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马克思的实践?深入探讨马克思的实践概念及其哲学意义

发布时间:2025-10-21 23:51  浏览量:1

什么是马克思的实践?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因为它承载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地位,它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也是理解人类知识与世界生成的初始源头。不能用固定定义框定“实践”或简单划分“哪些活动属于实践”,哪些不属于,因为所有人类活动本质上都被纳入了实践的范畴。

马克思的实践概念必须从“生成性”视角把握:它既是人类认识的起点,也是推动世界(包括人自身)知识发展的根本动力。其逻辑与黑格尔“绝对精神”从抽象到具体、从贫瘠到丰富的展开过程有相似之处,但最终突破了传统形而上学。马克思并非以抽象的“人概念”替代绝对精神的地位,而是以人的感性实践本质取而代之。

只有通过对古典哲学形而上学推演的深入反思,认清其理论限度,才能真正走向马克思的实践论。而若要理解这一深刻概念,首先需梳理西方哲学中实践范畴的历史脉络:马克思的实践并非凭空产生,而是对前人思想的批判继承,更是衔接古典哲学与现代哲学的枢纽;唯有先读懂康德的先验认识论、黑格尔的理性辩证法与费尔巴哈的直观唯物主义,才能真正领悟“哦,原来这才是马克思的实践”。

实践一词源于希腊语“πράξις”,本意是“做”与“行动”,最初泛指一切生命物的活动,直到亚里士多德才首次为它注入“属人”的本质规定。他敏锐察觉到人与动物的根本差异,人的活动是有意识的生命活动,动物的活动则受本能支配,因此提出“动物没有实践”,将实践正式纳入人类学范畴。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实践具备属人性、目的性、行动性(体现为具体经验活动而非抽象思维)、自我性(以人自身完善为目的,如伦理学、政治学均属实践科学),这些特征为后世实践概念奠定了基础。但亚里士多德之后,实践的内涵逐渐偏移:实践与生产的界限日益模糊,“做”的属人本质被淡化,“生产”的技术属性不断强化,尤其到了近代工业文明时期,随着科学技术与数理逻辑的发展,人逐渐沦为生产过程的“环节”,需遵循技术规范与工具理性,实践的“属人性”被“工具性”取代,彻底脱离了人的本质需求。

这种偏移在康德与黑格尔的哲学中进一步走向形而上学。康德通过“现象界”与“本体界”的划分,将实践归为本体界,使其成为“上帝应许的自由活动”——即不受因果关系约束,本质是人的道德意志(如“绝对命令”)的体现,却脱离了现实物质活动,陷入抽象形而上学;黑格尔则将实践纳入“绝对精神”的运动过程,认为“绝对精神”是世界本质,其运动分为“逻辑阶段→自然阶段→精神阶段”,实践仅是“绝对精神”在精神阶段显现自身的工具,人仍为“绝对精神”的附属品,实践的主体性被吞噬。直到费尔巴哈,才批判了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将实践拉回“人”的范畴,提出“实践是人的实践”,但他眼中的“人”是抽象的生物学意义上的人,而非具体的社会关系中的人,且只承认“思维”能体现人的自由,将生产、劳动等现实活动排除在实践之外,最终陷入“直观唯物主义”的局限——人只能被动“直观”世界,无法主动改造世界。

正是在批判继承这些思想的基础上,马克思突破了传统哲学的局限,构建了全新的实践理论:他将所有人类活动纳入实践范畴,既保留了实践的形而上学高度(作为本体论核心),又使其回归现实的具体活动——实践就是“人自由自在的现实活动”。这一概念无法用固定文本或学说定义,核心本质始终锚定“现实的人”: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是实践,追求大房子、想开好车是实践,旅游、钓鱼、打游戏、做木工、阅读写书也是实践,每一种具体活动都以人的“感性”为起点展开,同时通过对传统哲学的“人本主义扬弃”形成系统理论方法。而马克思的实践内涵,又集中体现为感性、对象性、活动性三个不可分割的维度,它们并非先后或主次关系,而是始终作为整体存在。

马克思所说的“感性”,并非传统哲学中“封闭于意识内部的主观感受”,而是具有本体论意义的外在显现,它涵盖所有可感知的事物与对象,既包括看得见、摸得着的客观存在(如山川、树木),也包括意识中的思考与情感(如对未来的希望)。比如“红色”,从视觉感知的颜色,到“热烈”、“奔放”的情感联想,再到“流血”、“革命”的历史符号、“中国红”的文化象征,都是“红色”作为感性对象的丰富过程,这意味着人类认知的对象不是“机械的物质”,而是随感性实践发展的“活的存在”,理性(逻辑、规律)只是认知的基石,而非主导,“花很美”、“天很蓝”这类判断,本质是人的感性对世界的“定义”,由感性引发实践,再由实践证实感性。

而“对象性”则揭示了实践的存在方式,马克思提出“任何存在物都是对象性的存在物”,人的感性实践本质就是对象性活动。人通过实践与世界建立联系,世界(自然与社会)作为“对象”向人显现意义。以花草日月为例,它们的“意义”并非固有属性,而是人的感性实践的反映:没有“看”、“听”、“摸”等实践,人无法认识其外在形态;随着实践深入,人会发现它们的本质规律(如植物生长循环、天体运行规律),这些规律仍是实践生成的“对象”,而规律的产生,根本是因为人的感性实践需求——需要用规律服务自身(如用植物生长规律种植庄稼,用天体运行规律制定历法),世界也由此从“自在存在”变为“为我存在”,实践就是连接人与世界的桥梁。

“活动性”则是实践的动态过程,指人有意识、有目的的现实行为,核心是“主体客体化”与“客体主体化”的双向互动:人(主体)通过实践将意识、目的赋予世界(客体),使世界符合自身需求(如将木材加工成桌子),这是主体客体化;同时世界(客体)也会反过来影响人(主体),提升人的能力与意识(如种植庄稼时掌握农业技术),这是客体主体化。而这种互动的动力,源于人的“激情与热情”,马克思曾说“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更深层来看,动力根植于人不同于动物的“生存与发展需求”,先通过实践解决温饱等生存问题,再不可抑制地进行生产与创造,挖掘自身感性的可能性,实践也由此成为推动人与世界发展的根本动力。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提出的“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更颠覆了传统哲学对真理的认知,揭示了实践的根本意义——它既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是建构世界的基石。传统哲学对真理的理解,要么陷入“机械唯物主义”(如庸俗唯物者将石头本质归结为原子、量子,用物质结构搭建世界框架),要么陷入唯心主义(如黑格尔将真理视为“绝对精神”的自我显现),而马克思则通过实践赋予真理“历史性”与“主体性”。以“量子”为例,它并非人直接感知的客观存在,而是通过科学实践(实验观察、理论推演)总结的“表象集合”,单个表象不能构成真理,只有无数次实践中反复出现的稳定表象,才形成“量子”概念,这一过程本质是“以人为主体的历史性实践”,“量子是否存在”由实践建构,脱离实践则只是抽象符号。同理,“社会主义能否实现”也需实践检验,只有当实践真正实现人的解放、满足人的物质与精神需求(如吃饱穿暖、自由选择),这些现实成果才是社会主义必然实现的根本基础。

实践作为建构世界的基石,对人类生存现实世界的塑造,首先需关联康德认识论中“世界构造”的逻辑。康德通过划分“现象界”与“本体界”指出,人并非被动接受世界的现成模样,而是通过先天认识形式(如时空直观、范畴体系)整理经验材料,才构造出可被认识的“现象世界”;至于“本体界”,则因超出人的认识能力而无法被把握。马克思并未否定这种“认识构造世界”的维度,反而以“感性实践”为根基,将康德的认识论构造深化为更根本的“实践构造”:

马克思所说的“感性世界绝不是开天辟地以来就存在、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正是对康德认识论的超越与发展。这里的“建构”并非“从对象中改造出对象”的简单加工,而是指:人通过感性实践(如耕种、建筑)激活并运用自身的认识能力,不仅在认识层面通过实践形成对世界的认知,更在意义层面赋予世界“人的属性”(如土地不再是单纯的“自在自然”,而是通过耕种实践被赋予“农田”的意义,通过建筑实践被赋予“城市用地”的意义)。简言之,康德认为人通过认识能力“构造可认识的世界”,而马克思进一步指出,这种认识能力的运用本身根植于感性实践,且世界的“人的意义”最终是通过实践构造的。实践才是让“自在自然”转化为“人化自然”(即对人有意义的世界)的根本前提,而非单纯对已有对象的改造。

实践是人类社会的前提、本质和动力,“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人通过生产实践(如共同狩猎、分工耕种)形成最初社会关系,这是社会产生的前提,社会的本质是“人与人的关系”(生产关系、文化关系等),且通过实践不断重构(如工业革命推动生产关系从封建制转向资本主义),实践发展更推动社会形态变革——旧实践方式无法满足需求时,新实践方式(如机器生产)会应运而生,进而更新社会制度与文化观念;它更是人的存在与生存方式,人与世界不是“认识与被认识”的静态关系,而是“实践与被改造”的动态关系,人不是“既定存在”,而是“生成存在”,没有固定本质,通过实践塑造自身(农民通过耕种成为农民、科学家通过科研成为科学家),人是“未完成的作品”,历史不终结,生成就不停止,这种生成包括肉体生产(繁衍)、社会关系生产(交往)、精神生产(思想创造),实践也由此成为人的“自由实现”——人通过实践主动选择生存方式,实现“自由自觉的活动”这一人的“类本质”。

回顾这场实践概念的演进,实则是一条“人的主体性觉醒”的线索:从亚里士多德将实践归为“属人活动”,到康德、黑格尔将其陷入形而上学,再到费尔巴哈拉回“人”,最终马克思通过实践理论彻底确立“人的主体性”——实践不再是哲学的“客体”,而是马克思主义的“主体”,它揭示了根本事实:人是自身与世界的“创世者”,没有“上帝”、“绝对精神”等外部力量推动世界,人自身的感性实践就是“创世”的源头,人是世界的主体、自身意志的主宰,是“上帝”、“自由”、“正义”等超感性概念的创造者,这些概念需通过人的历史性实践逐步展开,最终实现人的解放与世界的完善。而理解马克思的实践概念,本质就是理解“人的本质”——人不是世界的“旁观者”,而是“参与者”与“创造者”,正是通过每一次具体、现实的实践,人既改造了世界,也塑造了自身,推动人类历史向“自由人联合体”这一马克思构想的未来社会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