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南柯梦(491)春风杨柳
发布时间:2025-09-07 18:01 浏览量:1
清晨,北平西苑。
身在郊区的魏家,依然保持了中国乡村式的生活方式。每天早晨躺在床上,都会被大公鸡的喔喔啼叫醒,慵懒的抬起沉沉的眼皮,赵心茉在朦胧之间,忽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睁眼一看,呀,丈夫老魏就站在身边,他眉眼浓重,气息刚毅,一身戎装,满脸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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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不是说初九再走吗?
一看到这身衣服,心茉就有点触目惊心。她希望丈夫能够穿西装,能够穿学生装,但现在他已经悄悄准备好了。那件土黄色的将军呢,配上银色的将星,锃亮的马靴,戴在腕间的梅花表,组成了他将要出征的序曲……
“他们来电话了,让我先去南京开个会,可能有个什么集训吧。”
说到这里,老魏又缓缓的坐下了,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大天鹅那散在枕畔的长发,抑制不住的微笑漂浮而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吧,你爷们儿会注意的,我现在就是个半闲职,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可能忙一点,所以也没有什么休假的准确时间。到时候我给你写信吧。哦,对了,你的信还是交给潘少校,让他代转我,我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确定!
说到这老魏恋恋不舍的抬起头,环视着这个房间,这是他的爱巢,住在这里,总给人一种甜甜的感觉,就像是嘴里含着一块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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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的主调是乳白色的,在乳白的底子上又开了很多小碎花,就像是床单。白棉布床单上有红色的格子,枕巾呢,白底上绽放着小红玫瑰花,窗帘,心茉用巧手绣了一双燕子,还有长长的柳枝,上方还特地安了个红红的太阳。
心茉总是笑称自己还是有点小家子气,小的时候在通辽姥姥家长大,她就喜欢那种半乡下的风格。所以自己有了家,就把这种风格蔓延到屋里,哪哪都是……
窗帘桌布,垂在白色大衣柜玻璃门里的纱帘,小客厅的沙发罩,搁在五斗橱上的小布巾……就连厨房的盘子,都是白边底子上印了红色的草莓,还有那么一点俄罗斯风情。
冰箱里的两只面包,是心茉昨天亲自去买的,因为那几家面包店,先后出炉的批次不一样,而每个批次又对应着不同的面包,有牛角包,吐司,还有老魏喜欢吃的大列巴。在北平买面包不像哈尔滨那么方便,哎,当然,也许现在也不大方便了,他们好久没回老家了。去年,他们曾1度想回一趟长春,可惜没成行,现在,哎,现在这时局就更不方便了……
赵心茉在家里用的人不多,只有一个看门的和一个帮厨的,是一对40多岁的本地夫妻。这个小主妇觉得压根不需要那么多仆人,家里的许多事,都是他都是亲力亲为。
老魏的皮鞋是她亲手擦的,戴着手套在那里来回的蹭。老魏的戎装,也是她亲自熨烫的,虽说不喜欢那件衣服,但是她还是尽着小妻子的责任。
每一餐的菜肴。红烧鱼,炖宽粉,锅包肉,韭菜盒子,酸菜饺子……都是她的厨艺。这个家的点点滴滴,一枝一叶,从炕头上到饭桌上,从小柜子里到门口的自行车,院里的鸡窝,房上晾着的果子干,屋后的小车棚……
这都是心茉在北平慢慢闲来点滴置办起来的,这是魏元祐漂泊了多年之后的第一个港湾,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寓所。
可如今呢。又是一个恋恋不舍。留不住他,只能盼丈夫下一次休假的到来。他们总是以一份热烈为起始,又以一份依恋为截止。老魏最多能够在家待一周。其实,若干年之后,心茉回忆起自己的这段感情,都觉得心疼,她和老魏前前后后在一起待的时间,总共居然都不足四个月。但他却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留下了那么重要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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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把头低下来!
晨曦里,男人的眼眸充满了浓浓的眷恋。听话。老魏乖乖的来了个鞠躬,心茉躺在那里,伸手掸了掸他的发梢,
你去鸡窝了,对不对?一个将军还钻鸡窝呀!丢人!
呵呵,给媳妇捡鸡蛋,有什么丢人的。我把鲜鸡蛋给你放在厨房的小竹筐里了,今天下了三个。
说到这儿,老魏把头低的更深了……,清晨里,在一片热吻之中,他们俩个都觉得脸庞上,滑过了一丝冰冷。
此处是温柔乡,那何处是英雄冢呢?老魏这会儿的心情沮丧极了,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那不是恐惧,而是无限的伤感,那似乎满含着一种宿命的安排!
好了。不能再停留了,我走了。你和孩子保重!
老魏腾的一下子站起身,理了理军装,起身朝外就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猛回过头,对着心茉说了一句:
你等我的信!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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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一阵皮靴踏过木地板的声音,再后来,是门口的那块地毯,再往前走,是水泥的台阶,随后脚步声彻底消失了。淹没在冬日的草坪里,赵心茉这会儿突然躺不住了,她坐起身来,屈膝侧移,移到了床的另一边,撩起窗帘,眼前的魏元佑已经上了吉普车。随着副官砰的一关车门,发动机马达声响,在一片泪眼模糊之间,他走了。那辆吉普车带着这个男人从眼前消失了,看不见了。无论怎么侧身,怎么张望,从什么样的角度,都看不见了。消失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留下的只是一片微白的雪后大地,空旷无垠,继而融入了北平的寒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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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爸会不会上前线打仗啊?
迷迷糊糊的小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就站在心茉的面前,嘟囔道:我爸怎么也没把我叫起来呀,唉,真可惜,我昨天和他聊了半宿,我,我太贪睡了!
没事,你爸不去打仗。有你爷爷呢,你爷爷能照顾他。说到这儿,心茉伸出手,把小宝拉了过来,然后帮他系上了睡衣胸口的那粒扣子。
没事。你爸就跟出门扛活一样,给大东家扛活去了。没事,过一阵就回来。哦,对了,你今天要是有时间,妈带你去城里逛逛,去东安市场。你不是说想买双冰鞋吗?
啊。妈,你,你发财了!你愿意给我买冰鞋,那玩意儿挺贵的,都是美国货。
嗨,我看你这次考的成绩不错,所以就算奖励你吧。
哎呀,那,那可是好哇。我老早就看上一双冰鞋了,那鞋穿上,在冰上滑,老舒服了,刀老快了。可惜我都是找同学借的。
呵呵,你这小子人缘还不错,还没给你买呢,就先穿上了。去去自己上厨房,让婶子给你做早饭去,妈在这再躺会儿。
啊。啊。
说到这,心茉疲倦的又垂下了身子。这会儿从外间早就走来了保姆大娘,她上来之后就朝小宝招手。来来,过来。我给你做早饭,让你妈多歇会儿,别跟那闹!
妈,你呢?你什么时候起来吃?
小宝还是个孩子,一听说出去玩,立刻催了上来。
哎呀,外面刮大风,你妈起来干嘛。咱下午才能出去呢,上午咱们这儿没有车奔城里。
那个在魏家做帮佣的大娘,人倒是挺机灵,和赵心茉处的也相投,所以很多时候,她就像是这家的成员,能帮女主人很多忙,的确这会儿心茉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她只是躺在老魏曾经躺过的那个枕头上,轻轻地闻着她留下的发蜡味道。这个男人呀,是她引以为依傍的肩膀,只要有他在,她就是魏夫人。这个头衔能给她带来尊重与稳定,她就有一份安宁且平和的生活。乱世之中。心茉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这会儿不知怎的,躺在床上,她这心里格外的乱呀。如同,秋风骤起的江水,哗啦啦的,千万个小小的浪花在那里,浅浅的奔腾着,昼夜不停,不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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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少妇的情思,自古以来,被文人骚客笔墨传扬。她们思念着远方的丈夫,何时回还?同时也盘算着自己的青春所剩多少,可想来想去总是一片惆怅。
当然。在这些人中也有例外。那就是躺在天津法租界白色大洋房3楼小屋里的关文娴,按说她的男人不在天边,就在眼前,可他却懒得一见!
此时薇薇安把自己的鸡窝门锁的死死的,哼,让那只黄鼠狼再往里跑!
与此同时,坐在楼下一层大沙发那里看报纸的黄鼠狼先生心中也很是恼火,那种火是无名之火,在地下燃烧,不,应当说在腰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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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这心里一直在暗自纳闷。李月娥以前不是那种蔫酸吃醋的人呀,早年间自己和麦七姑在一块儿过日子的时候,月娥姐相当善解人意,只要是麦七姑不在家,她还把那些年轻娇美的激切往自己身边推呢,以供他吃加餐品大菜,甚至于,在老陈还得跟麦七姑打擂台的时候,在外偷腥,她还帮着遮掩过呢。怎么,现在越老越不容人了?我都和他在一块睡了五天了,五天了呀。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三天加两天。也就是说,在第四天夜晚的时候,老陈就想离开2楼奔3楼,但是呢,又一琢磨,老妻万里迢迢投奔来,还没在北平歇口气呢,又让人家绑了票,这是几重的打击呀,所以要好好安抚。就这样。他咬了咬牙,那天没往上走。
但那天没往上走,不意味着以后就全不往上走了,你让我守着你个老丝瓜,成天跟这蹭来蹭去。放着那肥肥的小母鸡不吃,哎,我光搓澡行吗!我要塞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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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在显身扬名之后,奔来了高官厚禄,后面紧跟着的不就是娇妻美妾吗?我又没动摇你的位置,这个小的,上来之后就管你叫大姐,这,这还要怎么样?
昨天晚上根本的。这李大婆子就是成心。站在门口,咣咣咣的凿门。那小母鸡登时就给惊。不干了!上来就狠狠的叨了老男人一下。哎呀一声,老陈捂着腮帮子,只好往忍痛往外跑,这叫什么事儿啊!老这么做,他伤身啊!
老了老了,怎么这么不讲理了呢?
陈焕章撇了一眼,坐在后面踢溜踢溜喝粥的那个老丝瓜,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表姐现在莫不是得了什么心理病,要是这样的话,她还是赶紧回老家吧,别在这儿瞎折腾,看看弄得我这好好的宅子,简直是饥殍遍野,民不聊生!
但实际上,陈焕章虽说贵为大员,官场的事他懂,可这女人的心,他闹不清。之前虽说他经常在外面偷嘴,甚至于把美食打包带到家里来吃,但那时,李月娥是信心满满呀。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绝对是南波万。可现在李大破她有些狐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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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大客厅里,瞟着下来拿咖啡的小白狐,老男人那眼神儿,黏在她那缎面长裙的背影身,似乎都能拉出丝来了,就是那么黏黏腻腻的,活像是熬麦芽糖,但是看在自己身上,哎,就那眼神,就跟看暖壶,看台灯,看桌椅板凳,茶杯茶碗,也没啥区别了,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他过日子离不开的。但问题是怎么拉不出丝儿来呢?怎么滴不出蜜来呢?只有一脸的公事公办,照本宣科。
再说这小的也真不含糊!
初五那天,来了个客人。明明是正宫娘娘 大太太的李月娥,却被老陈急急的轰上了楼,然后呢,过了没一会儿,只听高跟鞋响,甭问啊,小的下来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嬉笑怒骂,作风轻挑的招呼,那小的见了客人张嘴就叫师傅,哪来的师傅?
庙里的师傅还是灶上的师傅?不过无论是哪种师傅,也不能用那种拉着黏儿的嗓音说话呀。那不就是院里的窑子调吗?这还当着你男人呢?你置他于何地呀?哎呀,这个糊涂阿章,现在的魂儿都让这小婆给勾走了,他不分好赖,不闻香臭!
一想到这,李月娥恨不得拧开门把手,冲出去,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师傅过来化缘,受到了如此高的待遇。
哎,这些事。这些外边的事。她全不知道,全不摸门,想想这心里就急得慌。李月娥这人其实也不是不能抛头露面,成天钻在灶下的女人。陈家在汕头的一些生意,都是由她来料理的,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担心呀。
要知道,就算是有一个布丝儿落在小狐仙这边,李月娥这心里也得跟针扎的似的。更何况她现在严重怀疑老男人的很多钱,都被这小的给弄走了。成百上千,真金白银,源源不断汇流成河。对这一点。别说是她了,就连她那大儿子乐成也起了疑心,为此,这娘儿俩没少在背后嘀嘀咕咕。
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的和以前的那些可全不一样。她可是名动津门的资本家太太,曾经的社交女王,她要是动点花活心眼,那自己这位子弄不好,还真保不住了。现在不就是吗?在天津地面上,根本不给我露头的机会,哎,在外面他就打着陈太太名号横行霸道的。好几个电话指名道姓就叫她陈专员太太。以前那些个小的,哪敢?归了包堆加在一起,也不敢在她李月娥面前抬一根小指头呀!
但现在这个呢,哎呀,一想到这儿,李大婆这心里发急呀。人一急自然动作变形。脾气也就大了,主意也就歪了。所以也就出现了大半夜跑到3楼去凿门,害的人家黄鼠狼没吃上两口肥母鸡,就得起身往外跑,不然她敲个不停啊!
发神经呀!搞搞震,你好烦呐!
老陈在开门之后,上来就是一声怒吼,随后砰的一下,顺手带上了小狐仙的房门,这一声地动山摇,吓得李月娥慌张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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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反过来呢,小狐仙就不烦了, 她在屋里翻来覆去的躺着,怎么睡也睡不着了。起开离了这屋,去了趟浴室,过了一会儿,听到又有脚步声上来了,那是熟悉的木拖鞋。赶紧她把浴室的水放得大大的,又等了半天,那脚步离开了。小狐仙才把浴室的门打开。吱溜一下,她直接跑倒了旁边老奶奶的房间里,那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勉强算双人床的木床,可即便是这样,薇薇安也要和奶奶挤在一起,勉强睡了半宿,早晨她才离开,哎,好烦呀!
其实,她昨天就和老陈提出,自己想走,回到丽思公寓那边去。李月娥现在步步紧逼,处处找茬,就算是不和她一般见识,小狐仙也受不了了。就像是没有淘干净的米,李月娥的挑刺,如同沙粒一般,在牙齿之间来回蹦跳。
一会儿说什怎么不帮阿桃带一下孩子,一会儿又说厨房里没有人手了,你下去一趟。一会儿说让小狐仙给她盛饭,甚至于,那天 李大婆突然喊了一嗓子:把我这布鞋拿去刷刷。一旁来了个小大姐,可谁知不知怎的,小大姐过一会儿又走了,然后李月娥拎着自己的两只脏鞋,朝小狐仙走了过来。
你去干吧,他们人手不够,我明天等着穿呢。
你就这一双鞋吗?阿桃不是给你拿来好几双吗?
老男人这会儿还真挺身而出了,因为他看到小狐仙的那张脸都绿,尖尖的小嘴巴撅的老高老高,可怜的小白狐,受不了这样的磋磨了,大眼睛里汪着泪水,她将身子一扭,噔噔噔的,故意很用力的拿高跟鞋踏地,愤怒的上了3楼!晚饭说自己胃疼。不吃,
不行不行?我说不和她计较,但这老昌妇,她步步紧逼呀,奶奶给我想个手段,给我想个手段!我现在心里乱极了。
小狐仙抱着奶奶的脖子跟那没完没了的蹭。像是一只烦躁的小猫,也不怕自己平日里那万般珍爱的云鬓变形了,奶奶回头一看。呀,二小姐如同小疯子一般,她顶着一头枯草,也成了第二个李月娥。
老花魁暗自叹了口气,要是再这么下去,不出三个月,你非成疯婆子不可。真磨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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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人的时间真漫长,一天就像是一年。
从早晨起来睁眼一直到晚上闭眼,每一分钟都难熬。特别是这会儿,家里男人走了。今天,老男人上午接了个电话,说是有事。穿上了中山装,梳好了大背头,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精精神神的陈专员,在秘书的陪伴之下,挺胸昂扬的走出了公馆,在后面,李月娥如同花痴女一般,趴着门框望着自己的阿昭,心里百感交集,这么好的一个如意郎君,之前要和人分享,现在呢,哼,去了穿红的又来了个挂绿的,还得排后边。不行。得想招,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从这一点上来看,两位妇女想一块儿了,可谓志同道合。就看谁先发制人了,但是遗憾的是,老陈这回拉了偏手。
一个钟头之后,电话铃响起了,是找小狐仙的,没法子,虽说李月娥先接,但她也得把电话老老实实的递给那个小的,小的接过电话,嗯嗯呀呀的说了几句,随后撂下四个字,我知道了。
然后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上了,二话没说自己就回了3楼。气的后面李大婆直咬牙。不行,坐不住。在客厅里,坐不住,她噔噔噔的跑上3楼,一下子拧开房门,问躺在床上的小狐仙
阿昭找你什么事。哦,说错了,老爷叫你什么事。
也没事啊。不知道小狐仙怎么了。她就像是被人抽了魂一般,如同一只皮草筒子,它就软塌塌的趴在床上,哼哼了两下,便没声了。
怎么?还没打就死了,哼,晦气。啪的一下,李月娥把门给带上了。
这下可坏了,一个钟头之后,老陈又把电话打了过来。但是不知怎的,家里的电话机总是占线,又过了半个小时。秘书小刘急火火的跑来了,他上来之后直奔内室。
这小刘是跟老陈跟的很紧的人,所以家里的事儿他大概也明白,长官有急事,不容置疑。他直接就往里闯,见了李大婆子,小刘只是略点了点头。可这会儿在客厅里,突然出现了狐仙奶奶,小刘就像是找到目标人一样,急忙走过去问道,太太在那里等啊,专员等的很着急呀。今天中午这个午餐会上面下来的几个人,都点名要请太太见面呀。
可谁知对面的老奶奶听了之后却不敢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支支吾吾,随后又狠狠的如孙猴一般五官挪位,又眨了眨眼,这让小刘觉得非常奇怪。
那边还催呢呀,他也顾不上什么了,上来之后拉着老奶奶就往楼上走,到了二层,小刘才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打电话没有通知到吗?刚才不是太太亲自接的。
哎呀,现在哪有什么太太。正经的太太在楼下坐着呢,我们姑娘早就收拾好了,但是,但是……
她怎么了,她病了?
不是不是,她被大太太给锁在屋里了,大太太不让她去。
什么?这不胡闹吗?
哎呀,这话你说行,小刘先生,我们可不能这么说呀,你还是去讨专员的示下吧,让那边同大太太直接讲,我们可不敢随便冒头。
什么示下。还讨什么,就是专员特地让我过来的,她在哪屋呢?
老奶奶将嘴向上努了努,小刘一见此景,噔噔噔的就上了3楼,这幢房子装修的时候,是小刘帮着盯的,所以构造他都清楚,他知道3楼左手是一间客房,估计那位临时降职的外交夫人,此时就被软禁在这里了。
果然,伸手一压门把手,卡的死死的,哎呀,顾不上了,小刘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攒足了劲儿向前一扑,将身子所有的力气压在了手把上,就听咔嚓一声,估计是簧崩了。推门再看里面,哎,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小狐仙,这会儿早就蔫成小白猫了,见有人来了,她浑身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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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快走,都已经来不及了。
陈部长他们来了。都等您呢。
小刘二话不说,上来就抓她。不过好在这会儿,关文娴已经穿戴好了,就这样跟着小刘走到了客厅那儿,天赶紧低下头出溜出溜的往外跑,那眼神儿根本不敢跟大婆交汇。如同老猫眼前的溜地鼠!
这下可把老陈给惹翻了,因为整个宴会上小狐仙都有气无力的。交际起来,带着一股深深的倦怠,就连那位南京来的贵客都看出来了。他轻声问道:陈太太,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啊?
这话是当着三四个私交不错的同僚说的,而老陈呢,也坐在旁边。不过社交女王自然知道怎么回答,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哎,我没事。我身体梅什么不舒服,我只是觉得心里不敞亮,你说你们这帮人跑来跑去的。可现在呢,形势还是这么糟。新的一波上峰命令又压下来了,我们老陈过节的时候都唉声叹气的。你们的差事太难了,招骂了。
这话一说,弄得几个大男人心里都暖融融的,瞧瞧谁说商女不知亡国恨,谁说小老婆不懂男人苦。一众大佬都说:
是啊是啊,现在我们是真不容易呀。
马上,南京那边又强推金元券了,这东西不能搞啊。
可不,这是自掘坟墓。
你看,就连这帮欲垄难填的大佬都知道,这东西要是搞出来,短则三年,长则五载,是要出重大事情的。这是泽水捞鱼烧山打虎,尤其是那般工商业的人要是知道了这里面的内幕,还不得跟我们拼呀!
薇薇安呀。上面那帮人要是有你这一半忧国忧民之心,哎,也不至于弄得如此一塌糊涂。
秃头陈部长此时看着小狐仙的眼神,都引为知己了,他伸手拍了拍小狐仙的膝盖,显然是不再把她当成一个花瓶了,颇有些知心知味的意思!
所以这场欢迎酒会也就这么胜利圆满的结束了。到最后部长大人还特地跟小狐仙说,哪天有时间去南京,你和老陈一起去,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去玩玩。哎很多事你就不要想了,微微呀,我们终是有办法的。你不要愁坏了身体。
说完这话他钻进了小汽车,在屁股冒烟之时,还不忘回过手来,同小狐仙说了个拜拜。
要说这帮大佬在肱筹交错的时候,希望有个美女,但在案垛劳形的时候,也希望有一个知己。小狐仙呢,介于良昌之间,两种角色都能扮演,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站在原地送人的老陈,这心里也很得意,但转过身再一看,坏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这会儿更水灵了,以至于一眨一眨之间,洪水泛滥,泪花四溅了。
我不回去了,我不回去了!你们两个人过吧,别再把我拉过去了,我都快让你们两个给折腾疯了。一个让我立刻到。一个又把我锁在房子里。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就这么一个人,100磅的身子。被你们大卸8块,车裂分尸。我现在头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你,你另找其人吧。我不干了!
说到这里,小狐仙猛地一推老男人。把陈焕章就当着小刘的面,还当着两三个手下呢,就给撂那了。她一扭身,朝着大街就走,看得老陈目瞪口呆,一分钟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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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仔。怎么了?怎么了?微微呀?哎呀,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知道我知道。好好好这么着,这么着,我陪你逛逛好不好?今天天气也好,我们一起去喝个咖啡好不好?
老男人这会儿是气恼了。他觉得委屈了自己的社交干将,夜班搭子,干脆补偿一下。俩人一起去了西餐厅。吃了一顿饭,然后又打电话让小刘把车开过来,送他直接回了丽思公寓那边。老男人本打算好好在这来顿加餐。可是,一进门,天呐。一眼看见了傻乎乎的小姨子关文萃正跟坐沙发上那抠脚丫子呢!
我顶你个肺呀!
关文萃是初四回来的,之所以急火火的赶回来,是因为她得带着她的闺蜜苏珊娜到这儿来洗澡。苏珊娜初五有一个婚礼要参加重大活动,之前不得准备准备,这会儿看到姐夫突然窜到面前,弄了包子小姐一个措手不及:
哎哎,你们俩怎又回来了?放着大房子不住,跑这儿来干嘛?去。上那屋上那屋。
急急忙忙又去了对面。终于,两个人能安安静静的在一起了。老陈把小狐仙安顿在奶奶的小床上。可是小美女说她头疼,哼哼唧唧的,死活不干。一下子歪到那里就是不动地儿了。好在下午没什么事儿。劝吧!老男人好话说尽。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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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大洋房里。李大婆打起精神来亲自下厨,烧了几个家乡菜,都是陈焕章爱吃的,他想等着老陈回来一起喝一盅,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直到了晚上8点多,终于来了人。但不是汉子,是儿子。陈乐成一见母亲就皱着眉头的对她说
阿娘,你又发什么癫?让我父亲把我臭骂一顿。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啊?现在咱家正是用人之际,你平日里怎么打人骂人都行。可现在,我阿爸那边等着调兵遣将,你把人锁在屋里,这算是怎么回事?
你阿爸怎么调兵遣将了?那个小的也配叫兵将,一个粉头歌女一样的人。哦,我还耽误你阿爸的大事了,我耽误他什么事了,他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那些事?
阿娘,你讲点理好不好啊?你要这么闹下去,我阿爸说让我早点把你送走呢。
什么?天煞的砍头的,这阿昭莫不是被表子萌糊了心了。还,还说要早点把我送走,哎呀,我的娘,没王法了,占山为王了,乱闹三国了,你等着的,你等着的我,我跟他拼了!
春风忙忙度杨柳,哪管老藤发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