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孝媳得宝

发布时间:2025-09-14 08:59  浏览量:2

终南山脚下的溪水村头,住着个陈老汉。他像山间苍劲的老松,辛劳一辈子,把两个儿子拉扯成人。大儿子陈大石,性子跟田间夯土似的敦厚老实,娶的媳妇赵春梅,心肠比初春融雪的山泉还软;小儿子陈二泉,脑子活络得很,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娶的媳妇钱玉凤,舌尖比林间麻雀还灵巧,眼波一转就能生出个心思。

这年秋收刚过,谷仓还泛着新粮的香气,陈老汉就把两房儿子叫到跟前,叹了口气说:“鸟大了要离巢,你们都成了家,咱们把家分了吧,各自过日子也清净。”

钱玉凤一听见 “分家”,立刻悄悄扯了扯陈二泉的衣角,眼珠滴溜溜一转,先红了眼眶哭起穷来:“爹啊,您看我们家就二泉一个劳力,比不上哥嫂家手脚勤快。要是能分着河边那间新瓦房,住得舒坦些,兴许来年就能给您添个胖孙儿呢!”

陈二泉赶紧接话,顺着媳妇的话头说:“是啊爹,村南那两亩‘肥田’土质好,年年收成稳,我们要是种好了,往后年年给您送养老粮!”

夫妻俩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把新瓦房、好田地都揽到了自己名下。陈大石夫妻本就老实,没争没抢,最后只分到村北那间漏风漏雨的旧茅屋,外加屋后三块连野草都长不旺的薄地。

钱玉凤见目的达成,笑着把陈老汉往赵春梅身边推了推,话里藏着刺:“爹、哥、嫂,您跟他们过我们最放心!他们心善,肯定能把您照顾好!” 这话听着像裹了糖,嚼着却比黄连还苦,噎得人心里发颤。

赵春梅眼圈一红,赶紧扶住陈老汉的胳膊,轻声说:“爹,您别担心,往后有我们一口粥,就有您一碗饭。”

搬进旧茅屋,日子过得紧巴极了,像勒紧的裤腰带,连喘口气都费劲。天还没亮透,陈大石就扛着锄头下了地,想在薄地里多刨点收成;赵春梅则忙着生火煮粥,灶膛里的火苗忽明忽暗,还没她额头的汗珠亮堂。

家里偶尔得些好吃的,赵春梅总先紧着陈老汉。鸡窝里摸出个鸡蛋,她立刻煎成金黄的蛋饼,香喷喷端到老爹面前;难得磨回玉米面做饼,她准把最软和、没掺多少野菜的那块留给老爹,自己和陈大石啃着刺嗓子的野菜团,咽一口要喝半瓢水。

陈老汉看着心疼,把饼往她手里塞:“你们吃,你们年轻,要下地出力,得补补。”

赵春梅总又把饼推回去,笑着说:“爹,您年纪大了,身子骨要紧,该吃好些。我们年轻,扛得住。”

村北头的张婆婆常来串门,见了这光景,总忍不住叹气:“春梅啊,你们这般孝顺,连山神都得看在眼里哩!” 赵春梅只是腼腆地笑笑:“应该的,孝顺老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谁知道第二年开春,终南山一带遭了蝗灾。黑压压的蝗虫像乌云似的过境,地里的庄稼被啃得精光,连秸秆都成了它们的食粮,毒辣的日头晒得地皮直冒烟。陈大石家那三块薄地本就贫瘠,这下更是颗粒无收,米缸很快就见了底。

最后一把米被熬成清可见底的稀粥,赵春梅端给陈老汉,自己和陈大石就着野菜汤充饥。到了晚上,她端上不见半点油星的野菜汤,背过身啃着干硬的树皮饼,咬得腮帮子发酸。

陈老汉放下空碗,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道,声音发哑:“我去二泉家看看吧,他分了好田,收成肯定比咱们好,总不能眼看着咱饿死……”

赵春梅赶紧拦住他,眼圈泛红:“爹,别去了!上次您去借粮,玉凤妹子说家里粮刚够吃;上上次去,她话更难听,说咱们是‘填不满的窟窿’…… 您去了,只怕又要受气。”

陈老汉沉默了半晌,昏花的老眼望着门外光秃秃的田地,轻轻摇了摇头:“终归是我儿子啊,他总不能真看着我饿死。”

第二天一早,陈老汉揣着忐忑的心,一步一挪地走到二泉家的青砖院门前。刚到门口,就看见钱玉凤在院里晒金灿灿的玉米棒,满院都是粮食的香气,看得他喉咙发紧。

钱玉凤瞥见公爹,眼皮耷拉着,像没看见似的,继续翻着玉米。陈老汉站在门口,脚像灌了铅,半晌才怯生生开口:“二泉在家不?”

钱玉凤这才停了手,斜着眼睛瞥过来,语气冷淡:“他爹啊?你来干啥?我们正忙着晒粮呢,没功夫招待你!”

陈二泉叼着烟杆从屋里出来,脸上没半点热乎气,慢悠悠问:“爹,有事?”

陈老汉搓着粗糙的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家里…… 家里断粮了。想跟你们借点玉米,明年收了粮,一定还……”

话还没说完,钱玉凤突然叉着腰嚷起来:“借?你拿什么还!你儿子没本事种不好地,倒要我们贴补?凭啥!我们的粮是大风刮来的?”

陈二泉也帮腔:“就是,今年粮价贵,我们还指望卖了粮买头牛呢,哪有多余的粮借你!”

陈老汉还想再哀求两句,钱玉凤竟不耐烦地伸手推他:“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再不走我放狗了!” 话音刚落,院里那条膘肥体壮的大黑狗 “噌” 地窜出来,一口就咬在陈老汉的小腿上!

陈老汉疼得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渗透了裤腿,踉跄着被门槛绊倒在地上。陈二泉两口子就站在院里,冷眼看着,没一个人上前扶一把。老汉没办法,只能捂着流血的伤口,一步一个血脚印,艰难地往家挪。

赵春梅见老爹出去半天没回来,心里不安,赶紧出门去寻。刚到村口,就看见老爹惨白着脸,裤腿洇透一片暗红,眼泪当时就下来了:“爹!他们怎么能让狗咬您!” 她哭着蹲下,小心翼翼查看伤口,心疼得手都在哆嗦,“往后咱就是饿死,也再不跟他们张嘴了!”

她咬着牙,背起比自己还沉的老爹,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回到家,她打来清水,一点一点洗净老爹腿上的血污,又匆匆去后山寻来止血的草药,放在嘴里嚼烂,细细敷在伤口上,日夜守在床边照料。

就在一家人快断粮的时候,村里好心的周老爷子要嫁孙女,请人去帮忙,管饭还能给点工钱。陈大石夫妻千恩万谢地去了周家。喜宴上,红烧肉油亮亮的,蒸鱼飘着香,宾客们吃得满嘴流油。赵春梅却一口肉都没动 —— 每上一道肉菜,她就趁人不注意,飞快夹起一块,用早就备好的干净荷叶包好,悄悄塞进怀里的布口袋里。三顿饭下来,她一块肉没吃,全攒着要带回家给老爹。

这情景被周老爷子看在眼里,拉着她问:“大石家的,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怎么光吃米饭不吃菜?” 赵春梅臊得满脸通红,低声说:“周叔,我想把肉带回去给老爹尝尝,他好久没沾过荤腥了……” 周老爷子心里一热,转身就跟老伴说了这事。老两口都是善心人,感叹不已。晚上散席时,周老爷子不仅给了工钱,还塞给他们一大包肉菜,最上面放着一只酱红油亮、香喷喷的烤鹅。

夫妻俩提着吃食,像提着一家的希望,趁着月色往家赶。回到家,赵春梅点亮油灯,欢喜地把布包捧到陈老汉跟前:“爹,您快看!周叔给咱们带了烤鹅,还热乎着呢,您快尝尝!”

浓郁的肉香瞬间填满了小屋,陈老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好,好,你们也吃,一起吃……”

就在这时,一阵穿堂风刮过,灯苗猛地一跳,倏地暗了下去。陈老汉眼神本就不好,手一滑,那只香喷喷的烤鹅 “噗通” 一声,直直掉进了床边的旧灰桶里!

一瞬间,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赵春梅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在灰里滚了一圈的烤鹅,愣了片刻,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哭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爹,都怪我!都怪我没拿稳,让您吃不上…… 我真没用!”

陈老汉也慌了,赶紧弯腰去扶她:“好孩子,快起来!不怪你,是风刮的,是爹自己没拿稳!捞起来,吹吹灰,一样能吃!可不能糟践粮食啊!”

“那怎么行!灰桶里多脏啊,吃了要生病的!我要是让您吃了脏东西,会遭雷劈的!” 赵春梅哭得泣不成声。

“是我要吃的!要遭雷劈也是劈我这老骨头,跟你没关系!” 陈老汉异常坚持,伸手就要去捞烤鹅。

最后,赵春梅拗不过公爹,流着泪找来筷子,把烤鹅从灰桶里夹出来。她端到灶房,打满清水,一遍遍地冲洗,指甲缝都搓红了,又用开水仔仔细细浇烫了三遍,直到闻不到一丝灰味,才把烤鹅重新递给陈老汉。陈老汉就着杂粮饼,吃得格外香甜,嘴里不停念叨:“香,真香,比城里馆子做的还好吃。” 赵春梅在一旁看着,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又酸又涩。

三天后,一个身着灰布道袍、手持拂尘的游方道士,风尘仆仆地走到陈大石家低矮的院门前,忽然停下脚步,朝屋里朗声道:“福生无量天尊!屋内有孝亲至善之人,其心感天动地,上苍有赏,速来接福!”

赵春梅正在屋里给老爹缝补旧衣服,一听 “上苍有赏”,顿时想起灰桶捞鹅的事,还以为是天神派使者来惩罚自己,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扑通” 一声跪倒在道士面前,泪如雨下:“道长!这事跟我爹没关系!是我不小心让爹吃了脏东西,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求您别为难我爹!”

陈老汉也拄着拐杖挪出来,颤巍巍地要跪下:“道长开恩,是我非要吃那烤鹅的,要罚就罚我这老骨头,跟我儿媳没关系!”

道士哈哈一笑,举起拂尘轻轻一摆,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们,不让他们下跪:“善人家误会了!贫道不是来降罚的,是来行赏的。你们二人身处困顿,却始终不改孝亲之心,纯善至真,连上苍都为之动容。特命贫道前来指引 —— 你家屋后那棵老榆树下,三尺深的地方,埋着先人留下的宝物,这是你们应得的福报。”

陈大石正好从地里回来,听闻这话,又惊又疑,赶紧拿来铁锹,按照道士说的地方挖掘。刚挖了三尺深,铁锹就 “铛” 的一声碰到了硬物。他小心地刨开泥土,竟挖出一个密封严实的陶罐!打开陶罐一看,里面白花花的银元宝闪着光,还有几匹质地精良的绸缎,摸起来又软又滑。

夫妻俩对着道士消失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有了这笔钱,他们先给陈老汉请了大夫调理身体,又盖起了亮堂的瓦房,置办了几亩肥田,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后来,赵春梅生下一对龙凤胎,给孩子取名叫青山、秀水。两个孩子自幼听着父母孝亲的故事长大,不仅聪明懂事,还格外孝顺,读书也格外用功。长大后,兄妹俩双双考取功名,成了为百姓办实事、受乡亲们爱戴的乡贤。

陈大石一家始终把陈老汉带在身边,悉心照料,让他安安稳稳地享了晚年。而村南那栋青砖房里的事,没人再愿意提起 —— 只有村头那棵老榆树,年年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孝亲善念终得报,天道从来不负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