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死而复生被封平妻, 我奉上和离书, 冰山侯爷当场红了眼

发布时间:2025-08-26 05:18  浏览量:1

红烛燃尽,冷蜡凝成泪珠,顺着雕花烛台蜿蜒滑落。

沈青芜端坐床沿,一身繁复的嫁衣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凤冠上的珠帘微微晃动,映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门被推开,携着一身寒气和清冽的酒意,她的新婚丈夫,当朝最年轻的侯爷,裴寂,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她,径直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俊美却疏离的侧脸上,仿佛一座冰雕。

沈青芜垂下眼睑,交叠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果然如传闻一般,是个冷清到骨子里的人。】

“歇息吧。”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冬日寒潭的冰面,听不出丝毫情绪。

他自行宽衣,走向床榻的里侧,与她隔着楚河汉界般的距离,和衣而卧。一夜无话,只有他清浅而平稳的呼吸,和她心中那片沉寂的湖。

她知道,他不情愿。这门婚事是圣上钦点,为了拉拢她手握兵权的父亲,安定侯。而他心中,早就住了一个人。

一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名为苏晚萤的女子。

那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秘密。裴侯爷的白月光,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若非三年前意外坠马身亡,今日坐在他身边的,本该是她。

而她沈青芜,不过是个恰好出现的、身份合适的替代品。

【替代品么……倒也无妨。】沈青芜在黑暗中睁着眼,【我所求的,本就不是情爱。】

她要的,是安身立命之所,是摆脱沈家那个看似荣耀实则吃人的牢笼。父亲视她为棋子,继母视她为眼中钉,与其在内宅争斗中耗尽心力,不如嫁入这侯府,当一个有名无实的侯夫人。清净,安稳,便足够了。

婚后第三日,敬茶。

裴老夫人端坐主位,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扫过,接过她奉上的茶,只虚虚抿了一口便放下,语气不咸不淡:“既已嫁入我裴家,便要守我裴家的规矩。相夫教子,打理中馈,莫要像在娘家时那般骄纵,失了侯府的体面。”

沈青芜恭顺地应下:“是,母亲教诲,儿媳记下了。”

一旁侍立的柳姨娘,裴寂唯一的妾室,此刻却娇笑着上前,亲热地挽住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姐姐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不像我,笨手笨脚的,还得老夫人时时提点呢。”

她说着,一双含情目却瞟向了面无表情的裴寂。

柳如烟,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在苏晚萤过世后被送入府中,本以为能近水楼台,谁知裴寂对她也是不假辞色。如今正妻进门,她心中自然是百般不甘。

沈青芜只作未见,心中冷笑。【这宅斗的戏码,开场得倒快。】

裴寂全程未发一言,待仪式结束,便以军务繁忙为由,径直离去,甚至没多看沈青芜一眼。

老夫人对这儿子的冷淡习以为常,只对沈青芜道:“寂儿公务缠身,你要多体谅。往后这府里的中馈,便由你和柳姨娘一同掌管吧。”

【一同掌管?这是要分我的权,给我下马威了。】

沈青芜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婉恭顺的模样:“全凭母亲做主。”

她不争不抢的态度,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来敲打她的老夫人,一时竟有些无处发力,悻悻地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听竹轩”,贴身侍女忍冬气得直跺脚:“夫人,她们也太欺负人了!哪有新妇进门,就让一个姨娘来分管中馈的道理!侯爷也是,一句话都不帮您说!”

沈青芜慢条斯理地摘下指间的护甲,淡淡道:“急什么。刚来便气势汹汹,只会落个善妒的名声。这府里的水深着呢,慢慢来。”

她嫁过来,就没指望过裴寂。男人的心靠不住,但权柄,却是实实在在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她接过忍冬递来的账本,一页页翻看起来。柳姨娘管家这两年,账目上亏空不少,手法却不算高明。

【想拿捏我?且看谁拿捏谁。】

日子就在这般不冷不热中过去。裴寂十天里有八天宿在书房,偶尔回房,也只是躺下便睡,两人之间除了夫妻名分,再无其他。

沈青芜也不在意,她每日晨昏定省,处理府务,闲时便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下棋、侍弄花草,过得倒也自在。

她发现裴寂的书房是个禁地,尤其是东侧那间暖阁,从不允许下人入内打扫。有一次她路过,恰逢门没关严,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温柔,正是传闻中苏晚萤的模样。

那一刻,沈青芜的心还是被轻轻刺了一下,像一根细微的针,扎得不深,却泛着绵长的疼。她迅速移开目光,快步离开。

【看到了又如何?早就知道的事。】她对自己说,【不动心,便不会痛。】

转眼入秋,天气渐凉。

柳姨娘开始作妖了。她仗着老夫人的宠信和管家之权,克扣听竹轩的份例。冬日的炭火迟迟不送,送来的也是烟多火小的劣质黑炭。送来的衣料,也远不如她院子里的光鲜。

忍冬气不过,要去理论,被沈青unna拦下。

“去要,便遂了她的意,坐实我们小气计较。”沈青芜将一本账册推到她面前,“你去,把这个交给管家王伯,让他按着上面的单子,去外面采买。银子从我的嫁妆里出。”

忍冬一看,单子上的东西无一不精,价格却比府里采买的便宜了近三成。

“夫人,您这是……”

“府里的采买,是柳姨娘的表兄在做。她从中捞了多少好处,这账本上明明白白。”沈青芜的语气依旧平淡,“我用自己的银子,买自己的东西,既不落口实,又能让下人们看看,谁才是真正会当家的人。人心,得这么一点点收拢。”

果然,没过几天,府里便有了闲言碎语。

“听说了吗?夫人自掏腰包给下人换了冬衣呢!”

“是啊,咱们的月钱也准时发了,比柳姨娘管事时还多了几钱碎银。”

“夫人院里的炭火,烧起来一点烟都没有,暖和着呢!”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老夫人和柳姨娘耳中。柳姨娘气得摔了茶杯,跑到老夫人面前告状,说沈青芜私设小金库,笼络人心,不把她和老夫人放在眼里。

老夫人本就看沈青芜不甚顺眼,当即便将她叫去训话。

“你嫁入侯府,你的嫁妆便是侯府的东西!你如此擅专,将我这个婆母置于何地?”

沈青芜不卑不亢地跪下,呈上两本账册:“母亲息怒。一本是儿媳嫁妆的账目,所有支取,明细具在。一本是儿媳这些日子核对的府中账目,其中采买一项,比市价高出三成有余,不知母亲是否知晓?”

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视着柳姨娘,后者顿时白了脸。

“儿媳初来乍到,不敢擅动府中规矩。只是听竹轩份例不足,下人受冻,儿媳于心不忍,才动用嫁妆补贴。若此举有违家规,儿媳甘愿受罚。只是这府中账目……”她话锋一转,声音清冷,“内外勾结,中饱私囊,长此以往,恐非侯府之福。还请母亲明察。”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老夫人脸色铁青,她再糊涂,也听出了其中利害。她狠狠瞪了一眼慌了神的柳姨娘,接过账本翻了几页,气得手都抖了。

“你!你这个——”

恰在此时,裴寂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从西山大营回来,一身戎装尚未换下,更添了几分凌厉。

“母亲,何事如此动怒?”

柳姨娘一见救星,立刻哭哭啼啼地扑过去:“侯爷,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姐姐她……她诬陷我……”

裴寂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沈青芜,她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半分惧色,只有一片清冷。他再看看那两本账册,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什么都没问,只对老夫人道:“母亲,家中账目之事,儿子会亲自查清。青芜是侯府主母,动用嫁众补贴下人,是她的仁善,何错之有?”

他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称呼她“青芜”。

也是第一次,为她说话。

沈青芜心中微澜,抬眸看向他,正对上他深邃的眼。那一眼很短,他很快移开,但她分明看到了一丝……探究。

最终,此事以柳姨娘被夺去管家权,禁足三月告终。老夫人没再说什么,默认了沈青芜的胜利。

从那天起,裴寂回听竹轩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他话依旧不多,但不再是全然的无视。有时她看书,他便在一旁练字,一室静谧,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书页翻动的轻响。有时她抚琴,他会停下手中的公务,静静地听上一曲。

有一次,她弹了一首《梅花三弄》,琴音清越,带着几分傲骨。

曲终,他忽然开口:“这首曲子,她也喜欢。”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沈青芜抚着琴弦的手指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是吗?那真是巧了。”

【原来如此。我弹的曲子像她,我看的书她也爱看,我喜欢的梅花,也是她的心头好。】她心中自嘲,【我究竟是沈青芜,还是苏晚萤的影子?】

那晚,他留宿了。

是他们成婚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圆房。

过程中他很温柔,却在情动之时,无意识地唤了一声:“……萤儿。”

声音极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沈青芜心上划开了血淋淋的口子。

她身体瞬间僵硬,所有的温情和旖旎,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她闭上眼,将涌上眼眶的涩意逼了回去。

【沈青芜,你早该知道的。你在期待什么?】

事后,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沉默地起身,披衣去了外间。

沈青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流苏,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伺候他更衣,送他出门。只是脸上的笑容,比往日淡了三分。

裴寂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沈青芜病了一场。

不重,只是风寒,却缠缠绵绵了许久。她整日恹恹的,没什么胃口,人也清瘦了一圈。

裴寂请来最好的大夫,日日亲自看她喝药。

他坐在床边,用银匙搅着滚烫的药汁,待温度适宜了,才递到她唇边。

沈青芜避开他的手,自己接了过来,一口饮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苦?”他问。

“良药苦口。”她答,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莫名地烦躁。他知道那一晚他伤了她,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道歉吗?他裴寂从小到大,从未向人低过头。

“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去城外的梅林看看。”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不必了,侯爷公务繁忙。”沈青芜拉过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乏了。”

裴寂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他默默收回,起身离开。

他不懂,为何这个女人能如此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起初,他只当她是完成任务,是摆在侯府的一个牌位。可她一次次地刷新他的认知。她聪慧,坚韧,面对刁难能四两拨千斤,面对他的冷漠能安之若素。她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青芜,不起眼,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观察她,看她如何巧妙地处理府务,看她在窗下安静看书的样子,看她侍弄花草时唇边那抹浅淡的笑意。

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个“替代品”占据了一角。

而那一声“萤儿”,是他尚未清理干净的旧梦,在不设防的时候,刺伤了她,也刺醒了他自己。

沈青芜的病,好得很慢。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气,整个人变得愈发沉默。

这天,忍冬端着药碗进来,眼眶红红的。

“夫人,您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侯爷这几日天天来看您,人都憔悴了。”

沈青芜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凋零的落叶,轻声道:“忍冬,你说,一个人做另一个人的影子,能做多久?”

忍冬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他待我好,或许只是因为我身上有苏小姐的影子。等有一天,他梦醒了,发现我终究不是她,那时的我,又该如何自处?”沈青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想……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她想要的是尊重,是作为“沈青芜”这个人,被看到,被爱护。而不是作为一个模糊的替代品。

这份清醒,让她痛苦,也让她决绝。

她的病,其实早就好了。只是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

她开始筹谋另一条路。

冬至家宴,阖府团聚。

禁足期满的柳姨娘也出来了,安分了不少,只是看向沈青芜的眼神,依旧带着怨毒。

宴席上,裴寂破天荒地坐在了沈青芜身边,不断地给她布菜。

“多吃些,你太瘦了。”他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沈青芜只是浅浅一笑,礼貌地道谢,却没有吃他夹的菜。

老夫人看着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脸色稍缓。不管怎样,夫妻和睦总是好事。

就在气氛尚算融洽之时,一个下人匆匆来报:“老夫人,侯爷,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皇帝身边的李总管,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护国公之女苏氏晚萤,三年前并非坠马身亡,实乃为奸人所害,流落民间。幸得上天垂怜,近日寻回。朕心甚慰,念其与定安侯裴寂青梅之情,特破例,封为平妻,择日完婚。钦此——”**

轰!

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开。

苏晚萤……还活着?

还要被封为平妻?

一府两妻,这是何等的“恩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沈青unna的脸上。

她坐在那里,端着茶杯的手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听到的是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没人看到,她垂下的眼睑下,眸光早已碎成了一片冰海。

【来了。终究是来了。】

裴寂的反应比她大得多。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眼中是震惊、狂喜,还有一丝……茫然。

他下意识地看向沈青芜,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青芜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婉,却看得裴寂心里一阵发慌。

她缓缓起身,对着李总管福了一福,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臣妇,恭喜侯爷。”

然后,她转向裴寂,行了一个标准的夫妻之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侯爷得偿所愿,与苏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青芜心中,亦感欣慰。”

“只是,沈家女儿,素无与人共侍一夫的规矩。”

“这侯府主母之位,这定安侯夫人的名分,”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双手奉上。**

**“青芜,自请下堂。”**

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沈青芜这番举动惊呆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被休是奇耻大辱,而她,竟主动提出和离?

裴寂死死地盯着那封薄薄的信纸,感觉它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他脑中一片混乱,苏晚萤还活着的消息带来的冲击,和沈青芜决绝离去的姿态,两股巨浪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

他没有去接那封和离书,而是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冰冷得像一块玉。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意思很明白。”沈青芜挣了一下,没挣开,她索性放弃,抬眸直视他,“侯爷的白月光回来了,我这个碍眼的‘蚊子血’,也该识趣地让位了。从此,你与她情深意笃,我亦能得一片清净天地。两全其美,不好吗?”

“不好!”裴寂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要离开,一想到这个清冷的院子里再也没有她安静的身影,他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块,痛得厉害。

“青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却发现语言是如此苍白。

“哦?那是哪样?”沈青芜轻轻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凉,“是侯爷想效仿娥皇女英,享齐人之福?抱歉,我沈青芜,没那么大度。”

李总管还在一旁看着,老夫人也回过神来,怒斥道:“沈青芜!你疯了不成!圣旨在此,岂容你胡闹!”

“母亲,”沈青芜转向她,目光平静而坚定,“我没有胡闹。当初嫁入侯府,我求的是安稳。如今这安稳已然不在,强留无益。父亲那里,我会亲自去说。违抗圣旨的是侯府,不是我沈家。若皇上怪罪,我一个下堂妇,也牵连不到侯府分毫。”

她把一切都想好了,退路,说辞,滴水不漏。

她不是在闹脾气,她是在……斩断过往。

裴寂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他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嫉妒,只有一片让他心惊的……死寂。

她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情意。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插进他的胸膛。

原来,那个一直放不下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他自己。

“我……不同意。”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沈青芜蹙了蹙眉,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着白衣,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绝色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寂哥哥……”她柔柔地唤了一声,泪水涟涟。

苏晚萤。

她真的回来了。

裴寂浑身一震,猛地回头。

看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脸,他一时间百感交集。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对往事的追忆,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陌生感。

眼前的苏晚萤,和记忆中那个明媚爱笑的少女,似乎已经不一样了。

趁他失神的瞬间,沈青芜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将那封和离书,轻轻放在了桌上。

然后,她再也没有看裴寂一眼,转身,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让她压抑了半年的华丽牢笼。

冬日的寒风,吹在她脸上,很冷。

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

沈青芜回到沈家,引得阖家震动。

安定侯沈毅气得吹胡子瞪眼,继母吴氏则是幸灾乐祸。

“你还有脸回来!主动求去,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沈毅怒吼道。

沈青芜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任由父亲责骂。

直到他骂累了,她才抬起头,平静地说:“女儿自知有错,甘愿去家庙修行,从此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沈毅一愣,他本以为女儿会哭闹,会求他做主,却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决绝。

【去家庙?也好,省得留在家中碍眼。】吴氏心中暗喜,假惺惺地劝道:“老爷,青芜也是一时想不开,您就别气了。”

最终,沈青芜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城郊的沈家家庙。

这里虽然清苦,却也清净。

她脱下华服,换上素衣,每日念念经,抄抄佛典,或者在后院开辟一小块菜地,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她以为,她和裴寂的纠葛,到此就结束了。

然而,她低估了裴寂的执念。

她离开侯府的第三天,裴寂就找来了。

他站在家庙门口,一身风尘,眼下带着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阴郁。

“跟我回去。”他命令道。

沈青芜隔着门,淡淡地说:“侯爷请回。你我缘分已尽。”

“我没同意和离!”他固执地站在那里,“那封和离书,我没收。”

“收与不收,于我而言,并无分别。”

“沈青芜!”他低吼,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一丝……哀求,“你非要如此伤我吗?”

沈青芜心中一颤,随即自嘲地笑了。【伤他?他心中有我吗?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侯爷的伤,该由苏小姐来抚慰。找我,是找错人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不再理会门外的他。

他在门外站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被属下强行劝走。

第二天,他又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他日日都来,风雨无阻。

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成了最新的谈资。

定安侯弃新迎旧,却对下堂妻念念不忘。这出戏,可比戏台上的精彩多了。

侯府里,也因此乱成了一团。

苏晚萤住进了原本属于沈青芜的听竹轩,可她很快发现,这个院子里,处处都是沈青芜的痕迹。

裴寂的书房,摆着沈青芜抄写的经文。他常喝的茶,是沈青芜亲手调配的。甚至他衣物的熏香,都是沈青芜惯用的冷梅香。

她想换掉这些,裴寂却大发雷霆,不许任何人动。

他的人在侯府,心却好像跟着沈青芜一起走了。

苏晚萤心中又妒又恨。她流落民间三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回来了,以为能重拾旧日温情,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裴寂面前提起沈青芜的不是,说她在府中如何独断专行,如何不敬婆母。

起初,裴寂还听着,后来,便只剩下不耐烦。

“够了!”他打断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是的,他清楚。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有着怎样坚韧的内心。她从不屑于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反倒是苏晚萤,让他越来越感到陌生。她的眼神里,多了太多他看不懂的算计。

裴寂开始暗中调查三年前的坠马事件和苏晚萤这三年的经历。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真相让他如坠冰窟。

原来,三年前苏晚萤根本不是意外坠马,而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她早就和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当今圣上有了私情,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脱身,她假死遁走,去做了皇帝的外室。

这三年,她过得并不如意,皇帝的新鲜劲一过,便对她日渐冷淡。眼看年华老去,恩宠不再,她便想起了裴寂这个备胎。于是,她又导演了一出“历经磨难,侥幸寻回”的戏码,求得皇帝一道旨意,想回来继续做她的侯夫人。

至于柳姨娘……则是她安插在侯府的棋子。当初沈青芜嫁入侯府后,柳姨娘处处针对她,许多主意,都是苏晚萤在背后出的。

裴寂拿着手里的密报,气得浑身发抖。

他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子。

他放在心尖上,怀念了三年的白月光,不过是一个心机深沉,水性杨花的女人。

而他真心相待的妻子,却被他,被这个女人,伤得体无完肤。

他想起了沈青芜的好。

她从未要求过什么,只是默默地打理好一切。她会在他晚归时,为他留一盏灯,一碗热汤。她会在他烦闷时,安静地陪着他,弹一首清心的曲子。

那些他曾经以为的理所当然,如今想来,却是何其珍贵的温情。

他把那幅苏晚萤的画像,连同她送的所有东西,付之一炬。

火光映着他决绝的脸。

他的“意难平”,该放下了。

他要去追回真正属于他的那个人。

那晚,他处理了苏晚GLISH。他没有揭穿她和皇帝的私情,那会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他只是给了她一大笔钱和一封信。

信上只有八个字:好自为之,后会无期。

苏晚萤拿着信,面如死灰。她知道,她彻底输了。

第二天,裴寂去了家庙。

这一次,他没有站在门外。他直接闯了进去。

沈青芜正在后院给菜地浇水,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仿佛只是看到一个陌生人。

“侯爷有事?”

裴寂看着她,她穿着粗布素衣,头上只簪了一根木钗,却比在侯府时更多了几分生气。阳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喉结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沙哑的:“青芜,跟我回家。”

沈青芜放下水瓢,直起身子:“我的家,在沈家,不在这里,也不在侯府。”

“不,有你的地方,才是家。”裴寂的目光灼热而偏执,“苏晚萤的事,是我蠢。我被她骗了。我已经让她走了,侯府里,以后只有你一个女主人。”

“那又如何?”沈青芜的反应,依旧是淡淡的,“侯爷是怜我,还是愧疚?这些,我都不需要。”

“是爱。”

裴寂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愣住了。但随即,心中一片清明。

是的,是爱。

不是愧疚,不是怜惜,而是爱。

他爱上了这个清冷、坚韧、聪慧的女子。在他自己都还未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深陷其中。

沈青芜也怔住了。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心,乱了。

“我不信。”她别过脸,声音有些不稳。

“我会证明给你看。”裴寂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沈青芜后退一步,避开了。

“侯爷,死过一次的心,是暖不回来的。”她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冰霜,“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了。”

那晚在他身下,听到他喊出“萤儿”时,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裴寂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但他没有放弃。

从那天起,他把西山大营的公务都搬到了家庙附近,每日处理完公务,就来找沈青芜。

他不再强求她回去,只是默默地为她做事。

她院里的水缸,总是满的。她菜地的篱笆坏了,他亲自去修。天冷了,他会送来最好的银丝炭,悄悄放在她门口。

他知道她喜欢看书,便搜罗来各种孤本善本,托人送进去。

他就像一个笨拙的学徒,用最朴实的方式,试图弥补自己的过错。

沈青芜嘴上说着不理,却都看在眼里。

她的心,是硬的,却不是石头。

那颗已经死去的心,似乎在这样笨拙的温暖下,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

转眼,春天来了。

家庙后的桃花,开得漫山遍野。

那天,沈青芜正在树下抄经,一阵风过,桃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一张纸笺,随着花瓣,飘到了她的经书上。

她拿起一看,上面是裴寂的字,遒劲有力,写的是一首情诗。

她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桃树下,裴寂正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和一丝紧张。

接下来的日子,她总能收到他的诗。有时夹在书里,有时放在窗台,有时,就压在她菜地的一颗青菜下。

那些炽热的、直白的情意,像春日里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浸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忍冬在一旁看着,急得不行:“夫人,您就给侯爷一个机会吧。奴婢看得出来,侯爷是真心的。”

沈青芜沉默不语。

她怕了。

她怕这只是又一场镜花水月。

这天夜里,下起了暴雨。

沈青芜被雷声惊醒,她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裴寂焦急的呼喊。

“青芜!开门!青芜!”

她披衣起身,走到门边,却没有开。

“侯爷请回吧,夜深了。”

“我不走!你开门!”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嘶哑,“我知道你不信我,没关系,我等。等到你信为止。你一日不原谅我,我便在家庙外守一日。一年不原谅我,我便守一年!”

雨越下越大,他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一切的执着。

沈青芜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和他的喊声,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这个男人,是权倾朝野的定安侯,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雨中乞求她的原谅。

她心中最后那道坚冰,裂开了一条缝。

她终究,还是没有开门。

第二天,雨停了。

忍冬一开门,就惊呼起来。

裴寂浑身湿透,靠在门边的墙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已然是烧得人事不省。

沈青芜冲了出去。

她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心中又痛又气。

“傻子……你真是个傻子!”

她和忍冬合力,将他扶进了房间。

她亲自为他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去熬了姜汤和退烧的汤药,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

他烧得迷迷糊糊,却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她的名字。

“青芜……别走……”

“青芜……我错了……”

沈青芜听着,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守了他三天三夜,直到他烧退了,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她。

她清瘦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睡得极不安稳。

裴寂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软。

他轻轻地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又怕惊醒了她。

沈青芜却在这时醒了。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最终,是沈青芜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裴寂看着她,笑了。这是他这辈子,笑得最开心的一次,“只要能看到你,就什么都好了。”

沈青芜的脸,微微红了。

“既然好了,就回你的侯府去。”她嘴上依旧不饶人。

“不回。”裴寂抓住了她的手,这次,她没有再挣开,“我说过,你在哪,家就在哪。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你……无赖!”

“只对你无赖。”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青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的眼神,诚恳而炙热,“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沈青unna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桃花,开得正盛。

那些曾经的“意难平”,终究在这一刻,被春风化解。

他们没有立刻回侯府。

裴寂真的在家庙旁边的院子住了下来。

他像一个最普通的丈夫,陪着她种菜,陪着她抄经,陪着她看日出日落。

他们一起经历了春的繁花,夏的蝉鸣,秋的落叶。

感情,在这样平淡而真实的日子里,慢慢沉淀,发酵。

秋末,沈青芜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裴寂欣喜若狂,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我们……我们回家吧。”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回我们的家。”

沈青芜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看着他满是期盼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再次踏入定安侯府,心境已是全然不同。

老夫人看到他们携手而归,又得知沈青芜有孕,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拉着沈青芜的手,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好孩子,以前是娘糊涂,你别往心里去。”

柳姨娘早已被送走,不知去向。府里的下人,见到沈青芜,都发自内心地恭敬。

一切,都变了。

裴寂将听竹轩彻底翻新了一遍,所有苏晚萤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去,换上了沈青芜喜欢的样式。

书房里,挂上了他亲手画的她的画像。

画中的她,站在桃树下,笑靥如花。

冬日,又是一个雪天。

沈青芜懒懒地靠在暖榻上,裴寂则坐在一旁,认真地削着苹果。

“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沈青芜问。

“想好了。”裴寂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一脸得意,“若是男孩,便叫裴思芜。若是女孩,就叫裴念芜。”

“……俗气。”沈青芜嗔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不俗。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裴寂此生,所思所念,唯你沈青芜一人而已。”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

沈青芜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那株被白雪覆盖的梅树,心中一片宁静。

曾经以为的陌路殊途,终究还是走成了携手白头。

那段先婚后爱的起始,那个名为白月光的劫,那些宅斗中的算计与清冷,都成了过往云烟。

真正的圆满,不是从一开始就完美无缺,而是在历经千帆后,依旧能找到回家的路,看到那个在灯火下,等你的人。

她的意难平,终于平了。

而他的余生,也终于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