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发现爹藏7年的外室母子,要和离却被我拦下:升官发财死丈夫不香?

发布时间:2025-09-12 06:09  浏览量:1

娘发现爹藏7年的外室母子,要和离却被我拦下:升官发财死丈夫不香?【完】

府里的天,是在祖母头七那日塌下来的。

灵堂的白幡还在风中萧索地飘着,满府的悲戚尚未散去,我爹赵虎,就领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将军府的大门。那女人一身素衣,却难掩眉眼间的风情,那男孩眉眼间与我爹有七分相似,怯生生地躲在女人身后,眼睛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

七年,整整七年,我爹在外面养的这对外室母子,就这样在我祖母尸骨未寒之际,被他当作一份“惊喜”带到了我娘面前。

他当着满堂族老和宾客的面,声音洪亮,没有半分愧疚:“这是我的外室林氏,这是我的儿子赵南。今日请族老们做个见证,我要娶林氏为平妻,将南儿的名字,正式记入我赵氏的族谱!”

“啪”的一声,是我娘捏碎了手中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混着血珠从她指缝间滴落,她却浑然不觉。她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凤目,此刻燃着两簇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我爹。

我娘,白凤,乃是定远老将军的独女,是将门虎女,一身傲骨宁折不弯,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其实早在半月前,她便已知道了这对母子的存在,只是为了病重的祖母,她生生将这口血咽了下去,想着等祖母百日后再做计较。没想到,我爹竟无耻到这般地步。

“赵虎!”我娘的声音都在发颤,却依旧清亮,“你也忒不要脸了些!母亲的头七,你就带着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和野种登堂入室,我告诉你,休想!只要我白凤还在这府里一天,她们就别想踏进一步!”

我爹赵虎生得人高马大,一脸横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化为轻蔑:“白凤,你当自己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定远将军之女吗?你爹早就致仕归乡,如今不过是个闲散老头!我让你稳坐正妻之位,不过是念你侍奉我母亲多年,尚有几分孝心。你嫁我六年,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我没以‘无后’之罪休了你,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插在我娘心上。她气得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成亲六年,你戍边三年,守关两年,聚少离多,这要是能凭空生出个儿子来,那才叫见了鬼!我为你操持中馈,孝顺婆母,你倒好,在外面风流快活,儿子都生了,可真是有出息!赵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登门提亲时,你是如何对我父亲立誓的?你说此生唯我一人,绝不纳妾,不养外室。言犹在耳,六年而已,你的誓言都喂了狗吗?”

我娘一身素白孝衣,立于堂中,字字泣血,句句铿锵,那份正妻的气度,竟让那耀武扬威的外室和满脸横肉的爹爹都显得无比猥琐。

我爹被问得面红耳赤,一时语塞,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所以……所以你仍是我的正头娘子,她……她越不过你去。今日只是为了让南儿认祖归宗,入我家族谱,事急从权,才不得不如此。”

“事急从权?”我娘眼神中的光彻底黯了下去,只剩下无尽的失望,“早不带,晚不带,偏偏等到母亲仙逝才带回来。赵虎,你无非就是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为我撑腰了,是吗?我真是……对你失望透顶。我们……”

“和离”二字就在她嘴边,即将脱口而出。

不,不能说!我绝不允许!

“娘!我肚子疼!”我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我娘的腿,小脸皱成一团,声音带着哭腔,“娘,我肚子好疼,你快带我回屋……”

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天大的事也大不过我的身子。我娘果然方寸大乱,什么屈辱、什么愤怒,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一把将我抱起,快步走向后院净房。

可一进了后院,远离了前堂的喧嚣,我便立刻止住了哭声。我从她怀里滑下来,握住她那双依旧温暖的手,看着她那张还未被岁月与苦难刻上太多痕迹的美丽容颜,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就在方才那一刻,我重生了。带着一刻钟后,我们母女俩即将被扫地出门,从此颠沛流离,最终被追杀惨死的全部记忆,回来了。

现在,我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娘,”我哽咽着,用尽全身力气握紧她的手,“无论你信不信我,今天,绝对不能和我爹和离!求你了,再拖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不让他们进门,我们就赢了!”

我娘被我的眼泪哭慌了神,连忙蹲下身子,用袖口为我擦泪:“囡囡不哭,我的乖囡囡,是不是舍不得爹爹?可是他……他做得太过分了。别怕,无论如何,娘都会护着你。”

“这次,换我来保护娘!”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所以,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下个月二十六,皇家秋猎围场,会有猛兽出林,惊扰圣驾。我爹,会为救驾而死。届时,皇上会降下铺天盖地的赏赐,追封爵位,荫及子孙。可那时,您已经与他和离,我们母女一无所有,而那对母子,则名正言顺地在将军府里,承了这份泼天的富贵!”

“什么?”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娘,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我是重生之人!我们母女俩,上一世就是被门外那对母子活活害死的!您若不信,且等着,过一会儿,那个女人会以自己腹中又怀了一个孩子为要挟,逼我爹今日必须让她进门。您听到这话,便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我太急了,抓着娘亲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夫人,将军请您快些出去,说……说要主持大局。”门外,传来下人催促的声音。

我娘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怀疑与震惊在她眼中交织。她扶着墙站起身,为我理了理衣衫,那份决绝的怒气似乎被压了下去。

我知道,她还在犹豫。既如此,我就必须再推她一把。

回到前堂,气氛依旧剑拔弩张。我爹见我娘去而复返,又开始老调重弹,催促着族老们为他那宝贝儿子上族谱。

我娘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地开口:“今日是母亲的头七,府中不宜见红,此事……还是再议吧。”

我爹察觉到她的态度有所松动,以为她终究是怕了,是服软了,气焰更加嚣张:“正因为族老们今日都在,才要趁此机会将事情办妥!白凤,你若再多言,我就一纸休书,让你滚出将军府!”

他这是在拿捏我娘的软肋,他算准了,为了我,我娘不敢真的撕破脸。

我头一次发现,原来我的父亲,竟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是时候了。我猛地挣开我娘的手,一把冲到我爹面前,抱住他的袍角,用尽我毕生的演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爹,你不要休了我娘!求求你,不要赶我娘走,呜呜呜……”

我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天塌地陷,日月无光。周围的宾客和族老们本就觉得我爹行事欠妥,此刻见我这般,更是窃窃私语,看向我爹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

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虽是常事,但为了一个外室逼走正妻,尤其是在发妻并无过错,且婆母尸骨未寒之时,这便是不折不扣的“宠妾灭妻”,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我爹本意只是想吓唬我娘,没料到我这个女儿会跳出来搅局,让他当众下不来台,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把将我推开,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摔在地上。他怒斥道:“黄毛丫头懂个什么!这是你弟弟,赵南!他以后是我赵家的半个家主,怎能让他流落在外,受人耻笑!”

我没有再哭,而是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抬起头,直视着他,用孩童清脆的声音,说出最诛心的话:“那爹爹就要为了这个弟弟,舍弃我和我娘了吗?您忘了,当年您还只是个七品武将,是我外祖父一手将您提拔,视如己出,还将我娘这唯一的掌上明珠下嫁于您。如今,您功成名就,位列将军,回头就要抛弃我们这对糟糠母女吗?您这样做,天下人会如何看您?”

稚子之言,往往最是天真,也最是伤人。我这番有理有据的“控诉”,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几位族老更是连连摇头,看向我爹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审视和失望。

就在众人劝说我爹冷静之际,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外室女林氏,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娘面前。

她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声音凄婉动人:“夫人,同为女子,您应知身为外室的诸多不易。如今……如今我已再次有孕,腹中孩儿若是生在外面,无名无分,只怕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夫人,求您大发慈悲,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吧!”

说完,她便“砰砰砰”地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磕起头来。

我娘身子猛地一晃,她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瞬间,我方才在她耳边说的话,与眼前这一幕,严丝合缝地重合了。

她心中最后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

我娘脸上的怒气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她踉跄着退了两步,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绕开了跪在地上的林氏,目光直直地射向我爹:“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如此着急。也罢,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毒妇。只是,母亲新丧,我心中实在悲痛。自我嫁入赵家,与婆母情同母女,从未红过一次脸。赵虎,就算是为了让母亲在天之灵得以安宁,求你做一回孝子,等过了这孝期,再办你们的‘红事’,如何?”

她将“红事”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我爹被噎得满脸通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今日急于求成,就是想趁着族老齐聚,快刀斩乱麻。可被我娘这么一戴高帽,他若再坚持,便坐实了“不孝”的罪名。

自古以孝治国,一个在母亲头七就急着纳妾的将军,传到朝堂之上,他的官声也就毁了。

他支支吾吾地看向几位族老:“这……几位族叔,您们看这事……”

族老们也是要脸面的,立刻便有人出来打圆场,表示国法家规,皆以孝为先,大孝期间确实不宜办喜事,只能暂缓。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宾客散尽,我爹那张伪善的面具也终于撕了下来。他指着我娘的鼻子,面目狰狞:“白凤!今天你让我在同僚面前颜面尽失!从即刻起,你给我滚回自己的院子禁足,半月之内不许踏出房门一步!还有,马上给南儿和他娘收拾一个最好的院子出来,一应份例,比照你的标准!听见没有!否则,休怪我无情!”

我娘一改方才的悲戚,眼中寒光一闪。她不等我爹话音落下,一个箭步上前,扬手便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啪!”

我爹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怒吼着便要还手。可我娘毕竟是将门虎女,拳脚功夫虽不及他,但闪避格挡,一时半会儿竟也未落下风。

“赵虎,你今日让我在众位诰命夫人面前丢尽颜面,还妄想将这对贱·人接入府中?门都没有!立刻带着你的女人和野种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你若再敢胡搅蛮缠,我明日便去敲登闻鼓,告到御前!我白家三代忠良,为国尽瘁,我虽没了娘家依仗,但相信圣上,定会为我这个孤女做主!”

我娘学着他方才那副威胁的嘴脸,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

我爹气得浑身发抖,武力上占不到便宜,论口舌又被我娘驳得体无完肤,最终只能指着我们母女,撂下一句狠话:“好个泼妇!毫无妇德!你们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他便带着那对同样惊魂未定的母子,灰溜溜地走了。

那个叫赵南的男孩,在临走前,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阴鸷狠毒,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就是这个眼神,在前世,伴随了我被虐杀的最后一个月。

我浑身一颤,但随即挺直了小小的胸膛,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一走,我娘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她快步将我拉回房中,落了锁,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颤抖地问:“囡囡,告诉娘,上一世,我们……是怎么死的?”

我没有隐瞒,将那段血泪交织的过往,和盘托出。

前世,我娘不堪其辱,毅然和离,带着我净身出户。为了不给远方的外祖父添麻烦,她带着我在京中赁屋暂居。不久后,我爹死讯传来,那对母子,小的袭了爵,老的封了诰命,一步登天。

她们得势之后,便开始疯狂地报复我们。我十岁那年,他们绑架了我,以此要挟母亲。母亲为了救我,被他们的人推下了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母亲死后不到一年,我被他们卖入了京中最下等的花楼。我不堪受辱,拼死逃出,却被赵南亲手抓住。他将我囚禁起来,日日打骂折磨,整整一个月,我才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那一年,我刚满十一岁。

听完我的叙述,我娘早已泪流满面,她抱着我,心疼得无以复加:“我的儿,是娘没用,苦了你了……”

我摇摇头,眼神冰冷而坚定:“娘,我不苦。我从地狱爬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好!”我娘抹去眼泪,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娘知道了。这一世,我们一起,让他们血债血偿!”

然而,我爹的无耻,远超我们的想象。

三日后,他又来了,依旧是逼我娘让那对母子进门,我娘自然是严词拒绝。自那以后,那对母女便日日来将军府门前哭闹,上演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我和我娘则闭门不出,任她们在外头丢人现眼。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人从床上抱起,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拼命挣扎,却被那人扔给了一个陌生的婆子。借着月光,我看见了我爹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乞丐。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他要毁了我娘!他要用最恶毒的方式,制造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让我娘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前世,我总以为,我爹对我们母女或许还有一丝情分,一切都是那对外室母子的错。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错得有多离谱。他的心,早就被猪油蒙了,被权欲熏黑了。

抱着我的婆子,是我娘院里的老人,她明明看到了这一切,却选择了沉默,甚至帮着外人将我强行抱进了旁边的一间厢房。

好,真是好。这是在逼我,逼我们母女走上绝路。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毁灭吧!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屋内的烛台。烛台翻倒,点燃了干燥的幔帐,火苗“轰”的一下窜了起来。

站在熊熊烈火之中,我竟然笑了。很快,外面便有人发现了火情,凄厉的“走水啦”的喊声划破了夜空,整个院子瞬间乱作一团。

有忠心的家仆踹开了我的房门,冒着浓烟冲了进来。我趁他们扑救的间隙,将一盏油灯扔在地上,火势更猛。我则借着混乱,像一只灵巧的猫,飞快地跑到了我娘的卧房外。

我爹正铁青着脸从里面走出来,紧接着,我娘也出来了。

她发髻散乱,嘴角带着一丝血痕,但手中紧紧握着一支金簪,簪尖上,有暗红色的血迹。

我“哇”的一声扑进她的怀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头,用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爹。

他似乎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但很快便被更大的愤怒所取代:“来人!把小姐带下去!夫人她……她红杏出墙,在房中与人私通,被我当场抓获!马上报官,将这不知廉耻的荡妇送去衙门!”

真是无耻到了极点,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周围的下人们,没有一个动的。

我娘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将军说笑了。这将军府,自我嫁进来便由我一手打理,府中下人哪个不知我的为人?房里那个,不过是个趁乱想溜进来偷鸡摸狗的小毛贼,已经被我就地解决了。”

“你胡说!”我爹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带来的两个亲兵,“我带的人都亲眼看见了,我们明明……”

我娘眼神一凛,厉声喝道:“我乃朝廷诰命,这后院乃是女眷居所。外男无故闯入,是何道理?来人,将这两个目无尊卑的东西给我拿下,送交官府处置!”

“是,夫人!”

这次,下人们动了。我娘在府中积威甚重,他们立刻便冲上去,将那两个发懵的亲兵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

我爹气得跳脚:“反了!反了!我才是你们的主子!”

我从我娘怀里探出头,笑嘻嘻地说道:“爹爹,您常年不在家,有所不知。这些年,府中上下,可都是我娘在当家做主呢。您若是不习惯,可以搬去您那个宝贝儿子的外宅住啊。还有啊,爹爹……您是不是特别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呀?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急着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的男人呢!”

我笑得咯咯作响,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癫狂。

“你……你这个孽女!看她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口出如此污言秽语!”我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张脸由红转绿,精彩纷呈。

我娘轻轻拍着我的背,淡淡地接口:“我觉得我女儿说得没错,你这人,确实多多少少有点大病。”

“你……你们……”

我爹气得差点拔出腰间的佩刀,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最终带着满腔的怒火与不甘,拂袖而去,甚至连他带来的那几个“证人”都没管。

这样的人,也配为将?他的一切,都不过是踩着我外祖父家的基石得来的,如今却反过来要置我外祖父的亲生女儿于死地,当真是禽兽不如。

他一走,我立刻敛了笑容,指着人群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婆子,冷声道:“把那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给我抓起来!”

很快,方才那个抱我进厢房的婆子,连同那晚当值的四个门房,一并被押到了我们母女面前。

“我只是想救小姐,不想让小姐您受到伤害啊!”那婆子磕头如捣蒜,拼命为自己辩解。

“哈,”我冷笑一声,“你们在府中,吃我娘的,用我娘的,结果那个男人一回来,你们的胳膊肘就都往外拐了。放任外男,还是一个乞丐,深更半夜进入主母的后院,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娘站在一旁,面沉如水,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我看着跪了一地的五个人,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你们的命。”

他们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大概以为我年纪小,心终究是软的。

“从今日起,你们四个,就娶了这位大娘吧。有妻有子的,即刻断了关系,你们的月钱,府里会直接送到你们妻儿手中。我会让人在城外寻个庄子,把你们送过去,这辈子,就锁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吧。”

“小……小姐!您……您不能这样!”他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用如此恶毒的方式来惩罚他们。

“带下去。”我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挥了挥手。

他们既然敢联合起来,想让我娘被一个乞丐侮辱,那我就让他们的人生,永远和一个背主求荣的奴才捆绑在一起,永世不得翻身。

我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更紧地搂在怀里。她或许已经猜到,我的前世,究竟过得有多苦,才会变得如此狠戾。

府里的风波刚刚平息,一年一度的皇家秋猎便开始了。

前世,我娘早已与我爹和离,这等盛事自然与我们无缘。但这一世,我们不仅收到了宫中送来的请柬,还是以一品将军夫人的身份。

我娘捏着那份烫金的请柬,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囡囡,你说,我有没有机会,亲眼看着你爹去死?”

“能。”我肯定地回答,“我们不仅要看,还要让他死得‘其所’。”

秋猎那日,我与娘亲都换上了利落的胡服。我娘本就生得明艳动人,此刻一身火红的骑装,更衬得她英姿飒爽,恍若一团燃烧的烈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外祖父当初真是瞎了眼,若不是为我娘选了这么个中山狼,以她的性情与容貌,本该过得肆意潇洒,快活一生。

刚出府门不远,便见我爹骑在马上,等在路口。他身边,还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对碍眼的母子。他们也穿着簇新的胡服,只可惜那林氏天生一副弱柳扶风的白莲花长相,怎么也撑不起这身飒爽的骑装,反而显得不伦不类,东施效颦。

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前几日还恨不得将我娘置于死地的我爹,今日一见我娘这身装扮,眼睛都看直了,连声音都软了好几个度。

“凤娘,今日猎场人多,我想带他们母子也去见识见识。南儿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理应多去与那些世家子弟结交一番。你看,能否让她们……就跟在你的女眷队伍里,一同进去?”

好一个如意算盘!今日若真让我娘带她们进了围场,便是等于承认了她们的身份,日后还如何将她们赶出去?

我娘连话都懒得说,直接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那骑在马上的林氏,便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那女人本就骑术不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惊了马,尖叫一声,狼狈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我的女眷队伍里,不要这种连马都骑不稳的废物!将门家眷?她也配?赵虎,管好你的东西,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我娘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坐在娘亲怀里,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爹连忙下马,将他的心肝宝贝扶起来,正要对我娘发作。

我抢先开口,声音甜腻:“爹爹,后面有好多大人的马队过来了呀。您要是想让大家伙儿都来瞧瞧您是怎么宠妾的,那就在这里多演一会儿郎情妾意好了。”

我爹到底还是要脸面的,听我这么一说,只能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转头温声安抚那对母子,让他们先回去,还许诺一定会打到最好的猎物,为他的南儿带回一副最精良的弓箭。

可惜啊,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娘一马当先,我爹也立刻翻身上马,与她并辔而行,在外人看来,倒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眼看有相熟的同僚过来打招呼,我立刻伸出小手,对我爹撒娇:“爹爹,囡囡要吃那边的米糕。”

我爹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但碍于旁人目光,只能压着火气,扮演起慈父的角色,下马为我买了好几种口味的米糕。

我接过米糕,故意大声欢呼:“哇!谢谢爹爹!爹爹,你是不是故意给我娘买了她最爱吃的栗子味呀?你好偏心哦!”

我爹愣了一下,迎着四周那些善意的、调侃的目光,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他“铁汉柔情”的形象便立住了。

我娘也极是配合,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多谢夫君,还……还记得我的喜好。”

我爹瞪大眼睛,看着我们母女俩一唱一和,那表情,仿佛在看两个疯子。但他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在所有人眼中,他与我娘便是情比金坚,对我这个女儿更是爱护有加。如此一来,那对外室母子,便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和我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狩猎开始后,我们并没有随大流去凑热闹,而是在女眷的营地里,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娘渐渐有些沉不住气,开始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我小口地喝着茶,淡淡地问:“娘,您这是……舍不得我爹了?”

“不,”我娘停下脚步,眼中是化不开的恨意,“我只是……想亲眼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微微一笑,放下茶杯,突然站起身,大声嚷嚷起来:“娘!这里好闷呀,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要去玩,我要去给爹爹采野花!”

我娘立刻温柔地应道:“好,娘这就带你去。咱们去看看你爹爹的马上英姿,采了最漂亮的花儿送给他。不过,只能远远地看,不能打扰他。”

旁边一位夫人闻言,笑着打趣道:“早就听闻赵将军与夫人情深意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毕竟,前段时间外室上门闹的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我娘抚了抚我的头发,笑得一脸幸福:“夫妻之间,哪有不犯错的呢。男人嘛,偶尔行差踏错也是有的,只要他心里还记挂着我们这个家,总归是好的。再说了,我又不是生不出儿子,何必非要把别人的种,当成自己的心肝宝贝呢?”

这话一出,周围几位夫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精彩。我娘说完,便带着我,潇洒地翻身上马。

我们说是去采野花,实则一路催马,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坡。这里视野开阔,能将下方的猎场尽收眼底。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皇帝的亲卫队正追着一头神骏的梅花鹿,一路向密林深处奔去。鹿跑得极快,转眼便没了踪影。皇帝年轻好胜,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亲自追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震彻山林的虎啸传来,紧接着,一头斑斓猛虎从林中一跃而出,挡住了皇帝的去路!

我娘握着弓的手微微一紧,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娘……”我有些担心。

“放心,”她声音冰冷,“我不会救他。”

于是,我们这对堪称冷血的母女,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爹与一众护卫冲上去救驾,看着皇帝被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后退。

我爹倒也算勇猛,一马当先,挡在了老虎面前。然而,那猛虎只是随意地挥出两只前爪,便在他胸前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紧接着,虎尾一甩,我那不可一世的爹爹,便如一片破败的落叶,被狠狠地摔了出去,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老虎似乎对自己的猎物很执着,它无视了其他人,径直扑到我爹身上,开始撕咬。

正在这时,我娘才轻抖缰绳,催马缓缓下山。

“娘,咱们别去送死啊!”我吓了一跳,难道她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谁知,我娘竟直接搭弓上箭,朝着老虎的方向射去,同时用凄厉的哭腔大喊:“畜·生!放下我的夫君!”

奈何距离太远,那支箭软绵绵地落在了半路。而我娘也因为“太过激动”,脚下一滑,连人带我,一起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为了护住我,她摔得极重,半晌都没爬起来。但她依旧挣扎着向我爹的方向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喊着“夫君”、“放开我夫君”之类的话。

我瞬间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也立刻戏精附体,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吃我爹爹!求求你,不要吃我爹爹……”

我们的表演太过逼真,皇帝也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立刻调来神射营。一排排利箭如雨点般射向猛虎,那畜·生受了惊,终于放弃了口中的“美食”,咆哮着退回了山林。

我与我娘,终于“艰难”地爬到了我爹身边。

一个抱着他的头,一个抱着他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那老虎是个实诚的,又抓又咬,毫不含糊。我爹的前胸早已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里面的脏器,死状极其可怖。

可我与我娘,却仿佛丝毫不知畏惧,只是抱着他冰冷的尸身痛哭。或许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我爹那双涣散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大概,他觉得自己死前,总算还有真心为他哭泣的亲人吧。

美得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娘立刻将耳朵凑了过去。

只听他用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凤娘……求你……帮我……照顾……南儿……母子……他们……是我……最后的……牵挂……”

说完,他便以为我娘一定会答应,眼神开始涣散。

我娘笑了,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去死吧。很快,我就会送她们下去陪你。”

我爹的眼睛猛地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又凑过去,在他另一边耳朵补了一刀:“我还要让你那个外室女,为你戴上无数顶绿帽子,让你的宝贝儿子,去做最下·贱的奴才。这样,他们到了下面,才有说不完的状,好和你天天告呢。”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不……你们……不能……”

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又恢复了悲戚:“夫君,我是凤娘啊,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爹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胸口被我看似无意地一拍,猛地喷出一口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等太医赶到时,他早已气绝身亡。

有人上前,想要为他合上双眼。我娘立刻扑了上去,哭喊道:“别合上他的眼睛!他是放心不下我们母女啊!夫君——”

她哭得太过“伤心”,竟直接晕厥了过去,被人抬回了营帐。

回到营帐,换下染血的衣物,便有无数的夫人小姐前来探望。所有人都知道,我爹虽死,却死得荣耀,我们这对孤儿寡母,从此便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将军殉国,秋猎自然也就草草收场。

第二日,我与娘亲便护送着我爹的“遗体”回府。据说,他被老虎撕咬得太厉害,需要先由仵作缝合,才能入殓。

一进房门,遣散了所有下人,我们母女俩便同时瘫倒在床上。

演戏,尤其是演这种夫妻情深、父慈子孝的戏码,实在是太累了。

“娘,快,把府里最大的那个库房给空出来。”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道,“皇上的赏赐,您的诰命,还有我的县主封号,马上就要到了。”

“竟然……有这么多?”我娘有些惊讶。

“当然,”我翻了个身,“您以为皇帝真是感念我爹的救命之恩吗?这次秋猎,本就是他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的结果。若不是他急功近利,闯入深林,又怎会遭遇猛虎?他给我们这么多赏赐,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彰显他的仁德罢了。”

“原来如此。”我娘恍然大悟,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囡囡,是真的长大了。”

果不其然,第三日,我爹拼凑完整的尸骨被送回府。与此同时,宣旨的太监也到了,带来的赏赐之丰厚,让我娘的诰命和我县主的封号,都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我娘领着全府上下,跪接圣旨。哪知道就在这时,那对外室母子竟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扑在我爹的棺木上,号啕大哭,哭得比我们这对“孤儿寡母”还真切。

我娘眉头一皱,直接对左右吩咐:“将这两个冲撞贵人、不知礼数的疯子给我拉下去!”

宫里来的老公公见我娘如此识大体,对他这个内官都尊称一声“贵人”,不由得对我娘高看了几分,连连夸赞她是位有情有义、深明大义的奇女子。

我发现,自从我重生后,我娘的演技也是突飞猛进。

送走宣旨的公公,我娘先是将那满屋子的赏赐清点入库。看着那满满一仓库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我娘激动得眼泪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

我们在库房里关着门,待了足足半天,出来时,又恢复了一脸的悲戚。

接着,我娘便命人将那对外室母子带了进来。

她们大概是被我爹宠坏了,一进来便指着我娘的鼻子大骂,说我们不让她们祭拜我爹,会遭天打雷劈。

我娘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掌嘴。”

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刻上前,我却拦住了她们:“来人,把那个小的给我按住了。大的你们打,小的,我亲自来。”

就这样,那对母子被分别按倒在地。

一个嬷嬷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不绝于耳。我则走到了赵南面前。

他还在叫嚣:“你敢动我!我可是赵将军唯一的儿子!”

我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打得他眼冒金星:“独子?很稀罕吗?不过是个外室生的野种,究竟是不是我爹的种,还两说呢!”

他又惊又怒,前世那个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小霸王,此刻却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我又是一巴掌下去,直接将他嘴角抽出了一道血痕:“给我丢出去!以后,她们来一次,就给我叉出去一次!”

我娘端坐不动,挥了挥手,自有人将这对哭天抢地的母子拖了下去。

“我不希望,”我娘的声音冷若冰霜,“明日出殡之时,再看到这两个碍眼的东西。否则,后果自负。”

出殡那日,当真是万人空巷。我那渣爹虽然渣,但这死后的哀荣,却是实打实的。

而那对外室母子,就像阴沟里的蛆虫,再也无法爬到阳光之下。

晚上回府,便又见到了那对鼻青脸肿的母子。这一次,她们不再嚣张,而是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嘴脸,跪在地上,向我娘求情。

那林氏哭诉自己孤苦无依,一直靠我爹养活,如今我爹没了,她们母子更是走投无路。

我娘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这,与我何干?哦,对了,你们如今住的那座宅子,乃是我将军府名下的产业。既然将军没了,也该还回来了。”

林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大概以为,就算我爹没了,看在她儿子的份上,我娘怎么也该分些产业,好生供养着她们。

哪承想,不但一分钱没有,连住的地方都要被收回。

“不……这怎么可以!那……那是将军赠与我们母子的宅子!”

“将军如今已是一抔黄土,房契地契,可都握在我的手里。”我娘抬起眼皮,看了看正在为她修剪指甲的丫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给你们三日时间,自己搬出去。否则,就休怪我叫人‘送’你们出去了。”

那对母子前世在我们面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她们最终,还是被灰溜溜地赶出了那座宅子。里面所有的下人,也都结了月钱,各回各家。

将军府那两扇威严的朱漆大门外,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嚎声像一把钝刀,正一下下地割着午后慵懒的宁静。她牵着那个叫赵南的小子,一出“孤儿寡母泣血陈情”的好戏才刚起了个头,调子还没唱全,就被我娘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示意,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给叉着胳膊,“请”进了府里。

内堂之中,香炉里正燃着上好的苏合香,烟气袅袅。

我娘端坐于上位的紫檀木椅上,指间的珐琅护甲在从窗格透进的日影下泛着幽冷的光。她甚至都懒得起身,只是那么淡淡地一瞥,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属于正室夫人的生杀予夺的气势,便已如一张无形的巨网,压得那外室女和她的儿子喘不过气来。

我静静地站在母亲身侧,瞧着这番景象,只觉得多日来郁结于胸中的那口恶气,终于顺畅了不少。啊,权势的味道,当真是世间最醉人的醇酿。

“你还有什么冤屈要诉,竟敢在将军府门前撒野?”我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她轻轻呷了一口茶,随即眼神一凛,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来人,给我打!什么时候这位‘夫人’想明白了该怎么说话,什么时候再停。”

那外室女本想靠着舆论和将军的“旧情”来博取一线生机,哪曾想我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几名膀大腰圆的仆妇立马上前,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响彻整个厅堂。她被打得哭爹喊娘,披头散发,而那个叫赵南的小子,见他娘受辱,竟目露凶光,疯了似的想冲上来撕咬我娘。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

一名家丁手中的棍子毫不留情地挥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赵南的腿骨应声而断,他那点可笑的勇气瞬间被剧痛吞噬,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我的儿啊!他可是赵将军唯一的骨血,是赵家的独苗!你们……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将军在天之灵,午夜梦回时来找你们索命吗!”外室女撕心裂肺地喊道,试图用我那死鬼爹的名头来震慑我们。

我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意。我也没忍住,跟着轻笑出声。

一个连活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我们又何须畏惧他死后的魂灵?

不过,戏总要做全套。我适时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做出于心不忍的样子,轻声说:“算了,娘,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就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我娘故作为难地看了我一眼,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慈母”的挣扎,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罢,既然我的囡囡为你求情,我便给你指条明路。”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女人身上,冰冷得像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将军麾下有个姓马的部将,为人还算憨厚。从今天起,你就嫁与他做第三房小妾吧。”

“不……我怎么可以!”外室女的脸上血色尽褪,难以置信地尖叫,“我是将军的女人,名分上也是他的妻,怎能……怎能去给一个下属做妾?”

她话音未落,我娘已然动怒。一个白玉茶杯挟着风声,精准地砸在她额角,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让她瞬间见了红。

“你是将军的妻?那你倒是说说,本夫人又是什么?”我娘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字字如刀,“这是你唯一的活路,选,或者不选。若是不选,你便带着你的断腿儿子滚出京城,去沿街乞讨。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如今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你一个无名无分的平头百姓,就算在街上哭死闹死,你以为会有人为你这种人,来与我这将军遗孀作对吗?记住,死人,是永远争不过活人的。”

没错,在皇帝和百官面前,我娘和我早已将“情深义重、痛失所爱”的戏码演得炉火纯青。我们手握着将军府的金钱与地位,这些日子,那些打着“照顾孤儿寡母”旗号前来探视的正牌夫人们,也都被我娘一一笼络交好。

这个外室女,就算把天闹出个窟窿来,也不会再有任何人理会她了。

她显然也想通了这一点,脸上最后一丝挣扎也熄灭了,只剩下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卑微:“那……那我总不能带着儿子改嫁吧?他……他毕竟是将军的骨肉啊。”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了。她赌我娘会顾及将军唯一的“血脉”,从而心软,哪怕只是用些银钱打发了她们母子,也是一线生机。因为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往后她们便总有理由上门来讨要钱财。待到她的儿子赵南长大成人,便可去军中联络我爹的那些旧部,凭着“将军之子”的名头,不愁得不到庇荫。

她这点心思,这点盘算,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以前世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可能任人拿捏,只会蛰伏待机,以图东山再起。

“赵南既然是将军的儿子,我身为嫡母,自然会留下他,在府中好生照看着。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娘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故意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我们是怕她带着孩子在外面闹事,才不得不如此。

此时赵南已经疼晕了过去,我娘立刻唤来府医为他诊治,这番姿态,总算让那外室女彻底安下心来。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像她这样千娇百媚、除了依附男人外别无所长的女人,在这世道想要生存,便只能做出最现实的选择。

于是,就在当天下午,我娘便做主,将她八抬大轿地“嫁”了出去,亲手给我那死去的爹,戴上了第一顶鲜亮亮的绿帽子。

他不是喜欢吗?不是真爱吗?那就让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去伺候他的属下吧。不知他在九泉之下,会是何等精彩的心情。

当晚,我和母亲并肩站在父亲的牌位前,将此事当作笑话一般,仔仔细细地讲给了他听。或许是地下有知,他那尊贵的紫檀木牌位竟毫无征兆地向前倾倒,“啪”地一声摔在供桌上。

我和我娘相视一笑,笑得前所未有的开怀。

将那女人打发后,赵南的处置便提上了日程。我娘将他交给了一位在军中以严苛闻名的老将管教。这位将军治军极严,最是瞧不上纨绔子弟。

赵南从小被我爹娇惯,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样样精通,哪里受得了这般堪比炼狱的训练?再加上我早就安插在他身边的一个“朋友”,终日在他耳边抱怨府中的“苛待”,并不断怂恿他逃离这座牢笼,去投奔他父亲的旧部。

果不其然,在入府不过半年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便和那个“朋友”一起,偷了那位老将军的一些钱财,逃离了将军府。

我的眼线,也就是他那个所谓的“朋友”,回来向我复命。

“小姐,赵南说了,他们要去云州,那里有赵将军最多的旧部,他要去那里另起炉灶。”

我听着他的汇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就好好跟着他去。真是蠢得可救药,你以为,我会让他平平安安地走到云州吗?”

“那属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们不是偷了那位将军不少钱吗?带着他,一路吃喝玩乐过去,把钱花光,最好再欠上一屁股还不清的债。”我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碗的盖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哦,对了,我听说赌钱这东西,最能让人醉生梦死,忘记烦忧。带他去试试吧。”

“是,属下明白。”

赵南偷钱潜逃,那位老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亲自上门来向我娘请罪。

我娘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长叹一声道:“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他虽是庶子,但终究是将军留下的唯一血脉。就算他品性顽劣,我也得先将人找回来再说。您是用心教导他,何错之有呢?”

那老将军感动得老泪纵横,先是盛赞我娘深明大义、仁慈宽厚,随后便立刻带人快马加鞭地去追寻赵南的下落。

可惜啊,有我这个内鬼在暗中操盘,他们自然是掘地三尺,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至于那个外室女,处置起来就更是顺理成章了。她嫁的那位马将军,平日里看着憨厚,实则是个有虐待倾向的家暴狂,尤其是一喝醉了酒,便喜欢对女人拳打脚踢。

那外室女被打得遍体鳞伤,跑来我娘这里哭诉。我娘当即便将那位马将军叫来,假意斥责了一番,顺便轻飘飘地提了一句:“这妾氏若实在不听话,与你过不下去,不如就早些发卖了。只是看在赵虎的面子上,别做得太过分,找个好人家也就是了。”

那马将军得了“暗示”,回去后没几日,便将那外室女卖给了另一位副将为妾。当晚,我与母亲又亲手将第二顶绿帽子,工工整整地摆在了我爹的牌位前。

一年之后,我爹的牌位前已经摆了足足五顶绿帽子。而他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心肝外室,也因为在新宅子里不安分,惹得正牌娘子不快,在一个冬夜里被人“失足”推进了井中,就此香消玉殒。

也不知道我那个最好脸面的爹,在九泉之下见到他的真爱,是会心疼地拥她入怀呢,还是会嫌她丢人,直接一脚踹得她魂飞魄散呢?

而他的宝贝儿子赵南,此刻早已赌瘾缠身,欠下了一大笔足以让他死无全尸的巨额赌债。

是时候收网了。

我坐着马车,一路悠哉地到了外省的一座破庙前。我的人早已将他围困在了里面。

他看见我,就像看见了救命的菩萨,连滚带爬地扑过来,隔着人群凄声喊道:“姐姐!姐姐救我,看在父亲的份上,救救我!”

上辈子,我也曾这样苦苦哀求他,念在血脉亲情,饶我一命,哪怕只是让我干干净净地死去。可他没有。

这辈子,我又怎能放过他?

我让人搬了把椅子,就在那破庙的门口坐下,优雅得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他的银子,我替你们还了。”

一听这话,赵南的脸上立刻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可我却笑了,笑得无比灿烂:“不过,我有个条件。之前你们打算怎么对付他,现在就怎么做,一样也别少。我看得越是高兴,你们到手的银子就越多。”

赵南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转为彻骨的绝望。他开始破口大骂,用尽了这世上最污秽的言语来诅咒我。

“先割了舌头。”我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惨叫声、骨裂声、和模糊不清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动人的乐章。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断手断脚、口不能言的赵南,就像一条蛆虫,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无助地蠕动着。

我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走上前,让人按住他,亲手用匕首挖出了他的一只眼睛,转身离去。

回到京中,我将那颗尚带着血丝的眼球,用锦盒装着,郑重地放在了我爹的牌位前。

“爹,这是给您的第一件祭品。别着急,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再带来第二颗。咱们父女俩,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

很快,我娘便通过“意外的消息”,得知了赵南的悲惨下落。她立刻派人将这个“可怜的庶子”接回府中,悉心照料。当得知他是因为在外赌钱才遭人报复后,我娘更是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四处延请名医为他医治。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传颂我娘的仁义贤德,我爹的那些旧部故交,更是对我与母亲感激涕零,照顾有加。但凡街头巷尾有人敢说我们母女半句不是,都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赵南的事情,就算偶有那么一两个怀疑的声音,也很快就被这股赞誉的浪潮给压了下去。

现在的我,日子过得无比惬意。上午学学诗书礼乐,做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下午,则是我最喜欢的娱乐时间——去那间终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去“探望”我那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好弟弟,赵南。

今日,我带去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小包异虫粉。这种虫子肉眼几乎看不见,却是活物。

“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好东西。”我俯下身,在他耳边柔声细语,仿佛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我会把它们,一点点地,放进你受伤的那个眼眶里。它们会从那里慢慢爬进去,然后,一点点地,吃掉你剩下的那只健康的眼球,最后,它们会钻进你的脑子里,把里面也啃食干净。哈哈,你会很疼的,可能会疼上好几年,日日夜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不出话,只能用那只仅剩的独眼死死地瞪着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恐惧。

“看什么看?”我伸手,轻轻抚上他那只眼睛,“别这么看着我。你我本是同根生,如果你是今天的赢家,你对待我的手段,只会比我更残忍,更无情。因为,你骨子里流着和我一样的血,都是赵虎的种,一样的无情无义,一样的冷血自私。”

将那些虫粉悉数用尽后,我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府中便传来了消息——庶子赵南,用床单在房梁上自缢,就死在我爹的牌位前。

我和我娘听闻噩耗,当着众人的面,痛哭了一场,演足了悲伤。随后,便以极高的规格,将他厚葬了。

就葬在我爹的旁边,这样,他们父子俩总算可以在地下“团聚”,相亲相爱地永不分离了。

至于我和我娘,自然是扫清了所有障碍,拿着将军府的万贯家财,风风光光,安安稳稳地过完了这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