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是鲛人,只想化龙,为了龙气我给冷宫的皇子既当娘又做妻

发布时间:2025-10-29 20:03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我是鲛人。

不懂爱,只想化龙。

为了龙气,我给冷宫的皇子既当娘又做妻。

日日与他痴缠。

好容易哄得小皇子成了太子还要跟我私奔。

哪知,他竟不再做太子,龙气耗散一空。

我气得半死,大骂他:「蠢物!」

并给了他一爪子回了老巢。

再出来已是七年后,我被抓住送到当年的皇子如今的皇上面前。

我被囚困在密室,他缓缓抚摸着我的鲛尾:

「这样喜欢逃走,那就别再长出双腿了,可好?」

1

「那妖物往那边去了!」

「追!势必将它斩杀,绝不能让它再惊扰圣上!」

我缩在捉妖师旁边的破池子残荷底下,心惊胆战地看着举着火把的捉妖师快速从眼前跑过。

好容易等到四周静寂下来,我甩甩尾巴,只想抓紧时间离开——

「扑通」一声。

有人落水了!

浪花溅起老高,我又立刻缩回水下。

但等了半天没闻到捉妖师那讨厌的气息,我又冒出头,满脸晦气,怒气冲冲地看向落水的人。

一将她翻过来,我便能闻到,这个女人就是不跳湖也活不长。

沉疴缠身,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我舔舔嘴巴,但我闻到了什么?

真龙之气!

还是在潜渊的真龙之气!

我乃深海鲛人,鲛人修炼困难,若要化龙难如登天。

但若能得到若能得人皇的龙气相助,可一日千里,化龙指日可待。

至于被吸走龙气的人皇会早早暴毙......

关我屁事。

只是已成人皇身上的龙气,作为妖族的我尚需收集后小心炼化才能使用。

但若是在潜渊的龙气就不一样了,不仅能直接吸收,就是把他吸干了也不会被反噬!

这个女人显然不是龙气的主人。

但这样的人身上都能有龙气,那那个人身上的龙气得多浓厚啊?!

我咽了咽口水。

恰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喑哑难听但稚嫩的声音。

「娘,娘,你在哪儿?」

「娘......」

是个人族幼崽。

同时,我也闻到了让我热血沸腾的——比真龙之气更易得、更纯粹的,尚在潜渊的真龙之气!

娘?就是她吗?

我拨开女人脸上的长发,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毫不客气地用爪子划开女人的胸口,我取下她一滴心头血,点在眉心。

片刻后,我望望水面,隐隐能看见已经有了一张和死去女人一样的脸。

随后,我又掏出一个小瓶,在女人身上倒下一滴。

转眼,女人的尸体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池水里。

「娘......」幼崽已经发现女人在池边的绣花鞋。

正呆呆望着黑漆漆的水面。

片刻后,他咬咬牙,放下灯笼,脱鞋挽裤......

竟是打算下水来!

冬日的池水可不是个幼崽能抵挡的,他现在潜龙之气尚不到火候还不能用,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就这样死了。

我甩甩头发,幻化双腿,赤脚上岸,掏掏耳朵,看着愣在原地的人族幼崽。

我弯身挑起他苍白秀丽的小脸,用平生最温柔的语调问:

「叫娘干嘛?」

2

「你是谁?」幼崽却退后一步,脸上茫然。

没想到,这个人族幼崽竟然对着一张和她娘一模一样的脸还要怀疑。

我心底不满,面上还得装成那女人平常温柔的模样。

我蹲下身,将他环在身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背。

「子平,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你娘啊。」

饮下女人的心头血,我亦获悉了她的记忆。

子平,是她给幼崽取的小名——愿子平安。

从我叫出他名字那一刻,我感觉到幼崽紧绷的身体在我怀中迅速软化。

真是好骗。

我无声地笑了一声。

「......娘,你为什么会在水里?」子平又问。

我:「......」

小崽子哪来那么多问题。

我翻个白眼,迅速找到借口。

「因为娘舍不得子平啊,娘这么爱子平,可舍不得留你一个人。」

「娘!」

话音落,子平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他整个人死死埋进我怀里,揽住我的脖颈,嚎啕大哭。

我这才注意到,小崽子身上一片冰凉。

三九寒天,我是深海鲛人本不怕冷,但能让我察觉到凉意,可想而知小崽子身上有多凉。

我忙把他身上的单衣放下,又让他把鞋子穿上。

可不敢冻死了,冻死了我再去哪里找这样好的潜渊龙气。

要知道,这潜渊龙气偷取,哦不,采获的时间最好是在厚积沉淀后将发不发之时。

此时龙气至纯至净,又澎湃充盈,传闻曾有先辈有机缘偶得,当即一飞冲天,化龙升仙。

所以还得好好将这果子养养才成。

我收起脸上的垂涎,突然觉得怀里的人烫手得我差点儿扔出去。

小崽子发烧了。

人死了,哪还有龙气?

我忙不迭快步回到娘俩那破败的冷宫。

当真是冷宫,房间四处漏风就不说了,偌大的房间,家具也就一张磕了脚的桌子,两条瘸腿的凳子和一床薄被。

还有一个药壶。

把人放床上,我转身就准备走。

哪知,这小崽子烧成这副神志不清的德行还有力气拽人不让人走。

他死死拉着我的手,没什么力气,抽抽噎噎地喊娘。

可怜见的。

但这么冷的天,总得给他找吃的、药、被子吧。

不得已,我肉疼地拿出我好不容易织成的鲛绡,给他盖上。

鲛绡冬暖夏凉。

盖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感受到温暖,握着我手的力度小了一些。

我趁机脱身。

这娘俩虽然住得偏,但对我来说可是个好事。

只因这冷宫离外面很近,还有一条暗渠通往护城河。

进可攻退可守。

我很满意。

考察完地形,我很快从宫外用珍珠换了药买了吃食,顺带裁了两身小孩儿的厚衣裳。

两副药下去,烧还没退。

他醒来时,眼睛都还没睁开,在床上摸索几下,立刻要下床。

哑着一副出不来声的公鸭嗓,喊着:「娘!」

我正坐在炉前熬药,闻言翻了个白眼,但转脸换了副温柔模样:

「哎,这儿呢。」

我走过去把他拎回床上:「乖子平,病还没好,别乱跑,快躺着。」

又把温好的粥塞他手里,轻声细语:「还有粥,快吃。」

3

子平看看粥,又看看我,并不肯接。

「娘,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他还在发烧,说话气喘得厉害。

确实照他俩日前那艰难度日的模样,很难能换到什么好的吃食和用品。

我信口胡诌:「啊,有个侍卫人好,为娘跟他换的。」

实则是我出门时见着一个宫女,她跟那侍卫亲完嘴,侍卫就塞给了她一包东西。

但不知怎的,我刚说完,子平抱着粥碗啪嗒啪嗒落下泪来。

我见状眼眸微亮,乘胜追击:

「乖子平,为娘没事,只要子平安康就好。」

「你好好长大,为娘日后才能享你的福。」

「......嗯。」

过了好半晌,子平才点点头,一边掉眼泪一边把粥囫囵喝了。

我又把熬好的药递给他,背着他顺手又往里加了一点儿我脱落的鳞片磨成的粉。

医书上写,我的鳞片有退热效果。

管他有用无用,反正我刚好在掉鳞片。

看来是有效果的,那些个庸医没胡诌。

子平的高热很快退下,但身子骨还是需得好好进补。

我便又从宫外运了不少东西回来。

药物、食物、冬衣、炭火......和巨大的澡盆。

子平看我单手把澡盆拎回来,站在我身后,目瞪口呆:「......娘。」

我顿了顿,糊弄他道:「其实不重,你长大也行。」

子平站在原地默然片刻,道:「那娘,你可以教我读书认字吗?」

他指指我桌上摆放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谈志怪书籍,心道这可不行。

潜渊龙气可别被这些某些腌臜书玷污了!

但耐不住子平天天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

行吧行吧,当哄小孩儿了。

第二天,我搬回来一堆经史子集。

但还没完,他还要追问我那些书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我只能混到学堂听一听,听完回来再与他讲。

总归我记性好,什么意思我不知道,看子平一脸若有所思,倒一副真听得懂的模样。

又一晚,我泡着自己漂亮的鱼尾,忽地身上发热难忍。

我难受得啪嗒啪嗒乱甩尾巴,溅了满地的水。

好容易等到热度退却,我从尾巴底下摸出来一颗晶莹剔透、光华流转的珠子。

啊,是鲛珠。

鲛人成年后一年就能生一颗。

但我之前的都随手卖了换东西。

这颗的话......

我想了想,若是把它配在子平身上吸收龙气,到时候我自己再吃掉,也能稍稍进补。

想到这儿,我第二天就把它串了个串儿送给子平。

「这是娘送你的平安符,你可得保管好。」

子平看我良久,郑重地收下珠子,道:「谢谢娘!」

4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就已过了三年。

冷宫也没那么冷了。

破旧的窗户修好,门口种了几苗小菜,子平正弯腰撅腚侍弄它们。

我瞧得无聊,又有些着急。

本来他身上龙气都在隐隐提升,怎的最近许久都一动不动?

不然提前把它夺走算了,达不到一步化龙,再修炼些时日也就是了。

我刚亮出爪子,子平回过头瞧我,露出笑容:「娘,这些菜能吃了,我摘了些,今天炒了吃可好?」

子平长开些许的脸清俊耀眼,全然不似他那丑陋父皇。

我晃了下神,下意识已将爪子收了回来。

罢了罢了,再养养看。

但我堂堂鲛人,只吃肉,从不吃菜。

我敷衍两声:「好好......啊,但是为娘突然想起,娘还有事,先去办事......」

说完,我赶紧脚底抹油溜走。

等天擦黑,我算着今日的菜绝剩不下,才踏进房间。

但才刚进去,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子平跪坐在床前,面前一个露出大半膀子、肚子一个窟窿的男人,还有一个在旁边哭哭啼啼的宫女。

两人倒也眼熟,就是我当年撞见那二人。

今日我进来时,躲过好几波巡查的侍卫。

听说是皇上遇刺,刺客肚子被捅了一刀。

而这个宫女......

我从记忆里翻一翻,也不算陌生,曾经被拨给子平生母的宫女,他们落魄后,转眼就投了新主子。

我倚在门口,瞧着满目忐忑瞧着我的子平。

忽的想到,子平龙气没能继续上涨,许是离当今那个位子太远了些。

子平自己也全然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想通此节,我蛊惑般开口:「子平,这可是刺杀你父皇的刺客,若把他俩交出去,你说不定也能跟你几十个兄弟姐妹争上一争呢。」

子平一愣,半晌后,才道:「娘,我......」

一看他那样就不想去。

我瞪着他,他看着我,开口祈求:「娘,他们族人冤死,是冤枉的。」

我:「......」

翻了个白眼,我气得转身就走,道:「随你随你。」

我留下的药和食物不少,我知道他会给他们用。

我懒得管,化作原形从暗渠游到护城河,找了个湖泡了几天。

再回去时,那俩人已经消失了。

我盯着子平,心道是不是该收获了。

子平不求上进,龙气怕是涨不上去。

想通了,我准备过几天新鲛珠出来,就把它磨成粉,迷晕子平取龙气。

但还没等到鲛珠生下,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今有个皇子不知怎的,等不及老人皇身死,发动了一场宫变。

一场宫变,那皇子把他几十个兄弟全宰了,临门一脚将要登基时,老皇帝的支援到了,把他宰了。

这下可好,老皇帝底下一个儿子都没了。

我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子平听。

子平却没有笑,我也没再笑。

翻翻子平死去亲娘的记忆,子平不也是老皇帝的儿子?

想法刚落下,一群人突然闯了进来,簇拥着喊子平「殿下」。

我懵懵然看着,子平身上的龙气忽地暴涨。

像是前面压抑太多了一样。

我来不及狂喜,忽地不知哪个老不死的吸了吸鼻子,皱眉道:

「我怎么好像闻到妖族气息。」

只一句话,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转身就想跑,但已经来不及。

那捉妖师一个大网罩下来,念念有词:「妖物,还不快现身?」

我道行尚浅,没挣扎几下便妖力溃散,伪装褪去,露出了属于鲛人的银蓝鱼尾,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无力地拍打着地面。

5

我慌里慌张地抬头,刚好对上子平茫然的视线。

捉妖师的斩妖剑已经挥起来,顾不得别的,我冲着子平啪嗒啪嗒掉眼泪。

「子平子平,救救娘,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剑光凛冽,我骇得紧紧闭上眼,终于真心实意落下一颗泪,化作了珍珠。

预想的疼痛没来,我身上多了一个温暖的身体,正紧紧抱着我。

子平闷哼一声,鲜血顺着肩膀滴滴答答淌下。

血中含有龙气,我悄悄张嘴舔了一口,甜得我发昏。

连失去的力气都恢复了几分。

但众目睽睽,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此妖是我豢养的宠物,冷宫凄苦,多亏有她我才能活下来,你们若要我回宫,就不许伤她!」

有人从人群中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二人,淡淡道:

「一个妖物,也值得殿下如此相护?若本王今日非杀她不可呢?」

自称本王,那便必是本在南方镇守的今上亲弟镇南王了。

子平护着我不肯退让,闻言冷静道:

「若如此,那子平以死还恩,倒也不算薄恩寡义。」

镇南王打量子平片刻,蓦地笑道:「殿下倒是重感情。」

他摆摆手,施恩的语气:「放了吧。」

子平这才肯被宫人扶起。

锁妖网一撤,我立刻幻化双腿,躲在子平身后,紧紧拉住他的衣摆。

他身量尚未完全长成,比我还矮半个头,我只能屈膝半蹲在他身后,再露出一只眼睛小心观察外面那些人。

镇南王身上也有龙气,甚至更霸道威武。

我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只是镇南王杀伐气过重,绝不会给我这等小妖靠近的机会。

恢复身份的子平被安排在一处华丽的宫殿内。

老皇帝这才想起他这个儿子,给他赐大名陆复照。

若无意外,他就是下任太子。

毕竟老皇帝身体亏空,一副将死之相,看着不太像能再生出儿子的人了。

我则被关在宫殿里的温泉池子里。

喜提大名的子平倒是没瞧出多高兴,他神色晦暗不明,用裹着伤的胳膊缓缓拨弄池子里的水。

我缩在温泉池离他最远的角落,将头埋在水下,瞧着他,心虚地咕噜噜吐出一串泡泡。

「子平,你娘不是我杀的。」我小声道。

「我知道。」

子平说,下一刻,我看见池子里落入一颗水珠,荡漾开浅浅的波纹。

我没想到他会哭,一时僵在原地。

尾巴甩了几下,我想游过去,又怕他诓我,最终只是缩在原地。

幸而子平也不在意,他很快抹了眼泪,声音平稳下来。

子平道:「我娘旧疾缠身,她落了水哪会有你那样的好气色。

「我就是,就是怕一个人,干脆当你就是我娘。

「把你故意绑在身边,我也有错,我会寻个机会送你离开,对不起。」

我没想到子平竟然这样良善,竟然这样都不生气。

但送我走?不可能的!

他这样的性子,可想而知在他身上的龙气多么唾手可得!

我忙一甩尾巴游到他面前,用长着蹼的双手捧起他的手,满眼不舍:

「子平,我怎么会怪你,咱们日夜相处,我对你也是早已舍不得放不下,我不想走,我想陪着你!」

6

子平定定看着我的眼睛。

鲛人妖族素来貌美,一些心志不坚的人看久了甚至会产生幻觉。

我下意识催动幻术,想要引诱,子平却率先移开视线:

「你,当真?」

这就是答应了。

我高兴不已,忙不迭点头。

「当真当真!」

「那好,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抬手轻轻抚摸过我水滑的深蓝色长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遗珠,我叫遗珠。」

我快乐地甩起尾巴,嘴里哼起歌,溅起的水花扑了子平满脸满头。

子平抬手挡也还是成了个落汤鸡,见状,我哈哈大笑,他无奈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按住我的鱼尾,低声道:

「遗珠,不要闹。」

我这才惊觉,三年过去,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崽子已经进入变声期,快要长成大人了。

我撇撇嘴,重新沉入水底,不甘不愿道:「好吧。」

随后,子平为他娘立了一个衣冠冢。

而皇帝,终于在这个女人死后三年勉强给了她一个嫔位的名分。

自此以后,子平的课业便有了专门的大儒师傅,总算不需要我再给他讲课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住在东宫附近,子平身上的龙气涨得愈发快了。

送他的鲛珠被龙气浸透得隐隐透着紫气。

我凑在他身前,握着鲛珠爱不释手,再三叮嘱:

「子平,你可要好好保管它啊,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十六岁的子平蓦地红了脸。

「是啊,我喜欢子平,子平喜欢我,不就是定情信物?」

我心里暗自思忖,人族不都喜欢这么说吗?

但子平还是不说话,也不看我,只是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我放下鲛珠,趴在桌上从下往上看他的眼睛:「怎么了?子平难道不喜欢我吗?」

子平耳尖更红,讷讷道:「我只把遗珠当姐姐看待。」

「那你都把我当姐姐了,不也是喜欢我吗?」我歪歪头,问。

「......」子平道,「是。」

片刻后,他脸上的温度退却下来。

得到这一句就够了。

我高兴地从打开的窗户一跃而出,正好跳进外面的荷花池里。

皇宫规矩森严,子平告诉我不可以随便到处乱跑。

我硬生生憋了半年,实在忍不住了。

这比冷宫还难熬,在冷宫我还能想出去就出去,现在却被拘在这方寸之地,哪里都不许去。

我嚷嚷着要出去玩。

子平握着我在砚台捣乱的手,一边将写了一半的纸张团起擦去桌上溅出的墨汁,一边耐心地哄劝:

「等休沐日,我就带遗珠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无聊死了!

「鱼尾巴都要长蘑菇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子平今日还要面圣。

他为难地看着我:「可是,我......」

「不要,反正我要玩!你不让我玩我自己去玩!」

说完,我一溜烟跑到御花园最大的中心湖里,暗自窃喜甩掉了一个跟班。

在中心湖里撒了几圈欢,我惊奇地发现皇宫大多数水域竟然是相连相通的。

我玩得不亦乐乎,这天,不知道又从哪个池子里钻出来时,一个渔网兜头罩了我一脸。

7

我被打捞上岸,镇南王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那日的捉妖师跟在他身边。

我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

一年多不见,他身边萦绕的龙气愈发浓厚起来。

紫得发黑。

「九皇子身边的鲛妖,」镇南王打量我片刻,嗤道,「你竟还活着。」

此种龙气傍身,幻术对他完全无效。

我万万不敢招惹,蒙着脸瑟瑟发抖。

「传闻深海鲛人貌美,泣泪成珠,道行深的鲛妖食之可长寿不老。」

「我我我,我道行浅!」我吓得语无伦次。

镇南王道:「无事,道行浅的也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再不济,也能熬油做长明灯。」

我呆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掉。

珍珠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竟然是真的。」镇南王若有所思。

捉妖师在旁适时地一挥手,道:「拿下!」

不想死!

我还一点儿都不想死!

更不想被人吃掉!

我骇得尖叫:「子平!子平!子平救我!」

我叫喊得凄厉,因知晓子平一个凡人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我,一时更是绝望,追悔莫及。

就该躺平逍遥,肖想什么化龙?

想到这儿,我又不免怨恨起子平,若非他没有本事,到现在还不能聚起足够化龙的龙气,我何苦陪着他在皇宫受苦。

现在还要交代出性命去!

「皇叔,慢着!」

子平的声音!

我倏地抬头,看见子平衣冠凌乱,半身泥水,滴滴答答往地上淌。

他身后还跟了一群带刀侍卫,几次三番用刀抵着他,子平却眼睛也不眨,直直往刀口上撞,逼得侍卫不得不退。

「来得真快。」镇南王看着子平,语气微哂,「不过区区妖物,也值得皇侄这般跋山涉水前来。」

子平走过来,无视脖子上的刀剑,视线落在我身上快速扫过。

见我无伤,他微微松口气,看向镇南王:「皇叔,遗珠她,不一样。」

「都是妖物,能有什么不一样。」镇南王道,「不过师侄既然这般看重她,那你要想回她,就得付出点儿代价了。」

子平微微白了脸:「皇叔,遗珠是我的人。」

镇南王笑了,似乎笑他天真:「一个妖物,踏入我的地盘,我就是将她斩杀于此又如何?」

「啊!」

我惨叫一声,谁也没能看到镇南王如何出手,一个匕首已经贯穿了我的鱼尾。

我疼得冷汗直冒,想骂这该死的镇南王,但脏话冒到嘴边,又被理智按住,囫囵吞回。

我只张嘴嚎啕:「子平,子平,我好疼啊,我不想死,子平,救救我子平!」

「好!」

我不知道镇南王要子平付出什么代价,但他连犹豫都没有就重重点下头。

那肯定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代价,我有些不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早答应?

害得我还要受伤。

「吃下去。」

捉妖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把一颗漆黑的药丸递到我嘴边。

「这......这是什么?」我摇摇头,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8

我下意识看向子平。

子平神色警惕,暗暗摇头。

镇南王垂眸看我,手里不知何时又把玩起一把匕首。

他淡淡开口:「你若想活着走出这里,我劝你把它吃下去。」

「咕咚!」我毫不犹豫地把药丸吞了下去。

镇南王见我吞下,慢条斯理道:「皇侄不要忘记答应师叔的事,记得每个月来拿解药,她就不会死。」

毒,毒药?

我霎时白了一张脸,捂着肚子,感觉腹中已经隐隐绞痛。

镇南王走了,子平过来帮我把锁妖网一点一点解开,把我从地上抱起。

我这才惊觉,当初的小崽子不知不觉已经早已长得比我高比我结实,轻轻松松就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但不妨碍我现在很生气。

我默不作声被子平抱回寝宫,他刚把我放进我的温泉池子,我就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尾巴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子平抹了把脸上的水,跪在池子旁轻轻抚上我鱼尾的伤。

「遗珠,你别生气,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先给你上药,好不好?」

「我为什么不生气?」我尖叫道,「都是你,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是个废物,到现在连个太子都没当上,我怎么会受伤!」

子平伸向我鱼尾的手僵住。

半晌后他才打开一瓶金疮药轻轻洒在我的鱼尾,闷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我气愤地一尾巴把金疮药扫到池子里,又泼了他一脸水,「你要是觉得对不起就赶紧当太子啊!你去当太子!」

我是发现了,谁最接近人皇的位置,龙气就越浓厚。

现在子平的龙气还是不够浓厚,肯定是因为太不思上进了。

只要他当了太子,我把他气运夺走化龙,区区镇南王,怎么可能这样羞辱我!

「我知道了,遗珠。」子平走下池子,将我强硬地抓住抱向岸边,「你再等等我,现在先上药好不好?」

「哼!」

我没再挣扎。

其实这点儿伤,对于鲛人来说在水里泡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但我就是不说,就要让他愧疚。

子平埋头给我上药的时候,我腹中突然绞痛难忍。

我一把推开子平,抱着肚子,冷汗淋漓:「好疼,好疼啊!肚子怎么这么疼?」

「遗珠,遗珠,你怎么了?」子平从地上爬起焦急地试图抱着我,又被我一尾巴扇飞。

「呜呜,好疼,真的好疼......」

子平满脸血地又向我爬过来。

他的额头磕到了桌角。

我捂着肚子,疼得眼泪直掉:「毒,肯定是那个鬼捉妖师下的毒!」

子平闻言一愣,转身就要向外跑:「那我现在去找他!」

「不,不用!」

我下意识一把扑到子平背上,紧紧抱着他。

我怕死那个捉妖师和那个阴邪的镇南王了,比我们妖族阴多了。

而且我发现,在靠近子平时,他身上的龙气极大地缓解了我的疼痛。

我眼睛一亮,死死地缠抱住他,把自己往他怀里塞:「子平,子平,你抱抱我,你好像能帮我解毒。」

「我,我能帮你解毒?」子平脸上一片茫然。

「是啊。」

不知不觉没那么疼了。

我眨眨眼,独属于鲛人的幻术发动,眼波流转,我凑近他的唇边,伸舌舔了一下。

淡淡的、但蕴含充沛力量充沛又温和的龙气让我忍不住吞口水。

我幻化双腿,双手双脚紧紧缠抱住子平,去舔他的唇。

9

但子平却往后仰头,躲开了我。

我心里暗恨,我的幻术竟然对他没用。

我不甘心,又哭起来:「子平,我真的好难受啊,求求你了,给我吧,给遗珠吧,我想要,好想Ţŭ⁷要啊!」

「遗珠,」子平紧紧抱着我,却还是往后仰着脖子,他竭力呼出一口气,道,「未有媒妁,我们不能......」

「什么媒妁不媒妁,」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又不是人。」

我冲他眨眨眼,蛊惑般在他耳边道:「我是妖啊。」

子平眸光隐忍:「遗珠,你不后悔?」

「不后悔,这有什么后悔的。」我很不满他的磨磨唧唧,「你到底给不给我,不给我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话音落,我的视线瞬间颠倒。

纱帐落下,子平狠狠堵住我的唇:「......遗珠,别找别人,我给你。」

潜渊龙气竟然是此等好东西。

我醒来后甩甩鱼尾,看着已经愈合的伤口高兴得无以复加。

难怪前辈心心念念这东西呢。

子平躺在我身边,从背后揽住我,低声道:「遗珠,跟我......」

他似乎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顿了顿,艰难道:「真的能解毒吗?」

「你说交配?能啊。」我仔细感受了下,丹田里那若有似无的黑气已经消失大半。

更重要的是,我这百年来没一点儿长进的修为竟然涨了一点儿。

高兴之余,我不免又懊悔起来,怎么不早发现还能这样呢!

这日之后,我不敢再到处乱跑,老老实实待在宫中。

但待子平下朝回来,我必日日痴缠。

他总是先拒绝,实在拗不过,不得不满足我。

我很不满意,觉得他实在没良心,我都答应他没到处乱跑了,连这点儿东西也不满足我。

这日,子平下朝回来,面露喜色,告诉我:「遗珠,我当太子了。」

「当太子,你真当太子了?」

子平身上龙气果真大涨,我的鲛珠都吸满了,我高兴得围着他团团转。

「嗯。」子平抬手将我揽在怀中。

「遗珠,莫要担心,我日后定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

「嗯嗯。」

我敷衍地点点头,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摘果子。

我刚拿到龙气,得闭关消化才能化龙,在皇宫里不太合适。

一摘龙气,子平身体会迅速衰败,很快就会被发现。

一旦发现,皇宫里有太多厉害的捉妖师,我恐怕都来不及跑出去就会被抓住。

我不断盘算,总算有了主意。

皇宫不行,那就去宫外找个隐蔽的地方,最好是靠近水域的。

保管摘完就能跑。

想到这儿,我又缠上子平,黏黏糊糊道:

「子平子平,我好喜欢你,你跟我成婚好不好,我想跟你成婚,好想跟你成婚。」

10

我忍痛掏出我唯二的鲛绡,递到子平面前。

「你看,这是我们鲛人族的鲛绡,我把它染成了红色,做我们的婚服好不好?」

「人妖不能在一起,那我们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此生的梦想就是想跟子平在一起。」

子平紧紧攥着我的手,力气大到我的手痛。

「行不行,行不行嘛。」我使劲缠着他问。

子平终于肯低头看我,他下定决心般:「遗珠当真这么想!」

「真的真的!」我点头如捣蒜。

「好,但是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安排好,你先等等我我,可好?」

有什么事需要安排?

我心底不满,但也不敢在这时候惹恼子平,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道:「好啊好啊,那我等你。」

一个月后,子平先把我送到城外。

地方是我选的,在一个风景秀美的湖边。

我穿着鲛绡,等到有点儿不耐。

就在这时,子平向我走来。

穿着红色鲛绡的他容颜更显俊美,我晃了下神。

只是他走路有些奇怪,他刚走近我就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

子平一见我就笑起来,他握住我的手:「遗珠,我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但是——

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他身上变浅淡的龙气,登时变了脸色:

「你做了什么?」

子平闻言有些疑惑,但老实回道:「我跟父皇说我不当太子了,让他们放......」

「蠢货!

「你个蠢货!

「大大的蠢货!」

我抓狂地甩开他的手。

「你不当太子哪里还有我要的东西,你个废物,你还能带给我什么!」

但想想我浪费了这么多年时间,实在不甘心,我亮出爪子就给他胸膛来了一爪子,取了一滴心头血。

子平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对他动手,捂着胸口呆呆地看着我。

我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还是不甘心,又干脆利落地把他怀里捂得温热的鲛珠生拽了下来。

「还有这个,还给我!」

这一次,我头也不回地跃入水中,鱼尾拍出巨大的水花,快速游向水底。

11

浪费了我整整十年时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气闷地回到自己的老巢,狠狠大睡了几天。

醒来后,我低头望着光华流转的鲛珠——好像也不是全没有收获。

鲛珠里的龙气虽然不足以我化龙,但也足以让我修为精进一番。

又能躺平百年。

这样一想,我高兴地关闭洞府,开始修行。

等我闭关出来,人间已过了七年。

但我刚踏上岸,一张渔网又兜头罩了下来。

我奋力挣扎,没能挣脱。

「竟然抓到一只蓝色鲛人,发财了!」有人哈哈大笑地走过来。

抓我的人竟然都不是捉妖师,只是普通人!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疑不定地被他们装在笼子里,一路颠簸,竟回到了京城。

一到京城,我更是忙不迭缩紧脖子。

京城大街小巷的普通人身上都带着几样捉妖装备,我好容易找个机会幻化双腿逃跑。

才跑出几步,就被捉到我的大汉气急败坏地用镇妖鞭抽了一鞭子。

双腿化作鱼尾,我又被关到了笼子里。

鱼尾隐隐作痛,连这次连妖力都被镇压,我缩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

他们停在一处衙役的门前,我透过牢笼间隙悄悄向外看,衙役旁边的墙上贴了几张告示。

上书:

「进献鲛人,赏百银。」

「蓝色鲛人,赏十金。」

我被穿着官服的衙役押送往一个熟悉的地方——皇宫。

皇宫的上方萦绕着淡淡的紫气,象征着这个王朝强盛的气运。

和我七年前看到那淡灰的要死不活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可想而知,当今人皇的龙气多么充沛。

过于强大的龙气让我有些不适,我把自己整个鱼都缩进桶里。

来自妖族的敏锐直觉告诉我,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我被扔到一个幽深黑暗的地牢,刚一进去,我就闻到来自诸多同类的气息。

我自出生起都没见过如此多的同类。

只是他们大都灵智未开。

久未进食的鲛人见了我,双目赤红,发出沙哑的嘶吼,锁链在他们身上哗啦啦响。

他们用锁妖链将我囚锁在地宫污浊的水中,周遭鲛人渴望血肉的眼神让我瑟瑟发抖。

不知不觉流出眼泪,泪水化作珍珠一颗颗坠入水中。

脚步声在此刻响起,一声一声,在偌大的地宫中回响。

一听到这个脚步声,所有鲛人忽的全部潜入水下。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子平的脸先出现在我视线中。

我无意识流出泪来,朝他游去:「子平,子平,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七年后的子平长得更高了。

周身紫气萦绕,本朝运势集于他身,垂眸看我时,尽显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慢慢蹲下身,手心接在我的下巴处。

泪水落在他的手心,汇聚成浅浅的水洼。

「南海鲛人,真心泣泪时可化珍珠。遗珠,你在我面前哭时,泪水从未化珠。

「连这次也是。」

他垂眸看着手心的泪珠,低声道:

「但你害怕时,倒是真心。」

子平的表情明明并没有什么变化,始终淡淡,我却莫名感受到危险来临前的恐慌。

我下意识想向后退,下一刻,我整条鱼被提出水面。

12

我被他带到了他的寝宫。

他寝宫里竟有一个密室,密室正中是一个浅浅的浴池,旁边则是一张巨大的床,上方垂下一条锁链。

子平把我放到了池子里。

池水太浅,水深堪堪到我腰际,我无论到哪里,子平一伸手就能够到我。

但他并没抓我,任由我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随后直接走了出去。

被关进这个密室后,我幻化双腿失败,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池子里应该加了什么东西。

我无法化形,甚至也无法调动我的修为。

我只能半趴在池子里。

我破口大骂:「狗人皇,你凭什么关我,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我在池子里把水溅得到处都是,我还爬上岸,把寝宫里摆的东西用尾巴扫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无人理我。

到后面,池子的水只能勉强浸泡我一半的鱼尾,强烈的饥饿感让我失去了折腾的力气。

我趴在池底,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子平他真的不想管我,想把我囚禁在此活活饿死!

我好害怕。

我趴在门口,使劲儿拍门:「子平子平,我知道错了,我这次真的知道了,你别这样关着我!我不想死啊!」

这一次,门终于打开。

不知怎么回事,子平这次穿着我当年未能收回的红色鲛绡,容颜更显俊美。

他蹲下身,接住叮叮当当化作珍珠的眼泪。

子平低头瞧着手心圆润的珍珠,缓缓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因为我落泪成珠。」

我把脸埋在他手心,讨好地蹭了蹭。

「子平,我是真心的啊,我现在好饿,我想吃东西,你给我点儿吃的好不好?」

「真的很饿吗?」

「很饿很饿,我真的好饿!」我期冀地看着他。

「没事,我给你带了吃的。」

说着,子平弯腰把我从地上抱起。

他抱着我坐到桌前,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碟切好的,还是生的某种生物的心脏。

浓烈的血腥气刺激着我的嗅觉,我下意识吞咽口水,却又畏惧这盘血肉。

「这,这是什么?我,我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吃?」

子平执箸将盘子里的肉夹起递到我嘴边。

「因为是人的心脏吗?」

腥甜的血腥气刺激着我的味蕾,我一边疯狂分泌唾液一边紧闭双唇。

「为什么不吃呢?」子平将我禁锢在身前,「你不喜欢吗?」

我拼命摇着头,眼泪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我始终不肯张嘴,子平忽的笑了一声,把筷子扔回碟子,道:「也是,你不敢。」

子平缓缓开口:

「南海鲛人,貌美,善魅幻之术,喜食人心。

「食心之鲛人,灵智不开,无缘修行。

「善修行者,得龙气可化龙。

「历来龙气,非人族皇室不可有。

「只是成皇成帝者,难免有诛邪不侵者,可尚在潜渊之龙不一样,若能得,免于侵袭还能事半功倍。

「当年,遗珠是不是想要这个?」

他忽的扯开衣襟,胸口上一道陈年伤痕。

正是我当年取他心头血的伤。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

子平接着道:「至于被掠夺气运的潜渊太子,日后成为废人,有朝一日暴毙,也不过是他的命罢了。」

13

我紧紧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子平话说得淡漠,似乎只是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传说。

可这些全部都是事实。

这七年,他把鲛人的习性已经研究得了如指掌。

「遗珠,我不介意你想要龙气,想要我的命。」他轻轻抚摸过我的长发,语气无奈,「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他重新夹起桌上的血肉,喂到我嘴边:「但是遗珠,朕不能忍受你再跑到一个朕找不到的地方。」

「乖,吃了它,你难道不想试试吗?这不是你们鲛人的最喜爱的食物吗?」

「遗珠,你饿了这多天,要是再不吃,可就没别的吃的了,会饿死也没事吗?」

「嗷!」

我猛地张开嘴,凶恶地将那血肉纳入口中。

人类的血肉实在对鲛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吃慢点儿,吃慢点儿,还有很多呢。」

子平爱怜地抚摸我的长发:「死囚多的是,我不会让遗珠饿到的。」

肚子饱了,理智回笼,我试图催动法力化形。

然而,鱼尾却毫无动静。

因为食人心,我再也无法修行了。

我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就被我养着不好吗?免得长出双腿就要乱跑。」子平抚摸过我光滑的鱼尾。

「对了,」子平笑了笑,「遗珠当年送我的鲛珠是不是也该还我了?」

「听说你们与雄性鲛人交合后,鲛珠就成了卵,可孵化小鲛,那分开这七年,你是不是该还给我七颗鲛卵?」

我拼命摇头:「不,不,你我非同族,不行的!」

「怎么不行?」

「我给你喜欢的龙气,遗珠给我生小鲛人可好?」

子平从手腕上取下一串珍珠串成的串。

那串珍珠一看就是我当年哭泣时所化,各个圆润晶莹,此时里面正萦绕着淡淡紫气。

「这串珍珠,我日夜佩戴,沾染的龙气应当不少。」

他取下一颗,送到我唇边:「乖,张嘴。」

禁不住诱惑,我张嘴,珍珠下肚的一瞬间,我的双腿再次出现。

子平看着我的双腿,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他又倒了两杯酒,一杯送到我唇边,一杯自己拿着。

他笑了笑:「当年成亲,还差了些流程,拜天地父母就省了,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我被迫饮下那杯酒。

子平亦将酒一饮而尽。

他起身将我抱起,往室内的床铺走去,道:「真乖,我的新娘,现在你该还我鲛珠了。」

番外

1

自此以后,我被豢养在皇帝寝宫后面的密室里。

白日里,他将我放在池子里,到夜晚,他却喂我吃下含着龙气的珍珠,待鲛尾化作双腿,便与我交合。

日日的血肉仍喂养不断,我的修为已经尽数退化,连寿命都与凡人齐平。

我气得咬牙切齿,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子平也不恼,由着我咬完,他满足地抱着我,拨开我汗湿的长发,低笑道:

「真好,遗珠,你死后我是定要将你带走的,现在你寿命减退,不是正好?省得还要受皮肉之苦。」

我张张嘴,起的不想理他。

子平却缠抱上来,在我耳边低声呢喃:

「遗珠,你这辈子注定要跟我纠缠到死。」

2

被关得久了,我的本性不免又暴露出来。

吵着嚷着要出去玩,子平不答应,我就在他靠近时故意把水往他脸上泼。

他也并不生气,次日就将我带到一个漂亮行宫里。

行宫中湖造得秀丽,我在里面撒欢似的疯游。

子平在岸边看着我,等我玩累了,他向我张开手臂:

「遗珠。」

我撇撇嘴,不甘不愿地朝他游去。

他弯腰把我从池子中抱起,细心地为我擦去鱼尾上的水珠,又递来切好的生鱼片送到我嘴边。

「从南海运来的海鱼,来时还活着,尝尝可还合口?」

我张嘴一口把鱼片吃了,随即嫌弃的皱眉:「不好吃不好吃,做得一点儿也不好吃。」

子平也夹起一块鱼生送到嘴边,淡淡道:「真这么难吃?」

我瞧他眉眼淡淡,忽的意识到什么,道:「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子平低眉看了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嗯。」

「那你下次做好吃点儿。」我理直气壮地要求。

子平再次点头:「嗯。」

他又轻轻摸了摸我的小腹,问:「为何鲛卵还不能生下?」

我躺在他怀里摆摆鱼尾,道:「还有一个月呢。」

子平默了会儿,问:

「你会喜欢生下的小鲛或孩子吗?」

我嚼着鱼肉的嘴顿住,偏头想了想:「不喜欢。」

他的手臂变得用力。

我接着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们鲛人生下卵就让它自己孵化,后面一辈子都见不到面,我为什么要喜欢它?」

子平松了口气般,轻轻在我耳边蹭蹭。

「没关系,你不喜欢我们的孩子,我来养就好。」

3 子平

我出生就在冷宫。

母亲只是一个洒扫宫女,被醉酒的先皇强迫,生下了我。

若是在前朝,母凭子贵,我母亲怎么样也能当个贵人,摆脱卑贱的出身。

只可惜,先皇是个荒淫无度的人。

他最不缺貌美的妃子,不缺儿子女儿。

我和我的母亲便被遗忘在冷宫的角落。

一年又一年,吃不饱穿不暖。

直到,与母亲同一日进宫的好友死于非命,母亲伤心过度,一个人出了门。

我有不好的预感,跟了上去。

但我只在冬日的荷花池边看到了母亲的绣鞋。

母亲死了,我一个没什么人管的小孩儿大概率也是活不下去的。

我呆呆地站在荷花池边,心想,是不是我也应该去死了才轻松点儿。

我没想到「娘」她还能从荷花池走出来。

但几乎一眼,我就认出,她不是我娘。

我问:「她是谁?」

她顶着与娘一模一样的脸,笑着说:「她是我的娘。」

那就当她是我的娘把,我自欺欺人的想,这样,我就还是个有娘的孩子,可以不用死。

就这样,「娘」与我一起继续在冷宫生活。

这个「娘」与我娘很不一样,她似乎很有本事,能弄来许多东西,让我在冷宫的生活好过了许多。

她会教我认字读书。

回想起来,那是我生命中最轻松的一段时光。

轻松到,哪怕我亲眼见到她在浴桶中变出鱼尾,也只当没看到。

直到,宫变发生。

看着「娘」慌乱的眼神,我莫名很不忍,其实我早都知道她是非人之物。

而我,也绝不想让她死去。

所以,我赌上性命,换她活着。

自此,我莫名其妙成了先皇唯一的儿子,但无人认为我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镇南王是先皇同父异母的兄弟,他名为辅佐先皇,实则已成摄政王。

我在他眼中反而是眼中钉肉中刺。

我很想离开这座吃人的皇宫,也在不断筹谋。

可我没想到,遗珠被他抓到了。

我去求镇南王放了遗珠,他要我付出代价。

其实也就是我的性命。

他要我在给父皇侍疾时在药碗里下入慢性毒药,待到先皇毒发身死那天,也就是我的死期。

但我想,没事的,只要在我死之前把遗珠送出去就好。

我不能再让她陷入危险中。

但遗珠要我当太子。

不是没觉得遗珠不太对劲儿,可我好像在那时已经喜欢上她,我实在不想让她失望。

何况,她似乎也喜欢我,缠着我求着我让我「要她」。

所幸,她的毒竟然在与我交合后被解开,我得以韬光养晦,终于获得父皇的认可,当上太子。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我看见她眼眸晶亮,十分高兴。

我也很高兴。

我以为她是想要当皇后,但我没想到,她又告诉我,她不喜欢皇宫, 想要与我一起私奔。

但我已经是太子,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我不能放任那些为我筹谋的大臣死于非命。

但我还是答应了她, 只是, 我需要安排好一切。

我不能让人因我而枉死。

做好这一切几乎脱了一层皮。

最后,我是被父皇责罚打三十大板后赶出宫的。

但没关系,只要遗珠还在等我, 那以后的日子就是有所期盼的。

但当我说出那句「我不是太子」时, 我万万没想到,遗珠会对我破口大骂。

她说我是「废物、蠢货」, 还出手伤了我。

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 遗珠是想要从成为太子的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不是太子, 就没有了她想要的东西。

遗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甘心像阴暗的毒蛇爬满我的内心。

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找到她!

重新回到皇宫, 我谋划三年,终于除掉镇南王,顺利登基。

从政四年来, 我广招捉妖师,尤其是沿海的捉妖师。

这几年,我已经充分了解鲛人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我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起初是出于想要报复的心,可不知为什么,见到遗珠的那一刻, 我还是不可抑制地心痛难忍。

我终于彻底明白,妖物没有心,遗珠没有心,我无法用真心留住她。

那就不用真心, 用任何手段, 只要能留住她。

褪去她的双腿,掌控她的鱼尾, 我要她永远无法离开。

「砰砰。」

有人敲了敲⻔, 当年我放走的那位侍卫走进来。

这么多年, 他一直在帮我捕捉鲛人。

「陛下, 都处理好了。」他说。

他说的是地宫的那些鲛人,有些放归, 有些作恶太多, 秘密处死。

我点点头, 低低咳嗽了两声,道:「好, 辛苦了。」

退下前, 这位现在已经成为金吾卫大将军的臣子停下脚步,他轻声道:「陛下, 您......保重身体。」

他最终只是说。

我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我的龙气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是,除此之外, 我又凭何能留下遗珠?

就这样吧。

宫门缓缓关闭, 我转身走向内室。

那里正点着灯,遗珠趴在浴池边睡得安稳, 旁边⻓着双腿的婴儿见我过来,咯咯咯地笑开。

「嘘——」

我走过去,轻轻抱起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