经怀疑你了,所以你迫切地想上位,你想要父母百分之百的支持。于是你一次次试探父母的底线在哪里。你想让父母帮你,帮你把大伯踢下来,对吗?」
我抽了一口气:「其实根本不用。你不用做任何事,父母都会毫不犹豫地偏向你。」
「呵呵,你一直以为是大伯在怀疑你。不,其实是我。陈云霆,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们本该相互了解,但我比你了解得更多一点。你不会知道,在你得意洋洋的时候,有个人一直盯着你,盯了你整整八年。」
「只是可怜了林娟娟。」
陈云霆嘴角抽动,一直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我冷笑:「装疯卖傻已经太晚了。爸爸坦白了一切。大堂姐的车祸、肖安然的车祸,还有我的……他说出了一切。陈云霆,天网恢恢,你不得好报。」
隔着玻璃,陈云霆红着眼睛,激动地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我斗?我是你亲哥!我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妹!」
我勾了勾嘴角,迎着陈云霆的目光,带着一种深深的悲悯开口道:「你错了,从来都不是我跟你斗,而是我跟爸妈在斗。」
斗什么?
斗那重男轻女的偏心。
斗那鱼目混珠的盲心。
斗那高人一等的私心。
......
还有为了家族长盛不衰的公心。
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整整八年。我为一朝暴起而蛰伏,为出手狠准而盘算,为庄家通吃而谋划。
我斗了一场又一场,赢了一局又一局。其中的艰难,只有我自己知道。
还好,我赢了。
虽然输得也很惨烈。
「好险,赢了呢。」
我对陈云霆说:「陈家,现在,我说了算。」
陈云霆呆愣了两秒,然后发狂地砸着玻璃,试图扑上来把我撕碎。
他的身体被警员死死按住。在他的咒骂声中,我缓缓起身,离开了拘留室。
同一时刻。
疗养院里,病床前的仪器平稳有序地工作着,沉睡不醒的人面容依旧。
君盛集团的总办室内,两鬓斑白的男人处理完工作,抬头的瞬间,目光落在相册上,那是妻女永远不变的笑脸,久久没有移开。
南城商业中心,高敏儿带着一群高管从电梯上缓缓落下,一身飒爽的她从容自信。
萍水镇上,老爷爷拎着水壶浇透了菜地,老婆婆跟在身后,撒下一把把肥料。
春风吹,好风吹,吹来满田粮食肥。
走出门,保镖恭敬地拉开车门。
我抬头,天光大亮,天地浩大。
从此,百年陈家,偌大君盛,我说了算。
真好。
(全文完)
陈云霆执行死刑前要求见我一面,律师告诉我时,我正在审阅集团明年的战略计划。
天寒地冻,难为李律师特地跑一趟。
我请他在茶座前落座,亲手泡了一壶老同兴:「尝尝,刚摘的。」
李律师向来爱茶,也不客气。
「先恭喜你,跻身福布斯中国女性财富榜前十,了不起。」
我笑了笑:「李叔客气了。」
他是大伯的好友,也是留给我的专业律师。他水平很高,我尊重他,也信任他,很多事情都交给他亲自去办,比如林娟娟和她的孩子们。
果然,李律师提到了林娟娟的事情:
「她还是坚持要求每个孩子四百万,陈耀祖一千万。她拿钱,孩子归陈家,保证再也不打扰。」
我抿了一口茶:「她还是那么爱做梦。」
「她知道陈云霆要处刑的事吗?」
「我告知了,不过陈云霆没有提出要见她,包括孩子。」李律师补充道。
我放下茶杯,意料之中。
陈云霆一向擅长为自己找理由。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他也只会怪罪是林娟娟引诱了他。至于他和林娟娟的孩子,他只会厌恶至极。
「你告诉她,只要我陈云宁在位一天,她的孩子就休想踏入陈家的大门。」
「就算是要饭要到我陈家门口,我也不会给他们一口吃的。」
「陈家不需要杀人犯的孩子。」
杀人犯、死刑犯。当初,我聘请了最顶尖的律师团,就是要判他死刑。
我深知父母希望留他一命,陈云霆也在一审之后上诉,坚持说自己有精神疾病。
三起故意杀人案,都是针对至亲好友,他却丝毫没有愧疚。
爷爷奶奶没有再插手这件事。我母亲清醒了,为了救陈云霆一命,几番奔波,甚至求到了爷爷奶奶面前。
爷爷艰难地开口:「他差点让我陈家断子绝孙。」
母亲求大伯,大伯让她去问问他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母亲求我,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向我下跪。
我只问了她一句:「当初我要是被撞死,你会让他偿命吗?」
母亲凄厉地哭喊,指着我说:「可你没死啊!」
是啊,我没死啊。
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世界之大,只剩下我一个人。
大伯带着人把我围拢,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捂住了我的耳朵。
「宁宁,别听,别听。」
我颤抖着,抬头看向大伯,然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如他教我的那样。
「我没事。」
泪水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你看,无论练习多少次,无论表现得多坚强,还是会被父母的一句话伤到体无完肤。
我的心,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伤痛中,变得冰冷、坚硬、狠绝。
二审,我直接申请了庭审公开,并授意公关部发起社会舆论。让世人看看,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是怎样一个藏在人皮拉链下的恶鬼。
果然,这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豪门恩怨向来不乏看客,而涉及人命的官司自然更是街头巷尾的热议。
过去的一整年,案件的每一次进展都会在社交网络上引起轰动。我想,这个热点只有用陈云霆的生命才能彻底画上句号。
直到最高院核查了陈云霆的死刑判决,陈云霆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必须接受法律的裁决。
十二月二十一日,我在监狱见到了陈云霆。
他消瘦得不成人形,穿着灰色的保暖睡衣,外面套着荧光色的马甲——我知道这是监狱里用来区分犯人的。他的脚下还锁着长链,每走一步都有哗啦声。
陈云霆没有见任何人,只要求见我。
他整个人呆愣愣的,见到我的时候,沙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是无数声的对不起。
他跪在我的身前,一遍遍地说着。
我冷冷地看着他,胸腔却一阵酸涩。在很小的时候,他带着我去捉虫,教我在长毛的地毯上打滚,帮我喝掉不喜欢的汤......
我沉沉地闭上眼睛,不忍再回忆,只留下一句:「晚了。」
太晚了,再多的对不起都无法消弭。
有个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地躺了整整十年,那个人本该拥有无比灿烂美好的人生。
有个人有着全世界最灿烂的笑容,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七岁。他还没来得及娶他联姻的小新娘,他的小新娘也等不到世界上最好的安然了。
十二月二十二日,陈云霆被注射死刑,时间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整。
这一天,我在疗养院陪着大堂姐。
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娟娟和我的母亲带着孩子,披麻戴孝地跪在陈家门口。
孩子们哭成一团,她兜售着她的孩子,不要一千万,也不要四百万。
到了疗养院,医生说,堂姐的器官都在衰竭,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托着她的手,给她剪指甲,心想:【什么衰竭,都是屁话,指甲长得比我都快。】
墙上的钟表准点响起。
我一个个地剪着,从小拇指,到无名指,中指......视线渐渐模糊,一抹,原来是眼泪啊。
哭什么?他活该啊。
哭什么?她解脱啊。
陈云宁,你真没用。
那一天,离开疗养院,已经是红霞漫天。
二十七岁的时候,我试管了两个女儿,是肖安然的。安然是独子,提前采集精子就是为了防止意外,这是大家族一贯的保全措施。没想到,意外真的发生了。
我挺着肚子站在他的墓碑前,他笑得还是那么好看。
「安然,明年,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都说女儿像爸爸,我也希望她们能像你。」
安然,明年,我们的女儿就要出生了。
安然,明年,我就比你大一岁了。
安然,我的安然。
这一年,我二十七岁,我的安然也是。
......
再听到林娟娟的消息,是她以贩卖儿童罪入狱。那五个孩子进了福利院。君盛一贯做公益,在资助上也做到了一视同仁。
我心肠太狠,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此刻,微风拂过,床前风铃作响,我的孩子们沉沉睡去,不远处是家人的一张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