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认亲我已半老徐娘,他们鄙夷看我,直到太傅恭敬朝我行礼:娘

发布时间:2025-10-21 23:24  浏览量:2

国公府前来认亲之际,我已然成了半老之年的妇人。

前来迎接我回府的,仅仅是一辆破旧狭小的马车,身边仅跟着一个干粗活的丫鬟,处处都显露出他们对我的轻视与嫌弃。那破旧的马车,车身的漆早已斑驳脱落,车辕也有些歪斜,仿佛随时都会散架;而那粗使丫鬟,穿着粗布衣裳,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一股不耐烦的神情。我心里不禁暗自思量:这便是国公府对待亲生女儿的态度吗?

父亲一见到我,便神色冷峻地警告我,切莫痴心妄想取代假千金的地位。

“你妹妹如今已然是尚书夫人,她给府里带来的助力绝非你能相提并论的。对外,你只能是义女。”父亲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寒风,吹进我的心里。
“至于你那不成体统的济慈院,马上给我关闭。那些穷孩子来历不明,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借机讹诈上我国公府。”父亲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厌恶。

假千金身着一身华丽的衣裳,珠光宝气,得体地站在父亲身旁。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假意的关切说道:“姐姐,你也别怪父亲,外人都议论纷纷,说你收养那些孩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怪癖,实在有损名声。”
“我和官人的长女明棠已经和谢太傅定下了亲事,这个节骨眼上,是半点丑事也不能出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偷偷打量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可我所开的济慈院,确实接济了不少孩子。

她口中的谢太傅,亦是在我院中长大。他知恩图报,认我为母,其门生遍布朝堂,如今又成了储君的老师,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这等重要的人脉,他们国公府却看不上,真是有眼无珠。我心里不禁有些气愤,却又强忍着没有发作。

1

见我一言不发,父亲皱了皱眉头,手中的茶盏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养在外头的就是没规矩,为父和你妹妹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表个态啊?”父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怒气。
“早知便不该听你祖母的将你接回来。听管家说,你不好好相夫教子,嫁个好人家,竟整日待在那济慈院,借着救济孩童的名义行那见不得人之事,真是有辱斯文。”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厌恶。

从我进屋到现在,父亲的眼神始终淡淡的,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现下倒是多了几分怒意,却唯独没有对我这个女儿的关切。我心里不禁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毕竟,我已不是十几岁时那个渴望家人疼爱的姑娘了,心中倒也称不上有多失望。

“若瑶如今是崔尚书的夫人,崔尚书之妹崔贵妃又颇得盛宠,绝不能让旁人知晓她的身世。所以对外,我们裴家的嫡千金只能是若瑶。”父亲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为父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可若瑶当年也不过是个孩童,她又有什么错?”父亲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平静地看着父亲,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三十几年的情分,又岂是血脉亲缘可以轻易斩断的。我心里默默地想着,那些年的孤独和艰辛,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呢?

裴若瑶的生母是我生母当年的贴身丫鬟。母亲为了固宠,亲自为她开了脸,送到了父亲床榻上。那时候,母亲或许以为这样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却没想到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可后来,她和丫鬟双双有了身孕。母亲生怕丫鬟会先她一步生下裴家长子,本想一碗汤药落了那胎儿,却被父亲拦下了。母亲当时一定很焦急吧,她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虽未得逞,可这梁子算是就此结下了。

她们二人在同一日先后临盆。那丫鬟不知怎的,竟偷换了两个女婴,还连夜带着我逃出了裴府。那是一个寒冷的雪夜,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她把我扔在小巷里,让我自生自灭。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却不想我命硬,被人所收养。那一刻,我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心中充满了感激。

“姐姐,我知道这是委屈你了,可父亲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裴若瑶走到我身旁,脸上带着为难的神情,看着我说道。

我的亲弟弟,张口就怪我不识大体,恨不得直接把我赶出去。他眉头紧皱,满脸的不耐烦,说道:“裴晞,别给脸不要脸,裴家愿意接纳你已经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一个义女之位也够你一辈子锦衣玉食了,还不够吗?”
“大姐姐端庄秀丽,你这个村姑拿什么和她比?!”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一把利剑刺痛了我的心。

我回过神来,眼神缓缓扫过她们姐弟,最终落在父亲身上。

“父亲说得是,左右我用惯了‘沈晞’这个名字,也不必再姓回‘裴’了。”我淡淡地说道,心中却有着一丝决绝。

名不正言不顺的认祖归宗,着实没什么必要。我沈晞,半辈子不靠裴家也活出了自己的精彩,融不进去的家又怎能称得上是家?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2

裴父以为我接受了这个现实,脸色好了几分。他微微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

“如此甚好,只是...济慈院你便不要再去了,我会派人过去打理。”父亲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还有,听闻你收了两个济慈院的孩子当养子,趁早断了联系,以免他们知道你成了国公府的女儿趁机缠上你。”父亲的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那种父不详的贱民,怎么配当我的外孙?我们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父亲越说越激动,脸色也变得通红。

说着,他满是赞赏地看向站在裴若瑶身旁的少女。

“外祖父的骄傲只有我们明棠一个,旁的阿猫阿狗连我国公府的大门都不配进。”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崔明棠的喜爱。
“咱们明棠得圣上赐婚,许的又是朝廷新贵谢太傅,日后定是诰命加身,光耀门楣。”父亲的话语中充满了自豪。

崔明棠小脸一红,有些羞怯地往裴若瑶身后躲了躲。她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心中冷笑,若是父亲知道自己口中父不详的“贱民”,一个是当朝太傅,他引以为傲的外孙婿,一个是公主女傅,陛下器重的御前女官,不知会作何感想?我心里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沈晞,看到了吧,人上人该是大姐姐和棠儿这样的,你不在府中的这三十余年,是大姐姐承欢爹娘膝下为你尽孝,在我们心中,她就是实至名归的裴家大小姐。”裴若煜得意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对裴若瑶的崇拜。
“即便她生母居心叵测,那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和大姐姐没关系。”裴若煜继续说道,仿佛在为裴若瑶开脱。

我无语到极点,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嘲讽。

“这么说来,我这个被裴若瑶生母扔在大街上差点活活冻死的受害人,还得反过来感谢若瑶妹妹为我尽孝?”我缓缓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该喊冤的,难道不该是我?”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质问。

裴若煜张了张嘴,话却噎在嘴里说不出来。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尴尬,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的话。

裴若瑶的母亲兵行险招,却也为自己女儿博得了锦绣人生。她金尊玉贵养在裴家,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嫁得良婿,儿女双全。到头来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要让我这个真正的受害者去体谅她,真是倒反天罡。我心里不禁有些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现场气氛瞬间凝重起来,裴若瑶笑着打起圆场,作势教训了裴若煜几句。

“姐姐莫要误会,阿弟自小与我亲近,这才为我多说了几句,你全当没听见就是。”裴若瑶脸上带着假意的笑容,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得意。
“知道姐姐今日回府,我特地备了些见面礼,姐姐看看喜不喜欢。”裴若瑶一边说着,一边招了招手。
“三日后便是祖母的寿辰,姐姐也得有几套能穿出去见人的衣裙。”裴若瑶继续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她招了招手,婢女们立马端上来几托盘的衣裳和首饰。那些衣裳和首饰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昂贵。

只是,那衣裳虽好,却是昂贵的香云纱。陛下崇尚节俭,年前已明令禁止京中贵女用香云纱制衣。我若是真穿了这一身,怕是当天就会被众人唾弃,甚至让陛下不悦。我心里暗暗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见我的眼神始终落在华丽的衣裙上,裴若瑶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不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和嘲讽,仿佛在嘲笑我的无知。

“想来姐姐定是十分喜欢了。”裴若瑶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我勾了勾唇,当面收下了她的礼。

“这样大的礼,真是多谢妹妹费心了。”我淡淡地说道,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3

裴若瑶母女相视一笑,看我的眼神越发轻蔑。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仿佛在说我这个在乡野长大的村妇果然上不得台面。

是了,这样的东西,我这个在乡野长大的村妇自然看得眼皮子都直了,又怎么会怀疑她的用心呢。我心里不禁有些自嘲,却又强忍着没有发作。

裴若煜撇了撇嘴,“村姑就是村姑,这点东西就看直了眼,上不得台面......”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

他与父亲是男子,自然不懂这些女子的衣裳首饰。只以为裴若瑶大方,一见面就给我送了这么大的礼。他们哪里知道裴若瑶的用心险恶呢?我心里暗暗想着。

耳畔传来几声轻咳,裴若煜眼前一亮,先一步迎了上去扶住了眼前的老妇人。

“母亲,您不舒服歇着便是,沈晞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何必强撑着来迎?”裴若煜关切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我紧紧盯着那张和我面容有三分相似的脸庞。那脸庞虽然已经有些苍老,但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风采。确实,我们俩站在一起,是个人都能看出我们是母女。我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她自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起,目光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交织着诸多难以名状的情绪,有审视,有猜忌,有淡淡的敌意,可唯独没有失而复得的那种欣喜若狂。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暗自思忖:难道在她心里,我终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母亲您瞧呀,这是大姐姐送给沈晞的礼物呢。我就说嘛,大姐姐向来是最懂事乖巧的,肯定不会因为沈晞回来,就和您生出什么嫌隙来。这下您总该能彻底放下心了吧。”裴若瑶那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意味。

裴母的眼神只是淡淡地扫过那香云纱和那几套精致华美的头面,眉头微微皱了皱,似是对这些礼物并不十分在意,但却没有点破什么,而是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我面前。

“晞儿呀,虽说若瑶并非我亲生的,可我向来都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在娘亲的心中,你们两个都是我最最疼爱的乖女儿呢。这些既然是若瑶的一片诚挚心意,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呀,千万别辜负了她这份好意。”裴母的话语温柔和煦,可在我听来,却总觉得藏着几分别的意味。

裴若瑶原本微微紧缩的眉头,瞬间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舒展开来,嘴角还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我看在眼里,心中虽一开始就没抱太大的期望,可此刻还是感觉空落落的,仿佛心里被挖走了一块。我沉默着,轻轻地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里,藏着无尽的落寞。

我在心里暗暗琢磨:如果说父亲和阿弟因为心思单纯,不懂裴若瑶的那些小心思,可母亲定然是猜到了裴若瑶的意图的。但她依然选择维护裴若瑶,这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难堪,好让裴若瑶在裴家的地位更加稳固不可。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委屈和无奈。

祖母大寿这天,裴府热闹非凡,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当然啦,其中有不少都是看在裴若瑶的面子上才来的。

裴、崔两家本就是姻亲关系,而崔明棠又许给了朝廷新贵,这个面子,谁又敢不给呢?

另一半原因嘛,就是众人都想瞧瞧我这个裴家义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以至于我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聚光灯一般,集中到了我身上。

“她就是裴家刚收的义女呀?真不知道裴家是怎么想的,旁人收义女大多都是为了用作联姻,这收个半老徐娘当义女,到底图个啥呀?”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着,语气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听说还是在外头做不正当营生的呢,这可真是有辱裴家的门楣呀。”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道,眼神里满是轻蔑。

我迈着从容的步伐慢慢走近,众人看清我的面容后,皆是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不是说只是义女吗?怎么长得和裴夫人这般相像呀,倒比裴大小姐更像是裴夫人的亲生女儿呢……”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声惊叹道。

母亲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解释道:

“这孩子呀,是我母家的远方亲戚。她爹娘苦苦央着我收留她,我也不好回绝呀,谁家没几个穷亲戚呢。”

被她这么一说,宾客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纷纷称赞裴家人大度、有容人之量。

裴若瑶注意到了我身上的衣裙,眼底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笑意里似乎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天呐姐姐,你怎么还是将这身香云纱穿出来了呀,陛下可是明令禁止贵女用香云纱制衣的呢。今日祖母寿宴,太子殿下也会随谢太傅一同来祝寿,可不能这般招摇呀。”裴若瑶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说道。

母亲也跟着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皱着眉头,跟着指责起我来。

“晞儿呀,我不是说了嘛,这衣裙你要是喜欢,可以私下在府中穿呀,怎么穿到你祖母寿宴上来了呢,快,去换了。”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笑容始终淡淡的,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不必了母亲,这一身……我挺满意的。”我语气平静地说道,心里却想着: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母亲一愣,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嫌恶,那眼神仿佛在说:没养在身边的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裴若瑶拉过我的手,先一步开了口,那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姐姐你有所不知呀,陛下最不喜奢华了。这香云纱虽说是华美好看,却十分昂贵呢。若太子殿下见了,定会以为我们裴家奢靡无度呢。”

“若姐姐没有其他合适的衣裙,我让人再挑几套送到姐姐院子里,可好?”

她举止有度,说话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更让现场的宾客们都连连点头,纷纷称赞她懂事、体贴。

后院动静太大,很快便惊动了父亲和祖母。

父亲一来,二话不说就要让下人把我拖回房里。

“来人,带小姐回房,今日贵客众多,就不必出来了。”父亲的声音严厉而冰冷,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和不甘。

“父亲都不问发生了什么,便知道是女儿的错?”我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质问道,“今日的席面,若是我不参加,恐怕您口中的贵客们也未必会给您这个面子,来给祖母祝寿了。”

我这话说得猖狂,连父亲都愣了一瞬,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大胆地反驳他。

“逆女,你在说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妄言的地方,还不退下!”父亲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呵斥道。

我毫无畏惧,直视父亲的双眼,那坚定的眼神让父亲更加气恼,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要拧成一个疙瘩。

祖母叹了口气,缓缓挡在我面前,那身影虽然有些佝偻,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晞儿,祖母知道你委屈,心中有怨。这衣裙祖母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主动要穿的,可诸位夫人说得对,确实不适合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穿。”祖母的声音温和而慈祥,但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量。

“听祖母的,把衣裳换了,我老婆子还等着你给我祝寿呢。”

我轻轻拍了拍祖母的手,脸上带着一丝委屈,那委屈里又藏着几分倔强。

“祖母,想来是母亲和诸位夫人误会了,我身上的并非是香云纱,而是寻常的素云纱,没几个钱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和妹妹一口咬定这是香云纱。”

“想来……是这花色和妹妹送我的那件香云纱太过相似……”我装作不经意地说出裴若瑶赠衣之事,母亲想阻止都慢了一步,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一个夫人走近了些,伸出手指摩挲着我的衣袖,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沈小姐身上的确实是素云纱。”

香云纱华贵难得,可素云纱却是京中贵女们常用的料子,价格也很平价,不细瞧确实很难分辨。

方才若不是裴若瑶突然喊了那一嗓子,大家也不会错将素云纱认做香云纱。

祖母的眼神陡然变冷,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碍于场合才忍住了没有深究,主动扯开了话题。

可在场的夫人们都是人精,哪会还猜不出其中缘由,只是都识趣地不再谈论这件事,但她们的眼神里却都藏着几分了然。

众人正要落座,门房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那慌张的模样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老爷,外头……外头有位公子,说是沈小姐的养子,要为老夫人祝寿。”

父亲的笑容瞬间没了,就像被一阵狂风吹散的云朵,他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厌恶。

“什么人都能进我国公府吗?那种贱民直接赶出去便是了,还来通报什么?”

裴若瑶捂嘴轻笑,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姐姐,你也真是的,若是想祝寿,你提前和父亲说一声,我们也好给外甥留个坐席,哪有这样唐突上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秋风的呢……”

父亲面色更加难堪,就像被一层阴霾笼罩着,“还愣着做什么?不相干的人赶走便是。”

门房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可那位公子自称当今太傅,小人瞧着不像是假的。”

第2章

5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裴若瑶却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

“姐姐,不是我多事,听闻你的养子也已到及冠之年,怎得还说出这样的大话,也不怕贻笑大方。”

“太傅大人一早便到我们崔府传了话,说要去参加他家中长辈的寿宴,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冒充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啊。”

崔明棠跟着点了点头,那眼神里满是认同,“母亲说得没错,我原本邀请了云轩哥哥与我同来裴府,他怎么可能拒了我又自己来祝寿呢,定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打着云轩哥哥的旗号来砸场子。”

见她们母女俩说得斩钉截铁,裴父脸上最后一丝怀疑也消散,他拍案而起,那声音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微微颤动,自信地表示要替我好好教训不懂规矩的养子。

经过我身边时,还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早就说了,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断了关系,你瞧,这不就闹出笑话来了?”

我脸色未变,淡定起身跟在他身后,那步伐从容而坚定,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我无所畏惧。

谢云轩背对着站在府门前,只看背影许多人都没认出来。

裴父更是直接走到他身边把他拽了过来,转过身时众人却都惊了,那惊讶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就是谢太傅啊……”

裴父讪讪地收回手,有些尴尬地看着谢云轩,那尴尬的神情仿佛被人当场抓住了把柄。

崔明棠眼前一亮,就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急忙凑了上去,“云轩哥哥,你要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们同行多好。”

可谢云轩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身边停下,那坚定的步伐仿佛在向所有人表明他的立场。

“阿娘,儿子来迟了,让您在裴家受委屈了。”

我摇了摇头,自豪地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养子,那眼神里满是骄傲和欣慰。

前几日,他被陛下派去城郊公干,我不想打扰他公干,便没有把裴府的事告诉他。

没想到他今日一回来,就急着来为我撑腰。

这儿子,果真是没白养。我心里暗暗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一声“阿娘”,叫得在场每个人都呆住了,尤其是裴家人。

他们原以为我一介村妇,山鸡养不出凤凰,更难以想象我居然是谢云轩的养母。

“听闻陛下封了谢太傅的母亲为一品护国夫人,原来就是裴家刚认的义女……”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

裴若瑶脸色十分难看,就像被一层乌云笼罩着,内心瞬间崩塌了。

原本她以为,自己处处比我好,春风得意,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结果现在,准女婿其实是我的养子。

她都还没成为诰命夫人,可我已经是一品护国夫人,心里的落差感可想而知,那落差感就像一道深深的沟壑,横在她和我之间。

“怎么可能……你一个开济慈院的村妇,怎么会是谢云轩的养母,陛下亲封的护国夫人?”裴若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谢云轩的面色冷了几分,站在我身边,不悦地看着裴若瑶,那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满。

“崔夫人慎言,我阿娘菩萨心肠,开办济慈院救了不少流离失所的孩童,我也是在济慈院长大,被您口中的村妇所养大。”

“在我心中,阿娘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女子。”

听到这儿,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裴家人不是说……沈夫人在来裴家之前,做的都是不正当的营生吗?”

“可若是长安坊的济慈院,我是知道的,那确实是个善堂,不仅收留孤苦孩童,每年还对外施粥,那位东家可是大善人啊。不过近几日不知为何,突然换了人,听说伙食都一下子差了不少。”

我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要惨淡、难看的笑容,内心满是忐忑与不安,怯生生地抬眼,目光躲闪地看向裴父。

“各位有所不知呀,是我父亲体谅我平日里操劳辛苦,心疼我太过劳累,便苦口婆心地劝我放手,别再插手济慈院的事务,让我在府中舒舒服服地享享清福。所以,他便派了手下人去接手管理济慈院。”

“想来是那手下人还没能完全熟练地接手,因此在伙食安排上出现了一些偏差。裴家向来家大业大,财大气粗,又怎会贪图我济慈院那点微薄的资产,不过三瓜两枣罢了。”

我满脸恳切,神情真挚,这一番话下来,倒让裴家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能在心底暗暗咒骂我,恨得牙痒痒。

“这裴家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给义女造谣也就罢了,居然还硬生生抢了济慈院,想借此为自家赚名声,世上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道理?”

“更可气的是,接手了济慈院却不好好管理。这本是做善事、积福报的大好机会,他们倒好,为了省那几个钱,给孩子们吃劣质的米,真是既想赚个好名声,又舍不得出点血。”

面对众人纷纷扬扬的指责,裴父的脸色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难看至极,但很快,他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收拾好了情绪,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都是一场误会呀,晞儿你也是,咱们可是一家人,把话说开了,不就没事了嘛。”

“这样也好呀,云轩和棠儿马上就要成婚了,你既然是云轩的养母,那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啦。”

说着,他偷偷给崔明棠使了个眼色,崔明棠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挣扎着看了自己母亲一眼,见裴若瑶微微点头示意,这才极不情愿地唤了我一声姨母。

谢云轩将他们的这一番举动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厌恶,不由得皱了皱眉。

从前,他还觉得崔明棠进退有度,举止得体,是个不错的闺阁女子。

所以,当陛下提出要为他赐婚时,他心里也并不排斥,觉得这或许也是一段不错的姻缘。

如今看来,崔明棠和她母亲,根本就是同一类人,自私又虚伪。

“云轩哥哥,既然误会都解开了,咱们也别傻站在门口了,快进去吧。”

崔明棠红着脸,脸上带着羞涩与亲昵,轻轻拉了拉谢云轩的衣袖,一副娇羞小女儿的姿态。

可谢云轩却是下意识地推开了她,甚至还往后站了站,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神中满是疏离。

他命小厮把为祖母精心准备的寿礼呈了上来,那是一尊难得一见的白玉观音,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倒是送到了祖母的心坎上。

“曾外祖母今日大寿,云轩初次上门,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便托人四处寻了这观音像,还望您能喜欢。”

祖母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满意,目光在我和谢云轩身上来回打量。

裴父满怀期待地看向谢云轩,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似乎在期待着他能叫自己一声“外祖父”。

可谢云轩的眼神却只是轻轻掠过他,在他和崔明棠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国公大人,原本无论是跟着哪边叫,我都得称呼您一声外祖父,可如今怕是不成了。”

“谢某人不才,实在不愿误了崔小姐的一生,明日我便会请陛下收回成命,取消我与崔小姐的婚事。”

崔明棠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堪,眼眶中噙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云轩哥哥,你要为了一个村妇和我退婚?这门亲事可是贵妃娘娘亲自请陛下赐的婚,你这是要抗旨吗?”

她一边声泪俱下地说着,眼泪一边止不住地往下掉,模样十分可怜。

“崔小姐此言差矣!陛下曾允诺谢太傅婚姻自由,即便是已经赐婚,太傅亦可回绝。”

7

看清来人的面容,我和谢云轩脸上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中满是欣慰与欢喜。

那是我的养女沈菀,她与谢云轩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便十分深厚。

见二人举止亲昵,有说有笑,崔明棠瞬间怒上心头,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冲到沈菀面前,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沈菀轻易地侧身闪开了。

她再伸手,谢云轩却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护在了沈菀身前,眼神中满是警惕。

“好啊,谢云轩你不愿娶我,是因为这个贱蹄子是吗?我定要让贵妃姑母处死这个贱蹄子!”

她歇斯底里地叫着,声音尖锐刺耳,完全没有半分贵女的优雅模样。

沈菀戏谑地看着她撒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转头叫了谢云轩一声“阿兄”,又笑着挽起我的手臂,撒娇道:

“阿娘,多日不见,可有思念女儿?”

我笑得格外温柔,眼中满是慈爱,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自然是想的,我的乖女儿。”

崔明棠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愣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后面上却更加恼怒,指着我怒吼道:

“我知道了,定是你见云轩哥哥飞黄腾达了,便生了攀附之意,要把自己的养女嫁给云轩哥哥。”

“养女嫁养子,岂非乱了伦常!”

在场的夫人们听她这么一说,看我的眼神也瞬间变了,虽说养子养女都无血缘关系,但好歹是名义上的兄妹。

前朝曹皇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太子娶她的义女,已受言官诟病。

更别说是让养女嫁养子了,这更加上不得台面,有违伦理道德。

我和女儿相视一笑,纷纷摇了摇头,心中觉得十分好笑。

想是今日菀儿未穿官服,衣着又比较朴素,这才让崔明棠误会了。

沈菀笑着从腰间取下令牌,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

“崔小姐慎言,我乃陛下身边的御前女官,女官配婚需得陛下和娘娘恩典,莫说谢太傅是我义兄,即便不是,我也不敢与人私相授受,辜负陛下厚爱。”

崔明棠气得咬牙切齿,眼睛瞪得大大的,恶狠狠地说道:“不过一个贱婢,伺候人的玩意儿,神气什么......”

谢云轩嘴角微弯,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沈女官是陛下和娘娘最器重的女官,更是公主们的女傅,与四妃品级相当,即便是宫中的崔贵妃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崔小姐无品无级,依礼还应向沈女官行礼,你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怎得竟连这点规矩都没教好?”

崔明棠被当众下了面子,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狠狠瞪了我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带着丫鬟气冲冲地回了崔家。

裴若瑶自觉没面子,脸上火辣辣的,也想称病先行离开,却被谢云轩拦下了。

“谢太傅这是何意?即便你们一个是太傅,一个是女傅,也没道理扣留官眷。”

“崔夫人言重了,谢某只是想请您留下来看出戏,这出戏可少不了您。”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与好奇,今天来裴家还真是开了眼,见识到了不少稀罕事。

谁能想到裴家不重视的义女,居然会培养出一对这般优秀的儿女,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裴家人现在应该很后悔吧,若是好生待这个义女,有谢太傅这个好外孙,沈大人这个在宫中说得上话的女官,何愁撑不起裴家?”

裴父一脸后悔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懊悔与自责,谢云轩和沈菀一左一右凑到我身旁,脸上满是关切。

“阿娘,这种连亲生骨肉都能舍弃的家,我们不要就是了,您随我回谢府,也让儿子尽尽孝。”

“阿娘,别听阿兄的,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照顾好您,您还是随我回宫住一阵,皇后娘娘早就想见见您了。”

8

他们兄妹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让裴家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如同吃了苦瓜一般。

“太傅大人这是何意?亲生骨肉?沈夫人不是裴家的义女吗?怎么又成了亲生骨肉?”

谢云轩微微扬起下颌,笑容中隐约透出几分冷意,眼神中满是坚定。

“这就得问裴大人和裴夫人了,都说血脉亲缘大过天,可不知为何,裴家上下,甚至被换孩子的裴夫人本人都偏心一个假货。”

“堂堂裴家的嫡长女竟然只能被认作义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冷笑一声,眼神如同利刃一般落在裴若瑶身上,把裴若瑶的身世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裴若瑶低垂着眼眸,手死死攥着帕子,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连面色都白了几分,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如同针一般刺在她的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我的天爷,世上还真有这般荒唐之事,一个小婢女的女儿,充作嫡女在府中享了三十几年的福。”

“如今事情败落,腆着脸不走也就罢了,还好意思让真正的嫡女当义女,裴夫人也是糊涂,哪有亲女儿不护反倒护着冒牌货的理?”

道理一说都懂,可当局者迷,终究是看不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裴若瑶挤出几滴泪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母亲便心疼得不能自已,突然走到我身边,扬起手打了我一巴掌。

“沈晞…你真是个扫把星,一回来就搅得我们裴家不能安宁......”

“棠儿好好的婚事没了,若瑶的事又传了出去,她这样会在婆家抬不起头的你知道吗?”

“既然在外头也过得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回裴家......”

她自顾自地说着,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似乎忘了,我才是这个故事里最受伤的那个人,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

难道就因为我有一双能让我骄傲的儿女,他们对我的伤害就不存在了吗?那些痛苦和折磨就能一笔勾销了吗?

我蹙了蹙眉,心中满是愤怒与不满,强压下心底的不满,开口时语气却很平静,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母亲的意思是,我不该回来?”

我不咸不淡的态度让她一时愣了神,眼神中满是慌乱,“不…我没这么说,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亲自然希望你能好好的。”

“但若瑶是我亲手养大,娘亲不希望看着你们姐妹俩因为这事受到伤害。”

她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可裴若瑶陷害我的时候她在哪?一堆人误解我攀附裴家的时候,她又可曾为我解释几句?她的偏心早已显而易见。

我撸起袖子,手臂上斑驳的伤疤,如同蜈蚣一般触目惊心,令人倒吸一口冷气,就连母亲也愣住了,眼神中满是震惊。

“母亲只知我办了济慈院,可知晓我为何一直孑然一身?”

“现在…我便说与母亲听听。”

“这些伤疤,一部分来自我养父母,一部分来自我先夫。”

当年,我流落到人牙子手中,如同一只无助的小鸟,被卖给一对富商夫妇。

那对夫妇没有孩子,起初对我也不错,给我吃好喝好,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可后来,命运弄人,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亲生骨肉后,便仿佛我这个养女成了多余的累赘,不再需要我的存在了。

许是担心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们并未直接将我逐出家门,而是选择将我留在府中,让我在那深宅大院里慢慢长大成人。待我到了适婚之龄,他们又为我物色了一门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藏玄机的亲事。

直至我嫁入那户人家,才恍然惊觉,原来养父母早已收了王家的丰厚好处。那王朔,行事放荡不羁,整日沉溺于花街柳巷之中,虽在当地颇有势力,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又愿意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推进这无底的火坑呢?

王家深知自己儿子的斑斑劣迹,心急如焚地想要寻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为王家延续香火。几经辗转,他们的目光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而我的养父母家,为了能借助王家的势力,为他们的儿子铺就一条坦途,竟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王朔,性情乖张暴戾,对我动辄打骂,毫无怜悯之心。即便是我怀了他的骨肉,他也丝毫不知收敛,竟生生将我打得滑胎。那一刻,我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汹涌,却也只能默默承受。

好在,成婚仅仅两年,他便染上了不治之症,撒手人寰。那一刻,我竟感到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两年来,我一直表现得极为识趣,从未给公婆添过任何麻烦。他们见状,也并未过多为难我,放我离开了王家,还允诺我可以再嫁。

养父母本还想再利用我一次,将我当作他们手中的棋子。我费尽心机,耗尽心力,才终于与他们断绝了关系,逃出了那个令我窒息的家,来到上京,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后来,日子渐渐有了起色,我才创办了这济慈院,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帮助那些和我一样孤苦无依的孩童,给他们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说完自己的故事,泪水早已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打湿了我的衣襟。

“那时,我常常痴痴地想,若是我从小就能在自己亲生爹娘的膝下承欢,是不是就不会遭受那些无尽的苦楚?我的亲生爹娘,也一定不会忍心将我送进王家那样的魔窟吧。”

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带着几分羡慕,看向裴若瑶。

母亲见状,心中一揪,那眼神中终于多了几分愧疚。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裴若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下一秒,竟毅然决然地跪在了母亲面前。

“母亲,是我欠晞姐姐的。若不是我娘心生怨怼,做出那等错事,晞姐姐就不会遭受这么多苦难。她心中积压已久的不快,如今把真相说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为我鸣不平,可父亲却从未露出对我这个女儿的一丝关怀与疼爱。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也仍然毫不犹豫地站在裴若瑶那边,仿佛我才是那个该被指责的人。

“无论如何,家丑外扬就是不对。这是我们裴家的颜面,岂能随意丢弃?”

“晞儿,这次的事,你和若瑶都有错。便就此揭过,不要再提了。说到底,当年之事是若瑶的生母作孽,你纵使无辜,那若瑶又何辜?她也是受害者啊。”

我冷冷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哪怕半分怜惜,可那眼神中却只有冷漠与疏离,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

既然到现在,他还要坚持圆这个弥天大谎,那我就让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这世间的公道究竟在何方。

“当年之事,远没有那么简单。有个人……我想母亲您应该见一见。”

我朝云轩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拍了拍手,婢女们便将一个年纪和母亲差不多的女子推了进来。

那女子衣着华丽,一身的行头,即便是在场的夫人们,也都望尘莫及。

正当众人纷纷猜测她的身份时,云轩轻轻揭下了她脸上的面纱。

看清她的面容后,裴母瞬间呆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裴父,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老爷……你不是说梅兰已经去世了吗?”

这位,正是裴若瑶的生母梅兰,母亲当年的陪嫁丫鬟。

可母亲不知道的是,她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父亲之所以求娶母亲,全因看上了梅兰。

但梅兰身份低微,裴家作为世家大族,又岂会娶一个丫鬟为妻?这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父亲深知梅兰作为韩家小姐的贴身侍婢,必是要跟随小姐陪嫁到夫家的。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得到梅兰,又能维持裴家的颜面。

可他没想到的是,母亲嫁入裴家后,并不打算给身边的丫鬟开脸,让她也分享丈夫的宠爱。

为了推波助澜,促成此事,父亲假意纳了个美妾,试图激起母亲的醋意。母亲为了固宠,不得已才抬了梅兰为通房。

母亲与梅兰先后有孕,父亲本想待梅兰生下孩子后,便以诞育子嗣有功为由,把梅兰升作贵妾,让她在裴家能有一席之地。

却没想到母亲对梅兰母女起了杀心,想要除之而后快,害得梅兰差点一尸两命,香消玉殒。

为了保护梅兰,也为了让他们的孩子能够堂堂正正地以裴家大小姐的身份长大,不受世人的白眼与歧视,父亲配合梅兰策划了换婴之事,将两个孩子的身份悄然对调。

听到梅兰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一切,母亲的心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无法呼吸。她红着眼看向父亲,久久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裴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父亲沉默了片刻,终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决绝。

“兰儿说的都是事实,韩姝,是我负了你,和旁人无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兰儿无关。”

母亲的身体晃动了下,仿佛失去了支撑,眸光也黯淡了几分,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难怪……当年我就觉得奇怪,梅兰一个丫鬟,如何能买通我院中的下人偷换婴孩?原来是你……是你一直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事情已经说开,我也无意再继续看这出闹剧,便先行离开了这个充满虚伪与算计的地方。

裴家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纷纷议论着裴家的丑闻,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戏剧。

听说那日,母亲气急了,执意要处置梅兰母女,以泄心头之恨。

裴若瑶已经出阁了,嫁入了崔家,她尚且管不着,也无法再插手裴家的事务。

可梅兰本就是母亲的旧仆,身契在母亲手中捏着,她要处置梅兰确实不容置喙,无人敢阻拦。

但父亲与梅兰情深似海,这么多年都未曾变过,又岂肯眼睁睁看着梅兰被发落?他硬是不允,与母亲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母亲一气之下提出要和父亲和离,本是一句气话,想让父亲妥协,可父亲却当场就签下了和离书,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留恋。

母亲虽伤心欲绝,却也看清了她与父亲缘分已尽,再也无法挽回。她没再闹腾,默默地收拾细软,回到了韩家,寻找那份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临行前,她来见过我一次,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与不舍,想让我一起回韩家,与她共度余生。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裂痕已经太深,无法轻易弥补。

她没有强求,却执意留下了一半嫁妆给我,说是想弥补这些年对我的亏欠。

无论是为了心安,还是真的有愧于我,我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礼物。

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怨什么恨都已经淡了。我虽然没法和她像寻常母女一般亲近无间,可也不愿她一辈子活在对我的愧疚中,无法释怀。

倒是崔家那边又有了动静,他们不愿得罪我的一双儿女,又嫌弃裴若瑶的身份低微,配不上他们的家族。

崔尚书不顾多年夫妻情谊,果断休了裴若瑶,将她逐出了崔家的大门。裴若瑶苦苦求情,甚至跪下来求她的儿女们为她说情,可崔明棠兄妹都没替她说一句话,甚至以有她这样的娘亲为耻,觉得她丢尽了崔家的脸面。

“娘亲,你的生母是个婢女,身份卑微,只会拖累了我和阿兄。若你还当我是女儿,就拿了休书速速离去吧。我们崔家,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裴若瑶走投无路,只好回到了裴家,寻找那最后的庇护所。

可父亲的丑事一出,族老纷纷苛责他,觉得他败坏了裴家的门风。裴家如今已是二叔在当家做主,裴若瑶一家子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不久后,云轩寻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两人情投意合,喜结连理。菀儿也得皇后赐婚,嫁了自己心仪的男子,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看着他们先后成家立业,我也放心了。我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不再需要我的操心与牵挂。

济慈院在陛下的支持下越办越大,收留的孩童也越来越多。这些孩子在这里能够衣食无忧,像寻常孩童一样接受该有的教育,走上属于自己的锦绣人生。

我这一生,虽然历经坎坷与磨难,但也足够有意义了。我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