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我在村口抽烟,邻家妹子扛锄过,说天气热让我别看了

发布时间:2025-10-08 18:17  浏览量:1

一九八八年,夏天。

知了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上,扯着嗓子喊,一声比一声高,好像要把天给喊出个窟窿来。

我蹲在树荫底下,捏着我爹那个黄铜烟嘴的旱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

烟雾缭绕,呛得人眼角发酸,可我就是喜欢这个味儿。

从部队回来快半年了,我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

每天就在这村口一蹲,看来来往往的拖拉机、自行车,还有扛着锄头下地的人。

我爹说我这是闲得发慌,我娘说我这是在部队里待傻了,魂还没收回来。

其实我就是觉得没劲,看什么都没劲。

直到林漱从我跟前走过去。

她是我们家的邻居,比我小三岁,叫林漱。

她扛着一把锄头,锄刃在太阳底下晃了一下我的眼。

辫子长长的,甩在身后,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就跟看村口那条被车轮压了无数遍的土路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看着。

她忽然停下来,转过头。

“赵建军,天这么热,你老盯着人看,不嫌烤得慌?”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像井里刚捞上来的西瓜。

我愣了一下,烟锅里的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我赶紧拍了拍,有点狼狈地笑了笑,“没,没看啥,看天呢。”

她嘴角弯了一下,没再说话,扛着锄头继续往前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田埂的拐角,才觉得脸上有点发烫。

不是太阳晒的。

从那天起,我蹲在村口,好像有了点盼头。

我还是抽我的旱烟,看天看地,但眼神总会不自觉地往林漱家门口的方向瞟。

她每天都要下地,早上一次,下午一次,总会从我面前经过。

有时候她会跟我点点头,有时候会说一句“又在这儿啊”。

我就“嗯”一声,或者嘿嘿笑一下,也说不出别的话。

我娘看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急了。

这天中午吃饭,她往我碗里夹了一大块肥肉,叹了口气。

“建军啊,你老大不小了,二十三了。隔壁王家的儿子,跟你同岁,娃都会打酱油了。”

我爹在旁边喝着小酒,眼皮都没抬,“让他自己想,想不通就饿着,看他能闲到什么时候。”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没作声。

我娘又说:“我跟你爹都给你盘算好了。前几天,我托了你张家婶子,给你说了个媒。”

我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是邻村的,姓崔,叫崔花。那姑娘我见过,手脚麻利,人也本分,长得周正,配你,绰绰有余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塞了一块冰。

“娘,我……我还不想这事儿。”

“什么不想?”我爹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还想上天不成?在部队待了几年,回来连地都不会种了,除了抽烟发呆你还会干啥?有个正经姑娘愿意嫁给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娘赶紧打圆场,“你爹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过两天,张家婶子就带人来家里坐坐,让你俩见个面。”

那一顿饭,我再也没吃下去一口。

碗里的肥肉油腻腻的,看着就泛恶心。

下午,我又去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心里堵得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把我整个人都罩住了,好像这样就能跟这个世界隔开一样。

远远的,我看见林漱回来了。

她还是扛着那把锄头,额头上都是汗,几缕头发粘在脸颊上。

她走到我跟前,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看着有心事。”

我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很亮,像山里的泉水。

我摇了摇头,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没事。”

她把锄头往地上一杵,在我旁边蹲了下来。

一股淡淡的汗味和青草味儿飘了过来,不难闻。

“你娘是不是给你说媒了?”她问。

我心里一惊,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有点风吹草动,不出半天就全知道了。”她语气平淡地说,“张家婶子那张嘴,比村头的喇叭还响。”

我没说话,又续上一锅烟丝。

她看着我,忽然说:“是邻村的崔花吧?我见过她,在镇上赶集的时候。人挺好的,听说很会过日子。”

我听着这话,心里更堵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从她嘴里听到夸另一个姑娘的话。

“好不好,跟我有啥关系。”我闷声闷地回了一句。

她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

“也是,过日子是你们俩的事,跟别人没关系。”

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我回去了,还得喂猪呢。”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还有一地磕出来的烟灰。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我娘喜气洋洋地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去镇上扯了新布,说要给我做身见客的衣裳。

我爹也难得地没再板着脸,见了人就说我快要成家了。

整个家,只有我一个人像是被蒙在鼓里,又像是被推上刑场的犯人。

我试着跟我娘沟通。

“娘,我真不想见。我现在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成家?”

我娘正在擦桌子,闻言直起身子,用围裙擦了擦手。

“傻小子,就是因为你现在这样,才要赶紧成家。成了家,有了媳妇孩子,你就知道奔头了。你爹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我不喜欢她,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喜欢?”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喜欢能当饭吃?过日子,看的是人本分不本分,能不能生养,会不会持家。你爹当年还不喜欢我呢,现在不也过了一辈子?”

我无话可说。

在他们那辈人的观念里,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是传宗接代,跟喜欢不喜欢,没有半点关系。

我的反抗,在他们看来,就是不懂事,是孩子气。

见面的那天还是来了。

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我被我娘逼着,换上了她连夜赶出来的新衣裳。

蓝色的确良衬衫,裤子笔挺,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解放鞋。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又可笑。

张家婶子带着崔花和她娘来了。

崔花穿着一件红底碎花的衬衫,两条辫子乌黑油亮,脸蛋红扑扑的,看见我,就低下了头,显得很羞涩。

她娘是个精明利落的妇人,一进门就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那眼神,像是在估量一头牲口。

我娘热情地招呼她们坐下,端茶倒水,抓瓜子花生。

屋子里充满了客套的寒暄和女人们的笑声。

我像个木偶一样,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爹陪着崔花的爹在院子里抽烟,两个人说着收成和年景,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这就是我的未来吗?

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组建一个陌生的家庭,然后像我爹娘一样,过一辈子?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崔花。

她确实像林漱说的那样,是个周正的姑娘。

可我看着她,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是林漱扛着锄头,转过头对我说“天热,别看了”的样子。

是她蹲在我身边,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味。

我忽然觉得一阵窒息。

我站了起来。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我出去一下。”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了家门。

我没地方去,就又跑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我没带烟杆,只能蹲在那里,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心里乱成一团麻。

我知道,我今天这一跑,事情就闹大了。

我让我爹娘在亲戚和未来亲家面前,丢尽了脸面。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想就这么认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脚步声。

我以为是我爹拿着扫帚来揍我了,缩了缩脖子,没敢抬头。

一双布鞋停在了我面前。

鞋面上沾着些泥土。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林漱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见她拎着一个篮子,里面好像是刚摘的菜。

“家里……来客人了。”我含糊地说。

“我看见了。”她说,“闹成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我茫然地看着她,“我不知道。”

“你是不喜欢那个崔花?”她问得很直接。

我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谁?”她又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星光。

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只兔子。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能说什么?说我喜欢你吗?

我们之间,不过是几句闲聊,几次偶遇。

我拿什么去喜欢人家?

我凭什么去喜欢人家?

我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该干嘛的闲人。

林漱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忽然笑了。

“行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西红柿,在我衣服上擦了擦,递给我。

“刚从地里摘的,尝尝。甜。”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一直甜到了心里。

那天晚上,家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崔花和她娘一走,我爹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火辣辣的疼。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我娘在一旁哭着,拉着他的胳膊,“别打了,别打了,孩子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存心的!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还有没有这个家!”

我站在原地,没有躲,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一巴掌,我该挨。

那天之后,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爹不跟我说话,看见我就当没看见。

我娘整天唉声叹气,偷偷地抹眼泪。

我知道我让他们失望了。

村里的流言蜚语也传开了。

有人说我赵建军在部队里学坏了,看不上乡下姑娘了。

有人说我眼光高,想攀高枝。

还有人说得更难听,说我脑子有问题。

我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

以前那些爱跟我开玩笑的叔伯婶子,现在看见我都绕着走。

我成了村里的一个异类。

我第一次尝到了被孤立的滋味。

那段时间,只有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林漱还是会从我面前经过。

但她不再跟我说话了。

她只是远远地看我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过去。

我明白,她是在避嫌。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个姑娘跟我走得近了,都会惹来闲话。

我心里很难受,比我爹打我那一巴掌还难受。

我觉得,我好像把唯一一点光亮,也给弄丢了。

我开始反思自己。

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想娶崔花,这是肯定的。

那然后呢?

就一直这样闲着,当个让全村人看笑话的废物吗?

不。

我是在部队里待过的人。

我学过开卡车,学过修理,我有一身力气。

我不能就这么颓下去。

我得为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让我爹娘重新抬起头,为了……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林漱面前。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就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迅速地生根发芽。

我不再去村口发呆了。

我开始找事做。

家里的农活,我抢着干。

谁家要盖房子,我去帮忙和泥、搬砖,不要工钱,管顿饭就行。

村西头的李大爷家拖拉机坏了,我钻到车底下一整天,满身油污,最后硬是给修好了。

李大爷非要塞给我五块钱,我没要。

我只是想证明,我赵建军不是个废物。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慢慢地变了。

虽然还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但当着我的面,大家开始有了笑脸。

我爹看我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有一次吃饭,他主动给我夹了块肉。

“多吃点,干活费力气。”

我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开始琢磨着,得找个正经的营生。

光靠打零工不是长久之计。

我想到了我在部队里开卡车的技术。

八十年代末,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了神州大地。

镇上的运输站,生意越来越红火。

如果我能有辆自己的卡车,给人拉货,肯定能挣钱。

可买一辆卡车,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

我把这个想法跟我爹娘说了。

我爹抽着烟,半天没说话。

我娘一脸愁容,“建军,那得多少钱啊?咱家哪有那么多钱。”

“我知道。”我说,“我想先去镇上的运输公司,给别人开车。等攒了点钱,再想办法贷款买车。”

我爹把烟锅在桌上磕了磕。

“这是个正途。你想去,就去试试吧。”

得到我爹的支持,我心里有了底。

第二天,我就去了镇上的运输公司。

公司的主任姓王,是个大嗓门的胖子。

他看了我的退伍证,又让我上车溜了两圈,当场就拍了板。

“技术不错。先跟着老师傅跑两个月长途,熟悉一下路线。没问题的话,就留下来。”

就这么,我成了一名卡车司机。

生活一下子忙碌了起来。

我跟着老师傅,天南海北地跑。

去过山西拉煤,去过山东拉苹果,去过内蒙拉羊。

吃在车上,睡在车上。

虽然辛苦,但我的心是踏实的。

每个月,我把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里。

剩下的钱,我一分一分地攒着。

我每次出车回来,都会在村口停一下。

我不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我开着高大的解放卡车,浑身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村里的小孩会围着我的车打转,一脸的羡慕。

大人们也会笑着跟我打招呼,“建军回来啦?这次又跑哪儿发财去了?”

我爹的腰杆,也挺直了。

他会站在家门口,看着我把车停好,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骄傲和心疼的复杂神情。

只有我知道,我每次回来,最想看到的,还是那个扛着锄头的身影。

可是,我很少能碰到林漱了。

她好像总是在躲着我。

有一次,我从镇上回来,给她家带了二斤槽子糕。

那时候,这可是稀罕物。

我鼓足勇气,敲了她家的门。

是她娘开的门。

看见我,她娘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建un啊,有事吗?”

“婶子,我……我从镇上回来,给你们带了点糕点。”

我把油纸包递过去。

她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让你破费了。进来坐会儿吧。”

我摇了摇头,“不了,我车还停在外面呢。”

我往屋里看了一眼,没看见林漱。

“林漱……她不在家吗?”

“哦,她去地里了。”她娘说。

我心里有点失落。

“那行,婶子,我先走了。”

我转身要走,她娘忽然叫住了我。

“建军。”

我回过头。

“你是个好孩子。”她娘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可我们家漱漱……她……唉,你是个明白人,有些事,不用我多说。”

我心里一沉。

我明白了。

她娘是怕我跟林漱走得近了,影响她女儿的名声。

毕竟,我“退婚”的名声还在外面。

虽然我现在有了正经工作,但在村里人眼里,我还是个“有过错”的人。

谁家的好姑娘,会愿意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呢?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婶子,我懂。”

从她家出来,我的心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乡间小路上转悠。

我以为我努力工作,挣了钱,就能改变一切。

可我忘了,人言可畏。

那些看不见的偏见,像一张大网,把我牢牢地困在里面。

那天晚上,我喝了酒。

一个人,喝了一瓶白干。

我没有醉,但心里比醉了还难受。

我爹看我这样,坐到了我旁边。

他给我点上一根烟。

“为了林家的丫头?”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丫头,是个好丫头。”我爹说,“勤快,懂事。可她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

林漱家的情况,我知道。

她爹前几年在地里干活,被石头砸了腿,落下了残疾,干不了重活。

她娘身体也不好,常年吃药。

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念初中。

整个家的重担,几乎都压在林漱一个人身上。

“她家那样的光景,就盼着她能嫁个好人家,帮衬一下家里。”我爹叹了口气,“你现在虽然能挣钱了,可你的名声……在村里,名声比钱重要。”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爹,那我该怎么办?”

“建军,听爹一句话。”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事,强求不来。你还年轻,以后会有更好的。”

我没再说话。

我知道我爹说的是实话,是为我好。

可我的心,就是不甘。

从那以后,我出车更勤了。

我好像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把对林漱的思念,都压在了心底。

我告诉自己,我爹说得对,强求不来。

也许,等时间长了,我就会忘了她。

一晃,半年过去了。

到了冬天。

我攒的钱,加上我爹娘给的积蓄,还有跟亲戚借的一些,凑够了买一辆二手卡车的钱。

那是一辆八成新的东风,车况很好。

有了自己的车,我干得更起劲了。

我不只在镇上的运输公司接活,我自己也开始跑一些私活。

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家里翻盖了新房,青砖大瓦房,在村里头一份。

来我家说媒的人,快把门槛都踏破了。

有镇上干部的女儿,有供销社的售货员。

我娘乐得合不拢嘴,挨个给我介绍。

可我一个也看不上。

我的心里,还是装着那个扛锄头的姑娘。

我知道,我忘不了她。

这天,我从外地拉货回来,路过邻村。

我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到了崔花家所在的村子。

我就是想去看看。

看看那个因为我,而被全村人议论的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把车停在村口,找了个小孩打听崔花家。

小孩指了指村东头一户人家。

我走过去,看到院门开着。

院子里,一个男人正在劈柴。

一个女人在旁边晾晒衣服。

那个女人,就是崔花。

她穿着一件厚棉袄,头发盘了起来,脸上带着恬静的笑。

她好像胖了一点,气色很好。

她丈夫一斧头下去,木柴应声而裂。

她笑着说了句什么,男人也憨厚地笑了。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很温暖。

我站了很久,直到他们发现了我。

崔花看到我,愣了一下。

她丈夫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警惕地看着我。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崔花先开了口。

“是建军哥啊。”

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点了点头,“我……我路过,就过来看看。”

她丈夫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

“这是我当家的,李大明。”崔花介绍道。

我朝他伸出手,“你好。”

李大明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跟我握了握。

他的手很粗糙,很有力。

“进来坐会儿吧。”崔花说。

我摆了摆手,“不了,我马上就走。”

我看着崔花,真心实意地说:“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崔花的眼圈忽然有点红。

“建军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说,“其实,我还要谢谢你。”

我愣住了,“谢我?”

“嗯。”她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听我爹娘的,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了。大明……他对我很好。”

李大明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疼爱。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愧疚和负担,都烟消云散了。

我明白了,当初我的“不负责任”,反而成全了她。

也成全了我自己。

真正的负责,不是盲目地遵从约定,而是要对自己的内心负责,也要对别人的人生负责。

把一个不爱的人绑在身边,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我跟他们道了别,转身离开。

脚步,前所未有的轻松。

回到村里,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再等了。

我不能再让那些所谓的“名声”和“偏见”束缚住我。

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我直接去了林漱家。

这一次,我没有带任何东西。

我只是想,把我的心里话,都告诉她。

还是她娘开的门。

看到我,她娘的表情很惊讶。

“建军?你……”

“婶子,我想找林漱,跟她说几句话。”我的语气很坚定。

她娘犹豫了。

这时候,林漱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瘦了些,脸色也有些憔ăpadă。

她看着我,眼神躲闪。

“你来干什么?”

“林漱,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娘想拦着,“漱漱,别去。”

林漱却摇了摇头,“娘,没事。我就跟他说几句话。”

她跟着我走出了院子。

我们走到了村外的小河边。

冬天的河水很瘦,河边的白杨树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我们站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林漱,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村里人是怎么说我的。”

“我今天来,不是想逼你做什么决定。”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从我第一天回村,在村口看见你扛着锄头过去,我就喜欢你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但如果我不说,我会后悔一辈子。”

林漱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你可以慢慢想。我会等。”

“我会努力挣钱,我会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闭嘴。我会向全村人证明,我赵建军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会给你时间,也给我自己时间。”

我说完了,心里反而平静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林漱还是没有抬头。

我看到有东西,从她脸上滴下来,掉在干枯的土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你……”我有点慌了。

她忽然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赵建军,你是个傻子吗?”

我愣住了。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拒绝了多少个媒人?”

“你知不知道,我娘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别犯傻?”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盼着你回来,又怕你回来?”

她一连串的质问,像小石子一样,砸在我的心湖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我傻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爹的腿,前阵子又不好了,花了不少钱。”她哽咽着说,“我弟弟马上要考高中了,又是一笔开销。我们家……我们家……”

我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还有些粗糙,都是干农活磨出来的茧子。

“林漱。”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有我。”

“你家的债,我来还。你弟弟的学费,我来出。”

“你不用再那么辛苦了。地里的活,我来干。家里的重担,我来扛。”

“你只要……你只要愿意,站在我身边,就行了。”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回握住我的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等到了。

我跟林漱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这一次,没有人说闲话了。

他们只说,林家丫头有福气,找了个会挣钱、有担当的好男人。

我爹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娘拉着林漱的手,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

我爹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好酒,第一次,主动给我倒了一杯。

“好小子,有出息。”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热闹。

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那天,林漱穿着我从上海给她买的红嫁衣,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

我看着她,觉得我这辈子,所有的辛苦和等待,都值了。

婚后,我把林漱的爹娘,也接到了我们家一起住。

我请了最好的医生,给他爹看腿。

我供她弟弟,一直读到了大学。

我不再跑长途了。

我用攒下的钱,和几个朋友合伙,在镇上开了一家运输公司。

我每天开车往返于县城和镇上,天黑之前,总能回家。

回到家,就能看到林漱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闻到饭菜的香味。

有时候,吃完晚饭,我们会一起到村口散步。

还是那棵老槐树。

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我会学着当年那样,蹲在树荫底下。

林漱会笑着问我:“看什么呢?”

我会拉着她的手,说:“看你。”

是啊,看你。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再到现在的三十八岁。

我的眼里,看的,一直都是你。

我常常会想起一九八八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穿着蓝色确良衬衫,内心迷茫又躁动的年轻人。

那个扛着锄头,扎着长辫子,眼神清澈的姑娘。

还有那句,“天这么热,你老盯着人看,不嫌烤得慌?”

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改变了我的一生。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它会在你最落魄,最迷茫的时候,给你一道光。

而你要做的,就是鼓足勇气,朝着那道光,走过去。

不回头,不放弃。

一直走,就能走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