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纳妾儿子娶亲,把我当下人令我饿死在寒天,重生他们却后悔了
发布时间:2025-06-11 23:27 浏览量:5
1
夫君纳了个仙女般的妾。
儿子要娶个娇滴滴的新妇。
一家人都把我当老妈子使唤。
后来积劳成疾,他们令我饿死在数九寒天。
黄粱一梦,我醒悟了。
果断交出掌家权,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我不再为家里无条件付出后。
他们却抢着对我好。
……
“我不管,云柔我娶定了!”
“她知书达理,才华横溢,甩叶兰香那个厨娘一百八十条街。”
“我可不想和爹一样,娶个俗不可耐的妻子。”
许砚蛮不讲理地怒吼着。
丝毫不考虑,他口中俗不可耐的人。
正是坐在上首的,他亲娘。
听着许砚理直气壮的话,我才恍然明白。
这儿子,真的长歪了。
和他爹一样。
不事生产,只晓得读书人那一套附庸风雅。
可怜我上辈子还把这破儿子当成宝,苦心力劝。
算了,还是别糟蹋人家的好闺女了。
至于云柔。
毒妇配渣男,天生一对。
“娶新妇这事爹已经同意了,你若不同意,哼哼,可别怪我将来不孝顺……”
等等。
我何时说自己不同意了。
“同意!我同意,你看上的,定是九天仙女下凡尘。”
“不过,你也晓得,娘先前只是个厨娘,没见过大世面,成亲一应掌事还是交给明月姨娘吧。”
许砚倒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愣怔在原地。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我更属意自己的干女儿叶兰香当儿媳。
许砚走后,避到内室的兰香走出来。
双手拦着我的肩,轻柔安抚。
“干娘,你别气坏了身子。”
“许砚既是无心,我也不愿强求,别坏了你们的母子情份。”
虽然她已经努力摆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可我也有过情窦初开的心动,哪里不懂这话中的落寞。
兰香是师父的孙女,父母早早就没了。
当初我学厨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收一女子,瓜田李下,传扬出去不好听。
只有师父,为人正气,传我一身绝学。
可惜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儿媳相继离世后,他便日日酗酒。
兰香小小年纪就操持家务,管理酒楼,不落人后。
上辈子家里所有人都对我视而不见,只有她惦记着我。
这样好的孩子,是许砚不配。
想到这里,我不禁拉过她的手。
“许砚从小心里就没我这个娘,以后娶了媳妇更没指望,我们母子情份怕是到头了。”
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悲凉,香兰也是心惊不已。
“干娘,你快别乱想了,等许砚娶了妻有了孩儿,便会长大,懂你的慈母心。”
想到未来的儿媳,我更是心梗,忙岔开话题。
“罢了,不提他们。”
“你刚才说,酒楼最近的贵客喜欢吃什么?”
聊了半晌喜欢的厨房的那点事,我的心思活泛起来。
不管是许知礼、还是许砚,都是指望不上的。
以后家里怕是要闹得鸡飞狗跳。
我能重新捡起厨艺来,做出自己的事业。
好在还有师父这个靠山在,得和兰香一起,将酒楼经营起来。
以后离了这个家,活得更潇洒。
才不枉老天爷将我送出来这一程。
想到以后美滋滋的生活,我忙叫丫鬟红豆进来,准备给晚上加两道下酒菜。
红豆进来的时候,却摆着一张脸。
像是谁欠了她银子似的。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
“奴婢不敢!夫人何必说这话?红豆不过是小丫鬟,哪里有活哪里干?”
“还说不敢,我看你都恨不得嘴已经翘到可以顶一缸咸菜了,快点老实交代,否则本夫人下次做了点心没你份!”
一番威胁外加许出众多好处,红豆才道出实情。
明月姨娘即将掌家的消息已经在下人们中间传开了。
我这个主母不受宠,是有目共睹的。
以前勉强还能说把持住家里的财政大权,若是掌家权再被夺走,怕是连个下人都要爬到我头上了。
红豆毕竟是我院里的人,害怕自己会受到牵连。
不免忧心忡忡,将来前程没了不说。
原本跟着我还能吃点好的,以后怕也是没了。
小丫鬟的担忧不无道理。
可她还是想得浅了。
2
若我一直霸占着掌家权,又能得几分好处呢?
上辈子的惨痛教训尚在眼前。
许知礼只知道念书,父母早早过世,与族人并不亲昵。
在认识我之前,连吃个热汤面都困难。
后来我凭着一手好厨艺,供他读书、科考。
点官后许知礼便不让我碰厨房的东西,原本只当是他心疼,后来才知道是自作多情。
许知礼贪慕虚荣,怕别人嘲笑他娶了个厨娘。
再后来,他去花楼,偶遇了钟明月,骗我说是恩师之女,拿出所有家财将她赎了出来。
我怀孕后,撞见两人苟且,早产。
还没出月子,他就热热闹闹办了纳妾礼。
什么正人君子,都是禽兽不如的负心人。
他两倒是琴瑟和鸣,将我熬成了老妈子。
再加上许砚这个败家子和他娇滴滴的小媳妇。
我要这管家权有何用?!
无非是耗尽心血,换不来一声感激。
他们笑我早生华发、笑我手指粗壮、笑我身体壮硕……
明明钟明月比我还大五岁,光看外表,还以为我是她的长辈。
女子活到这种份上,真是可悲!
这一世,我得对得起自己!
这些话,我无意说给一个不知深浅的小丫鬟。
“小丫头,等你将来嫁人便懂了,且记着,任何时候都别亏待自己。”
红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听着我的语气,好像不是大难临头的样。
便欢欢喜喜去厨房给我点菜要酒去了。
今日晚膳颇为丰盛,都是我爱吃的菜。
可惜来了个倒胃口的讨厌鬼。
我已许久未见许知礼了。
自从钟明月入府,他便从不在我这停留超过半刻钟,唯恐心上人嫉妒。
想来也是得知我让钟明月操持许砚成婚之事的缘故。 看到我桌上的酒菜,他眉头紧锁。
“宋春华,你何时能有个女人样子!今日酗酒成性,往后是不是还要学男子推牌九、玩骰子。”
“你怎么还改不了一副市井气,就不能学学本官的同僚夫人们那样,做个高贵的当家主母。”
“你若是学得明月一分半点,本官就谢天谢地,当年真是瞎了眼……”
最后一句,到底忌讳着,许知礼不敢大声说出来。
抛弃糟糠妻,足以让他在官场上身败名裂。
他怂,不敢冒险。
只能选择冷遇。
“有本事你就休了我,没本事就闭嘴。”
“宋春华,这是你与夫君说话的态度吗?若非你娘家无人,甚是可怜,你以为本官不敢!”
呵。
倒是我不识好人心了。
无心与他攀扯太多,我将揣在怀中的菜刀拿出来搁到桌上。
“许大人?有话直说,别耽误我喝酒赏月。”
许知礼一副被我气得快撅过去的样子。
气量真小,看来这辈子当不了大官咯。
“毒妇!你敢!”
“罢罢罢,本官不与你这无知妇人计较。”
“既然你不愿管家,以后掌家权便交给明月,她到底出身大家,做事定然合乎规矩,没得同你似得,尽丢人现眼。”
许知礼说完后,我便让红豆拿出早已准备的账本、对牌等物交予他。
“东西拿走,以后莫要来扰我。”
许知礼是自诩不碰钱财的读书人,这番争权怕是受了钟明月的指使。
如今拿到了东西,他坐立难安,不待须臾便离开。
倒是惹得红豆念叨上了。
“老爷许久不来正院,也不多待一会,钟姨娘果然风华绝代,令男子心折。”
看看,连小丫头都晓得。
谁才是应该被爱的那个人。
当年许知礼尚是贫寒学子时,倒是与我月下对酌过几回,那时他的眼睛闪烁着光。
看得人心软软,不自觉就交付了感情。
只是当时已惘然。
物是人非事事休。
掌家权交给钟姨娘后,我有了更多的时间花费在自己身上。
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吃食。
每次研究出新方子,便拿去给师父的酒楼。
渐渐地,倒换了不少积蓄。
以前总会想着要存下来,夫君疏通官路要用,姨娘买胭脂水粉要用,儿子延请名师要用……
总归都花用在了别人身上,唯独苦了自己。
如今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打扮,化京城时兴的妆容、穿新款的百花裙。
连红豆小丫鬟都忍不住夸赞,“娘哎,我算是明白夫人之前说的话什么意思了,我以后成亲,也要给夫君纳个妾,好帮忙管家。”
这……倒也不必强求。
3
钟明月原本算得上是大家闺秀,其父站队错误,全家男的都被发配边关,女的则是做了官妓。
她那会年岁小,家里还没来得及教导管家之事。
这些许知礼不清楚,我却心知肚明。
家里没两日,就被钟姨娘大刀阔斧的改革弄得乌烟瘴气。
每天的三餐膳食,都不能按时让人吃上。
许知礼下衙后,饿了好几顿,都默默忍受了。
可他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坑在后面。
钟姨娘再给许知礼上官夫人送礼时,根本没翻我记录的札记,自作主张送去诗书。
她哪里晓得这家夫人是女中豪杰,生平最恨读书。
被人家直接告状到我这里。
好说歹说,送去一盒子点心,两个菜式秘方,上官夫人才答应不让这件事情传扬出去。
“也就是春华你心实,搁我家里有这么个祖宗似得姨娘,定然早早发卖出去,平白惹人心烦。
虽说这事我没有告状,许知礼还是知道了。
他头次给自己的女神发了火。
“姑奶奶,你不会掌家多问问呐,我的前程都要被你葬送了。”
“得亏你是个妾,不常出去走动,我这脸都不够丢的。”
一番阴阳怪气,将钟姨娘说得嘤嘤哭了半晌。
该!
图啥呢,闹了还得自己哄。
倒是乐得红豆小丫鬟连着几日胃口都极好。
催着我赶紧做新菜式。
哎。
谁家丫鬟敢使唤主子给她做菜。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日,天气甚好。
我让红豆在院中支上桌案,准备做鲜花饼。
钟姨娘翩跹而至。
一进来看到我们这幅劳作场面,就嫌恶地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
眉头紧蹙。
“天呐,花这样清新脱俗的东西,竟也要被你拿来满足口腹之欲。
“莫说是做葬花那种风雅事,便是拿来做胭脂也不算糟蹋。”
“啧啧啧,你可真会暴殄天物,出身市井果然俗不可耐。”
这番话说得红豆小丫鬟都忍不住撇撇嘴。
“钟姨娘不是读过许多书,我记得圣人曾说'食色,性也',怎么就是俗呢。”
“钟姨娘露水似的人,您可别吃喝拉撒,我怕您身上的仙气,biu~飞走了。”
“瞧我这记性,如今你沾了铜臭气,怕是做不成仙女了。”
我十岁在菜市场杀价的时候,你还在家绣花。
跟我吵。
何必呢?
往日里不过是觉得你失了家人,没必要欺负,真把人当软柿子捏。
得了许知礼的宠如何,他都得靠我养?
钟姨娘显然是没想到我会态度如此恶劣,一时间憋得脸通红,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还得我主动问询。
“你到这里来干甚,我不是说过平日里不需要来请安。”
钟姨娘这才从那股尴尬中走出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形状。
不管我有没有听,自顾自开始炫耀。
“夫人,您看看我这身织锦如何,是老爷亲自选的料子,他说我穿海棠红显嫩。”
“还有这手镯,可是砚儿孝敬我的,你说他也真是,放着亲娘不管,倒送我这个姨娘,怪不好意思的。”
“夫人,不会生我气吧?”
“不会,你高兴就好。”
我忙着手里的活,头也不抬地敷衍着。
钟姨娘马不停蹄地炫耀着她与许砚的亲近,言语之间恍若亲生母子。
倒衬得我像是个外人。
许砚在我身边长到三岁,就搬到了前院,许知礼说男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
钟姨娘常去前院书房红袖添香,两人本就常常见面,比对我这个亲娘还熟悉。
他读书后,自然会向往饱读诗书之人,钟姨娘的温柔放纵满足他对母亲的向往。
而我只会问他“饿不饿”“冷不冷”。
上辈子在新妇的挑唆下,更是对我不理不睬,任凭别人欺负我也不阻拦。
钟姨娘的算盘落空了。
任凭她说什么,我都无动于衷。
自己灰溜溜地回去了。
红豆傻乎乎的,倒也知道安慰。
伤心吗?
上辈子伤透了,所以现在已经不再有期待。
我倒是想看看,他们之间真的有那么融洽吗?
许砚在外面惹上事了。
他和一群纨绔子弟打架,被书院以寻衅滋事,行为不端的理由开除。
4
抬回来的时候嚎得震天响,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我去看的时候,正碰上许砚大放厥词,要钟姨娘去帮他报仇。
“姨娘,表舅父不是升任京兆尹了吗?让他帮我好好教训那帮纨绔子弟,还有没有王法!“
表舅父?
一个姨娘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指望得上?
许砚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我进去的时候,钟姨娘正一脸尴尬地推脱着。
“我与表哥并不相熟,幼年时的情谊,怕是他都忘了……”
许砚像是听不懂言外之词,还在那里兀自畅想。
“那报仇之事变算了,要不你找人把我送进国子监吧,不就是打个架,破书院竟敢开除我!”
“姨娘出身官宦之家,这点小事不会不肯帮吧!”
让你天天在家里炫耀家族过往的辉煌和身居高位的亲戚,骑虎难下了吧。
钟姨娘乃罪臣之女这件事,在许知礼的刻意忽略下。
家里人都快忘记了。
但无论这几年她吹嘘得多么厉害,那些曾经与钟家有关系的人,早就断了联系。
钟姨娘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松口帮忙。
许砚还没傻到家,很快就明白过来。
哪里是不肯,分明是帮不起。
房间里静的可怕,原来所谓的母慈子孝,这么不堪一击。
这样才对。
许砚到底不好跟女子计较。
但他心里埋了根刺。
以后新妇进门,刚好和钟姨娘对上。
我并未进去,只让红豆将拿来的补汤留下。
许砚吼的如此中气十足,想来没有大事。
心意尽到即可。
想来他此刻,更不想见到我这个无用的生母。
许砚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能有机会进京城这所有名的书院读书。
不是因为学识出众。
不是因为先生看他天资聪颖。
是我。
用两张点心方子,和亲自下厨一个月。
换来的。
听红豆说,许知礼下衙回来,又将许砚打了一顿。
第二日,便带着他负荆请罪去了。
可惜,连书院门都进不去。
在遍地都是天潢贵胄的京城,许知礼区区一个从六品。
根本无人搭理。
若无意外,许砚只能离开京城求学。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婚期将近。
一切都能容后再议。
大婚当日。
钟姨娘打扮得跟花蝴蝶一样,穿梭在宾客间。
往常屈居我一厨娘之下,这下可让她扬眉吐气了。
来的宾客中,大多是许知礼请的同僚夫人。
她们与我往日里说不上多么要好,但总归都是正室。
被妾室招待着,脸色都算不上多好。
碍于喜事,不好多说罢了。
与我熟络些的御史夫人,当场便来质问。
“宋春华,你就眼睁睁看着狐媚子爬到你头上。”
“我家大人喜欢,由他吧。”
“你可真没出息,罢了,回头让我们老爷参他个宠妾灭妻。”
我能怎么说呢,只能假装坚强,轻声辩解一二。
不知所措地拉过香兰转移话题。
“你不是喜欢喝樱桃酒,香兰酿得一手好酒,改日有空请你去喝。”
哎,听说我要在酒楼里摆宴席。
那些夫人们顾不得矜持,闻声而动。
“带我一个。”
“还有我。”
“别忘了我。”
“要是能得春华亲自下厨做菜,就太圆满了。”
“好好好,到时候定然满足你们的心愿。”
这些贵妇人,曾经一个个也都矜持地不像话。
直到我用吃食笼络了她们,才慢慢打开社交局面。
如今,有了她们的宣扬和支持。
想必酒楼的生意定然会更上一层楼。
达成目的后,我也没有继续多做什么,找了个借口便带着香兰离开了。
原本我害怕这丫头看到喜庆场面心情不好,不想她满心眼里都是生意。
如此也好。
5
回到院内休息的时候。
我看着香兰吞吞吐吐半天。
“干娘,要不你过几天回家住几天罢,没得看他们糟心。今日什么日子,钟姨娘和许大人、许砚站一起,俨然一家人的模样,令人作呕。”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如今才哪到哪,要看他们倒霉,就先把他们胃口养大,捧到天上。
现实破灭的那天,才更有意思。
“孩子,你的好意干娘心领。”
“我不走,就是要等着看他们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逃避是没用的,只有看透了他们的真实嘴脸,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可惜,和睦表象维持不到第二天,就破功了。
新房里大吵大闹。
我懒得去掺和一脚。
红豆经常拿我做的点心笼络人心,倒是很快将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
原来是新妇得知今天主事之人乃姨娘,觉得被慢待了,正闹着回娘家呢。
许砚得知消息,忙赶去安抚。
“晦气死了,哪个好人家让姨娘待客?”
“公公宠妾灭妻,许砚你是不是也准备有样学样,还跟姨娘交好,她算哪门子的长辈。”
红豆表演的栩栩如生,和上辈子云柔每次指责我时间的语气一模一样。
云柔?
一个酸腐秀才培养出来的女儿,家里并不遭重视,也就是哄哄许砚那个蠢货。
她因着觉得自己与钟姨娘是同路人,便伙同她对付我。
如今将她放在钟姨娘的对立面。
狗咬狗,才好看。
第二日,新妇敬茶。
原本这种场面,姨娘并不需要出来。
到时候不尴不尬的,谁给谁请安呢?
谁让许知礼会宠人呢?直接命下人在自己旁边摆了个锦凳,安置钟姨娘。
新妇在门口的时候,尚是满脸羞红。
进来看到这出,脸立马黑了。
年轻人,就是不藏事。
有了钟姨娘这个拉仇恨的,新妇给我敬茶时,那声"娘"叫的格外大声,格外亲昵。
待按规矩给公婆敬茶后,许知礼突然开口。
"砚儿,跟你媳妇一起给钟姨娘奉杯茶,她待你有如亲子,这些时日操持婚事也够辛苦的。”
钟姨娘拿起帕子摸着不存在的眼泪,嗔怪地杵了许知礼一下。
"罢了,我什么身份,砚儿向来孝顺,没得传出去惹人笑话。
"知道你是什身份还来做什么,丢人现眼!"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钟姨娘做作的表演,这是从未有过的,
往日里夫君宠着,少爷敬着。
连主母都要退避三尺,可算是遇上对手了。
新妇嘴撇着,满不在乎地硬怼着,许砚象征性地拉了下,并没有阻止的了。
我坐在一旁保持着稳重的姿态,内心狂吼。
“打起来!打起来!”
余光撇到侍立在旁的红豆小丫鬟,她的手攥的紧紧,嗯!定然是在给大家打气。
许知礼轻咳一声,想要打圆场,但是他毕竟是公公,和新妇吵起来也不好看。
再说,钟姨娘的身份确实……拿不出手。
若是被同僚们晓得,自家乱了规矩。
不免有碍仕途。
在钟姨娘泪眼婆娑地攻势下,他也只是淡淡让许砚带着自己的媳妇赶紧滚。
转身又不满地对我说。
“新妇规矩似乎不是太好,你要上点心,好好教导。”
我起身无所谓地回道。
“许大人可别为难我,咱不过是一厨娘,担不起重责,倒是钟姨娘出身富贵,想来最是懂得那一套礼仪规矩才是。”
话说完,我也走到门口,撩起帘子就跑。
背后是许知礼气得摔茶杯的声音。
摔呗,再过一段时间,怕你喝茶都找不到杯子。
这才哪到哪。
自从新妇入府后,我这里明显清净了许多。
钟姨娘根本分不出闲暇来我这里炫耀。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对付云柔。
6
红豆常常出去遛弯,回来带着第一手热乎的消息。
“钟姨娘穿红戴绿逛花园,少夫人说她不知羞,一把年纪还装嫩。”
“钟姨娘又骂她没教养、不懂得尊重长辈。”
钟姨娘在家里吆五喝六惯了,如今还有掌家权,哪愿意轻易被一小辈下脸。
云柔也不是个省油的,年轻、心眼多……
针尖对麦芒,遇上对手了。
我只需要待在后方。
磕着瓜子,品着茶。
两个人刚开始只是打打言语机锋,后来升级开始动手动脚。
红豆跟被狗追似得跑进来,大呼小叫。
“不好了夫人!少夫人和钟姨娘打起来了!”
等下衙的许知礼和读书的许砚赶到现场。
听说钟姨娘的头发被扯掉了一大把,还带着头皮。
云柔也没落得好,脸上被长指甲划出一道血痕。
两人这下几日都不好意思出门。
又开始折腾自个的男人。
闹得许砚实在忍受不住,这里跑我这里来请救兵。
“娘哎,我的亲娘,快救救你儿吧!”
“钟姨娘算个什么东西,正妻犹在,哪里轮得到她管家。”
“我都快被房里那泼妇整死了,原本以为是个才女,没想到学得诗全被用来骂人了,还不如娶个厨娘,至少每日能给我做做膳食。”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娶媳妇就想着利用人家,你这样的狗东西活该被泼妇收拾。
想想我当时还想着亲上加亲,将香兰许配给她,真是愧对师父。
差点恩将仇报了。
许砚就是个同他爹一样的死脑筋,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怕是他媳妇给出的主意吧。
让我去跟钟姨娘争掌家权,自己在后面坐收渔利。
想的美。
年纪不大,心眼挺多。
若非重来一世,我可不就是真的上当了。
如今这等局面,你们不会以为是巧合吧。
对付恶人,就要以暴制暴,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是正理。
这是你们上辈子教我的。
幽幽叹口气,我锤着胸口哭诉。
"都怪我不中用,才让钟姨娘爬到头上,还欺负儿子儿媳。"
"本来还想着新妇嫁过来后,便将家里的一应事务托付给她,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如今这叫什么事啊!人老了,不中用了。"
许砚在我的启发下,突然福至心灵悟到。
对啊!何必舍近求远,让我掌家,合该让自己媳妇来,以后家里钱财取用也方便点。
以前我掌家的时候,担忧许砚钱多了会学坏,对他克扣得很。
钟姨娘掌家后,为了讨好,才涨了不少月钱。
想来他肯定不愿意过苦日子的。
人人都嫌弃掌家苦,但捏住了钱财等于捏住了全家的命脉。
何愁对付不了一小小姨娘。
想到这里,许砚也顾不得敷衍我了,转身就走。
红豆唏嘘不已。
"夫人,你命也太苦了,这一个两个,心里都不曾将你放在心上。"
我但笑不语。
掌家权是该有个结果了。
自从得知我要放权的消息后。
云柔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私下里找了府中的老仆,想打听钟姨娘的过去。
老仆不敢擅作主张,将话递到了红豆那里。
想要问问,具体说到什么程度。
“唔,听说当年城中关于钟姨娘的传闻挺多的……少夫人既然想知道,听听也无妨。”
云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并没有急着让钟姨娘出丑。
我知道,她是在等中秋宴会。
热闹,就是得人多,才有意思。
那日,宗族里的人都在。
他们可容不得有人玷污许家名声。
中秋那日,大家难得聚齐。
最近我忙着京城酒楼比拼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
好几个人见到我的时候,都肉眼可见的停滞了一瞬。
“春华嫂子,近日不见,你这气色怎这么好,看着年轻了十岁。”
“可不嘛,倒像是刚生完砚儿那阵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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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夹杂着或惊诧、或赞美的声音,让我不禁翘起了嘴角。
果然,钱花在自己身上,就是实在。
花在别人身上,连个响都听不见。
宴会正式开始后,云柔才姗姗来迟。
只是她今日的穿着与钟姨娘像了个七八分。
到底年轻,气色好。
衣衫撞了也不怕。
倒是钟姨娘,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景。
她惯常喜欢扮娇装嫩,但年龄在那摆着,如今可不是明晃晃被打脸。
偏偏云柔是后辈,是名正言顺地未来女主子。
钟姨娘难得一见露出些许尴尬。
没有了往日的自信撑着,气势弱了许多,仿若明珠落尘。
黯淡无光。
往日里还觉得钟姨娘容颜出众,对她另眼相看的人,今日失望了不少。
云柔坐到位置上,也不消停。
时不时就对着钟姨娘的方向笑个不停,惹得所有人目光在她两身上不断逡巡。
最后隔房一快言快语的媳妇子,没忍住开口。
“砚哥媳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什么好事别偷着藏着啊。”
云柔这才捂了捂嘴,不紧不慢地说出来。
“哎,以前咱年轻见识少,看到某些大家小姐落魄了,还同情不已,没想到人家才是深藏不露。”
“装着清高,其实啊,是从那种地方晃了一圈出来的,啧啧啧~”
“什么地方啊,说清楚啊。”
“哎,这让人怎么好说,就是男子寻乐的地方呀,说出来就羞死人了,也不晓得有些人是凭什么装不染凡尘的。难怪这些年连个子嗣都没有,听说那种地方都会给喂药呢。”
这话说出来话,大家都震惊地看向钟姨娘。
很多人只晓得她出身挺好的,倒是不知,她曾经有这样的经历。
原本还不太确信,看到钟姨娘惨白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懂的。
阖家团圆的中秋宴,最后匆匆结束了。
临走时,许氏族长还特意留下,告诫许知礼。
“往日里,你宠妾灭妻,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不想你竟大胆地藏匿罪臣之女,若传出去,咱们许氏都别做人。”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钟氏不能留,实在狠不下心,就找个庄子远远打发了。”
钟姨娘躲在后院近十年,好不容易崭露头角,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打发走。
她这一生,最是珍惜自己的清明。
所以总是要做高高在上的姿态。
用诗书、礼仪装点门面。
却不想一招被人当众撤下遮羞布。
那样难堪。
许知礼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年轻人了。
他对钟姨娘有情,可也只限于不影响自己的前途利益。
这件事情上,他注定会妥协。
钟姨娘被宠了多年,哪里会接受这样的后果。
她气急了,仗着在府中经营多年,手底下有几个靠谱的用人,竟然直接给云柔的点心中投毒。
不巧的是,被许砚给吃了。
府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若单单是云柔,许知礼还能压下来。
如今中毒的是他唯一的儿子,怎么能忍。
直接让下人将钟姨娘拉到院子里,杖责五十。
这一打,伤的不止是皮肉。
还有钟姨娘最后的脸面。
余生漫漫,也只能躺在床上回忆曾经的辉煌。
好险下毒的人没有做过这样恶毒的事情,手抖之下,药量并不多。
许砚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到底伤到了脑子。
听说以后会同稚儿一般,永远不晓得世事,永远不会长大。
读书、科考算是此生无缘。
许知礼从寂寂无名的穷书生奋斗到现在的地步,无非是想要让后代能随着自己的脚步,更进一步。
只是他从未预料到,还会有后继无人这个结果。
或许是没了解语花。
竟然让许知礼想起我这个糟糠之妻。
8
只是他来寻人的时候,我恰好外出,去酒楼与香兰商议酒楼比拼的事。
已经到了决赛局,不可忽视。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在府内乱七八糟的时候出来。
香兰不过二八年华,经营之事虽颇有天赋,但做菜手艺尚需打磨。
还得我出面稳住局面。
红豆接到府内人传来的消息,急忙忙到后厨将我叫出去。
回去之后,就看到许知礼一脸怒气的站在院中。
“作为主母,府内诸事你不过问也就罢了,亲生儿子病成那样,你竟然还有脸出门耍乐,成何体统!”
“赶紧将家里好好收拾收拾,最近我要接新人入门。”
“哎,如今看来,还是春华你掌家时比较安宁,是我想茬了,硬生生逼着钟姨娘这个只懂风月的人沾染烟火气。”
呵。
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想到许知礼竟是来通知我自己即将纳妾的事情。
还有脸对我问责。
对发妻不闻不问。
疼了十几年的心上人,说打就打。
儿子生病了,直接放弃。
无情之人究竟是谁。
曾经错付的那些年,我只当喂了狗,如今和他说话,只觉厌烦至极。
我叫红豆拿出准备好的东西,直接扔给许知礼,然后径直进了屋。
“许大人,你好好看看,看完再考虑要不要纳妾,否则将来生了儿子,保不齐是谁的呢?”
还做着纳小妾生儿子的美梦呢!
这些都是我根据上辈子所知,收集来的证据。
香兰经营着酒楼,那里三教九流都有,想要打听什么方便得很。
钟姨娘这些年,可并非一直安于后院。
她经常假借参加姐妹们诗会的名义,偷偷出门与京兆尹表兄私会。
许知礼不过是贫寒书生出身,她大家闺秀哪里看得起。
不过是依着救命之恩,有个傍身之所罢了。
那京兆尹表兄,本就与她有婚约在身。
不过是碍于身份,不敢将罪臣之女接回去。
两厢便宜,竟是闹出私通的丑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钟姨娘竟是给许知礼下了绝子药。
可惜,她不晓得自己不能生。
许知礼捧在心尖尖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
果然,看到一半,许知礼没有忍住,便冲出去将钟姨娘打了一顿。
被绿帽冲昏头脑的他,竟然跑去人家京兆尹府门口痛骂。
人家根本不惧小小的从六品官员。
冲出来一帮衙役,将许知礼腿直接打断了。
府里这下,是真的乱套了。
老爷官眼看要丢。
夫人整日不归家、不管事。
少爷傻了。
姨娘疯了。
签了活契的下人都跑了。
签了死契的下人们摆烂了。
不过这些与我无关。
红豆小丫鬟在我的调教下,已经能牢牢将院门守住,府内只留一片净土。
京城内酒楼的比拼只剩一局。
我打算亲自出场。
便是要让他们看看,厨娘不是可以小瞧的。
这场赛事,为了搞得宏大一点,特意选择了公开投票的方式。
之前与我交好的几位管夫人也来捧场。
因为闹得热火,不得不劳动京兆尹出面维持秩序。
不知怎么,消息竟然传到了皇宫内。
本朝皇帝向来宽和,得知后还特意派御厨出来,说要与民同乐。
更是将热度推至高潮。
正式比赛那天,万人空巷。
我站在高台上,淡然地指挥人调控火候,使上了十八般厨艺。
看到台下人尝到菜后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浪费了太多时光。
当年,学厨的时候,我是本着学个独门记忆,好养家糊口的。
后来跟着师父,又想着将酒楼发扬光大。
可自从看上了许知礼,就变了,一心求着他垂怜。
哪里还记得自己半分。
生而悦己,而非困于他人。
上辈子是我想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