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百年老店和成恒（三十五）

（四后生爬高蹿低，锤砸钉锁的之下，楹联很快挂钩挂上去......）

耿老汉睨仰着那十几个金光闪闪、熠熠炫目的隽秀苍劲浮雕大字蹙蹙然呐呐而语：俺说武大郎中，按理说你懂这对联的门头巷尾，平仄对仗、虚实结合呀啥的，咋憋出这么副联咧？‘有钱无钱都能来，无难有难皆可帮’既不沉稳大气，又不彰显辞藻文脉，反倒有些轻佻俗气大白话，不配你这‘神医’之大名呀！

武修仁：嘿嘿，耿老呀，‘神医’咋敢当的？不过是人们抬爱罢了！‘有钱无钱都能来，无难有难皆可帮’俺觉得不赖呀，俺爹一个野郎中道光三十一年一人一驴从武安游方行医到雁门关外、并在咱浑源扎根，不都是靠穷苦百姓帮衬扶掇着。俺爹活时常叨叨，人啊，得行善咧！不能忘本，甭看咱如今有家有业有吃有喝，爹初来时，和讨吃要饭拉棍子的没甚区别，连个车马大店都不舍得住。一过柳河滩便从驴背摔下、跌伤了腿，小寺（圆觉寺）大寺（永安寺）那破庙门檐洞下，爹宿了二十多天，十月天，霜冷衣单的，小寺对面，冲北开门那院的杨七奶瞧着俺爹可怜，硬拉俺爹在人家小下房住了半月，天天稠食稀饭管着，俺爹过意不去，要给杨七奶铜板，可那杨七奶说死说活不要，并说：有这个心，大娘就乐呵咧！实在想给，成！大娘收下，但，不是现在收下，等你腿脚利索能行医问诊，手头宽绰后，大娘再收不迟。嘿嘿，俺爹呀，受咱浑源人恩惠多了去啦，杨七奶只是九牛一毛、冰山一角啊！

耿老汉一瞥武修仁：杨七奶？西关街私塾板二爷的姥姥吧？老人过世小四十年嘞！

武修仁：是嘞！板二爷的姥姥。俺爹就是在杨七奶撮合下，租下板二爷爹、私塾李七先生西关街的二间房开起‘和成恒’药铺，五年后才从薛家买下这四间铺面，把‘和成恒’从西关街搬到这石桥街。说着，戳手冲‘和成恒’铺门指了指。

耿老汉：这个俺知道的！你爹武成宽是本事人，大本事人呀！不仅脑袋活泛医术高，更会会打闹银子阿！俺清楚的记得，十六、七年前（民国十一年）咱浑河沿岸那场大瘟疫，咱浑源几乎家家有号哭，巷巷抬死人，你爹那“麻杏石甘汤”一出，立马疫情被拿捏住，一服九克，售九个铜子（铜元），日日你‘和成恒’铺门排长龙，连着数月，不仅轰动浑源、应县，就连远在岱岳的人都络绎不绝蜂拥而来，你‘和成恒’名声大噪，你武家不发财都难，真真是日进斗金呀！

武修仁：嘿嘿，耿老呀，发财不假，可救人也不少，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啊！不过呀，也正是那段没明没黑配药操劳的日子，俺爹落下夜不能寐的顽疾，没过一年半，熬的油尽灯枯终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咧！

耿老汉：嘿！脚大怨拐骨，你爹是大年过的多咧！连闰年加上，一百岁不止，那叫寿终正寝！哎，对啦，听说你前晌（上午）又从鬼门关拉拽回一个女人？

武修仁：嘿嘿，女人本就没死，‘尸厥’而已！家人不知，信以为真，俺不过是顺手牵羊、举手之劳，眼下还在俺铺内，来福给内关、至阳、膻中、百会、足三里穴的行针着嘞！

耿老汉：不管咋说，你小子又积大功德一件，‘神医’更加名副其实咧！正感而慨之，忽两眼直勾勾一瞥剜武修仁，抖瑟着白山羊胡须鬼黠黠问：和俺交个实底，你这‘黄芪赛会’准备的咋样嘞？黄芪寻下没？

武修仁飒忽一愣，旋“扑哧”一笑：老爷子，您......您这是又听到啥风吹草动咧？不瞒您耿老爷子说，俺、嘿嘿，这‘黄芪赛会’，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费尽心思、绞尽脑汁，人力财力的豁赔上，拔个头筹又能咋样？不就是个名声吗？嘿嘿，救人一命比啥都强。俺呀，犯不着和他们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做个局外人，做个‘隔山观虎斗，采菊东篱下’的闲人。

耿老汉一忽瞥眼，半信半疑：这么说，你......你不打算参会？

武修仁一点头、脱口而出：有此打算！继而，略一思忖，蹙蹙然又说：夺魁没大卵蛋用，最起码对俺‘和成恒’没大卵蛋用。您想想，俺‘和成恒’要的是大批成堆的黄芪，驼队运上大同，上火车经平绥路去北平，再转天津卫切片片，买客大多是洋人或者跑机轮船南方人，粗不粗无所谓，均均匀匀就成。说着瞟一眼那‘仁和堂’虚掩的铺门，接着又说：不像隔壁这‘仁和堂’老孙家和其它家，人家们的黄芪是托骆驼行商运送，您知道，骆驼行商主要是驮贩应县大化盐巴，出杀虎口，穿石匣子沟去归绥一带换皮毛的，黄芪太多人家不给驮，当然是越少越好。再说，他们的买客主要是蒙古的王爷、达官贵人，这帮人不差银子，又吃香喝辣的一辈子啦，吃得嘴叼咧！吃啥也讲究精细，当然是越粗年份越长越好。嘿嘿，人家老孙他们对‘黄芪王’之头衔是志在必得，但，对俺，鸡肋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总的来说，清汤寡水，有无皆可，嘿嘿！

耿老汉‘呵呵’一笑，抬手一捋摸山羊胡子：明白嘞！明白得透透的咧！你武神医前几日派你的左膀右臂来福来喜上大南山收黄芪是假，又偷给土八路送银子是真，说着猛一瞥脸儿，忽暇着老眼一本正经的问：老朽说的对否？是也不是？

张梦章（龙山大先生）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大同作家协会会员 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