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珍珠衫记
发布时间:2025-09-07 10:48 浏览量:2
明朝成化年间,湖广襄阳府枣阳县有个青年姓蒋名德,小字兴哥。这蒋兴哥生得眉清目秀,为人聪慧伶俐,自幼随父亲奔走江湖,学得一身经商本事。年方十八时,娶了本县最美貌的王家三巧儿为妻。那三巧儿年方二八,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夫妻二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蒋家有一祖传珍珠衫,由八百颗东海明珠以金线串成,夜间自放光华,价值连城,向来只传长媳,不示外人。
婚后二年,蒋兴哥需往广东买卖货物,临行前夜,夫妻二人相拥而泣,难舍难分。
“此去多则一年,少则半载,我必归来。你独守空闺,务必珍重。”兴哥抚着三巧儿青丝道。
三巧儿泪如雨下:“夫君早去早回,我日日在门前柳树下盼你归来。”
次日清晨,兴哥辞别爱妻,带着两个仆人上路去了。
却说三巧儿自丈夫去后,终日闭门不出,只在楼上做些针线活计。转眼过了四个月,时值盛夏,三巧儿常倚窗望那门前柳树,盼夫早归。
这一日,有个安徽徽州商人陈大郎路过襄阳。此人年约二十五六,生得风流倜傥,这日恰从蒋家门前经过,抬头忽见楼上一位美貌娘子凭窗而立,不觉看得痴了。
那三巧儿正望夫心切,误将陈大郎认作蒋兴哥归来,急推开窗子细看,方知认错了人,羞得满面通红,忙掩窗回避。
陈大郎被三巧儿这一羞一笑勾去了魂灵,自此日日绕道从蒋家门前经过,只为能再见佳人一面。后来得知这娘子乃是商人蒋兴哥之妻,丈夫外出经商已久,便心生一计。
陈大郎寻得蒋家对门薛婆,许以重金,请她设法成全。那薛婆本是三姑六婆之流,能言善道,见钱眼开,果然设计接近三巧儿,先是以卖珠花为名,后常来常往,竟成了三巧儿闺中伴当。
薛婆不断在三巧儿面前夸赞陈大郎才貌双全,又时常带些新奇物件说是陈大郎所赠。三巧儿初时不为所动,但长日寂寞,加之薛婆巧舌如簧,渐渐也对那未见面的陈大郎生出几分好奇。
一日,薛婆道:“那陈大郎明日要来拜会老身,娘子何不隔帘一观,看看是否如老身所说?”
三巧儿犹豫半晌,终究点头应允。
次日,陈大郎打扮齐整来到薛婆家,三巧儿隔帘窥看,果见这人生得眉清目秀,仪表非俗,不觉心动。薛婆又安排二人隔帘交谈,陈大郎言语风趣,声音温润,三巧儿久旷之人,不免春心荡漾。
此后薛婆更从中穿针引线,终于一日蒋兴哥外出整半年时,促成二人私会。三巧儿初时尚有顾忌,但陈大郎温存体贴,又赠她诸多稀罕物件,渐渐将她芳心俘获。
如此过了两月,已是深秋时节。陈大郎也要南下经商,临别前夜,与三巧儿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三巧儿泣道:“妾身已失节于君,他日夫君归来,不知如何交代。”
陈大郎亦落泪:“只恨相识太晚,若有来生,必娶你为妻。”
三巧儿思及丈夫归期将至,恐奸情败露,忽想起家中珍宝,便开箱取出一物,用锦帕包好,递给陈大郎。
“这是蒋家祖传珍珠衫,向来只传长媳,不示外人。今日赠君,见衫如见妾身。”
陈大郎大惊:“如此贵重之物,怎可收受?”
三巧儿道:“妾身已属君,何分彼此?只愿君勿忘此情。”
陈大郎感激涕零,亦将家传玉鸳鸯解下相赠。二人泣别,不在话下。
且说蒋兴哥在广东买卖顺利,提前归家。行至苏州地界,忽遇大雨,投宿客栈。恰巧陈大郎也住此店,二人相见,互通姓名籍贯,竟觉投缘,便同桌饮酒。
酒过三巡,天气闷热,陈大郎解开外衣纳凉,不经意间露出内里珍珠衫。蒋兴哥一眼认出自家祖传之宝,心中大惊,面上却不露声色。
“陈兄这衫子好生别致,不知从何得来?”兴哥假作随意问道。
陈大郎酒意已浓,得意道:“此乃红颜知己所赠,世间无二。”说罢竟将如何与三巧儿相识私通,如何获赠此衫,娓娓道来,全然不知对面坐的正是三巧儿的丈夫。
蒋兴哥听在耳里,痛在心里,如万箭穿心,几乎昏厥。强忍悲痛,假意奉承几句,推说身体不适,回房去了。
回房后,蒋兴哥泪如雨下,恨不得立即回家质问妻子。但思及夫妻往日恩情,又念三巧儿年少无知,必是受人引诱,不忍当面拆穿使她难堪。
次日清晨,蒋兴哥推说急事,先行告辞。一路兼程赶回枣阳,见到三巧儿后,只字不提珍珠衫之事,仍如往常般温存。
三巧儿见丈夫提前归来,又喜又愧,小心伺候,唯恐被看出破绽。
如此过了三日,蒋兴哥突然道:“昨日接到岳父书信,说岳母病重,你可速回娘家探望。”
三巧儿信以为真,急忙收拾回娘家。待她走后,蒋兴哥写下休书一封,连同三巧儿平日衣物首饰打包妥当,派人送至王家,只言“七年无子,情愿离异”,并不提及其他。
王公王婆见休书大惊,上门理论,蒋兴哥闭门不见。三巧儿心知事败,羞愧难当,欲寻短见,被家人劝住。问及缘由,却只是啼哭,不肯明言。
再说陈大郎回到徽州,日夜思念三巧儿,取出珍珠衫抚摸叹息。其妻平氏心生疑虑,追问衫子来历,陈大郎支吾不言。平氏暗中将衫子藏起,陈大郎发现后与妻争吵,郁结于心,竟一病不起。
弥留之际,陈大郎唤来平氏,终于道出实情,恳求道:“我死后,你若遇蒋兴哥,可将珍珠衫归还,并代我致歉。”言毕溘然长逝。
平氏葬了丈夫,收拾细软欲回娘家。途中盘缠用尽,只好暂住客栈,做些针线活计度日。
却说蒋兴哥休妻后,心中郁结,再次外出经商。一日恰住进平氏所住客栈,得知这位娘子处境艰难,心生怜悯,常加照应。平氏见蒋兴哥为人正直,渐渐生出情愫。
某日,平氏取出珍珠衫,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蒋兴哥见衫思人,感慨万千,也将自己身份告知。二人相对唏嘘,感叹造化弄人。
平氏道:“先夫临终深感悔愧,如今物归原主,亦算了却一桩心事。”
蒋兴哥见平氏贤惠明理,又怜她孤苦无依,遂托媒说合,娶为继室。夫妻相敬如宾,同回枣阳。
再说三巧儿被休后,在家半年,终由父母做主,嫁与外地进士吴杰为填房。随夫赴任广东合浦县知县。那吴知县年过四旬,前妻早逝,得知三巧儿被休缘由,不但不轻视,反更加怜爱。三巧儿感其恩义,尽心侍奉,夫妻倒也和睦。
一年后,合浦县发生一桩命案,涉及襄阳客商,需请枣阳县协助查证。吴知县便派师爷前往襄阳,三巧儿思乡心切,求得同行。
师爷到枣阳县衙办理公务,三巧儿则在驿馆等候。恰逢蒋兴哥因生意事到县衙办理文书,听说有广东来的官差,便前去打听南方行情,无意中见到三巧儿。
一别三年,二人四目相对,恍如隔世。三巧儿顿时泪如雨下,蒋兴哥也唏嘘不已。
此时平氏得知,亲至驿馆,邀三巧儿回家一叙。三巧儿羞愧难当,推辞不去。平氏道:“姐姐不必如此,往事已过,夫君常念旧情,姐姐若不嫌弃,还请相见。”
三巧儿见平氏大度,更加无地自容。最终勉强随平氏回家,见蒋家一切如旧,唯物是人非,不禁悲从中来。
蒋兴哥归来,三人同席,气氛尴尬。平氏忽然起身,向二人行礼道:“妾身有一言,望夫君与姐姐静听。你二人本为恩爱夫妻,因一时差错而分离,如今姐姐再嫁,夫君再娶,本应各安天命。但妾身观夫君三年来未尝真正开怀,姐姐眼中亦常含忧郁。妾身愿退居侧室,成全姐姐与夫君破镜重圆。”
蒋兴哥与三巧儿大惊,齐声道:“不可!”
平氏道:“妾身心意已决。吴知县那儿,可修书说明原委,退还聘礼。若知县不允,妾身愿代姐姐前往广东解释。”
事有凑巧,不久吴知县因得罪上官被革职查办,家产充公。三巧儿本应随罪,蒋兴哥倾家打点,救其脱难。吴知县感其恩义,自愿写放妻书。
至此,蒋兴哥才将珍珠衫之事细细道出。三巧儿愧悔交加,泣不成声。
平氏果践诺言,坚持让三巧儿为正室,自己为侧室。三巧儿感其德,二人姐妹相称,和睦异常。
蒋兴哥历经情劫,终得二美团圆。此后珍惜姻缘,广行善事,家业日益兴旺。那件珍珠衫则被收起,再不示人,唯作警醒之意。
后人叹云:珍珠衫一段奇缘,几多泪水几多欢。破镜重圆诚可贵,大度包容最为难。莫道红尘多变幻,真情终能越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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