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堆里的两个男人，有着怎样不一样的人生？

中国古典文学中，有两部文人独创小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模仿，这两部文人创作的小说里，皆是女角一大群男主只一个。万花丛中的一片绿叶，喜爱每一朵美丽的花。他们对身边的女人们怀有着别样的感情。两部小说是《金瓶梅》和《红楼梦》。

先说《金瓶梅》男主西门庆。这哥们出场时，二十来岁，男人最好年华时。他相貌堂堂，风流倜傥。书中这样描写他的状况：拥有生药铺和当铺等好几个店铺。他已过了最早的资本积累时段，可以享受生活了。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店里的生意，皆由伙计打理。他的生意有丰厚的利润应该没有问题。

遇到潘金莲前，西门庆已有一妻三妾，还死过一个老婆和一个二太太。三妻四妾的生活，不是想过就能过上，需要财力，也需要能力。凭着生意人的精明，西门庆从不做亏本买卖，包括娶妻纳妾，除了潘金莲一个例外。

对潘金莲，他算不算一见钟情？说不上。但是，为了潘金莲，他真的费了不少心思。先是讨好王婆帮他牵线搭桥，后来又在王婆的谋划下，设计除掉了武大郎。娶进门的潘金莲，没有陪嫁。其他几房妾，心甘情愿嫁入西门府时，都带着大量嫁妆，其中李瓶儿最多。

西门庆的喜欢，有点另类。他最喜二婚三婚的女人，包括青楼。甚至，只要是女人，不问美丑，不谈贞洁，装进筐里就是菜。大概经过宋朝程朱理学的束缚，明代后期的社会风气与宋代反其道而行了。

同样，始于北宋的女人裹小脚，到明朝已然发扬光大到鼎盛时期。《金瓶梅》中对女人的小脚有病态般的描写。心理变态的文人们，会让女人脱下穿在脚上的鞋子当酒杯用。潘金莲最吸引西门庆的地方，就是那双三寸不到的金莲。“金莲”是她的名字，也是对她不到三寸小脚的赞美。书里还有个比潘金莲小脚更小的宋惠莲，同样被西门庆青睐。

西门庆的种种行为，放在《红楼梦》中，是典型的“皮肤滥淫”。《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是另一种男人的代表。他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更多是具有西门庆特质的人，有的流于表面一眼能看出来，有的则深藏于心，等候合适的机会。

生长于一群姊妹侍女保姆中的贾宝玉，经过“太虚幻境”的当头棒喝，看过了“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虽不明其中所指，却对所有未婚女子怀了悲悯的情怀，表现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好。至于这些女人的身份地位，他不关心。

关于女人，他有一个绝妙的比喻：未出嫁的姑娘都是珍珠，一旦结了婚，就成了没有灵气的石头，到了半老婆子年纪，全部变成了死鱼眼睛。女人本质都清纯可爱，婚后与男人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便沾上了男人的污浊气。这里是污浊气，主要是对功名利禄的追寻。

小说第五回，贾宝玉在太虚幻境里，饮的是“群芳髓”酒，喝的是“千红一窟”茶，举的是“万艳同杯”杯。《红楼梦》的伟大在于，用男人的视觉理解女人的不幸。《好了歌注》的最后，唱的是“好一是食尽鸟投林，只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里的干净，不仅是指贾府的必然衰落，更是大观园里那群水一样美丽女子们的悲惨人生。

贾宝玉在生活中，无疑是低能者一枚。没了女人的照应，他寸步难行。他对女子的尊重，更多是精神层面。这种尊重，每个与他接触过的女子都能体会感受。这也是那些在怡红院里干过活的丫鬟，不愿意离开的因素之一。他怀了一颗博爱的心，让女孩们感念。脂批有一条说贾宝玉是“爱博而心劳”，很有道理。

这两个男人，是中国古典小说中经典的艺术形象。作为两种不同典型的男人代表，贾宝玉是作者极度浪漫主义的理想化身。他最后的踏雪而去，最好地诠释了“色就是空，空就是色”八个字。作为皮肤烂淫的集大成者，西门庆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有官有钱有门路的得意状态时，于三十三岁遽然死去，是作者的高明劝世。

顺便说一句：兰陵笑笑生对笔下的人物，描写时似乎没有臧否，却在每个人的结局安排时，将好恶毫不掩饰的表现。他让缺德不善良的男男女女，一个都不得好死。应该算是那个年代最狠毒的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