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伪装成穷书生,跟浣纱女成了婚,她有孕后婆母要将她接回府(完)

发布时间:2025-05-17 20:03  浏览量:4

夫君伪装成穷书生,跟浣纱女拜堂成了婚。

我派去打探消息的嬷嬷,回来忍不住咧了咧嘴。

「那位为了供咱们侯爷读书,天寒地冻接了个洗衣的活计。

「您没看那手,就是咱们府上粗使婆子,也不能粗糙成那样。

「夫人,您放心,她对您造不成任何威胁,咱们侯爷就是贪玩。」

1

金堆玉砌的谢砚辞向来随心所欲。

十二岁那年,我对此就有了清晰认知。

那时我刚被父亲接回府。

嫡姐很不喜我。

「你是不是她们说的雏妓?

「你这样恶心的人,有什么资格踏入沈家大门?」

嫡姐懂什么是恶心?

她能想象到最恶心的事,大概就是我娘辗转于不同男人的床榻。

如若她知道,她心中威严的爹爹总带着一群人在别院胡闹。

如若她知道,我经常支着眼睛到天明,颤抖着手给浑身青紫的娘涂药。

如若她知道,爹爹也不确定我是不是沈家的骨肉。不过为了五万两白银的赌注,硬生生忍着恶心认下的我。

大概她也不会乌眼鸡一样盯着我。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在祖母的寿宴上,趁着外男拜寿的间隙,她把我从屏风后头推了出去。

我不受控制扑倒了距离我最近的谢砚辞。

少年勾着唇角:「有意思。」

因为他一句有意思,向来宠溺他的侯府老夫人,把我接去了侯府。

爹爹送我出门前,目光沉沉盯着我:「哪怕爬床、哪怕做妾,你也务必留在谢家!否则,你娘就是你的下场!」

他竟然还有脸提起娘。

娘是娼妓不假。

但娘在做娼妓之前,不过是采珠女。

每日潜入水底,憋到满脸通红,兴高采烈把一颗又一颗珠子换成沈翊读书的费用。

但这堪堪只够进京的费用。

沈翊低垂着眉眼,拉住娘粗糙的双手:「岚娘,上京城盘根错节,我们这样外来的学子,总要拜码头。」

可娘每日下水的时辰,已经到了极限。

娘不忍心见心上人失望的眉眼,找上了酒坊。

她跟自己说,只是卖酒,又不卖身。

但那种场地鱼龙混杂,娘在一次送酒的时候,被主家拉上了榻。

娘醒来后,直接报了官。

是沈翊收下人家一百金的赔偿,蹙眉命令娘撤了诉状:「你又不是黄花闺女,楚倌最风光的姑娘,也不过一夜百金。

「我还有半个月就要入京赶考,待我金榜题名,就接你去上京城做官夫人。

「如今,委屈你一些,又如何?」

娘就这样,从卖酒变成了卖身。

一袋子又一袋子金银,凑成了沈翊赴京赶考的资本。

再后来,官家千金看上了打马游街的探花郎。

娘得知消息,入京求个公道。

被爹爹关押囚禁在那座四四方方的小院。

一囚禁,就是十五年。

娘身心饱受折磨,再也支撑不住。

得知那些畜生一起打赌,谁是我生父,谁就可以得到五万两白银的赌注时。

娘孤注一掷,配合着爹爹,为我谋了个官家千金的身份。

临死前,她死死抓住我的手:「朝朝,向前看,去过好日子,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所以我瑟缩着答应了沈翊的请求。

留在谢家,爬上谢砚辞的床,成为沈家搭上谢家的工具。

我为鱼肉时,我的愤怒,我的情绪都不值钱。

2

谢砚辞得知我被谢老夫人带回府后,很是烦躁。

「祖母,我只是觉得她们姐妹扯头花很有趣,又不是说这个人有趣。」

谢老夫人吩咐身边的嬷嬷 :「去把沈大小姐也请来,阿辞喜欢看扯头发,一个人扯不起来。」

谢砚辞跺脚:「祖母!」

谢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这才对嘛,我还真以为你成那泥塑的木雕,连情绪都没了呢。」

那一年,谢砚辞十六岁,自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清河郡主,去了敌国和亲。

为了不被谢家退货。

我努力研究谢砚辞的喜好。

他不喜规矩束缚,我就陪他骑马打猎。

没学过骑马,被马从马背上摔下来,我不吭声再次爬上去。

不懂射箭,我手心被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第二日我就给自己和谢砚辞都准备了一副手套。

谢砚辞不知从哪抱回一条狗,我就尽职尽责养着他的狗。

后来,谢砚辞表姐到谢府小住,很是看不起我。

今日命我帮她刷恭桶,明日笑着问我:「青楼女子都是白日补觉吗?朝朝能适应现在的作息吗?」

谢砚辞直接放狗:「表姐真好奇,不如今晚就把表姐送去青楼亲自感受一下?」

表姐抽抽噎噎跑了,谢老夫人叹息:「你这样,来日哪家千金愿意嫁进来?」

谢砚辞却踢了我一脚:「跟着小爷这么久,还能被人奚落到脸上,黑炭头都瞧不起你。」

黑炭头是我养的那条,油光毛亮的大黑狗。

谢老夫人抽出小手帕按眼睛,泪水呼啦啦飙出来:「我来日有何颜面去见你那早死的爹娘。」

谢砚辞面上满不在乎,耳尖却悄悄红透:「你不都养在身边了?想要什么样的孙媳妇,就自己去调教,用得着为难?」

说罢,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再想跟在他屁股后面,被谢老夫人拽住了:「那臭小子,总算开了窍。」

自此,从十三岁到十八岁,我一直为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谢家主母而努力。

这期间,谢砚辞放满池荷灯,只为我庆生:「朝朝,你要像晨露一样灿烂。」

我在梨园绘画,他执佩剑为我削下满树梨花。

更多的时候,他到处行走,把当地风土人情画成册子寄给我。

我一一珍重保存,新婚夜捧到谢砚辞眼前:「阿辞,来日你能不能带我也去看看,你走过的这些地方?」

红烛摇曳,春帐翻滚。

餍足的谢砚辞眉眼含笑抱住我:「朝朝,以后我再也不独自出门了,我离不得你。」

我还记得我当时瞬间坐直了身子:「祖母说了,我是侯府的当家夫人,要沉着稳重,撑起整个永平侯府的门楣。

「你说这些话,要是被祖母听到,祖母该说我孟浪了。」

彼时谢砚辞眉眼弯弯,看着我的眼眸中盛满星辰:「呆子!沈朝朝,你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3

但就算这样,谢砚辞还是带我去看了漠北的落日,去草原骑了马。

一直服侍我的柳枝很为我开心:「夫人,满上京城也找不到像咱们爷这样,疼惜夫人又知情趣的男子了。」

我表面大受感动,心底却敲响警钟。

幼年我见过太多荒唐的画面。

对世间男子,我总多一分警惕。

我查出身孕后,老夫人虎着脸骂他:「朝朝有了身孕,容不得你再胡闹。你要愿意玩,你自己去,别拉着我们朝朝一起。」

谢砚辞表面唯唯诺诺,背地里撺掇我跟他一起去江南:「去江南走水路,船上有床榻,我保证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我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第一次对谢砚辞说了不。

他很委屈:「我早就规划好了,到时候可以带你去体验浣纱,还可以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忘年交。」

我不忍心他失落,悄悄找府医来问,却被告知我体质弱,不适宜长途奔波。

我把一切告知谢砚辞的时候,他再次皱起了眉:「府医说,府医说,你就知道府医说。

「那些庸医,唯恐担责任,三分问题必定夸大成十分,你往日在杏桃胡同那样的环境下,不也好好长大了,哪就那么娇气。」

我瞬间头脑充血,胃里翻滚,差点吐出来。

杏柳胡同是娘去世前被囚禁的地方。

整条街都是暗娼或者外室。

见我面色煞白,谢砚辞又慌了神:「朝朝,我不是那意思,我就觉得,咱们的孩子不会那么弱。」

但我见过女子小产的模样。

床单上都是血。

娘脸色青白,头发都湿透了。

爹爹冷脸站在她面前:「怀孕为什么不说?吓到了侍郎家的公子,你知道我要付出多少心血去挽回吗?」

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娘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绝不会拿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冒险。

谢砚辞负气离开了家。

谢老夫人每日搬家一样把好东西往我屋子里搬:「朝朝,阿辞孩子心性,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来日当了爹,他就稳重了。」

我也这样认为。

但从我怀孕三个月,到我怀孕八个月。

谢砚辞一次都没有回过家。

反而是他贴身小厮,帮着回府拿了好几次东西。

我耐不住,命人悄悄跟着去打探,才知道他从江南带回一浣纱女。

像平民百姓一样,跟对方拜堂成了亲。

我派去打探消息的嬷嬷,满面不屑。

「夫人不必焦心,咱们侯爷根本没把那位放在眼里,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

「偏那位当真以为咱们侯爷是贫苦学子,为了供咱们侯爷读书,天寒地冻接了个洗衣的活计。

「您没看那手,就是咱们府上粗使婆子,也不能粗糙成那样。」

腹中一抽一抽疼起来,我表面伤痛欲绝,一直悬着的心却落了下来。

好在,好在。

我的心,还能收得回来。

4

嬷嬷虽然尽力描补,但我已经能拼凑出事实的真相。

谢砚辞负气去江南的路上,因心气不顺、爱管闲事,招惹了不少仇家。

受伤晕倒在溪边,被浣纱女李南音所救。

后面的故事水到渠成,落难的天之骄子,看不得娇俏可人的少女被婶娘欺辱,强出了头。

借着上京赶考的名头,把李南音也带回了京城。

嬷嬷走后,柳枝却红了眼:「夫人,您别听嬷嬷的,怎么会没关系呢?侯爷不顾您怀有身孕,在外头又成了婚,咱们可以去官府告侯爷的。」

这丫头,又说傻话:「本朝律例,妻状告夫,需先挨三十大板,傻丫头,你看我这肚子,能捱得过?」

柳枝泪珠像断了线一样:「嬷嬷没说实话,慈安堂一次性赏了三个月月例,我悄悄问了跟我关系好的芷兰,那位有了身孕。

「听老夫人的意思想要接回府,侯爷说还没跟那位坦白,过些日子再说。

「人家都要登堂入室了,更何况,都是拜过天地的正头娘子,夫人,您再不做准备,咱们就被动了。」

针尖猛地戳进肉里,血珠渗到我这些日子辛苦做的披风上。

那是谢砚辞未离家时,磨着我要的。

那时我要应付他没完没了的痴缠,要管家理事,好不容易有点空,还得陪着谢老夫人打牌。

他负气离开,我虽然面上没反应,还是悄悄把披风拾了出来,却被血渍毁了。

叹息一声,我拿起披风扔进火盆里。

身侧仿佛刮过一阵风:「不要!好好的披风,怎么烧了?」

是许久未见的谢砚辞。

他小心把披风抱在怀中:「沈朝朝,待你生下孩子,我再好好跟你算账,好不容易求你做个披风,你能给我烧了。」

我看着他身上的粗布麻衣,还有喉结处的嫣红,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脏了,不想要了。」

谢砚辞赶忙把披风放到旁边,抱住我。

外头挟裹着的风霜,被他传到我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身上冰凉的触感,总算让我对谢砚辞变心,有了实质性的感触。

往日,他在外头回来,必定要先坐在暖炉旁,确认风霜不会伤到我,才敢往我眼前凑。

「朝朝,可惜你没去江南,你不知道那里家家有水,户户有花,更不知道那里菱角比我们京城的大米还要多。

「那里民风淳朴,有太多有意思的人和事,要不是顾念你生产,我还得在那多待两年。」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难道不是因为秋闱在即吗?穷且益坚的池举子?」

谢砚辞猛地变了脸色。

他不可置信:「你竟然跟踪调查我?沈朝朝,我记得初次见你,你仿若受惊的小鹿,最是单纯可爱,怎么如今也这般市侩了?」

看着在暴怒边缘发癫的谢砚辞,我闭了闭眼:「隐姓埋名,哄骗良家女子的,是你谢砚辞!」

5

谢砚辞胸口急剧起伏:「沈朝朝,多日不见,既然你打听清楚了,就该知道我受了伤。可你见我至今,你可曾问过我伤口一句?

「难道在你眼里,我和他人成婚,比我受伤还要严重吗?

「你怎么有脸要求我,你亲生的爹娘又是什么样?要不是我,你能过上如今安稳的日子?」

可曾经,是他认真跟我说:「朝朝,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新的家人。有我谢砚辞在一日,没人敢再提起你的过往。」

如今,第一个提起的人,恰恰是他谢砚辞。

腹中翻江倒海抽搐了起来,感受到身下的湿润,我猛地抓住谢砚辞的胳膊:「阿砚,我……」

谢砚辞一下下掰开我抓住他的手指:「沈朝朝,半月后我会接南音回府做平妻。

「南音为我吃了太多苦,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才是最好的选择。」

腹中绞痛的感觉越发明显,我狼狈挪到谢砚辞身旁:「阿砚,我肚子疼,你……」

谢砚辞眉宇间的不耐烦越发盛:「没完了是吧?有个肚子有什么了不起?南音挺着肚子还在冰冷的河水中洗衣,为我赚科考的费用呢。」

我拼命摇头,我想说我肚子疼得受不了了,我可能要生了。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砚辞甩开撞到了桌角。

我重重跌在地上,谢砚辞大步流星往外走:「朝朝,你反思一下,曾经那个可人疼的沈朝朝哪里去了?」

剧烈的疼痛仿若要把我搅碎,我再也喊不出,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隐约中仿佛有人在哭:「夫人最近情绪波动大,府医一直给烧艾保胎,怎么好端端就摔了呢?」

「阿辞,你任性也得有个度,朝朝肚子里是你亲生的孩子。」

「侯爷不可,产房于男人不吉,侯爷,你不能进去。」

一波又一波疼痛袭来,有人冲破厚厚的卷帘闯进来握住了我的手:「朝朝,你坚持住,一定要撑住。

「等你醒来,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甚至把外头的女人赶走也行,求求你不要不说话不理我。」

身下一阵阵疼痛传来,我再顾不得其他,跟随接生嬷嬷的指引,吸气、呼气,总算拼尽全力生下一女娃娃。

谢砚辞牢牢抓住我的手:「朝朝,你真厉害,你生了我们的女儿。

「是我和你的血脉,承接我们所有的期待和祝福,是咱们永平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朝朝,你理理我,你不要不说话,求求你。」

接生婆硬邦邦的声音传来:「侯爷若当真关心夫人,就别在产房聒噪。夫人刚生产完,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6

孩子出生当晚,谢老夫人捧来一个暖玉项圈:「朝朝,这是我幼年入宫,太后娘娘赏我的,如今给咱们明珠玩。」

那暖玉触手生温,上面雕刻繁复的纹路,我被唬了一跳:「这太贵重了!」

谢老夫人摇摇头:「咱们明珠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谢砚辞更是把他所有的私房都捧给了我:「朝朝,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你命悬一线时,我才明白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如今我把我全部身家都给你,求求你,为了明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想问李南音怎么办?

人家清白无辜的小姑娘,因为你可笑的玩乐,背井离乡,挺着大肚子在冰冷的河边浣洗衣服。

满心欢喜盼着你高中,甚至可能把赚到的铜板一个个串起来再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但我太累了。

我是明珠的母亲,为了她,我也必须养好身子。

我坐月子期间,谢砚辞每日都痴缠在我身边。

就算我冷脸不理他,他依旧捧着我最爱看的游记坐在床头读给我听。

柳枝悄悄劝过我:「夫人,既然侯爷愿意舍下外头的,您就顺水推舟给侯爷个台阶下吧。

「您就算不为您自个儿,您也得为明珠小姐考虑吧?

「难道您希望明珠小姐有一个跟她分宠的庶妹或者庶弟?」说完这句话,柳枝拍了自己一下:「甚至人家生的孩子,都不算庶出,难不成您甘愿,侯府嫡长子不是您亲生的孩子?」

我一个头两个大。

得知我生下女儿的爹爹,派嫡母和嫡姐上门敲打我,让我务必快速养好身子,争取早日怀上二胎。

趁众人分神,嫡母声音微弱:「入京赶考的池举子,吃醉酒跌入湖中,连尸首都没捞出来。

「他那柔弱的夫人,正在溪边浣洗衣服,得知消息晕倒栽进了水中,被人救上来时,腹中孩子没了。

「你爹让我警告你,抓住时机生下儿子。」

嫡母刚走,谢砚辞就捧着桂花糕回来了:「岳母来了?怎么不多坐一会?你最爱吃的麦香斋桂花糕,快趁热吃。」

他麻利从乳母手中接过明珠:「明珠今日有没有气娘亲?爹爹在工匠那给你定了一整套的拼搭木块,你快快长大,爹爹陪你一起玩。」

他眸光温和,如若不是嫡母赠给明珠的礼物还在桌子上摆着,我甚至怀疑我出现了幻听。

不然谢砚辞又怎会失去孩子后,还这般若无其事地逗弄明珠?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把浸泡在姜汁中的帕子怼到眼睛上:「阿辞,我这个人,是不是就不值得?」

谢砚辞瞬间慌了神:「朝朝,你怎么这么说?」

我抽噎出声:「不然,为什么我都成为侯夫人,也生下你的女儿了,爹爹今日却让嫡母来训斥我,非说我生的是赔钱货。」

谢砚辞好看的眉宇蹙起来:「看来岳父大人还是太闲了,得给他找点事做。」

我拼命摇头:「不要!」

最近谢砚辞待我,耐心格外足。

他揽住我:「他敢骂咱们的女儿,你必须给他点教训瞧瞧。」

我低垂着眉眼,眼睛在姜汁的熏染下,泪珠大滴大滴落下来,柔弱依偎在谢砚怀中,把我娘和沈翊之间的事抖落了个干净。

「阿辞,不要招惹他,不然我怕他把我身世曝光出来,明珠面上也不光彩。」

7

谢砚辞又忙碌了起来。

柳絮沉不住气:「夫人,侯爷又去找那个狐媚子了?」

我拍了她一下:「怎么说话呢?侯爷是去做正事了。」

之前帮我打探消息的嬷嬷再次咧了咧嘴:「夫人心未免放太宽了些。

「老夫人让老奴传话给夫人,侯爷最近多日流连花楼楚倌,唯恐他被勾得坏了身子,命您多加管束。」

我客客气气送走了嬷嬷,转头该干嘛干嘛。

谢砚辞在办正事,我身为他的夫人,如何能拖他后腿。

渐渐地,曾经跟着爹爹一起踏足小院的侍郎家公子染了脏病,如今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跟着爹爹一起在小院胡闹的太监,侍候主子时不小心犯了忌讳,当场被乱棍打死了。

……

我听着外头传来的一个又一个好消息,计算什么时候能轮到沈翊。

直到那日,柳枝眼眶赤红来找我:「夫人,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我猛地坐正身子:「仔细说来听听。」

在柳枝叙述中,我才知道,沈翊夜晚下值的时候,被一群土匪套上麻袋掳去破庙糟蹋了。

我不确定又追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柳枝抽噎着:「千真万确,老爷被发现的时候,浑身青紫,身后一片狼藉,真真是……」

我却畅快的仿若三伏天喝了冰饮子,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

娘,曾经欺骗你,欺凌你的人,都遭到报应了。

不得不承认,谢砚辞还是有些用处的。

永安侯府的大旗也确实好扯。

我看着襁褓中懵懂的小姑娘,心头坚定离开的念头又开始动摇。

我自小野草般长大,可明珠在侯府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我当真要为了一口气,放弃眼前锦绣的前程吗?

这个疑问,在李南音找上门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答案。

她衣衫褴褛,头上顶着一株白绒花,两只手红肿似一颗又一颗珍珠宝石。

她直言要见谢老夫人和谢砚辞。

谢砚辞不在府上,下人顺道把我叫了去。

谢老夫人还是那副慈悲的模样:「好孩子,你就是阿辞的救命恩人吧?

「老身早就想上门去看看你,可惜琐事缠身,一直不得空,今日你身子骨还好吗?

「进食怎么样?身子重,有些事也该有个忌讳,白绒花就别佩戴了。」

李南音倔强站在原地,对着老夫人露出一个璀璨的笑容:「忌讳什么?

「老夫人是说那个男胎吗?

「知道侯府重视孩子,我给带来了呢。」

老夫人本慈爱的笑容,总算维持不住,她求助看向我:「朝朝,无论如何,她总归是阿辞的救命恩人,腹中也是我们谢家的骨肉,你多担待些。」

我却在看到李南音手中的锦盒时,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李南音笑着把锦盒放到谢老夫人手上:「想必,我腹中的男胎,您也很期待吧?」

老夫人瞥了我一眼,才谨慎开口:「谢家骨肉绝不能流落在外。朝朝,你理解的吧?

「好姑娘,你为我谢家孕育孩子有功,但如今我儿媳刚刚生产完,所以要辛苦你在外头养胎。

「来日和孩子一起回府,也能脸上有光不是?」

谢老夫人竟不知道孩子已经没了的消息。

8

李南音面色清冷:「谢家骨肉绝不会流落在外。」

老夫人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好孩子,你和朝朝都是好孩子。」

李南音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把锦盒递到老夫人手上:「难得老夫人抬举,这是我给您和谢砚辞准备的礼物。」

老夫人含笑要打开锦盒,谢砚辞隔老远就大喊:「不要打开。朝朝,你快夺下来。」

我没动弹,只愣愣看着李南音,忍不住想起我那命途多舛的阿娘。

这世间傻女人为什么那么多?

男人无银钱去赶考,她们宁愿去卖!去牺牲自己,也要为男人凑足费用。

这钱留着给自己花不行吗?

老夫人尖利的喊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啊!」

老夫人身后的嬷嬷也被唬了一跳:「这,这,李姑娘,您如何能……」

老夫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抚着胸口:「痛死我了!痛死我了,那是阿辞第一个男丁!」

李南音好似很关心一样,凑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您知道吗?这孩子可有劲了,都会踢我了呢!

「可惜啊,他命不好,父亲是个短命鬼。」

老夫人面色如纸,头发都润湿贴在头皮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

谢砚辞一脚踢翻那个锦盒:「还愣着干什么,不把这肮脏东西丢出去?」

柳枝捂住了我的眼睛,但从李南音歇斯底里的质问中,我也能想象到画面有多让人揪心。

「永平侯谢砚辞,穷书生池砚,呵,我该如何称呼你才好?

「也对,池砚死了!如今在我面前的,只有永平侯谢砚辞。

「哈,你说我们的念儿是脏东西,你忘了你曾贴在我腹部,笑着跟念儿承诺,要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了。」

谢砚辞声音有些懊恼:「南音,你听我跟你解释,其中有很多误会。

「念儿没了,我比你还心痛,但祖母身子弱。」

柳枝贴在我耳边悄声说:「那孩子收走了,您快拿帕子怼眼睛,先哭再说。」

我……·

帕子还没来得及用,嬷嬷红着眼哭喊出声:「侯爷,侯夫人,你们快来,府医说老夫人有可能中风了,这可不是小事。」

这次不用帕子,我的泪水也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其实最近我是怨谢老夫人的。

我孕期虚弱,她却纵着谢砚辞出门玩。

得知谢砚辞娶李南音,她非但没为我做主,反倒帮谢砚辞打圆场。

但她当真倒下时,我眼前浮现的,都是她牵着我的手,带我学管家理事。

还有十三岁那年,我不敢在侯府祭拜娘,就折了纸船放在湖中。

是她牵住我的手,带我去寺庙为我娘捐了长明灯。

而一直被她纳入羽翼之下守护着的谢砚辞,早就红了眼。

他一迭声安排下人去请太医,又惶恐拉住府医的手:「怎么可能?祖母向来康健。」

府医叹息一声,把老夫人中风,是因为遭受刺激的缘故说了出来。

谢砚辞对着李南音就啪啪两巴掌:「贱人!

「当初我就该让你被卖去青楼,而不是把你这个祸害带回京!

「李南音,你害了我的祖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9

李南音眼底含着一滴泪:「池砚,你欺骗我,害我沦落到如今这副不明不白的境地。你装死,害死了我的念儿,你以为我会原谅你?」

谢砚辞疲惫抱头蹲在地上:「你以为念儿出事,我不难过吗?」

我实在没心思看谢砚辞装深情。

问过府医后,命嬷嬷找出千年人参切片给老夫人吊着气,又叮嘱柳枝回院中,好好守护明珠。

好不容易安排好一切,刚想坐下歇歇脚,谢砚辞忽然铁青着脸拉住我的手腕:「沈朝朝,你果真没有心吗?」

府医目瞪口呆,我也愣在了原地。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谢砚辞眼底露出一抹脆弱:「祖母生病了,你却拉着旁人说个没完。」

「那是府医!」

谢砚辞闭了闭眼睛:「好,就算你关心祖母,那我呢?」

我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什么?」

谢砚辞很激动:「你见到南音,为什么如此平静?你是不是心底没了我?

「那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我为了你,生生害死了他,我们都有罪。」

或许我上辈子真的有罪。

所以我生在那个肮脏的小院。

所以我为了生存,不得不牢牢把握谢家。

但李南音孩子流产的事,无论怎么算,也算不到我头上!

李南音凌厉走到我跟前:「听说侯府嫡出大小姐玉雪可爱,但侯夫人不要忘记,大小姐的幸福中,藏着念儿的血。」

谢砚辞摸了摸鼻子:「朝朝,南音太伤心,那孩子出事也确实跟明珠脱不了干系,你就算为了明珠积德,也多担待些。」

我再也忍不住,对准谢砚辞就啪啪甩了两巴掌。

察觉到李南音震撼和委屈的眸子,我咬牙:「李南音是吧?

「你跟谢砚辞认识期间,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你孩子流产前,你可曾见过我和明珠?」

李南音似乎察觉到我要说什么,她泪珠大滴大滴落下来:「要不是你难产,池砚不会假死脱身。我就不会精神失常跌落到水中。」

我深呼吸一口气。

越想越气。

「就你这脑子,孩子不出生,也未必是坏事。」

谢砚辞脸彻底黑了下来:「沈朝朝!

「我说了,南音精神恍惚,你别刺激她!

「你非要争出一时的长短吗?」

不是你们俩拉着我争的吗?

好在太医到了。

谢砚辞总算想起他的祖母了。

他沉痛的眸子凝视着李南音:「如若祖母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原谅你。」

打住!

你们俩打住!

能不能先让太医诊治?

10

确认老夫人余生都要缠绵病榻后,谢砚辞猛地掐住李南音的脖子:「从今以后,你就是祖母院中的使唤丫鬟,什么时候祖母醒来,我什么时候考虑原谅你,否则……」

李南音屈辱地答应了。

我不理解:「你确定要留下?」

李南音瓮声瓮气:「老夫人会生病,都是我的缘故,我要留下来赎罪。」

我……

那晚我抱着娘的牌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娘,以前我就觉得你蠢。

「没想到,你们蠢门更新换代这么快,如今更出了个纯种蠢货!

「那么自苦做什么?老夫人中风,难道不是因为她平日不注意饮食?

「还有你,后来明明有机会逃出去,为什么要为我留下?」

月亮眨眨眼,阿娘不说话。

李南音在慈安堂住了下来。

谢砚辞也以侍疾为由搬了过去。

柳枝嘟嘴扯住我拨算盘的手:「夫人,您怎么还有心思理这些死物?那位住在慈安堂,侯爷也去了,您就不怕……」

我捏了捏她的嘴:「小姑娘操心太过会显老的。」

柳枝委屈推开我的手,啧,小姑娘真生气了呢。

我拉过她的手,伸进装满田产铺子和银票的箱子中:「什么感觉?」

柳枝莫名其妙。

我随意抽出一张一万两白银的银票:「没有这些死物,咱们离开侯府怎么办?」

柳枝瞪大了眼睛,缓了一会儿自觉加入整理嫁妆的行列。

花费好几日,嫁妆总算转移走了,如今唯一让我为难的,就是黑炭头要怎么带走。

那是在我受委屈时,不管不顾冲在最前头护着我的黑炭头,我舍不得把它留在侯府。

可还没等我想出完美的方案,黑炭头就出了事。

去给黑炭头喂水的柳枝,满面慌张回来找我:「夫人,您快去看看,李小姐和侯爷赌气,要打死黑炭头。」

我再顾不得体面,提裙就往狗舍跑。

可我到的时候,谢砚辞正擦拭自己剑上的血:「如今你还有什么理由离开?

「咱们拜过天地,你这辈子就是我谢砚辞的女人,你还害我祖母缠绵病榻,你走不了!」

李南音眼眶赤红,拼命摇头:「我只是拿黑狗当个借口,它冲我狗吠两句,又不能怎样,你做什么真杀了它!」

从得知谢砚辞娶亲、难产生下孩子到李南音找上门,他们二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上演爱恨纠葛,都刻意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达到了顶峰。

我抱住瘫软在地上的黑炭头,哭喊出声:「你们俩分也好、和也罢,为什么要伤害黑炭头?

「谢砚辞,你忘记黑炭头初来谢家时,你怎么说的吗?」

谢砚辞漫不经心的眸子闪过慌张,他小心翼翼拉住我的手:「朝朝,黑炭头只是个畜生。」

我扬起手,对准他的嘴就扇了上去:「你才是畜生!谢砚辞,说你是畜生都是夸赞你!

「是你亲口说的,黑炭头孤苦无依,你要给它一个家,你说它就像幼年孤苦的我!可你杀了他!谢砚辞!」

谢砚辞舔去唇角的血渍:「朝朝,经历祖母这一遭,我才懂得要珍惜。南音在上京城无亲无故,又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

「黑炭头见到她必定龇牙咧嘴,它一个畜生,还想管主家的事不成?

「南音能体谅你管家不易,愿意代替你服侍祖母,下月初八,我准备迎娶她入门,跟你不分大小。」

我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愿意。」

李南音大大的眼睛蒙上水雾:「侯夫人,我发誓我刚开始真不知道阿辞的身份,不然我绝不会跟他成婚。

「伤害黑炭头,绝不是我的本意。

「但如今,木已成舟,我再无去处,夫人就不能体谅我一番吗?」

我体谅。

就像曾经,我撺掇娘带我逃跑,娘却忧心忡忡:「朝朝,你爹带来的人都对他仕途有帮助,我走了,他会难熬很多,你会体谅娘的吧?」

我体谅个屁。

我自小就知道,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曾经,我奢望谢砚辞会是个例外。

如今,我只想带着明珠,去过舒心自在的日子。

但表面,我泪盈于睫:「阿辞,我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我过不去心里那关,你迎娶李姑娘这段时间,能不能让我带孩子去别院散散心?」

谢砚辞眉心舒展开,拉着我和李南音的手交握在一起:「我发誓,不会再有新的人了,咱们仨把日子过好,把祖母照顾好,比什么都强。」

第二日埋葬黑炭头后,我带着明珠和柳枝,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早就被我们收买的车夫,驱赶着侯府的马车坠下了山崖。

坐上早早停在附近的新马车,带着我们一路疾驰去了江南。

我们没有抛头露面,只买下一临河的小院,买上粗壮的婆子和侍卫,每日种花带娃,日子很是滋润。

11

明珠六岁那年,迷上了绘画。

我和柳枝就每日带她去乡野中感受自然风光。

谁知明珠拉着柳枝去河边捉鱼,我去护院提前定好的农家小院休息时,竟遇到了老熟人。

看见我,她瞬间红了眼眶:「你没死?

「哈,你竟然没死!」

李南音凄厉的哭喊声越发尖利:「沈朝朝,你为什么要假死?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死讯,阿辞直接取消了婚事?

「为了思念你,他在府上养了一个又一个像你的女人。

「他恨我,怪我害祖母生病,怨我气走了你。

「午夜梦回,我常常夜不能寐,可你竟然没死!」

小院中的海棠垂在窗边,在阳光的荫罩下熠熠发光,我转过头,第一次认真跟这个,我拼尽全力回避的人交流。

「李南音,你怪我假死!

「你怨自己害老夫人生了病,陷在伤害我和明珠的茧中。

「你怎么就看不明白,这一切始作俑者是谢砚辞?」

垂头痛哭的李南音,声音顿在原地。

我叹息一声:「是他辜负发妻,是他隐瞒身份跟你成婚。你为什么不去怪他?」

争执间,院外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南音,我知道你在里面。

「对不起南音,都怪我,沉浸在朝朝去世的情绪中,害你受尽了委屈。

「南音,求求你跟我回去吧,我不能失去你。」

李南音泪水簌簌往下落。

我嗤笑出声:「看见没,他永远在怀念已经失去的。如若当初是你抛下一切离开,那么他也会在我身边明目张胆思念你。」

李南音张了张嘴:「这是为什么?」

因为,谢砚辞永远随心所欲,永远追求刺激。

但我话还没说出口,谢砚辞已经踹开了小院的大门,他猛地推开碍事的我,紧紧抱住李南音。

「南音,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我发誓,我不会再理清河了,那些小妾我也都遣散了,以后我谁也不管了,只守着你好好过。」

李南音看向我的眸子满是绝望:「是吗?你不说,清河郡主对你有大恩,你必须报恩吗?」

谢砚辞叹息一声:「确实,当初敌国使臣要我去敌国为质,清河挺身而出代替了我。

「但,我爹战死沙场,我娘自刎殉情,我若是在敌国摇尾乞怜,我来日还有何面目去见爹娘?

「更何况,清河身为郡主,享受了尊贵,为百姓和亲是她的职责。

「这些日子,她越发骄纵疯癫,我才发现,我被她挟裹了,真正对我好的人,还是你。」

李南音闭了闭眼睛,还是没忍住,高抬起手对准谢砚辞的脸就打了下去:「住口!

「我幼年虽然只会在溪边浣纱,但我也知道,永宁侯战死沙场后,永宁侯世子不愿上战场,永宁侯夫人为了护住儿子,不惜自刎。

「谢家军群龙无首,所以才被敌国攻破。让你去和亲,是圣上对你的惩罚。

「清河郡主那个傻子,架不住你难过,牺牲了自己。如今你还有脸说她!」

谢砚辞好看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难堪,他钳制住李南音:「我自私,你罪孽深重,咱们就活该锁死在一起。

「李南音,你害我祖母,逼死我发妻,你必须用一生来偿还。」

谢砚辞狰狞抓着李南音往外拖的画面,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小院。

娘蹲在地上哀求:「翊哥,我刚小产,不能再喝酒,不然身子就垮了。」

但爹不管不顾,拽着娘的胳膊就往桌子上拖。

我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向谢砚辞:「住手!」

谢砚辞拖拽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回头看我:「朝朝?

「朝朝,真的是你?是不是李南音找你茬?你这些年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

我咧咧嘴:「找没找我不知道,但后院十八个小妾,还要应付从敌国回来的清河郡主,你辛苦是一定的。」

谢砚辞一巴掌甩在李南音脸上:「贱人,你在朝朝面前胡说些什么?你心思怎么如此恶毒。」

李南音栽倒在地,捡起手边的花瓶猛地砸到谢砚辞头上:「恶毒!我恶毒也是被你逼的。

「谢砚辞,我挺着大肚子还在河边洗衣服,我不曾对不住你分毫!

「是你哄骗我,明明已有妻室,却伪装成穷书生,我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的时候,你是心疼我还是悄悄笑我。」

12

极度愤怒下,李南音的手劲很大,谢砚辞被砸倒在地,挣扎了好几次, 都没能站起来。

他恳求看向我:「朝朝……

「看在明珠的份上,救我。」

李南音赤红着眼睛瞪我:「沈朝朝,你忘记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了吗?

「他杀了你的狗,在你怀孕的时候, 跟我成婚。

「他自私自利,随心所欲, 不负责任,沈朝朝,你要是帮他,我瞧不起你。」

在谢砚辞求助的眸子下, 我掩上院门, 走了出去。

谢砚辞位高权重,对待感情却幼稚偏执, 我没死之事被他察觉, 来日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还不如, 就这样吧。

探出院墙的海棠花,飘落在地上,慢慢积成厚厚一层花瓣。

我蹲在地上, 用手指写了「自在」二字。

不一会儿, 新的花瓣落下, 慢慢地,「自在」二字也被覆盖住。

院内传出癫狂的笑声:「池砚, 咱们说好, 要生死与共的。

「阿砚,你先走,我马上就来。」

察觉到不对, 我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 腿麻跌坐在地上。

「砰」

剧烈一声响,我顾不得麻软的双腿,跌跌撞撞入院。

谢砚辞周围一摊血,染红了地上的海棠花。

李南音头上破了一个大洞, 面色苍白,却还拼尽全力去握谢砚辞的手。

「阿砚,下辈子, 你就做穷书生, 我做浣纱女,咱们安生在一起。

「沈朝朝, 对不住, 我毁了你和明珠安稳的生活。」

李南音和谢砚辞死了, 死在江南水乡一个偏僻的小院, 周围有大片海棠花瓣为葬。

我没再停留,跌跌撞撞赶去河边,拉起正在烤鱼的明珠:「走,快走。」

谢砚辞死讯被曝出时,我带着柳枝和明珠, 已经坐上了去西北的马车。

柳枝幼年曾在那里长大,她说那里有最烈的酒,有最美的落日, 还有最自由的民风。

马蹄声哒哒,把一切过往都抛下脑后。

余生,热烈且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