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六家的两任儿媳妇——儿子的婚事(1)

发布时间:2025-09-28 16:03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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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河新村窝在山坳坳里,一条小河从村前弯弯绕绕地流过。

夏末秋初,日头还毒着,知了在柳树上扯着嗓子喊个没完。

陈老六排行老六,上头挤着四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是老幺。

老话讲“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话在陈家一点儿不假。

陈老六打小就是爹妈心尖尖上的肉。

陈老爷子年轻时当过兵,走过南闯过北,觉悟高,给前头几个儿子取名,嵌着“国泰民安”四个大字。

老大叫陈家国,老三叫陈家泰,老四叫陈家民,老五叫陈家安。老二是闺女,取名陈家珍。

轮到这老疙瘩出生,老爷子背着手,在院里那棵老槐树底下转了十几圈,烟袋锅子磕得叭叭响,最后一拍大腿:就叫陈家君!

他盼着这老儿子能有大学问,成了那温润如玉的君子。

可惜,龙生九子,各不相同。

陈老六天生就不是捧书本的料。学校里的字儿像蚂蚁爬,他瞧着就头晕,可一到了河滩上、树林里,那就活泛得像条鱼,灵巧得像只猴。

他就爱下河摸鱼,裤腿卷得老高,一泡就是半天;也爱爬树掏鸟蛋,蹭得一身都是树皮屑子。

年年夏天河里发大水,浑黄的河水裹挟着从上游冲下来的枯木烂枝,浩浩荡荡。水退后,河床上留下不少奇形怪状的木头疙瘩。

陈老六见了宝似的,不知疲倦地一趟趟往家拖,瘦小的身板扛着比他还粗壮的木头,弄得浑身泥浆,活脱脱是个泥猴儿。

可他不在乎,把这些木头又砍又削,竟鼓捣出些小凳子、小桌子,模样是怪了点,可放在院里,坐着稳当,用着结实。

陈老爷子看着,只能摇头叹气,对老伴说:罢了,罢了,这娃儿,天生是吃手艺饭的料,不是念书的料。

果然,陈老六勉强混完小学,考初中榜上无名。

老爷子怕他闲逛学坏,厚着老脸,提了两瓶散装白酒和一条烟,求到了村里老木匠门下,让陈老六拜师学艺,好歹有门手艺糊口。

陈老六这下可算如鱼得水,一头扎进了木匠活里。

不过,自打那天起,他再也不用“陈家君”这个大名了,他心里明镜似的,觉得自己这德行,配不上爹的期望。

别人问起名号,他总是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叫陈老六就行!

02

日子流水般过着。

他十七岁那年,顶梁柱陈老爷子在给生产队干活时出了意外,人没救回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两年后,陈母也撒手人寰。

那时,四个哥哥早已分家另过,姐姐也嫁到了外村,就剩下陈老六孤零零一个。

幸好师傅师娘心善,心疼这没爹没妈的孩子,师傅倾囊相授,师娘在生活上处处照应。

又过了两年,师娘做媒,把自家的远房侄女冯秀娟说给了陈老六。

陈老六把爹妈留下的老屋仔细翻修了一遍,二十三岁那年,吹吹打打把二十一岁的冯秀娟娶进了门。

冯秀娟是个勤快人,手脚利落,眉眼也周正。

成家后,师傅发话了:老六,你的手艺早超过我了,可以自立门户了。

其实陈老六早就能出师,以前师傅提,他总推说火候不到,还想多学两年。如今成了家,肩上有了担子,他也不再推辞,开始独自接活。

陈老六的木匠活,就像他的人,实在,精细。打个柜子,榫卯严丝合缝,用几十年都不带晃悠的;做个桌椅,边角磨得圆润,样式也耐看。

没多久,他陈老六的名声就在河新村乃至附近几个村子传开了。

谁家要添置家具,都乐意来找他。

他和冯秀娟的小日子,也像那精心打磨的家具,越来越圆润,越来越有滋味。

第二年,冯秀娟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哭声嘹亮。

陈老六抱着儿子,想了半天,取名“陈超”,也没啥大讲究,就盼着小子能超过老子。

生意越来越好,陈老六收了两个徒弟。

大徒弟李贵,胖乎乎,见人先带三分笑,脑子活络,帮着师傅接活算账是一把好手。

二徒弟罗立,瘦高个,沉默寡言,干活却舍得下力气,是陈老六的得力臂膀。

陈老六在外头赚钱,冯秀娟在家操持家务,伺候两亩口粮田,照顾孩子,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03

一晃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儿子陈超仿佛是陈老六的翻版,对读书提不起半点兴趣,九年义务教育读完,高中没考上,只能回了家。

陈老六想着子承父业,让陈超跟着自己学木匠。

有一天,他指着院里刚做好的一张四方桌坯子对儿子说:瞧瞧,这木头多实在,打好上了漆,能用一辈子。

陈超如今长得比陈老六还高半头,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像根挺拔的白杨树,就是天天爱往外面跑,晒得黝黑。

他摸着那还没上漆、略显粗糙的桌面,撇撇嘴:爸,时代不同啦!您有空去城里家具城逛逛,人家那床、那衣柜,多洋气,多亮堂!

谁还稀罕这种笨头笨脑的木头疙瘩?我跟您学这个,将来怕是要喝西北风。

陈老六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引以为傲、养家糊口的手艺,在儿子眼里竟一文不值。可静下心来一想,儿子的话虽不中听,却也不是全没道理。

这世道,确实变了。

人们更喜欢那些看着光鲜、样式花哨的东西,像他做的这种用料扎实、工艺传统的实木家具,懂行的人夸一句好;不懂的,还真嫌它土气、笨重。

他不再逼儿子学木匠,开始琢磨让陈超学个什么新营生。

正犯愁呢,徒弟李贵出了个主意:师傅,现在买小轿车的人越来越多,车开久了就得修,我看让超子去学修车不错。

我大舅哥杨明在镇上开了个修车铺,生意红火着哩,离家也近,让超子先去当个学徒,看看有没有兴趣。

陈老六一听,觉得在理,修车是门硬技术,饿不着手艺人。

陈超自己也乐意,便去了镇上的修车店当起了学徒。

这一学就是三年,出师后也就留在了店里干活。

04

转眼间,陈超都二十二了。

陈老六想起自己二十三岁成家,便和冯秀娟商量:孩他娘,超子也不小了,你平日里多打听打听,有那知根知底、人品好的姑娘,给咱超子张罗张罗。

没成想,陈超对相亲这事抵触得很,每次安排好了,他都找借口推脱,不是要加班,就是约了朋友。

逼问了几次,这小子才吞吞吐吐交了底:原来他自己处了对象,是初中同学,叫刘薇薇,就住在隔壁杏丰村,家旁边有个大水库,他都去过人家好几回了。

好家伙,儿子都悄悄摸摸把路探到女方家去了,愣是瞒得家里风雨不透。

陈老六又气又好笑,用粗糙的手指点着儿子:你个臭小子!自己谈了对象为啥不早说?害得我跟你妈东托人西打听,白操那么多心!

冯秀娟一听儿子有了意中人,先是喜上眉梢,可看儿子那欲言又止的样儿,心又提了起来,忙问:超子,那姑娘家……是咋个情况?你倒是快说呀,别跟挤牙膏似的!

陈超黝黑的脸上竟透出点红晕,挠了挠头,吭哧了半天才说:薇薇人挺好,就是……就是她家里条件……不太行。

陈老六和冯秀娟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冯秀娟拍了下大腿:哎呦喂!我当是啥大不了的事呢!只要姑娘人本分,懂事,跟你好好过日子,家里穷点富点,那都不是顶要紧的!咱家又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家!

05

话是这么说,可具体怎么个“不太行”法,陈老六觉得还得问清楚。

他咂吧了一口烟,看着儿子:超子,你跟爸说实话,她家具体是个啥情况?爹妈都是干啥的?兄弟姐妹几个?

陈超这才一五一十地道来。

刘薇薇家确实困难,她爹早年间在工地干活砸伤了腰,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编点竹筐子卖。

她妈身体弱,常年吃药,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正在读高中,成绩不错,是全家的指望。

家里的重担,很大一部分都压在了刘薇薇这个长女身上。

陈老六听完,闷着头抽烟,半晌没言语。

冯秀娟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些,喃喃道:这……这负担是有点重啊……

陈超见父母这样,急忙说:爸,妈,薇薇特别能干,在镇上的服装厂做工,一个月也能挣不少钱。

她弟眼看着就要考大学了,等他大学毕业工作了,家里就好了。我是真喜欢薇薇,她性子好,也能吃苦……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陈老六把烟头在鞋底上摁灭,站起身,对陈超说:这么着,下个礼拜天,你请个假,带我跟你妈,去杏丰村一趟,咱正式去认认门,看看人家姑娘,也跟她爹妈见个面。

陈超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

06

到了周日,陈老六翻出压箱底的中山装穿上,冯秀娟也换了件干净利索的碎花衬衫,两口子提上早就备好的烟酒点心,跟着儿子,来到了杏丰村刘薇薇家。

刘家果然如陈超所说,家境清寒。三间旧瓦房,墙还是土墙,坑坑洼洼的。这个年代,这种土墙已经极少见了。

不过,院子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刘薇薇爹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见陈老六一家来了,有些拘谨,却又透着真诚的热情。

刘薇薇那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眼神明亮,说话做事大大方方,帮着母亲忙前忙后,一看就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陈老六冷眼瞧着,心里有了几分满意。

饭桌上,两杯酒下肚,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刘父叹着气说起家里的难处,眼圈有点红。

陈老六摆摆手:老哥,不说这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当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儿女好吗?薇薇这姑娘,我看着挺好,跟我们家超子,是他们自己的缘分。

临走时,陈老六对刘家父母说:孩子们的事,咱们做大人的没意见。按老规矩,该走的礼数咱们一样不少。彩礼你们看……

刘父连忙摆手:大兄弟,不讲究那些虚的。俩孩子好就行,我们……我们没啥要求。

陈老六心里有数了。

回来的路上,他对冯秀娟说:人家是实在人,咱也不能亏待了姑娘。彩礼按眼下一般的数目,再多加两成,到时候给薇薇置办点像样的嫁妆。

冯秀娟点头应下。

然而,就在陈老六家开始张罗订婚事宜的时候,风言风语却传开了。

07

先是村里那些长舌妇,后来连陈老六的嫂子、姐姐都找上门来。

陈二姐皱着眉头说:老六啊,听说超子找的那姑娘?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有个药罐子妈和读书的弟,这以后可是个无底洞啊!

陈大嫂刘玉蓉也劝:就是,秀娟,你可想清楚了,这媳妇娶进门,往后有你们受的!超子条件又不差,找个条件好的独生女,你们得多轻松?

……

这些话,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了冯秀娟的耳朵里,让她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更加摇摆不定。

晚上睡觉时,她翻来覆去,忍不住对陈老六说:他爸,你说……这亲戚们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哈?咱超子……

陈老六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声音却很沉稳:秀娟,你呀,就是耳根子软。别人说啥,那是别人嚼舌根子。

咱娶的是儿媳妇,不是她家的家产。只要姑娘人好,跟超子一条心,比啥都强。

日子是孩子们自己过的,咱能帮就帮衬点,帮不了,也别拖后腿。

当年我爹妈去世,我啥也没有,要不是师傅师娘帮衬,要不是你不嫌弃,能有我今天?将心比心吧。

一番话,说得冯秀娟没了声响。

是啊,当年她嫁过来时,陈老六不也是个一穷二白的愣头青?

这么多年,两口子勤扒苦做,不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想通了这一点,冯秀娟的心也定了下来,不再理会外面的闲言碎语,专心致志地和陈老六一起,为儿子的婚事忙碌起来。

陈老六则更加起劲地接活干活,他要给儿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不能让亲家那边,更不能让未来的儿媳妇,觉得被慢待了。

这个沉默寡言的木匠,用他特有的方式,为儿子的幸福,夯实着基础。

河边的柳树黄了,日子,就在这忙碌和期盼中,一天天往前淌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