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家产都给了养子,亲生儿子找上门,我拿出一份DNA报告他哭了
发布时间:2025-11-13 10:20 浏览量:1
律师函摆在桌上的时候,林墨的脸,比那张A4纸还白。
“爸,这……”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啪”的一声,把老花镜拍在桌上。
力道有点大,震得茶杯里的枸杞都晃了晃。
“什么这这那那的,白纸黑字,念给你听?”
我斜了他一眼。
这小子,哪都好,就是胆子小,遇事不够沉稳。
林墨低下头,手指攥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突然了。”
“突然?”我冷笑一声,“我养你二十年,供你上学,教你炒菜,带你管店,现在把我这点家底交给你,你觉得突然?”
我指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干二十年?”
林-墨-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得像蚊子。
“爸,我没想过要这些。店是你的,房子也是你的……”
“现在是你的了。”
我斩钉截铁。
股权转让协议,房产赠与合同,还有我那辆开了八年的破大众,所有的手续,今天下午,当着律师的面,全都办妥了。
从法律上讲,我现在是个穷光蛋。
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产阶级。
这感觉,说实话,还挺他妈的爽。
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红枣,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嗯,甜的。
林墨还杵在那,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我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后厨还一堆事呢。张师傅今天请假,那锅卤肉你看着点,别给老子烧干了。”
“哦……好。”
他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背影,萧瑟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哼了一声。
没出息。
这点压力都扛不住,以后怎么撑起“林记菜馆”这块招牌?
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阳光从老旧的木窗格里照进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油烟味。
这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我叫林建国,今年五十八。
这家“林记菜馆”,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从一个三张桌子的小摊,做到现在上下两层,二十张桌子,在方圆十里也算小有名气。
我没什么大本事,就会颠个勺,炒几个家常菜。
能有今天,靠的是真材实料,还有……林墨。
想到林墨,我的眼神柔和下来。
那年我三十八岁,老婆跟人跑了,店也半死不活。
我整天就知道喝酒,喝多了就睡在店里。
一个下雨的冬夜,我被一阵微弱的哭声吵醒。
我以为是野猫。
骂骂咧咧地打开后门,却看见一个襁褓,就扔在垃圾桶旁边。
雨水已经打湿了襁uperficial。
里面是个婴儿,脸冻得发紫,哭声都快没了。
我当时酒就醒了一半。
谁他妈这么狠心?
我把孩子抱进屋,用我的旧棉袄裹住。
他很小,很软,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看着他,我那颗被酒精和怨恨泡得又冷又硬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
报警,找福利院,这些念头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
但最后,我看着他在我怀里慢慢停止了哭泣,睡着了,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我鬼使神差地想,算了。
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多一个,就当多个伴吧。
我给他取名,林墨。
没什么文化,就是觉得这俩字好听。
我一个大老爷们,拉扯一个孩子,其中的艰辛,一言难尽。
半夜发烧,我背着他跑几里地去医院。
学走路,摔得鼻青脸肿。
上学了,开家长会,一群年轻的爸爸妈妈里,就我一个胡子拉碴的厨子,土得掉渣。
但他很争气。
学习好,懂事,从来不跟人攀比。
放了学就来店里,写完作业就帮我择菜、洗碗。
街坊邻居都夸我,老林,你捡到宝了。
是啊,我也觉得。
大学毕业,他没去找那些写字楼里的工作,而是卷起袖子,一头扎进了我的后厨。
从配菜到掌勺,从前台到采购,他学得比我还快。
这几年,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新菜式都是他琢磨出来的。
他才是“林记菜馆”的未来。
我老了,颠不动勺了。
把一切都交给他,我放心。
至于那个流着我的血,却二十多年没见过一面的……亲生儿子。
呵。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想。
“爸,爸!”
林墨慌慌张张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我睁开眼,皱起眉。
“又怎么了?火烧屁股了?”
“不是……”他喘着粗气,指着外面,“外面……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谁啊?收水费的?”
“不是,”林墨的脸色更白了,“他说……他说他叫张浩,是你的……儿子。”
我的心,咯噔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慢慢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旧夹克。
二十年了。
我倒要看看,他长成了什么模样。
我走出账台,穿过略显拥挤的堂食区。
正是饭点,店里人声鼎沸,划拳的,聊天的,好不热闹。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
二十出头,个子很高,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染成张扬的亚麻色。
他正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我这间小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那眉眼,那神态。
像。
的像。
像那个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卷走我所有积蓄,跟着野男人跑了的女人。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随即又换上一副倨傲的神情。
“你就是林建国?”
他用的是质问的语气。
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是张浩。”他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我知道。”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似乎对我这平淡的反应有些意外,顿了一下。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有个儿子?”
“知道。”
“知道你还二十多年不闻不问?!”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几桌客人都看了过来。
我眉头一皱。
“有话说话,别在这嚷嚷。影响我做生意。”
我转身朝里屋走去。
“跟我来。”
张浩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来。
林墨不放心地也跟在后面。
进了里屋,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说吧,找我干什么。”我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他。
张浩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干什么?我妈去世了。她临死前才告诉我,我还有个亲爹。一个开小破饭馆的厨子。”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
我心里抽了一下,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所以呢?”
“所以?”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问我所以?林建国,你还是不是人?你抛妻弃子,二十多年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现在装什么无辜?”
“抛妻弃子?”我笑了,“你最好回去问问你妈的骨灰,当年到底是谁抛弃了谁。”
“你!”张浩的脸涨得通红,“我妈说了,是你烂赌,家暴,她才被逼走的!”
“呵。”
我懒得跟他争辩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
跟一个被洗了二十年脑子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说重点。你来,到底想干嘛。”
张浩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
是一张医院的催款单。
“我妈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人没了,债主都找上我了。”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按照法律,你有义务抚养我。这些年你欠我的,现在该还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欠你的?”
“难道不是吗?!”
“我凭什么欠你的?”我站了起来,气势上压过他,“你妈卷走我开店的本钱跟人跑了,我一个人从头再来。你在外面跟着别人姓,吃香的喝辣的,我他M-D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你在哪?”
“我差点饿死在街头的时候,你在哪?”
“我被人追债,打断一条腿的时候,你在哪?”
我一声声地质问,张浩被我问得步步后退。
他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惊愕,还有一丝慌乱。
“现在,你妈死了,你活不下去了,想起我这个爹了?”
我指着他的鼻子,“你有什么脸来找我要钱?”
“我……”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爸,爸,你消消气。”林墨赶紧上来拉住我,给我顺气。
他转头对张浩说:“有话好好说,别惹我爸生气,他身体不好。”
张浩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的林墨。
他上下打量着林墨,眼神充满了敌意。
“你是谁?”
林墨老实回答:“我是林墨。”
“林墨?”张浩冷笑,“哦,我听说了,我爸收的养子。怎么,登堂入室,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这话太难听了。
林-墨-的脸瞬间涨红。
“我没有……”
“你没有?”张浩咄咄逼人,“那我问你,我爸这家店,这房子,是不是都给你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律师函。
“我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林建国,你好样的!宁愿把家产给一个外人,也不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你心够狠的!”
他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波澜也消失了。
我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
“对,都给他了。”
我淡淡地说。
“我一分钱都没有了。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张浩彻底愣住了。
他可能想过我会哭诉,会忏悔,会想办法补偿他。
但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这么无情。
“你……你……”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会后悔的!林建国,你会后悔的!”
他撂下狠话,转身冲了出去。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墨看着我,欲言又止。
“爸……”
“行了。”我摆摆手,“干活去吧。别影响生意。”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他,“天塌不下来。”
林墨只好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听着外面恢复了热闹。
后悔?
我林建国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他妈。
至于这个儿子……
我没养过他一天,没抱过他一次。
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
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这件事,我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张浩又来了。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带了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往我店门口一站。
不闹事,不说话。
就那么站着,斜着眼看每一个进店的客人。
客人被他们看得发毛,好几个走到门口,又转身走了。
林墨想出去理论,被我拉住了。
“爸,他们这是要干嘛?”
“还能干嘛,砸场子呗。”我冷眼看着。
小伎俩。
我年轻的时候,比这更难看的场面都见过。
“不用管他们。咱们开门做生意。”
我照常开店,后厨照常出菜。
但生意,一落千丈。
到了晚上,一盘点,流水还不到平时的一半。
林墨愁得唉声叹气。
“爸,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急什么。”我倒是很平静。
“能不急吗?房租水电,员工工资,哪样不要钱?”
我看了他一眼。
“现在店是你的了。这些事,该你操心了。”
林墨一愣,随即苦着脸。
“爸,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这店要是在我手上黄了,我有什么脸见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黄不了。”
第三天,第四天,张浩的人天天来。
来的还不是同一拨,每天换着花样。
有时候是纹身大汉,有时候是杀马特青年。
老街坊们都看不过去了。
隔壁开杂货铺的王婶,叉着腰在门口骂。
“哪来的小瘪三,天天堵人家门口,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张浩的人也不还嘴,就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王婶骂累了,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我知道,这是张浩在逼我。
逼我服软,逼我拿钱。
我偏不。
我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这天晚上,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
我和林墨,还有两个厨师,坐在大堂里抽烟。
气氛很沉闷。
一个厨师忍不住了。
“老板,这么下去不行啊。再过几天,咱们就得关门了。”
另一个也说:“是啊,老板。要不……就破财消灾吧。那毕竟是你亲儿子。”
我弹了弹烟灰,没说话。
林墨掐灭了烟头。
“爸,要不……我去找他谈谈吧。”
“你谈什么?”我看了他一眼。
“我……”林墨犹豫了一下,说,“我把店和房子还给你。然后你再……分他一点?这样总行了吧?”
我心里一阵火起。
“出息!”
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林建国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来做主?”
“我教你这么多年,就教出你这么个怂包?”
“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不想着怎么打回去,就想着跪地求饶?”
我指着他的鼻子骂。
林墨被我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那两个厨师也吓得不敢出声。
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不是气他,是气我自己。
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个老好人。
“都给我滚回去睡觉!”我吼道,“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把他们都赶走后,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店里。
看着满屋子的桌椅板凳,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这间店,就像我的另一个儿子。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人毁了。
我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很多年没播过的号码。
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一个慵懒又带着一丝警惕的女声传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调调。
“是我。”
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开口。
“林建国?你他妈的还没死啊?”
声音尖锐,刻薄。
“托你的福,还活着。”我冷冷地说。
“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想跟我叙旧?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你儿子,来找我了。”
我直接切入主题。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张浩?他去找你了?”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惊讶。
“对。带着人,堵我的店,想让我关门。”
“呵,这小子,还真有他妈当年的风范。”她居然笑了。
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周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死了,还要让你儿子来恶心我?”
“我恶心你?”她尖叫起来,“林建国,你说话凭良心!当年是谁对不起谁?你敢说你没在外面鬼混?”
“我鬼混?”我气笑了,“我他妈天天守着那个破店,从早忙到晚,我哪有时间鬼混?倒是你,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今天跟这个李总吃饭,明天跟那个王老板打牌。到底是谁在鬼混?”
“那是我为了拉生意!为了这个家!你懂什么?”
“拉生意?拉到床上去了吧!”
“林建国你混蛋!”
我们在电话里,像两条疯狗一样,互相撕咬。
把二十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全都翻了出来。
吵到最后,两个人都没了力气。
“说吧,”她疲惫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管好你的种。”我说,“让他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他现在无父无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能拿他怎么样?”她又冷笑起来。
“他不是还有你这个死鬼妈留下的债吗?”
我抓住了重点。
“你……”她噎住了。
“周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面子。让他滚。否则,他欠的那些债,我会让债主变本加厉地问他要。他下半辈子,就等着在躲债中度过吧。”
我不是吓唬她。
这些年,我在这一片也算有点人脉。
想找几个催债的,不难。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林建国,你够狠。”
“彼此彼此。”
“好,我会让他走。但是,你必须给我一笔钱。”
“凭什么?”
“凭他是我生的,也是你播的种!我把他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给他一笔钱,买断这二十年的父子关系,从此以后,他跟你们林家,再无瓜葛。”
我沉默了。
钱。
又是钱。
这个女人,从认识我到死,眼里就只有钱。
“多少。”我问。
“五十万。”
她狮子大开口。
“我没有。”
“你别装了!你那个破店,一年少说也赚几十万。五十万对你来说,毛毛雨。”
“我说过,我的所有财产,都给林墨了。我现在身无分文。”
“你少来这套!”她不信,“给那个野种?你怎么可能?林建国,我了解你,你这人自私得很。”
“信不信由你。”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
“我最多,能拿出五万。这是我全部的养老钱。他要么拿着钱滚,要么就等着被追债。你自己选。”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靠在椅子上,感觉浑身都脱力了。
跟这个女人说几句话,比我炒一天菜还累。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但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我不是舍不得钱。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天,张浩的人没来。
店里冷清了一上午,终于在中午的时候,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客人。
林墨松了一口气。
“爸,看来他想通了。”
我想通了?
我心里冷笑。
是那个女人想通了才对。
果然,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张浩的电话。
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嚣张跋扈,而是带着一丝不情不愿。
“我答应你。五万块,两清。”
“可以。”我说,“你到店里来拿。”
半小时后,张浩来了。
还是那副潮人打扮,但神情蔫了不少。
我把他带到里屋,林墨也跟了进来。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在桌上。
“点点吧。”
张浩拿起信封,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了。
“不用了。”
他把信封塞进口袋,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林建国,你记住。从今天起,我跟你,再没任何关系。你不是我爸,我也不是你儿子。”
“我死了,你不用来上坟。”
“你死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他说得很决绝。
我点点头。
“最好如此。”
他转身要走。
“等一下。”
林墨突然开口。
张浩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不善。
“干嘛?养子先生,你也想跟我划清界限?”
林墨没理会他的嘲讽,而是从自己口袋里,也掏出一个信封。
比我的那个,厚实不少。
他把信封递到张浩面前。
“这个,你拿着。”
张浩愣住了。
“什么意思?”
“这里面有十万。”林墨说,“是我自己攒的钱。我知道五万块不够你还债。这些你先拿着应急。”
张浩看着那个信封,又看看林墨,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给我钱?”
“我们……”林墨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我们毕竟是……”
他想说“兄弟”,但说不出口。
“你不用可怜我!”张浩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推开林墨的手,“谁稀罕你的臭钱!你以为你给我点钱,你就是圣人了?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我爸养的一条狗!”
这话太伤人了。
林-墨-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冲上去,一巴掌扇在张浩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你他妈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我指着他的鼻子,浑身都在发抖。
“你可以骂我,可以恨我,但你不能侮辱林墨!”
“二十年来,是我对不起他,把他当牛做马,让他撑起这个家!”
“你呢?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你除了像个吸血鬼一样来要钱,你还会干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张浩被打懵了。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打他。
也是第一次,为了另一个“儿子”,打他。
他的眼圈,慢慢红了。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林建国,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我记住你了。”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那个信封,看也不看林墨,转身跑了出去。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墨站在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我走过去,想拍拍他。
手抬起来,又放下了。
“别往心里去。”我说,“他就是个混蛋。”
林墨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爸,我是不是……很多余?”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胡说什么。”我板起脸,“你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可是……他才是你亲生的。”
“亲生的又怎么样?”我哼了一声,“我只认在我身边,给我端茶倒水,给我养老送终的那个。”
“这店,这房子,我给了你,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我的语气很坚定。
林墨看着我,眼神里有感动,有委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爸……”
他叫了我一声,又说不出话了。
“行了,”我摆摆手,“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干活去。”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张浩再也没有出现过。
店里的生意,也慢慢恢复了。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和林墨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他对我,比以前更孝顺,更恭敬了。
但他脸上的笑容,少了。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后厨发呆。
我知道,张浩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了他心里。
养子。
外人。
这两个词,像魔咒一样,缠着他。
我也很烦躁。
我以为把家产都给了他,就能让他安心。
就能证明,在我心里,他比那个亲生的更重要。
可结果,好像适得其反。
这天晚上,打烊后,我把他叫到里屋。
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茅台。
是我珍藏了好多年的。
我给他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陪我喝点。”
林墨有些意外,但还是端起了酒杯。
我们爷俩,就这么沉默地喝着。
一杯接一杯。
酒过三巡,我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开始说胡话。
说我年轻时候的荒唐事,说开店初期的艰难,说他妈是怎么跟人跑的。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哭得像个孩子。
“爸,别说了,都过去了。”
林墨给我递纸巾,笨拙地安慰我。
我抓住他的手。
“小墨,你别怪爸。”
我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爸这辈子,没本事,没文化,就是个厨子。”
“我给不了你什么金山银山。”
“我只有这家店,这个破房子。”
“我都给你,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你……有个根。”
“让你知道,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亲人。”
“你不是外人,从来都不是。”
林墨的眼圈也红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烈酒下喉,他咳得惊天动地。
“爸,”他放下酒杯,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清亮,“我知道。”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从你把我从垃圾桶旁边抱回来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爸。”
“这辈子都是。”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
也说了很多。
把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疙瘩,都解开了。
第二天,我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林墨已经把店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早饭都做好了。
他看到我,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爸,你醒了?快来喝碗粥,养养胃。”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画上了一个句号。
生活会像这碗温热的白粥一样,平淡,但安稳。
直到半个月后,张浩又找上了门。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
而且,样子很狼狈。
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有伤。
他一进门,就跪在了我面前。
“爸!”
他这一声“爸”,叫得我浑身一哆嗦。
店里的客人和服务员,都惊呆了。
林墨也从后厨跑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
我皱着眉,想去扶他。
他却抱着我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是人,我混蛋!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那么对……大哥。”
他居然叫林墨“大哥”。
林墨都傻了。
我心里一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到底怎么了?你先起来说。”
我把他拉到里屋。
林墨也跟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张浩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单子。
不是催款单,是医院的诊断书,还有检验报告。
“爸,我妈……我妈她骗了我。”
他泣不成声。
“她根本不是生病死的。她是……赌博,借了高利贷,还不上,被人逼死的。”
我心里一惊。
周慧好赌,我是知道的。
没想到,她会走到这一步。
“她留给我的,不是什么遗产,是几百万的烂账。”
“我拿了你的钱,还有……大哥的钱,根本不够还利息的。”
“那些人找不到我妈,就来找我。”
“他们打我,逼我还钱。说再不还钱,就要我的命。”
他撩起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
“我走投无路了,我只能来找你。”
他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我。
“爸,你救救我!我真的是你儿子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看着他这副惨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可怜吗?
是挺可怜的。
但几百万,不是几万块。
把我这把老骨头卖了,也凑不齐。
更何况,我的所有东西,都已经给了林墨。
我凭什么,要求林墨拿出他的全部家当,去填这个无底洞?
我沉默了。
张浩看我没反应,更急了。
他转向林墨,砰砰地磕头。
“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你帮帮我!”
“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狗眼看人低!我给你赔罪了!”
“我们是亲兄弟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啊!”
“亲兄弟”三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墨心上。
林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张浩,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尤其对方,还是他刚知道不久的,血脉相连的……弟弟。
他张了张嘴,似乎就要答应。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这家店,是他二十年的心血换来的。
不能就这么毁了。
“够了!”
我大喝一声。
张浩和林墨都吓了一跳,看着我。
我走到张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你是我的亲儿子。你说,你们是亲兄弟。”
“对啊,爸!”
“好。”我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事情,彻底弄个明白。”
我转身,从我那个上了锁的,最宝贝的柜子底层,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个纸袋,我放了快十年了。
连林墨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把纸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
是两份文件。
两份用透明文件袋封好的……DNA鉴定报告。
张浩和林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张浩不解地问。
我拿起其中一份,递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
张浩狐疑地接过去,抽出来看。
越看,他的眼睛瞪得越大。
“这……这是……”
“没错。”我说,“这是十年前,我偷偷拿你的头发,去做的DNA鉴定。”
“报告显示,你和我的父子关系,成立概率为99.99%。”
“你,确实是我的亲生儿子。”
张浩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他以为,这是我回心转意的证明。
“爸,我就知道……”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我打断他,拿起了另一份报告。
我把这份报告,递到了林墨面前。
林墨的手,在发抖。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爸……”
“打开看看。”我的声音很平静。
林墨迟疑着,接过了报告。
他的手指,因为紧张,几次都没能把文件抽出来。
最后还是我帮他打开的。
当林墨的目光,落在那份报告的最后一栏结论上时。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了原地。
张浩也好奇地凑过来看。
当他看清上面的字时,他的表情,比林墨还要精彩。
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彻底的呆滞。
那份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林墨与林建国,父子关系成立概率为99.999%。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也仿佛停止了。
里屋里,静得能听到三个人错乱的心跳声。
“这……这不可能……”
张浩喃喃自语,像是丢了魂。
“这一定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他突然激动起来,指着我大吼。
“假的?”我冷笑一声,“鉴定机构的钢印还在上面。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再去验一次。”
“我用我的人头担保,结果,一模一样。”
张浩瘫坐在地上,彻底傻了。
林墨也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回神。
他看着手里的报告,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是时候,揭开所有的谜底了。
“当年,你妈……周慧,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
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她恨我,恨我穷,恨我没本事。”
“所以,她抱着刚出生的你,跟着那个有钱的野男人跑了。”
“为了报复我,为了让我断子绝孙,她把另一个孩子,也就是你的双胞胎兄弟,扔在了我饭馆的后门。”
“她以为,我永远不会发现。”
“她以为,这个孩子,要么冻死,要么就会被送到福利院,一辈子跟我再无交集。”
“但是她算错了一件事。”
我看着林墨,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我把他捡了回来。”
“我给他取名叫林墨。”
“我把他当成老天爷可怜我,赐给我的儿子。”
“我养了他二十年,却不知道,他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哽咽了。
“直到十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他的后腰上,有一块跟我一模一样的胎记。”
“我起了疑心。”
“我偷偷拿了他的头发,又想办法,弄到了你的头发,一起送去做了鉴定。”
“结果出来的那天,我一个人,在店里,哭了一整晚。”
我看着呆若木鸡的兄弟俩。
“张浩,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把家产给林墨,不是因为我偏爱养子。”
“是因为,我他妈的,就只有这一个儿子,真真正正陪在我身边,为我养老送终的儿子!”
“而你,”我指着他,“你流着我的血,却管别人叫了二十年的爸!你享受着你妈从我这里偷走的钱换来的富裕生活,回头还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抛妻弃子!”
“你告诉我,我欠你什么了?”
“我告诉你,我不欠你!是你们娘俩,欠我们爷俩的!”
“欠了我们二十年的骨肉亲情!”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插在张浩的心上。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看着我,又看看林-墨,眼神里充满了悔恨,痛苦,和无尽的绝望。
他所有的理直气壮,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是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可怜人。
他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我。
他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不甘,来向我讨伐,来索要他自认为应得的一切。
可到头来,真相却如此残酷。
他不是唯一的儿子。
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而这个兄弟,就是被他鄙视,被他辱骂的“养子”。
他的父亲,没有抛弃儿子。
而是含辛茹苦地,把他那个被亲生母亲遗弃的兄弟,拉扯成人。
他所憎恨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这个认知,比那几百万的债务,更让他崩溃。
“哇——”
张浩突然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哭声里,有悔,有恨,有委屈,有绝望。
他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
林墨也哭了。
他默默地流着泪,看着眼前这个,跟他长着一张相似的脸,却有着截然不同命运的……弟弟。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即使隔了二十年,即使充满了误解和伤害。
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那种与生俱来的牵绊,还是会让人心痛。
我看着他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造化弄人。
我走过去,把张浩从地上拉了起来。
“别哭了。”
我的声音,不再冰冷。
“哭解决不了问题。”
我把他按在椅子上,又给林墨使了个眼色。
林墨会意,转身去厨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
是店里的招牌,牛肉面。
我把面,推到张浩面前。
“吃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张浩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迷茫。
“爸……”
他哽咽着,叫出了这个称呼。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要钱,不再是装可怜。
而是发自内心的,一声“爸”。
我的心,颤了一下。
二十多年了。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声。
我没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吧。”
张浩拿起筷子,手抖得厉害。
他夹起一筷子面,送进嘴里。
熟悉的味道,在他口腔里炸开。
他咀嚼着,眼泪,又一次决堤。
大颗大颗地,滴进碗里。
他一边哭,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
仿佛要把这二十多年缺失的父爱,都一起吃进去。
林墨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里的泪,也一直在流。
一碗面,吃完了。
张浩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爸,大哥,”他擦了擦嘴,“对不起。”
他站起身,对着我和林墨,深深地鞠了一躬。
“以前,都是我不好。”
“我混蛋,我不是人。”
“我不求你们原谅我,我只想……我只想在走之前,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走?你去哪?”我皱眉。
“我……”张浩惨笑一声,“我还能去哪。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我不想连累你们。”
“横竖都是一死,我认了。”
他的话里,透着一股死志。
“胡说八道!”
我一拍桌子。
“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我林建国的儿子,我还没死,就轮不到你死!”
我看着他,又看看林墨。
“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爸!”林墨急了,“不行!店里的钱不能动!那是你的养老钱,也是我……”
“也是我们家的根,对不对?”我接上他的话。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
“小墨,以前,爸自私。爸只想守着你,守着这个店。”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我指着张浩,“是你弟弟。再混蛋,也是你弟弟。”
“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要有难同当。”
林墨看着我,又看看张浩,眼里的挣扎,渐渐变成了释然。
他点点头。
“爸,我听你的。”
他转向张浩。
“你欠了多少,我们一起还。”
张浩愣愣地看着我们,眼泪又涌了上来。
“爸……大哥……”
他“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这次,我没有再拉他。
我知道,这一跪,他是跪我们,也是在跪他自己逝去的二十年。
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几百万的债务,对我们这个小菜馆来说,是天文数字。
我把店里所有的流动资金,加上我那点养老钱,还有林墨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
凑了大概七十多万。
我拿着这笔钱,去找了那些债主。
凭着我这张老脸,和在道上的一些关系。
我跟他们谈。
我说,人死债消,周慧已经死了,这笔烂账,本来可以一笔勾销。
现在我儿子愿意承担,是情分,不是本分。
我说,这七十万,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你们拿了钱,就当是收回了部分本金。
剩下的,一笔勾销。
否则,逼死我这个儿子,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我软硬兼施,磨破了嘴皮。
最后,他们总算同意了。
拿着那七十万,签了字据,答应不再找张浩的麻烦。
从催债公司出来,我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
阳光下,我的后背,全是冷汗。
我们,又变回了穷光蛋。
甚至,比以前更穷。
店里没了流动资金,连进货的钱,都得精打细算。
我把那辆破大众也卖了。
换来的几万块,勉强维持着店里的运营。
张浩,留了下来。
他没地方去,也没脸去。
我让他睡在店里的阁楼上。
就是我当年睡过的那个地方。
他脱下了那一身潮牌,换上了店里统一的工服。
我没让他闲着。
“想留下来,就得干活。”
我把他扔进了后厨。
择菜,洗碗,打扫卫生。
跟我当年教林墨一样,从最基础的活干起。
他没怨言。
或者说,他不敢有怨言。
他干得很卖力,很笨拙。
第一天洗碗,就打碎了好几个。
我没骂他。
只是让他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扣。
他没有零花钱。
我就让他记账。
林墨看不下去,想帮他。
被我拦住了。
“让他自己来。”
“这是他欠的。”
林墨默默地看着,没再说话。
但每天晚上,他都会去阁楼,给张浩送去一管活血化瘀的药膏。
兄弟俩,没有太多的话。
但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在一点点地建立起来。
张浩变了。
不再是那个张扬跋扈,眼高于顶的公子哥。
他变得沉默,寡言。
每天就是埋头干活。
手上的口子,越来越多。
人也瘦了,黑了。
但眼神,却比以前踏实了。
有一天,店里忙,一个服务员临时请假。
林墨让他去前厅帮忙。
他端着盘子,在客人之间穿梭。
一个客人,不小心把汤洒在了他身上。
要是以前,他早就跳起来了。
但那天,他只是赶紧拿抹布,一边道歉,一边帮客人擦拭。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客人本来还想发火,看他态度这么好,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站在账台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这样也好。
让他尝尝生活的苦,才知道,什么叫珍惜。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店里的生意,在我们的精打细算下,慢慢有了起色。
虽然还是很艰难,但至少,能活下去。
这天,是我的六十大寿。
我本来不想过。
但林墨坚持。
他说,六十岁,是大寿,必须好好办。
他没请外人,就我们爷仨。
他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
都是我爱吃的。
张浩也笨手笨脚地,在旁边帮忙。
他还用自己攒了几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个生日蛋糕。
虽然不大,但很精致。
我们坐在里屋,关上门。
桌上点着蜡烛,气氛很温馨。
“爸,生日快乐。”
林墨和张浩,一起举起酒杯。
我笑着,眼眶有点湿。
“好,好。”
我喝了一口酒。
“爸,我有话想说。”林墨放下酒杯,表情很认真。
“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
又是文件。
我现在看到这玩意儿,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他把文件,推到我面前。
“爸,这是新的股权转让协议。”
“我把店里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转给了张浩。”
我愣住了。
张浩也愣住了。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他急忙推辞。
“你听我说完。”林墨按住他的手。
他看着我,又看看张浩,一字一句地说。
“爸,你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
“这家店,是你一辈子的心血。它不属于我一个人,也不属于他一个人。”
“它属于我们林家。”
“我是大哥,我有责任照顾弟弟。”
“他犯了错,就该承担。但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有权利,拥有属于他的那一份。”
“这百分之四十,不是我给他的。是你,是这个家,给他的。”
“从今以后,我们兄弟俩,一起,帮你守着这个家。”
林墨的话,掷地有声。
张浩看着他,眼圈红了。
“大哥……”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们俩,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跳动的烛光。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暖暖的,涨涨的。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
我大笑起来。
“我林建国有你们这两个儿子,这辈子,值了!”
窗外,夜色渐浓。
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
我们的小店,也亮着一盏温暖的灯。
我知道,以后的路,还很长,也很难。
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或许就是家真正的意义吧。
不是血缘,不是财产。
而是,风雨同舟,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