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南柯梦(396)燕京儿女

发布时间:2025-06-04 01:14  浏览量:2

老关家在东直门外置的这个假洋房,最初一家人住起来可欢喜了。那时候是抗战快要结束的1945年底,这洋房几经易手被关老娘买下。记得第一次带老奶奶和二小姐来看房子的时候,欢喜的呀,简直睡不着觉,她们觉得自己人格能够在这终老,那简直就是上辈子的修行了。

可如今呢,也可能是这老小二狐的眼眶子都被撑大了,历经了老五的大豪宅,同时也见识了赫家的大宅院,反过来再看自家的这幢小小洋房,嗯,实际上如果没有大魔王在这里搅和,若是光让关家人自己住,那还是挺舒适的,但问题是现在有了大魔王,这就像是往本来就不大的金鱼缸里扔了一只蛤蟆,扑腾扑腾的,弄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1

晚上的时候,小狐仙和老陈在楼下的客厅里聊天,今天不知怎的,老陈兴致很高,大晚上还要喝功夫茶。哦。对了,黄铜电扇也买来了,足足买了三个,一个是吊扇,安在大厅的顶上,另一个是立起来的,放在楼下,还有一个装在楼上,小狐仙他们的卧室里。老陈还问呢,为什么不给奶奶与三二也买个。

老奶奶赶紧推辞道,我受不了那硬风,我扇扇子挺好。

但是坐在一边的文萃却没有吭声,她好像挺恍惚,老陈瞧了瞧这个蔫头耷脑的胖丫头,随后来了一句:

明天给三仔也买个小风扇吧,她那房子本来就西晒。

可包子小姐听了大魔王的关心,却并没有显出什么感谢之色,她只是站起身来,低声说了一句:

我困了,你们聊吧,我上去睡觉了。

晚上的时候,老奶奶悄悄的挤进了包子小姐的卧室。其实她从外面就看见了。卧室的门缝里透过一线光,这都11点多了,她怎么还不睡啊?

你今儿是怎么了?打派对上回来就这么耷拉着脸,跟外边遇上什么事儿了?

老奶奶抚摸着包子小姐那白花花铺了一大堆痱子粉的胖胳膊,问她。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引得文萃很是伤心,她一扭身,趴在奶奶的怀里呜呜的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在外边遇上什么事了?

老奶奶一个劲儿的追问,但文萃只是摇脑袋。问急了,她那肉葫芦似的小嘴里只吐出一句话:

我再也不想出去了,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他会怎么看我呀?

哎呀,不是我说你。这种外场活动,我早就不让你去了。你一个小姨子跟着姐夫往外跑,搁谁谁都会说闲话的,你瞧瞧这下吃亏了吧,下回呀,老老实实跟家待着,别跑出去现世了。

老奶奶本以为自己这两句话无足轻重,可谁知话音刚落,包子小姐的哭声更大了,更委屈了。呜呜呜的。

吓得奶奶赶紧拍着她的后背说:

行了行了,别嚎了,大晚上的,回头隔壁再听见又是事儿。

哎,是呀。她们这屋挨着大魔王,烦死了,烦死了,包子小姐一想到这儿穿上衣服,站起身来,老奶奶问她,你干嘛去呀?我睡我哥那屋去,反正我哥现在也不回来了,以后我就睡他那屋。

虽说从物理距离上。睡关文浩这屋能够离大魔王远点,但那也远的有限,所以心里憋屈的包子小姐翻来覆去,耗到1点多才睡着。第二天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咦,自己屋子里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二姐关文娴一个是老奶奶林黛香。

俩人正坐在小沙发那,商量着怎么做活计呢?

二姐手里举着两个线团,跟那来回来去的比划着,奶奶给她出主意,要我说小V领,用这个铁锈红色的,这其他的地方嘛?就用深灰。一个毛背心,有半磅毛线就够了。老陈他喜欢带点颜色的衣裳,你就这么织吧。

这俩人为什么会跑到包子小姐着里来商量织毛活呢?文萃闹不清,她只是觉得姐姐和奶奶都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但是她们就是不说,俩人似乎都是心知肚明,但又全都三缄其口,包子小姐不禁纳闷,诶,我这行动会不会暴露了呀?我没说错什么话吧?

老陈这会儿已经上班去了,小楼里挺安静的,包子小姐一看旁边的那个马蹄表,哟。都上午10点半了,也是天光都大亮了,日头又晒上来了,连外面的鸟都懒得叫了,这会儿都藏在树叶里乘凉去了。

难怪呢。自己是被饿醒了,昨晚上就没吃什么,她掀起被子用胖脚找了找鞋,可这一踩地,哎呀一声。两个脚丫子生疼,包子小姐费劲的抱了起脚来一看,脚后跟那磨出了一溜水泡,两只脚都有。

你这脚就不是穿高跟鞋的料,真不知道你瞎往出跑什么。

二姐的话语活像个刀子似的,嗖嗖的就扔了过来,但是包子呢,此时一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上下跟面团似的,平日里的牙尖嘴利,这会儿都消失了,她觉得自己也该是个软软的面团,被二姐拿着飞刀削啊削啊,变成刀削面也很正常,她也不想抵抗。干脆把自己扔锅里得了。

丧尸游魂一般,包子下了楼。不过好在老天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线光明,毕竟有一顿丰盛的早餐在等着她。打头阵的是一碗鸡丝面。这面条里还掺了馄饨,也不知是个什么做法,但是很香。提里秃噜提里秃噜,包子不管了,先来个大快朵颐吧。再就上两口熏鱼,几个肉枣。哎,一夹起这个肉枣,包子就来气。这活像是昨天晚上,自己戴在脖子上的那个什么玛瑙项链,真丑!

黑衣紧包身,脖子挂腊肠。

难怪五哥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一想到这,她连馄饨面都不想吃了,不过好在碗里也不剩啥了,包子咕咚咕咚的把汤都喝了。一抹嘴,唉,算了,就这么着吧,一碗馄饨面,一笼小叉烧,外加几块熏鱼,三个肉枣儿,其它的,吃不下了,没胃口,真的,真吃不下了。摸摸肚子。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餐桌,完全不顾厨子阿昌与大娘那惊异的眼神。包子小姐在一楼客厅里转上了,像一头被困在磨坊里出不去的驴。干点啥呢?大白日里的。

上楼去吧,上楼去那两个人肯定饶不过自己,又得喋喋不休。在楼下呆着吧,楼下也没什么事儿可干,这么小的房子走几步就到了那边的墙。画画吧,一点心情都没有,不想动笔。看书,唉,眼镜子也不知放哪去了,没有眼镜子又看不清,文萃就这样左右为难,怎么都烦,可就在这个时一个电话把她给救了。

打电话的人是个天使。她就是包子现在最想看到,也最有可能看到的人,霍小玉。

霍小玉在电话里,如同一只从树洞中冒出脑袋的兔子,她把两只耳朵立起来听了听风声,然后用爪子撸了撸三瓣嘴,确认安全后她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对着包子说了三个字:出来嘛?

好好好,出来出来,当然出来了,你等着我,等着。

包子小姐痛快的差点把电话立马挂了,然后飞上楼,换身衣服就往外跑,哎呀呀,糊涂糊涂了。她抄起电话问霍小玉:咱俩跟哪集合。那边的小兔子说:

我想去东城沙滩红楼那。对,沙滩后街那有一个咖啡铺子,你知道吗?是叫新叶咖啡书店。

知道,知道,它旁边不是有个卖白马牌颜料的美术用品商店吗?我去过。

咱俩跟那。对对对。你行吗?你方便吗?

方便方便。那说好了,我现在就往那走,撂吧撂吧,咱俩那见。对方一听也满意了,咔嚓电话撂了,这边包子小姐这才放心,把电话小心翼翼的放下。呼的一下,她长出了一口气走,赶紧走,这屋子简直都呆不下去了。

2

第一个到新叶书店的人,当然是小玉,她离这儿近,至于这个地方,她是怎么知道的?嗯,当初是跟四姨奶奶一块儿来的,赵心茉在这儿约会过魏将军,不过那些约会都成为过去的事了。但这家店却给小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特别喜欢那里的氛围,也特别喜欢出入其中的人,

怎么说呢,那些人也不是那种有钱有权的,小玉这两年在府里当差,长了不少见识,那些个什么大员呀,大官啊,进进出出,她也瞧见过,但总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光剩哆嗦了

只有两个人,她初见之时也不害怕不哆嗦,一个是连城,一个是老五,而这两个人呢,在小玉的心中似乎又都是有点学问的,就像是新叶书店的这些个主顾一样。哎,见人都客客气气的,挺文明,一进门来,先生买本洋字码的字典,买个地图,小姐买本什么诗歌集,哎呀,上回她还和五哥一起来过这,买了两本红皮字典,还买了一本美术书。

小姑娘心思细密。在好朋友,心情最差的时候,带她去一些个很舒服的地方,让她放松放松,多好。

就这样很快,靠窗的小玉抻着脖子等来了她的闺蜜,从三轮车上连滚带爬的下来了另一个女孩。只见她穿着一条到膝盖的草绿色童子军卡其布短裤,上衣是一件蓝白条海魂衫,战后也有女孩穿这种水兵针织衬衫了,圆圆的领子,短短的袖子样式挺宽松,实际上就是个男款,但穿在包子小姐身上格外俏皮,为了防晒也为了抹汗,包子还在脖子上系了个红格子的小围巾,她手里拿着一个花点子布包,那是小玉给她做的。

就是用一个布片缝成的口袋,再配上两个木环,这副模样一瞧就是个女大学生或者是小学教员。包子小姐走道有点晃悠,因为两只脚很疼,不得不穿了一双厚厚的布袜子,把一双白色网球鞋帮子踩了跟。将脚后跟解放在外面,所以走起路来有点歪歪扭扭的姿势,但就是这番模样,依然让马路对面藏匿在一辆小汽车里的那个男人怦然心动。

呀,她又变回来了。

在那个舞会结束之后,第二天,她又变回了本身。从黑蝙蝠变回了雪白的海鸥,还是我的文萃,还是那个和我一起喝啤酒的三儿。甜美可爱,大气活泼。

难不成昨天晚上大魔王对她施了魔法,她被人下了蛊,或者是被什么诅咒了?反正昨天晚上的雀儿喜不是她,若不是跟老关家所有的亲戚都认识,老五甚至怀疑昨晚上看到的是关文萃的双胞胎妹妹。嗯,名字应当叫关文莘。

不过车里的那个人是偷偷跟踪来的,人家真正的约会女主可没打算带他,因为霍小玉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她身上是有任务的,无论是老姑奶奶还是二老爷都跟她交代了很多话,她可没工夫管什么儿女情长了。

现在她的心里揣着很多让人忧心忡忡的问题,要在好友这儿找到答案,老天呀,让我们闯过这一关吧!

3

老五是开着朋友的车来的,他那辆车被送去检修了,这也不知是谁家的汽车,反正就停在赫府大门口边上的小车库里,不由分说就被五爷开出来了。他听到了小玉的电话,于是赶紧提前出发,占好位置,在马路对面的小树丛边上猫着,他要等着那个,让他整夜未眠的女孩的到来,他想解开一系列的谜题。

这谜题不光是文萃的变身之谜,也是最近家里遇到的这些事儿的解决之道。哎,反正就是希望能够从文萃这儿打听打听陈焕章的近况。

老五也知道,如今家里是山雨欲来了,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但是实际上乌云已经压城了,大侄子小树闯了个祸,他居然抓了审了,好几位大员的公子小姐。虽说承树板着脸直愣愣的强调这只是奉上峰之令,他们的孩子要是好好的,我会抓吗?我有理由抓吗?

但问题是,天下之事莫过于人情世故啊。嘿,实在没想到这话居然从一向老实的老五嘴里说出来的。老五可不管什么是国是共,他想的就是谁要是把自己家的亲戚给抓了打了,他准保恨谁?同理,那些大员,你抓了他们的孩子,他们能不着急吗?

当然,最后一个一个怎么往出保的?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了,而且这些人也不需要找承树帮忙,但问题就在这儿,你这仇就算是结死了,即便是放出去,人家买的也是其他人的面子,念其他人的好!

“老五呀。我们现如今被谁盯上了,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儿。”

这话是二哥说的,老五听了之后狠狠的点了点头,觉得很对,生意人最怕得罪官府。可,可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瘟官呢?

“如今之际,还不赶紧把陈乐亨和陈颖放出去。”

那天二老爷拍着桌子朝他的儿子喊,但大少爷却冷冷地对他的父亲说:

这事儿已经不归我负责了,我已经把这些案子都交出去了,您不是不让我管这事儿吗?我这回听您的了。

这次谈话是发生在医院里,也就是说老头已经让他的儿子气的犯了心脏病,跟医院里躺了一个多礼拜了,儿子这次所谓的听话,并没有给老子带来宽心,反而让老头那颗荡在空中的心更哆嗦了,他似乎意识到这是别人反扑的第一步,也就是说先把你给摘出去。

事儿是应当做的事儿,既然是上峰命令,又有太子的关注,这件事情肯定是正确无比的。我们都拥护。但人呢?呵呵,人却不是那个人了。你现在又被送回原来的岗位,那人家整你,就不是针对这件事儿了。

为此,老头越想越害怕,越琢磨越揪心,于是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实在不行就让让步,让陈焕章得点儿油水,让他从中斡旋斡旋,哪怕算是花钱买个平安呢!

4

晚上的时候老姑奶奶带着玉儿去医院看望二哥,随后这仨人就坐那儿聊上天儿了。聊天儿的内容也都是一些家常。

老头说这会儿他就想吃个枇杷,突然想起南方的枇杷来了,妹子告诉他还且呢。这刚几月呀,估计杨梅刚下来,回头我给你弄点杨梅吃,那酸酸的东西,一落到嘴里,心里就舒服了。

他们在那聊着天,玉儿端着个小盆走过来,瞧见床边有几件换下来的衣服,便把衣服抓到盆里,拿出去洗了。都是夏天的薄衣裳,稍微过过水就行了。洗完之后晾好了。玉儿又过来了,手里拎着个小手帕,是湿的。她说二老爷要是嫌热呢,想拿湿手怕擦擦脸,于是就把这手帕放在老头枕边的一个小玻璃盘子里。谁知这个举动让老头看见了。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说:

还是这小丫头机灵想事想的周到,我刚才还想说呢,让你把这帕子给我投湿了,送过来,过一会儿我吃完药想擦擦汗。

二老爷,我往里撒了花露水了,您擦完了汗之后把它敷在脸上,还有些清凉呢,夏天晚上的时候,我老这么干。晚上躺在床上就拿洒了花露水的湿帕子敷脸。

那样凉快吗?

二老爷这会儿靠在一个大大的鸭绒靠枕上,说话慢悠悠的,仿佛每一个字都飘荡在风里,一不留神便会被刮得无影无踪。最近他又瘦了。两腮有些凹陷了,玉儿总觉得老头这副模样和他去年过50大寿那会儿差距太大了。头发白的更多了,脸色也不似那会儿红润,蜡黄蜡黄的样子。他的手也枯瘦了,手背上的筋都暴露起来,还有好几块青紫,那是输液的时候扎针扎的,老头身上有一种沉沉的味道。

既有汗味的浑浊,又有香料的黏腻,是那种沉香薄荷与白芍柏枝的味儿,不知是来自香水还是熏衣服的香料,再配上这屋子里燃放的那种定制蚊香。那是一位大喇嘛,专门为二老爷制的。那蚊香一燃起来,有一种淡淡的白檀味道,可就是这些昂贵的香料,凑在一起,再加上老年人本身的气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并不美妙,反而让人觉得很沉重,似乎是置身于一个很古老的大殿里,阳光并不好。一丝一缕的光,勉勉强强穿过花梨木雕的冰凌花窗,落到了厚厚的藏毯之上,没有具体的轮廓,只有一片晕黄。

老年人的眼睛是浑浊的,所以也没有什么犀利的感觉了,像是一只受了伤的老鹰,两只爪子朝天的躺在草原上。他抬起眼皮的动作,似乎都很吃力,不过即便如此,二老爷依然用很和缓的语气跟玉儿聊着天儿:

小玉,夏天你那屋热不热呀?有没有穿堂风啊!

也有也有。后窗户一开,挺凉快的,等夏布棚子搭上,晚上的时候就更凉快了。

哦。对。你提醒的对,今年咱们家的事儿,一档子接一档子,今年凉棚都没搭,哎,你回去跟太太说,让人把天棚搭上,再把大荷花也种上,各个院子的太平缸里不能空着。一缸荷花一缸金鱼。图的是连年有余,太平永济。这是老辈子留下来的规矩。小玉,你记着,这些规矩,以后都要一辈一辈的传下去,记住了吗?

老头说完话,看了看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那眼神里似乎有很多东西,意味深长。

5

能够看懂意味深长眼神的主。得需要有一定的悟性,否则若是在那含糊的二煳人看来,就是个老花眼带散光。所以对好多事儿玉儿似乎有点理解了。

最明显的事儿就是二老爷也不愿意和五哥着急了,五哥没办好晚宴上和陈专员接洽的差使。二老爷知道了,也就微微的笑了笑,都没有责怪他。在玉儿看这是多大的失误呀,虽说罪过不能等同于马谡,怎么着也得打上50军棍,可老帅呢,就一笑了之了。

那接下来呢?糊涂的马谡,被留在了营中了。下一个上阵的是穆桂英,当然倒不是让这位女将去大破天门阵,而是让她去刺探军情,于是玉儿和关文萃的这次谈话就特别有意义了!

6

两个女孩坐在窗前,穿着水蓝色宽身缎面旗袍的人是霍小玉。这旗袍的袖子挺短, 身量也宽,但是面料不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亮堂,这是她特地穿出来的好衣裳。旗袍儿将将到膝盖那儿,按照现在市面儿上学生的样子裁的。

这种旗袍的面料很少见,其实这是蜀锦,如今市面上早就没人卖了,又贵又不出活,还卖不上价。这料子估计又是老姑奶奶的压箱底儿东西,这不拿出来给小玉裁了身儿衣裳,她和对面的包子小姐似乎相差了200岁,小玉依然生活在前轻,而包子小姐呢,早就一步跨过大洋,她来到了战后的美国!

不过,不过虽说穿衣风格大相径庭,但这两个小女生格外要好。玉儿伸手抓着文萃的手,两个人低着头在那里窃窃私语。她们在说什么呢?

荒唐无耻的赫从之先生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望远镜,趴在汽车后座那朝外偷窥,他觉得自己非常龌龊,但是也非常必要,对,就得这么干,否则侦查不出来什么敌情来。他一定要解开自己心里的谜团,包子到底怎么了?这是他当下最想弄清楚的问题。虽说家里也是一锅粥,但是那是可以过夜的,可以赶到明天后天再说的,可包子小姐这事儿他就翻不开篇了。这包子底儿说话就糊了,我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哎,新情况出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子在哭。她刚开始抹眼泪的时候,老五以为是包子小姐眼睛里进小虫了,可是越抹越频繁,以至于小玉都掏出手绢帮闺蜜擦泪痕了,再之后呢,包子趴在桌上呜呜的哭。呀,她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被谁胁迫了?是不是让人已经给欺负了?老五这脑瓜子里嗡嗡的。

他感觉到天晕地转,跟坐大海轮赛的。他真想冲出去,把这事问问,但是呢,哎,没法子,自己还是先潜伏在这吧!

7

姐儿俩的聚会时间挺长,聊了天又吃了饭,这里也供应点简单的西餐,好像是一个人要了一份沙拉,又要了个鸡排,还有啥看不清,反正只瞧见两个小女生互相夹菜,不顾西餐礼仪,又互相换了汽水儿喝,吃完之后俩人又脑袋扎脑袋的秘密会谈了好久,约么着下午快两点了,这才散了。不过能够看得出来,文萃出门之后步伐挺轻盈,而霍小玉呢,则撒腿就跑,俩人分别叫了两辆胶皮车,然后各奔东西。

其实在三小姐文萃与好友茶室密会的时候,二姐也没闲着。今天下午两点,顶着大日头,陈焕章居然回来了,还有点醉醺醺的劲儿,一张黑黄的脸上飘着一层铁锈红。他说他刚跟谁一块儿吃了酒,从11:00多就开始吃,聊了好长时间。然后老陈满口喊热,这家伙虽说来自于广东,但是好像依然没有习惯酷暑,他跑到洗手间里冲了个凉,然后踢它踢它的穿着趿拉板久出来了。

脑袋上的水还没擦干呢,他手里拿着个毛巾踱步来到小狐仙的卧室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小沙发那,一边擦着头,一边跟小娇妻嘀咕着:

薇薇呀,你说我找赫老头要多少钱,他现在这10%的股份也没有估值,我要是找他要狠了呢,又怕这家伙跳出来反水。毕竟国防订单刚到第三期,后面还跟着两期呢,我也不想换人了,换其他厂子,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跟上面也交代不了。更何况钱已经喂好了,他们再找我要一份也是麻烦。

那你就少要点呗,横竖像你说的那样,他那银行经营的也不好,这点股份搁在手里也是废纸。

废纸是废纸,可我一旦把这股份还给他,赫老头就会意识到他儿子该有危险了,哼,没法子,就算是1分钱不给我,他银行里的股份我也不敢要了。哎,谁让他摊上那么个不懂事的倒霉儿子呢?整治了别人,最后还能全身而退,这个规矩可不能开呀。就算是我饶得了他儿子,我后面的大哥也不会上罢甘休的。可惜了,倒也是个青年俊才……

老陈说完这话把往沙发上一靠,半眯着眼睛,那意思是很舒适,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把小狐仙给劈了。

什么。你们是想要他命?

她身子一僵。用一种很低很低的语气,吐出了这几个字。

老陈这会儿脑袋已经擦干了,他把毛巾摊在腿上,又从小茶几那拿起眼镜,戴上。老男人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的妙人儿,突然陈唤樟那脸上绽放出了诡异的笑容:

呵呵,丫丫仔,你同我讲实话,你在赫家,跟他们大少,有没有首尾?

呸。你胡沁。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呀?你想什么呢?难不成别人都像你那么脏?

哈哈哈,我同你闹的。我同你闹呢。你看还急了。

老陈一见小狐仙翻脸了,他赶紧站起身, 走过来,脸上立刻换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

我只是觉得你对他太关心了,他长得又齐整又年轻,老豆自然会吃醋的。

你恶心不恶心。

关文娴这会儿真不高兴了,她在心里骂着:

谁都跟你们陈家似的,从里烂到外,没大没小,比红楼梦里的宁国府还脏。但是这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表情已经到位了,所以弄得老陈有些不喜。他冷笑说道:

哼,这些世家大族里面有多少脏事,我太清楚了。不过就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拐罢了。赫承树现在的小姨娘,还是他老子当初身边人呢?好好好。我的薇薇是最好的。既然你俩没什么相干。那我办他。你心疼什么?告诉你吧,昨天还有人说干脆要了那小子的命呢?

呀!

小狐仙一听到这里,那两只手吓得呱嗒一下摔在了腿上,仿佛胳膊全都断了筋,她怔着一张白白的脸问道:

不至于吧,老陈,你可别结死仇啊,他是和家的独子!

那陈颖也是独女呀!要说结仇,这也是他姓赫的先结的。

燕京女儿十六七,热血如梅染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