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一个人真正的强大,在内心

发布时间:2025-09-29 22:41  浏览量:1

内容来源:2025年9月20日-9月21日,笔记侠PPE书院于贵州修文县龙场举办的PPE(政经哲)2025级第四模块【东哲•心力:阳明心学】课程,根据讲课内容记录。
主讲嘉宾:董平,浙江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笔记侠PPE书院东哲导师。

高级笔记达人 | 李云责编 | 贾宁排版| 沐言第 9204 篇深度好文:9382字 | 25 分钟阅读

笔记君说:

阳明心学究竟有何魅力?“求是”精神为何源自王阳明?他的传奇人生又与这些思想如何相连?

王阳明天资卓越,少年成名,却屡遭仕途波折。因得罪权臣刘瑾被贬龙场,在困境中顿悟“心即理”,奠定心学根基。

他在平定朱宸濠叛乱、治理地方、安抚百姓等重大事件中,展现了非凡的政治与军事才能,却也遭受污蔑与打压。

在这样的现实困境中,他提出并深化了“知行合一”到“致良知”的核心思想——良知是心的本体,是真、善、美的统一,需要在“事上磨炼”,于真实生活中体现。

董平教授在龙场讲学中详细解析了王阳明的三大比喻——主人翁、镜子、秤——用以说明良知的本质:它是内在的自我审察者,如实映照事实,公正衡量是非。

这种“坚守事实”的精神,正是“大中至正”之道,也是“求是”的内核。

晚年王阳明提出“四句教”:“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与早年的“立志、勤学、改过、责善”一以贯之,为后世留下了理论与实践的双重指南。

今天,董平教授将带我们重新认识王阳明:一位在乱世中坚持实事求是、以无私之心行中正之事的人。

以下为董平教授关于阳明心学的部分课程内容整理。

一、致良知“知行合一”的进一步发展和升华

就“阳明心学”而言,有一个话题我们必须接着深入,那就是“良知”,以及“致良知”。它本质上是“知行合一”思想的进一步发展与升华。

1.“致良知”产生的历史背景

“致良知”的提出其实不能说完全偶然,更像是在一种特殊境遇下的必然呈现。

正德十四年( 公元1519年 )阳明先生平定了朱宸濠的叛乱,之后他在江西停留了一段时间。

阳明先生向来走到哪里讲到哪里,江西本就有很多他的弟子,即便身处军务与政务的繁忙中,他也没停下讲学的脚步。

正是在江西与弟子们的讲学中, “致良知”成了核心议题。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讲“致良知”?

其实我们至今没能真正理解王阳明。要么把他塑造成“万事皆能、毫无难题”的“完人”,要么把他刻画成“一生凄苦、处处失意”的悲情人物。

其实要懂他,得先懂他当时的处境:在平定宁王叛乱后,他明明立了大功,却没迎来朝廷的认可与安稳,反而陷入了更大的艰难险阻。因为当时的皇帝,竟要亲自“亲征”。

这让王阳明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也正是这样的困境,让“致良知”的提出更具分量。

我们得先看清他当时面对的压力,才能明白“致良知”不是一句空泛的理论,而是他在现实困境中坚守本心的生命写照。

笔记侠PPE(政经哲)课程师生合影

王阳明当时其实是“违逆”了皇帝的心意——皇帝坚持要亲征,可叛乱已经平定,他该如何应对?

也正因如此,朝中有人开始想方设法针对他,抛出了两个极其险恶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 “江西全省三百多位官员,都没察觉朱宸濠要谋反,你王守仁怎么会知道?”

第二个问题是: “宁王府里那么多金银财宝,最后都去了哪里?”

这两个问题,每一个都藏着置人于死地的恶意。

第一个问题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污蔑:“你王阳明根本就是朱宸濠谋反的同谋,甚至是策划者!朱宸濠的谋反计划全是你定的,所以只有你提前知道。

后来你听说皇帝要亲征,知道纸包不住火了,才迫不得已反过来把朱宸濠抓了,假装自己是平叛功臣。”

第二个问题,用意更直接:“宁王府的财宝不见了,肯定是你贪污了!”

可事实真的像他们污蔑的那样吗?

我们先看第一个问题的真相:朱宸濠谋反前,其实是借“过生日”的名义,给江西全省各级衙门都发了请帖,邀请官员们去南昌赴宴。

结果所有人到了南昌后,都被朱宸濠关了起来,他当场逼大家表态:支持他谋反的,就去赴宴;不支持的,就继续被关押。

同时,他还派亲信去各州府县,把地方官印全收走了,就是为了切断地方反抗的可能。

而王阳明当时在赣州,离南昌很远,本来也在被邀请之列,但他没来得及去。他不是故意避开,而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提前知道了真相。

这个关键人物,便是丰城县令顾璍。当时顾璍因为家里有事,没在县衙,也没去赴朱宸濠的宴,刚好躲过了被关押的命运。

他得知朱宸濠谋反后,第一时间找到正要去南昌的王阳明,急着告诉他:“你不能去南昌!朱宸濠反了!”

王阳明这才立刻掉头,往赣中方向撤退,开始部署平叛。可就是这么清晰的事实,却被用来污蔑他是“谋反同谋”。甚至还牵连到了他的弟子季元亨,之前王阳明派他去宁王府讲学。

结果这件事,后来也成了攻击王阳明的“证据”:“你派弟子去宁王府,根本就是去联络谋反!”季元亨最后被关进监狱,活活打死。王阳明后来特意写了三篇祭文悼念他。

再来说第二个问题:宁王府的那些钱财到底去了哪里?

直到后世,还有糊涂人传谣言,说王阳明当年在绍兴建房子,用的材料、花的钱都是从宁王府搜来的。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王阳明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王阳明在江西平叛的这一路,打了那么多仗,从征集军备物资、部署军事装备,到最后遣散军队,朝廷自始至终没给过一分钱。

王阳明曾多次向朝廷申请拨款,得到的回复永远是“没钱”。

他看着江西百姓被战乱折腾得苦不堪言,反复上书朝廷,说“江西人民已到绝境”,请求免去江西全省从正德十一年到正德十三年这三年的租税,可朝廷还是不同意。

直到平定朱宸濠叛乱后,宁王府里的钱财才派上了真正的用场:

一部分用来补缴了江西之前拖欠的三年租税,替百姓减轻负担;

另一部分则用于遣散军队,战时是兵,战争结束后就是民,总得给他们发些钱粮,让他们能安心回家过日子。

除此之外,之前打仗时预备的那些军事用具、剩余物资,后续的处理、安置也都需要花钱。

从古到今,办这些事哪有不花钱的?宁王府的钱财,全用在了这些实实在在的地方,王阳明根本不可能私吞分毫。

正是在这样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一边要应对朝廷的污蔑、承受不白之冤,一边要心疼江西百姓的疾苦、为民生奔走。

因此,阳明先生给弟子讲学的时候,反而重点讲起了“致良知”。

董平老师在笔记侠PPE(政经哲)现场授课

所以,我们只要了解了这个背景,大概就能明白“致良知”不是一句空洞的道德口号,而是他在绝境中守住本心、锚定自我的核心。

2.良知,不是刻板的道德规范,而是本心“知行合一”的坚守

王阳明的心学,之所以跟之前的学者( 尤其是朱熹一派 )不一样,甚至跟我们今天潜移默化受影响的“主流认知”也有不同。

很多人会默认“人之初,性本善”就等于“人生来就带着完整的仁义礼智”,仿佛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只要把预设好的“仁”“义”“礼”拿出来套用就行。

但王阳明从来不这么看,哪有人刚生下来就具备完整、健全的人格呢?人格的价值与意义,从来不是“预设好的”,而是在“当下的表现”中体现的。

王阳明的心学,从来不是教我们背诵多少道德规范,而是只抓住最根本的“知行合一”。

它包含了感知、知识、良知等多个层面,但本质上都是在强调“ 人本身的人格要健全、统一、完整、独立 。”

有了这样健全独立的完整人格,我们才能从容应对各种事情:

能拥有完整的自我觉知能力,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

能拥有完整的自我反思能力,及时修正自己的偏差;

也能拥有完整的自我呈现能力,不虚伪、不伪装;

更能拥有完整的知识实现能力,把学到的东西落到实处。

讲到最后,王阳明一定要补上“致良知”,其实是展开了另一个关键话题:我们通常说的“道德”,在他的思想里到底是如何实现的?

答案就藏在“致良知”这三个字里——这三个字,确实直接关乎道德实践。

3.致,是呈现,是实践

大家觉得“致良知”的“致”是什么意思?说简单也简单,但汉字的深意往往藏在日常用法里。

有人会说“致”就是到达,可良知在心里,怎么“到达”心里?也有人会问“我有良知,能拿出来看看吗?”

其实,“拿出来看看”的这个动作,就是“致”的核心。

“致”,本质上是“呈现”“显现”“实现”,也是“实践”。就像我们说“向人民致敬”,敬意本在心里,“致敬”就是把这份敬意拿出来,通过言行呈现给对方。

“致良知”也是一样——良知不是从别处拿来的,它本就在我们心里,“致”就是把这份本有的良知“拿出去”,拿到哪里去?

拿到我们所有的交往与行动里,拿到“知行合一”的具体情境里。

和人打交道,就把良知呈现在与人相处的态度里;

和事打交道,就把良知落实在做事的每一个环节里。

这种在具体事务中体现良知的过程,就是王阳明说的 “事上磨炼” 。

可问题来了:“致良知”要怎么“致”?最后要“致”出什么结果?

还有最根本的问题:“良知究竟是什么?”跟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日常生活里的普通人,有眼耳鼻舌身,要面对柴米油盐的琐碎,要经历吃喝拉撒的日常,接触的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人和事。

所以,“致良知”从来不是要我们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本体”,而是要在这些普通的日常里,把心里本有的良知活出来: 待人时多一份真诚,做事时多一份踏实,面对选择时多一份本心。

我想用王阳明自己的语境来解释“致良知”。当年他讲这个话题时,或许比我们今天讲学更“顺畅”些,为什么?因为那时候的人,大多读过《中庸》《大学》《论语》《孟子》,有这些经典打底,理解起来会容易得多。

《中庸》《大学》篇幅不长,就两篇文章;

《论语》看似是一条条零散的语录,实则有内在逻辑——从“学而时习之”开篇,讲日常修养,再到经历世间种种事务,最终指向“成圣”的目标。

有了《论语》的整体认知,再看这句话,就更能懂其中的分量。

《孟子》虽然长些,但读一读也很有必要,比如开篇的《梁惠王》篇,能帮我们搞清楚很多儒家观念的源头。

总的来说,读过《大学》《中庸》,再去看朱熹、王阳明的观点,就不会觉得突兀,能更明白他们思想的来龙去脉。

4.良知,是心的本体

回到核心问题:“良知到底是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千万别脱离它的本源。

同学们在笔记侠PPE(政经哲) 课堂 上认真学习

“心即理”,天道的道理就藏在我们的本心之中,这是理解良知的基础。

关键问题是“怎么把良知‘致’出来”?

王阳明当年用了三个比喻,核心都是想说明: 良知要在日常生活里“体现”出来。

这里的“体现”,可不是普通的“表现”——“体”字是关键,意思是“用身体去表现”“用行动去践行”。

在汉语中,跟“体”相关的词特别多:体现、体认、体知、体会、体察、体悟……每一个都带着“亲身参与、亲身验证”的意思。

千万别小瞧这个字,它背后藏着中国人认知世界的方式—— 凡事都要亲自去“体”,不体就没有真感受,就没有真理解。

就像我们常说“谈谈体会”,要是从来没亲身经历、没用心去“体”,又哪来的“体会”呢?

所以 “致良知”的核心,就是把我们心里本有的良知“致”到日常生活里,“致”到具体事物中——用王阳明的话说,就是“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

二、良知的三个比喻

具体如何“致”呢?王阳明用了三个比喻。

1.良知,是你的主人翁

王阳明解释“良知”时,用的第一个比喻特别形象:良知就是你心中的主人翁。

有学生问他“该怎么体悟良知”,王阳明就说,你不妨把这个“主人翁”具象化——想象你心里端端正正坐着一位老人,他始终保持着端正的姿态,默默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不管是做人时的待人接物,还是做事时的取舍决断,不管是对自身状态的知觉、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还是运用知识解决问题,他都清清楚楚地看着你内外身心的所有活动。

同学们在笔记侠PPE(政经哲) 课间休息时交流讨论

更重要的是,只要你愿意“请教”他——也就是停下来反思,他就会告诉你:这件事大方向对,但做得不够周全;那件事初衷没错,却有些过头了;甚至哪个念头藏了私心,哪个选择偏离了本心,他都能指出来。

为什么他能判断“对不对”?因为这位“主人翁”本身就是“大中至正”的——符合他的状态,就是正确、端正、好的;偏离了他,就会出偏差。

也正因如此,王阳明才说“致良知”和“真善美的统一”是一回事:当你的言行、心念都顺应这位“主人翁”时,你既活出了真实的自己( 真 ),也践行了善的选择( 善 ),最终呈现的就是完整的、美的生命状态 (美 ) 。

所以王阳明要求学生:每天都要留一段时间安静下来,不用刻意打坐,关键是“体察身心”——检索、反思自己这一天的所有活动:

做重要的事时有没有私心?事情没做好,是不是因为念头偏了?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意念,也别放过。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保持身心内外的“一元性、一体性”,不让自己活得割裂。你向“主人翁”“汇报”,他说对的,你就坚持;

他说不对的,你就改正。这就是“致良知”的第一步,而“反思”就是实现这一步的根本手段。

比如你说“我看见了”,不妨多问一句“我真的看清楚了吗?有没有漏掉什么?”;你说“我听懂了”,再想想“我真的理解对方的意思了吗?有没有误解?”

古人这套方法,不是凭空编造的,而是帮人守住本心的实在功夫。王阳明的思想也没脱离这个传统,他只是把“反思”和“良知”更紧密地绑在了一起。

就像孔子评价颜回的故事:颜回平时不爱说话,孔子起初还担心他“是不是太愚笨”。

后来才发现“退而省其思,亦足以发”——这里的“省其思”,根本不是朱熹说的“孔子悄悄跟着颜回观察”,而是颜回自己懂得反思,还能把反思的结果落实到行动上( “足以发” )。孔子这才明白“回也不愚”。

我们该像孔夫子教导的那样、像颜回践行的那样,从哪些具体方面去反思自己。因为 人有充分的自我反思能力,反思之后,把自我反思的结果表现出来,就是“致良知”。

2.第二个比喻:良知,就是镜子

阳明先生临终前留下“此心光明”的遗言,这“光明”究竟指什么?其实就是他常用来比喻良知的——心要像一面镜子。

我们常说 “修身”“修心”,修的到底是什么?说到底,就是把自己的心修成一面纯粹的镜子。

很多人怀疑“镜子比喻”是从佛教来的。确实,佛教常用镜子喻心性,但这不代表儒家就不用。

早在孔子那里,就有类似的意思——他说心要“空空如也”,这其实就是镜子最本真的状态:里面没有被刻意塞满的“仁义礼智信”,没有预设的条条框框,才能如实映照万物。

而王阳明恰恰把孔子这层“空空如也”的本意讲透了,这也是他和其他儒者不同的地方。

这里要特别强调:这面“心镜”,是最普通的平面镜,不是花里胡哨的哈哈镜、曲面镜。古人用的是铜镜,需要打磨才能光亮;

现在用的玻璃镜,需要擦拭才无污垢,不管是打磨还是擦拭,目的都是让镜子保持“如实映照”的本性。

要是把心修成哈哈镜,照出来的一切都是扭曲的,又怎么能看清本心、看清事物本质呢?

我们在日常做人做事中,要让心像平面镜一样,不扭曲、不隐瞒,如实映照自己的念头,如实对待眼前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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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先生讲的“良知”,不是在“心里有什么”。“心如明镜”只是个比喻,但这个比喻恰恰能说透良知的本质:镜子最核心的特质是“能照”,良知最核心的特质也是“能照”。

什么叫“能照”?就是它天生具备的、本源的能力。

只要是一面正常的平面镜,不用任何人教、不用任何外力加持,它天生就能映照万物——这种“能照”的能力,是镜子的本能。把“能照”说成是良知的本能,完全可以。

有人一听到“本能”两个字就反感,觉得“本能”是低级的和道德无关的。

实际上,人的“本能”是我们最基础的在世生存能力: 眼能看、耳能听、鼻能闻,这些感知本能是我们认识世界、与世界互动的前提。

如果连这些本能都没有,连自己的身体、身边的人和事都感知不到,又谈何“道德”?

道德,本质上就是让我们眼耳鼻舌身的本能、良知的“能照”能力,发挥得“恰到好处”。在经验价值上,这种“恰到好处”的呈现,就是有道德。

什么是“恰到好处”?“能照”就是要像镜子一样如实地体现任何来到这一面镜子之前的事物本来状态。

古往今来,世界上的道理看似繁杂,可偏偏只有王阳明,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什么是道德?在我看来, 面对事实、承认事实、反映事实、言说事实、表达事实,做到这些,就叫作有道德。说到底,核心就是承认事实。

当你选择直面事实、坦然承认事实时,从价值层面来讲,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好”的。所以,善与真是统一的,我们根本没法把真和善拆分开来,也不该拆分。

一个连真话都不敢讲的人,不可能拥有崇高的道德。

王阳明在当时的处境下,为什么要提出“致良知”。其实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

朱宸濠被抓了,那就是被抓了;朱宸濠谋反了,那就是谋反了;我已经平定了叛乱,那就要承认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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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平常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但真到了特定情境里,要做到承认事实,其实特别困难,也特别让人为难。

就像当年的赵高,他指着一头鹿问大家:“这是一匹马,还是一头鹿?”结果呢?说这是鹿的人,都被拉去砍了头;说这是骏马的人,反倒都升了官、发了财。要是换成你站在当时的场景里,你会说这是鹿,还是马?

在这种时候,没什么含糊的余地,更没有什么自欺欺人的辩证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是就是是,非就是非。

所以 我们必须把善恶、是非分得清清楚楚、讲得明明白白,这才叫有道德。

当你能做到直面事实、言说事实的时候,我所说的“事实”,换一种说法,就是表达真理、言说真理、求取真理、实践真理。至于要不要这么做,最终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

裴多菲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在我看来,应该是“真理价更高”。

正因为真理如此珍贵,所以古往今来,那些为了真理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人,无论来自中国还是外国,才总能让我们深受感动。

另外我们对“真理”这个词的翻译,其实是有问题的。就因为把它翻译成了“真理”,大家就总觉得它是某种“理论”,可实际上,真理跟理论压根没什么关系。

相比之下,佛教的翻译反而更准确,他们把真理称为“实相”。

“真理”对应的英文是“truth”,它不过是形容词“true”( 真实的 )的名词形式,怎么就变成“理”了呢?这跟“理论”又有什么关系啊?

这其实是个巨大的误会,也正因如此,有人会觉得我们中国人好像从来不讲“真理”。

其实几千年前,老子就把这个道理讲得很透彻了:“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恶已;皆知美之为美,斯不美已。”

什么叫“天下皆知善之为善”?

打个比方,你知道“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是件好事,结果你去看孩子们写的作文,会发现好多孩子都写自己“捡了无数次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这还能算真正的好吗?

那真正的“好”到底是什么? 好,就是善;而善,本质上就是表达事实、面对事实、展示事实——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不掺任何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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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所谓的“善”,不过是“表达事实、体现事实”在价值层面上的一种呈现,或者说是在价值权衡中自然获得的正向结果。

就拿中国古人的处世道理来说:当你面对父亲时,你要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认清楚,眼前这位老人就是你的父亲。

基于这个事实,你说话时语气柔和,做事时心怀恭敬,这就是“孝”。没有什么额外的、刻意添加的东西,也加不进去任何虚的东西。

再比如朋友之间相处,你实实在在地把对方当成朋友,还会去欺骗他吗?不会的。所以朋友之间讲究“有信”,这份信任就来自对“朋友”这个关系事实的尊重。

再往大了说,你能认真面对“钱的归属”这个事实——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那还会去贪赃枉法吗?

这种对事实的坚守,本身就是“善”,不是吗?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根本讲不完。

其实“善”的本体,就像一面干净的镜子——镜子本身没有什么“善”或“恶”,但当它如实映照出事物的本来面目时,这份“真实”自然就是好的、就是善的。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清清楚楚地分辨善与恶、明明白白地界定是与非,这一点非常重要。

3.第三个比喻:良知,是一杆秤

用“秤”比喻良知特别贴切。

以前杆秤上的那个配重,咱们常叫“秤砣”。

“权”,最初的意思就是秤砣,作用就是帮咱们“知轻重”。现在“权”字写成这样,看着也不难看,可我们得记得它本来的模样和用处。

以前的杆秤是这样的:一根木秤杆,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还有个秤钩用来挂要称的东西。

当秤砣( 也就是“權” )移到秤杆的原点时,这杆秤得能平平稳稳地平衡才行。

空秤的时候,什么都不挂,秤杆能在原点平衡,这时候说不上“轻”也说不上“重”,就是“无轻无重”的状态,这是一杆“好秤”的基础。

你想称个东西,比如想知道眼前这袋粮食有几斤重,就必须得用“权”——移动秤砣来找平衡,先通过“变”( 移动秤砣的位置 ),才能得到“衡”( 稳定的重量结果 )。

“权变”“权衡”这些词,核心就是“执中无权,犹执一也”——就算心里想着“中庸”,要是没有“权”,也只是死板地抱着一个标准,根本称不出真实的轻重。

正因为“权”能灵活变动、最终找到平衡,它才有力量,而且这力量还不小。

北方的农民常说“秤砣虽小压千斤”,这话太对了!这小小的秤砣,本身就带着“权衡轻重”的力量,这才是“权力”最初的深意——不是用来压制的,是用来辨明真实、衡量轻重的。

王阳明就说,咱们每个人的“良知”,就像这杆秤。是哪样的秤呢?是始终能守住自己“原点”的秤——不管称什么、怎么称,都能回到最初“无轻无重”的平衡状态。

良知也是如此——它本身没有“善”或“恶”的预设,却能清晰分辨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主人翁、镜子、秤这些比喻,看似不同,实则都指向“良知”这同一个核心,不过是从三个角度把同一个道理说透罢了。

而“事实”,本质上就是心体( 也就是良知 )自身的本来状态。你们可能会觉得“守住这份事实、活出良知”不难,但真要做到“事上磨炼”,可没那么容易。

所谓“事上磨炼”,就是要在具体做事的行动里、在自己实实在在的生命实践中,不断打磨自己的心性,这样才能真正把握住良知,让它不被私欲蒙蔽。

你要是连“事上磨炼”都不去做,那自然抓不住良知的本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份良知,每个普通人都能触摸到、把握到,它从不是少数人的专属。

当我们把这份纯粹的良知用在每一件事、每一个物件上时,最终要达成的结果是什么?就是让事物都能回归它应有的条理,让每一件事都能做得中正。

也正因为如此,阳明先生重新阐释了“知至物格”——他改造了朱熹对“格物致知”的解读,提出“知至”的核心就是“致良知”:

只要能真正做到“致良知”,把纯粹的良知用在做事上,那事情就一定能做得端端正正、恰到好处,达到“无过无不及”的境界。

要做到“无过无不及”的中庸、“大中至正”的端正,当然不是件容易事。

可恰恰是因为它难、因为它需要付出努力,我们才更要去磨炼,才更要为了这份“致良知”的目标去努力、去坚持。

董平老师之前授课内容回顾:

下一篇我们会发布董平教授本次授课的整理内容“万物一体与心外无物”,欢迎继续关注。

写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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