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杀猪猪掉眼泪,刀插门槛不进门

发布时间:2025-06-02 12:58  浏览量:4

明朝万历年间,青州府地界有个叫牛家沟的村子。

这村子背靠苍龙岭,面朝青牛河,百十户人家多以耕种畜牧为生。

村东头住着个叫王铁柱的屠夫,此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左眉骨到耳根处一道蜈蚣似的刀疤,是早年给官府剿匪时留下的。

他杀猪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是头一份,可这人性子暴烈,嗜酒如命,每回喝醉便要拿媳妇翠莲撒气。

这日恰逢腊月廿三,村头老槐树上挂满冰凌,寒风裹着雪粒子抽得人脸生疼。

王铁柱天不亮就起身,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往腰间一别,抬脚就往村西赵老汉家去。

赵家养了头四百来斤的黑毛猪,养了三年整,膘肥体壮,昨儿晌午就请了王铁柱来宰。

刚进赵家院子,那黑猪便在猪圈里躁动起来,四蹄刨得稻草乱飞,铜铃似的眼睛瞪着王铁柱直哼哼。

王铁柱啐了口唾沫,抄起铁钩就要往猪圈里跳。

谁料那黑猪突然前蹄跪地,竟朝着王铁柱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眼角还滚出两滴浑浊的泪珠。

"他娘的!

畜生还成精了!

王铁柱愣了愣,旋即骂骂咧咧地甩开棉袄。

赵老汉在旁看得直咂嘴:"铁柱啊,要不咱换头猪?

这畜生怕是……"话没说完就被王铁柱瞪了回去:"赵伯,您老当我是头回杀猪?

三年前刘员外家那头会作揖的骟猪,不照样挨了我一刀?

说话间王铁柱已翻进猪圈,铁钩精准勾住黑猪下颚。

那猪竟不挣扎,任由他拖着往院中枣树走去。

树底下早备好了杀猪桶,桶沿还搭着根拇指粗的麻绳。

可当王铁柱举刀要刺时,那黑猪突然昂起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响,震得枣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当啷"一声,杀猪刀竟脱手掉进雪堆。

王铁柱只觉手腕发麻,虎口处火辣辣地疼。

他恼羞成怒,抄起枣树下的顶门杠就要打,却见那黑猪突然口吐人言:"王屠户,你可知你身上背了七条人命?

这话惊得赵老汉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王铁柱更是如遭雷击,酒意全消——三年前他确实在剿匪时亲手砍了七个山贼,可这事除了带队的把总,连他媳妇都不知情。

那黑猪眼中泛起血光,声若洪钟:"你且看这门槛!

王铁柱下意识转头,只见自家门槛上不知何时插着把杀猪刀,刀身没入青石三寸有余,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分明是他今早出门时别在腰间的那把!

当夜子时,王铁柱踉跄着摸回家门。

翠莲早已备好醒酒汤,见他脸色煞白,忙要搀扶。

王铁柱却一把推开媳妇,盯着门槛上那把刀浑身发抖。

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树影,那刀柄的红穗子竟无风自动,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摆弄。

"当家的,你这是……"翠莲话音未落,忽听门外传来"咚咚"叩门声。

三长两短,正是王铁柱定的暗号。

他抄起墙角的顶门杠,猛地拉开院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打转。

王铁柱正要骂娘,忽觉脚踝一紧。

低头看去,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右后腿还扎着半截断箭。

那狐狸抬头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水光潋滟,竟与白日里那黑猪的眼神如出一辙。

"恩公救我。

狐狸突然口吐人言,声音却是个年轻女子,"小女子本是苍龙岭修炼的狐仙,三年前遭猎户暗算,幸得恩公剿匪时所救……"王铁柱如遭雷击——三年前剿匪那日,他确实在山涧救过只白狐,当时那狐狸后腿就插着这样的断箭。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犬吠声。

白狐浑身剧震,挣扎着要往柴房钻:"是云台观的牛鼻子老道追来了!

恩公若肯相助,小女子愿以千年道行相报!

王铁柱正自犹豫,忽见西边天际亮起三道剑光,直直朝这边射来。

危急关头,翠莲突然抄起门后的扁担:"当家的,还愣着作甚!

快把狐狸藏进地窖!

王铁柱这才回神,抱起白狐就往灶房跑。

刚掀开地窖盖板,三道剑光已劈开院门,为首是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手持桃木剑,剑尖还挑着张泛黄的符咒。

"好个刁民!

竟敢私藏妖物!

老道厉喝一声,桃木剑凌空画符。

王铁柱只觉胸口发闷,仿佛有千斤巨石压顶。

白狐突然从他怀中跃出,周身泛起银白光华,竟在半空凝成个白衣女子的虚影:"清虚子!

你为夺我内丹,害我七十二条同族,今日便与你做个了断!

霎时间狂风大作,地窖口的柴禾被卷得漫天飞舞。

王铁柱死死拽住要冲上去的翠莲,却见那白衣女子广袖轻扬,院中水缸突然炸裂,清水化作七条水龙朝老道扑去。

清虚子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染红符咒,桃木剑顿时燃起幽蓝鬼火。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王铁柱只觉耳膜生疼。

恍惚间看见白衣女子身形渐淡,老道左臂的道袍也燃起火苗。

突然"咔嚓"一声,门槛上那把杀猪刀竟自行飞起,刀光如练,竟将桃木剑从中劈作两段!

清虚子踉跄后退,惊骇地盯着王铁柱:"你……你这屠夫怎会……"话音未落,地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白衣女子面色大变:"不好!

苍龙脉要醒了!

说罢化作流光钻入王铁柱怀中,只余声清啸:"恩公速往土地庙取三炷香,卯时三刻在村口老槐树下……"

话未说完,地面已裂开丈许宽的缝隙。

王铁柱顾不得许多,拽着翠莲就往村东跑。

身后传来清虚子的怒吼:"孽障!

便是逃到天涯海角,老道也要取你内丹!

待二人跌跌撞撞摸到土地庙,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王铁柱正要取香,忽觉怀中一沉——竟是块温润的白玉,上刻"苍龙令"三个古篆。

与此同时,村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清虚子的狞笑混着妖兽嘶吼,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当家的,这……这是……"翠莲话音未落,土地爷的神像突然睁开双眼。

泥塑的嘴角微微翕动:"善人怀中玉牌,可调苍龙岭三百里山精水怪。

速去老槐树,迟则全村遭殃!

王铁柱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玉牌上。

霎时狂风呼啸,地动山摇,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有浑身鳞片的巨蟒,有背生双翅的猛虎,还有周身缠绕火焰的巨狼。

这些妖物齐刷刷朝他跪拜,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

卯时三刻,王铁柱手持玉牌立于老槐树下。

但见清虚子踏剑而来,身后跟着七具青铜棺材,棺盖缝隙中渗出粘稠黑血。

屠夫!

交出狐妖内丹,老道可留你全尸!

老道狞笑着揭开棺盖,七具山贼打扮的僵尸破棺而出,正是三年前死于王铁柱刀下的匪首!

王铁柱握紧玉牌,忽觉丹田涌起暖流。

他大喝一声,玉牌射出青光,三百妖物如潮水般涌向僵尸。

白狐的虚影从他怀中升起,与清虚子战作一团。

这场恶战直打到日头西斜,老槐树的枝桠被剑气削得七零八落,村中房屋倒塌大半。

关键时刻,王铁柱瞥见门槛上那把杀猪刀。

他鬼使神差地冲过去拔刀,刀身入手竟轻如鸿毛。

但见刀光暴涨,化作百丈青龙直冲云霄。

清虚子惨叫一声,被龙尾扫中胸口,化作焦炭坠入青牛河。

七具僵尸同时爆开,化作漫天血雨。

白狐虚影飘落王铁柱面前,深深一揖:"恩公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只是这苍龙令……"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金光大道,九条金龙托着座白玉宫殿破土而出。

宫门开启处,走出个头戴平天冠的帝王虚影:"孤乃苍龙岭地脉龙神,多谢壮士斩除妖道。

原来那清虚子本是前朝国师,为炼制长生丹药,在苍龙岭布下"七煞锁魂阵",以活人祭炼僵尸。

白狐为护龙脉,与妖道周旋百年,直到遇见王铁柱这个变数。

龙神虚影抬手一点,王铁柱眉间刀疤化作金龙印记:"你本有杀劫,却因一念之善得证机缘。

从今往后,这苍龙岭方圆百里生灵,皆尊你为护法尊者。

说罢化作流光没入地底,三百妖物齐声欢呼,声震九霄。

三年后,牛家沟来了个游方道士。

但见村口老槐树新发的枝桠上,系着无数红绸带,树下青石板上深深印着把刀痕。

有孩童问起,老人们便指着村东头那座青砖大院:"看见没?

那是王大善人家,他家门槛上的刀,连土地爷见了都要作揖呢!

只是每逢月圆之夜,总有人看见个白衣女子在苍龙岭上翩翩起舞,腰间玉佩与王家大院的金龙印遥相呼应。

而王铁柱自那日后再未沾过荤腥,只是每逢腊月廿三,总要在门槛前供上三炷香,香灰落下时,隐隐能看见七个小人儿在青石板上磕头谢恩。

自那日龙神赐福后,王铁柱眉间金印时隐时现。

每逢朔望之夜,他总梦见自己立于云海之上,脚下九条金龙盘旋成阵,耳畔尽是仙音梵唱。

翠莲却说,近来夜夜见着白狐虚影立在檐角,对着北斗七星吞吐月华,爪间凝出的露水滴在窗棂,竟能开出七色莲花。

这日清明,王铁柱携酒往苍龙岭祭祖。

行至半山腰,忽见古柏参天处有青烟袅袅。

拨开藤萝,竟现出一座荒废道观,匾额上"紫霄宫"三字银钩铁画,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龙吟般的清鸣。

"恩公别来无恙?

清冷女声自观内传来。

王铁柱举目望去,但见白狐幻化的白衣女子端坐蒲团,身前青玉案上摆着七盏七星灯,灯焰呈幽蓝色,映得她眉间朱砂痣愈发鲜艳。

女子素手轻拂,七盏灯焰突然暴涨,化作七道光柱冲天而起。

光影交错间,王铁柱看见三年前剿匪那日——他挥刀斩落的何止是山贼?

刀锋过处,七个魂魄竟被清虚子以"拘魂锁"钉在杀猪刀上,日日受刀气凌迟之苦!

"那妖道以活人炼尸是假,借你刀中煞气温养七煞才是真。

女子指尖凝出七颗血珠,悬浮在灯焰之上,"这七人本该轮回转世,如今魂魄将散,唯有……"话音未落,观外突然传来雷鸣般的蹄声。

三十六匹墨玉麒麟踏云而至,每匹麒麟背上都坐着个金甲神将,手中锁链哗啦作响。

为首神将高喝:"苍龙岭护法尊者王铁柱,接天庭诏令!

王铁柱浑身剧震,眉间金印自动浮现,在虚空凝成道金色符诏。

女子突然挥袖,七盏灯焰化作流光没入符诏。

神将们惊呼声中,符诏竟化作七道虹桥,直通三十三天外。

女子凌空踏步,白衣化作银河倒卷:"小女子名唤素娥,本是西王母座下听经白狐。

那清虚子实乃上古巫族余孽,欲借七煞锁引动地脉龙气,重开巫妖战场!

说话间,三十三天外传来战鼓轰鸣。

王铁柱只见无数星斗移位,银河倒悬如瀑。

素娥素手结印,苍龙岭地脉突然发出龙吟,九道金光自地底冲出,在云端凝成万里长城般的屏障。

屏障之外,黑云翻涌如墨,隐约可见万千骷髅骑乘骨龙,为首者手持血色长幡,赫然是清虚子模样!

"恩公可还记得那把杀猪刀?

素娥突然并指如剑,王铁柱腰间刀鞘自动飞出。

刀身出鞘刹那,山川震动,江河倒流,刀柄红穗化作漫天血雨,却非腥臭,而是带着淡淡莲香。

王铁柱握刀在手,顿觉无数信息涌入识海——这哪里是凡铁?

分明是上古大禹治水时斩断九条孽龙的"断水刃"!

刀身铭文闪烁,竟是失传已久的《禹王镇魔经》。

素娥轻笑:"当年大禹将刀封入人间,便是要借红尘劫火磨砺刀魂。

恩公三年来杀生救生,刀中煞气早化慈悲,正该此时重现天日!

说话间,清虚子已破开三重屏障。

他手中血幡展开,露出七颗狰狞头颅——正是那七个山贼的魂魄,此刻却双目赤红,周身缠绕着漆黑锁链。

王屠户!

清虚子声音带着金属颤音,"你可知这七人前世是谁?

他们本是看守巫族祭坛的七宿星君,因你前世一念之仁放走巫族圣女,才被贬入轮回!

王铁柱如遭雷击,手中断水刃嗡嗡震颤。

素娥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周天星斗图:"恩公且看!

但见星图流转间,浮现出三百年前画面——那时他还是个云游道士,在巫族祭坛前救下个浑身是血的少女,少女怀中抱着的,正是当年尚是幼狐的素娥!

"原来如此!

王铁柱仰天长笑,断水刃突然迸发万丈金光。

他凌空踏步,每步落下都在云端凝成金色莲花:"前世我救你一命,今生你渡我成道。

这因果轮回,今日便由这断水刃斩个干净!

清虚子厉啸着掷出血幡,七颗头颅化作流星撞来。

王铁柱不避不让,断水刃划出玄奥轨迹,口中诵念《禹王镇魔经》。

经文出口成字,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头颅,竟将七道魂魄中的煞气缓缓抽离。

素娥同时结印,苍龙岭地脉发出龙吟,九道金光化作锁链缠住清虚子。

那妖道突然爆开,化作漫天血雾,却在半空凝成血色漩涡。

漩涡深处,隐约可见座古老祭坛,祭坛上供奉的,竟是半截残破的青铜古钟!

"巫族镇魂钟!

素娥面色大变,"恩公小心,此钟能摄人心魄,颠倒阴阳!

话音未落,古钟突然发出轰鸣。

王铁柱只觉识海翻涌,前世今生如走马灯般闪过——他看见自己身为星君时镇守祭坛,看见素娥还是幼狐时被巫族追杀,更看见三百年前那道人抱着白狐踏月而去的背影……

"醒来!

断水刃突然发出清越龙吟。

王铁柱双目金光暴涨,竟在虚空凝成两轮小太阳。

他横刀当胸,口中经文化作实质,化作万千金色符咒冲入血色漩涡。

漩涡深处传来清虚子惨叫,那半截古钟竟被符咒生生托出!

"斩!

王铁柱断喝一声,断水刃化作百丈金光劈下。

这一刀斩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血色漩涡轰然炸裂。

清虚子真身显现,却是具半人半巫的怪物,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钟,双目空洞如渊。

素娥突然化作原型,九条狐尾展开如伞。

她张口吐出内丹,内丹中飞出七道流光,正是那七个星君的纯净魂魄。

魂魄没入古钟瞬间,钟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巫族符文,竟开始自动修复!

"以吾千年道行,补全天道残缺!

素娥内丹光芒大盛,九尾渐渐透明。

王铁柱目眦欲裂,断水刃脱手飞出,化作金色囚笼将清虚子困住。

他纵身跃入金色符咒洪流,竟以肉身承接巫族符文!

霎时间天地寂静。

苍龙岭上空,无数星光垂落如瀑。

王铁柱周身浮现出三百六十道主星虚影,眉间金印化作实质,在虚空凝成座微缩星宫。

清虚子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如雪遇骄阳般消融,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古钟。

素娥内丹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雨。

七道星君魂魄在光雨中重塑真身,对着王铁柱躬身下拜:"多谢尊者解吾等千年枷锁!

说罢化作七道虹光冲天而起,没入北斗七星。

王铁柱却觉浑身气力尽失,正要坠落云端,忽觉腰间一紧。

但见素娥虚影抱着他缓缓落地,九尾只剩三条,却比先前更加璀璨。

恩公可知,那日你救的不仅是巫族圣女?

素娥指尖点在他眉心,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原来当年他放走的不仅是素娥,更是被巫族囚禁的天地气运!

"如今七煞归位,气运重聚。

素娥身影渐渐透明,"只是小女子道行已尽,这最后三条狐尾……"话音未落,三条狐尾突然化作流光没入王铁柱体内。

他顿觉丹田涌起暖流,眉间星宫射出金光,竟在虚空凝成《禹王镇魔经》全文!

"此经可镇天地煞气,可渡轮回众生。

素娥声音渐不可闻,"恩公既已得证星君位格,当知……"话未说完,她已化作点点星芒消散。

王铁柱伸手去抓,却只握住片带血的狐毛。

此时三十三天外传来钟磬之音,七道星君虚影再次显现。

他们对着王铁柱遥遥一拜,北斗七星突然大放光明,星辉如瀑垂落,在苍龙岭上凝成座白玉祭坛。

祭坛中央,断水刃自动归鞘,鞘身浮现出新的铭文——"斩业非斩人,渡厄先渡心"。

王铁柱抱着素娥留下的狐毛,对着祭坛三拜九叩。

当他起身时,但见满山桃树同时开花,花瓣组成"功德圆满"四个古篆。

山下传来鸡鸣,晨雾中隐隐有金甲神将驾云而过,手中捧着的,正是素娥那颗重新凝结的内丹。

从此牛家沟多了个传说——每逢月圆之夜,总有人看见个白衣男子在苍龙岭抚琴,琴声起时,山间走兽皆伏地静听,江中游鱼竞相跃出水面。

他腰间玉佩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而那把从不离身的杀猪刀,鞘上红穗早已化作银河,在夜风中流淌着永恒的光。

王铁柱再睁眼时,山风裹着晨露扑在脸上。

他仍站在苍龙岭的断崖边,手中断水刃不知何时已归入鞘中,只是鞘身那行"斩业非斩人"的小篆,在朝阳下泛着血似的光。

山脚下传来人声鼎沸。

他踉跄着往山下走,刚到村口就撞见里正带着十几个后生,正抬着口黑漆棺材往青牛河去。

铁柱兄弟!

里正老远就喊,"可算找着你了!

昨儿夜里地动山摇,赵老汉家猪圈塌了,那头黑猪……那黑猪居然成了精,半夜撞开圈门往东山跑,今早樵夫在乱葬岗瞧见它……"

话没说完,王铁柱已经变了脸色。

他顾不得解释,拨开人群就往东山跑。

山路上荆棘划破衣衫,他浑然不觉,直到在片荒坟堆里瞧见那黑猪——不,如今该说是个人形怪物,浑身长满黑毛,额间还嵌着半截杀猪刀,正是他当年亲手插进门槛的那把!

"恩公……"怪物口吐人言,声音却是素娥的调子,"清虚子将巫族血咒种在我等魂魄里,每逢月圆便要……"话音未落,怪物突然抱住脑袋惨叫,黑毛下渗出汩汩黑血。

王铁柱正要上前,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三支透骨钉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在怪物四肢。

回头望去,但见个穿灰布道袍的年轻道士,背负桃木剑,腰间悬着七枚铜钱串成的法器。

无量天尊!

道士稽首,"贫道武当云游子,追这妖物已有三日。

王施主莫要靠近,它此刻已被巫族血咒完全侵蚀!

王铁柱却盯着道士腰间铜钱——那分明是七枚"崇宁通宝",与他当年从清虚子身上摸来的七枚铜钱一模一样!

他突然暴起,断水刃出鞘半寸,刀光映得云游子后退半步:"道长这铜钱,可是从死人身上得的?

云游子脸色微变,旋即正色道:"此乃贫道在乱葬岗降伏七煞时所得,每个铜钱都封着个山贼魂魄……"话没说完,黑猪怪物突然发出素娥的尖叫:"恩公小心!

他身上有巫族气息!

电光火石间,王铁柱已挥刀斩向云游子。

断水刃与桃木剑相撞,竟迸出火星。

云游子连退七步,袖中飞出七张黄符,在空中结成北斗七星阵。

王铁柱却不管不顾,刀锋直取对方咽喉——他分明看见,道士施展符法时,袖口露出截带刺青的手腕,那刺青图案,正是清虚子后颈的巫族图腾!

"当啷"一声,桃木剑应声而断。

云游子却趁机掷出铜钱,七枚铜钱在空中连成锁链,缠住王铁柱手腕。

他正要念咒,却见王铁柱眉间金印大盛,铜钱竟开始发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你竟炼化了七煞!

云游子惊骇欲绝,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血雾中浮现出清虚子的虚影,对着王铁柱狞笑:"好个王屠户!

你以为毁了本座肉身就完了?

这七枚铜钱里封着的,可是……"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龙吟。

苍龙岭方向升起九道金光,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星图。

王铁柱只觉丹田涌起暖流,断水刃自动脱手飞出,化作百丈金光劈向虚影。

金光过处,血雾连同虚影一同消散,七枚铜钱"啪"地炸成齑粉。

黑猪怪物突然栽倒在地,黑毛褪去,露出素娥苍白的脸。

她手中紧攥着半块玉佩,正是王铁柱腰间那枚的另一半。

恩公……"素娥气若游丝,"清虚子将巫族圣物分成两半,一半炼成铜钱,一半……藏在当今圣上……"

话未说完,她突然睁大双眼。

王铁柱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云游子正将什么东西塞进袖中——那分明是半块青铜残片,与素娥手中的玉佩严丝合缝!

"原来你才是清虚子的传人!

王铁柱怒喝一声,断水刃再次出鞘。

云游子却突然跪地叩首:"王前辈容禀!

家师确是清虚子,但二十年前就被巫族反噬,临终前将这残片交予弟子,要弟子务必寻得……"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无数黑影从地底钻出,竟是些半人半兽的怪物,额间都嵌着铜钱大小的鳞片。

云游子脸色大变:"是巫族血祭!

他们要借地脉龙气唤醒蚩尤残魂!

王铁柱却盯着怪物们奔去的方向——那正是青州府城!

他抱起素娥,对云游子喝道:"会御剑么?

见道士点头,当即咬破指尖在剑身画符。

断水刃发出龙吟,化作三丈长的金光,载着三人冲天而起。

飞至府城上空时,但见满城黑雾弥漫。

无数百姓目光呆滞,正排着队往城隍庙走,庙前广场上,七座青铜鼎冒着血泡,鼎中竟煮着活人!

最中央的鼎里,赫然泡着个身着龙袍的老者——正是当今万历皇帝!

"陛下!

云游子惊呼出声。

王铁柱却盯着鼎身铭文——那分明是巫族失传的"血河大阵",需以帝王之血为引,唤醒沉睡的地脉煞气!

他突然明白素娥未说完的话——清虚子当年盗走的不仅是巫族圣物,更是大明龙脉的命门!

"分头行事!

王铁柱将素娥交给云游子,"我去破阵,你带陛下出城!

说罢纵身跃下金光,断水刃在掌心旋转如轮。

他直扑中央主鼎,刀锋过处,血雾如沸水般翻涌,鼎身铭文接连炸裂。

然而每毁去一座鼎,地下便传来更猛烈的震动。

当第七座鼎破碎时,地面突然裂开百丈深渊,岩浆中升起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周身缠绕着锁链,每根锁链尽头都系着个挣扎的魂魄——正是那七个山贼!

"王屠户!

怪物发出清虚子的声音,"你可知这七人本就是蚩尤战将的转世?

当年轩辕黄帝斩其首级,将魂魄封入九州地脉。

本座不过略施小计,便让他们替我寻到龙脉缺口!

说话间,怪物六臂齐挥,七条锁链如毒蛇般袭来。

王铁柱挥刀抵挡,却见锁链上的魂魄突然睁开双眼,竟齐刷刷朝他下跪。

他心中一动,想起素娥说过"斩业非斩人",当即收刀入鞘,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血雾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与苍龙岭方向的星图遥相呼应。

七个魂魄突然发出清啸,锁链寸寸断裂。

他们化作流光没入王铁柱眉间,断水刃自动飞出,刀身浮现出七个狰狞鬼面——正是当年被他斩杀的山贼!

"原来如此!

王铁柱仰天长笑,"你们要的不是超度,是解脱!

他双手握刀,刀锋对准自己心口刺去。

云游子在云端惊呼,却见刀尖触到衣襟时突然转向,化作金光刺入深渊岩浆。

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岩浆翻涌如沸。

王铁柱却盘膝而坐,眉间金印射出万丈光芒。

他开始吟唱《禹王镇魔经》,经文化作金色锁链,将怪物层层缠绕。

每道锁链穿过怪物身体,便带出缕缕黑气——那是巫族积攒千年的怨念!

云游子趁机带着皇帝突围。

他回头望去,只见王铁柱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透明,断水刃悬浮在他头顶,刀身铭文闪烁如星。

怪物发出不甘的怒吼,三颗头颅接连炸裂,露出里面猩红的元神。

"恩公小心!

素娥突然挣脱云游子怀抱,化作白狐扑向元神。

她口中吐出内丹,内丹中飞出七道流光,正是那七个星君的纯净魂魄。

魂魄与元神相撞的瞬间,整个天地为之失色。

王铁柱只觉识海翻涌,前世今生如走马灯般闪过。

他看见自己作为星君时镇守祭坛,看见素娥还是幼狐时被巫族追杀,更看见此刻——素娥的狐尾正在消散,却仍死死咬住元神不松口!

"斩!

他暴喝一声,断水刃化作金光劈下。

这一刀斩出天地清明,日月重光。

巫族元神轰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雨。

素娥却如断线风筝般坠落,王铁柱飞身接住她时,只见她眼中星光渐黯。

"恩公……"素娥将玉佩按在他掌心,"这半块是巫族圣物'河图',另一半'洛书'在……在……"她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金血,"在司礼监掌印冯保手中……他才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她已化作点点星芒消散。

王铁柱攥紧玉佩,抬头望向皇宫方向。

但见紫禁城上空黑云压城,隐约有龙吟夹杂着鬼哭传来。

云游子突然指着天际惊呼:"前辈快看!

北斗七星移位了!

果然,本该指向北极的星斗此刻却倒悬如钩,七道星光直直射向皇宫。

王铁柱心中一动,想起《禹王镇魔经》中的记载——这是天地将倾的征兆!

他突然将玉佩塞给云游子:"带陛下往泰山走!

我去会会那冯保!

说罢纵身跃上断水刃,化作金光直冲皇宫。

飞过金水河时,他看见无数太监宫女如提线木偶般列队前行,他们后颈都嵌着枚铜钱大小的鳞片。

养心殿方向传来诵经声,却不是佛道经文,而是巫族失传的《蚩尤血咒》!

当王铁柱破门而入时,但见冯保盘坐在龙床上,身前摆着半块青铜残片。

这老太监哪还有半分病态?

他双眼泛着血光,周身缠绕着九条黑气凝成的蛟龙,每条蛟龙口中都衔着枚带血的玉玺!

"王屠户?

冯保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你可知这玉玺为何是九枚?

因为大明九边重镇,本就是镇压蚩尤躯干的九根锁龙钉!

他突然掀开龙袍,心口处赫然插着把匕首——正是当年王铁柱从清虚子身上得来的那把!

"本座等了你二十年!

冯保狞笑着拔出匕首,伤口却不见流血,"这匕首浸过巫族圣血,专破护体罡气。

今日便用你的血,彻底唤醒蚩尤战神!

说罢九条黑蛟齐扑而来。

王铁柱却突然笑了。

他任由黑蛟穿透身体,双手结出玄奥法印:"你可知何为'斩业非斩人'?

话音未落,他眉间金印射出七道星光,正中黑蛟七寸。

星光过处,黑蛟化作锁链,将冯保捆成粽子。

"这招叫'以煞制煞'。

王铁柱咳着血走向冯保,"当年我杀生是业,救生也是业。

今日便用这满身业障,渡你入轮回!

他突然并指如剑,刺向自己心口。

指尖没入胸膛时,断水刃自动飞来,刀尖挑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

冯保瞳孔骤缩:"你竟将道心炼成本命法宝!

话音未落,金色心脏已没入他眉心。

霎时间天旋地转,他看见自己这一生——本是农家子,被选入宫后遭巫族蛊惑,以为献祭大明江山就能换取长生……

"错了……都错了……"冯保老泪纵横,身体开始晶化。

他最后看了眼王铁柱,突然将半块青铜残片拍进对方胸口:"带着它去……去泰山之巅……"说罢化作漫天晶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此时皇宫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九座镇龙钉轰然倒塌。

王铁柱攥紧两半青铜残片,突然听见素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恩公,北斗移位,紫薇暗淡,当去泰山封禅台……"

他最后望了眼紫禁城,断水刃载着他冲天而起。

下方传来百姓的惊呼,他们看见道金光划破长空,金光照耀处,黑雾如雪遇骄阳般消融。

而在泰山之巅,云游子正带着皇帝跪在封禅台前,手中玉佩与残片同时发出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