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成婚第三年,夫君带回一个小厮,我知道,这小厮是女扮男装
发布时间:2025-10-15 13:07 浏览量:2
9
两个时辰已过,议事殿的门依旧没开。
我的头重重磕在白玉石阶上。
鲜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耳边突然传来了开门声,我急忙抬起头。
是长公主出来了。
她同我说,我阿爹一事兹事体大,圣上不会松口。
但我要与顾修言和离,圣上点头了。
「赵家危在旦夕,本宫求了父皇让你独立门户,此后你与赵家、与顾家都再无干系。
「本宫也替你问过了,你阿爹无性命之忧,就算是抄家,他们有你不会过得太辛苦。」
我忍着头上的剧痛,哽咽道:「公主可知我阿爹犯了何事?」
「这……听说是递上来的证据里,有一封你阿爹指使其他官员贪赃的信。」
我猛然一震:「这不可能!我阿爹怎会贪赃呢?赵家根本就不缺银子啊......」
「本宫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长公主皱着眉头,眼神微眯:「不过你先别急,本宫可不会像顾修言这白眼狼,你只管处理好和离一事,你阿爹的事情本宫看着!」
我恍恍惚惚地带着和离书出了宫。
马车上,喜之小心翼翼地替我处理伤口。
她忍着哭腔问道:「姑娘,我们可要学着李将军的夫人那样将嫁妆变卖了偷偷带出府去?
「毕竟姑娘嫁妆多,断不可便宜了这群贱人。」
我摇了摇头:「不必,做错事的人是他不是我,我为何要偷偷摸摸?
「当日我父兄几百抬嫁妆风风光光随我进顾府,如今就算是和离,也要让人一抬抬搬出去。
「该羞愧的是他们。」
......
得知我随长公主入了宫,顾修言这才有些慌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摇摇晃晃地从马车里出来,急忙跑了过来。
顾修言走得很急,差点摔下台阶。
我站在马车上,垂眸看着他。
「那封信是什么?」
「什么信?」
顾修言面色一怔,眼里的疑惑不像装的。
「你呈给圣上的证据里,有一封直接给我阿爹定罪的信。」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信。」
我突然想到叶蘅半月前同我说的话。
「夫人只管再开心几日,往后若是再笑就难咯。」
我抬了眼眸,眼底一片清明,我知道这封信从何而来了。
顾修言朝我伸出手,言语间有些心疼:「你受伤了?今越,你且给我些时间,我定会将此事查清楚。」
我从袖中取出和离书,放在了顾修言的手上。
「大人看看吧。」
他只瞥了一眼,随手将信丢在了地上。
「今越,我说过,我不会和离的。
如今赵家至少要被判流放,你若是与我和离,你能去哪里?
「陪着你阿爹去流放么?你吃的了这苦么?」
我扯了扯嘴角,一字一顿:「圣上钦赐的和离书,你不离也得离。
「至于这苦,不管我吃得了吃不了,我都不会像某人女扮男装混入他人府邸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顾修言瞳孔一震,颤着手从地上捡起那封和离书:「你入宫将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就为了要同我和离?」
「正是。」
路边的百姓越来越多。
原来长公主早就将顾修言亲手将我阿爹送入大牢的消息传开了。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开封府的推官大义灭亲。
「就是他吧,连自己的老丈人都不放过。」
「这是什么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丈人也一样。」
「可赵大人也算是德高望重,为何会因为这等事情将自己困了进去?」
「谁知道呢?富贵的时候没带我,如今没落了我也不替他操这个心。」
……
顾修言眼中一片慌乱,他好像真的呈了一封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信上去。
「今越,你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两全的办法。」
我没有回头。
「世间难得两全法,偏偏你既要又要。」
10
顾修言急忙去寻了几位同僚求证。
这才得知原来自己呈给圣上的证据里,真的夹了一封信。
可他仔细审阅了这么多次,却从未见过。
门外隐约有一道女子的身影。
平日里今越就甚少来书房,今日过后许是再也不会来了。
......
叶蘅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脸上带着不安和无措:「阿言……贪墨一案定是要有一个主谋,我阿爹若想翻案……便只能拖赵大人下水了……
「毕竟当年能插手此事的只有我阿爹和赵今越的阿爹啊。
「他们赵家势大,定会想办法的。」
顾修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眸子里暗含压迫:「当真是你将信放入了盒子里?
「叶蘅,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你想不出这么肮脏的手段!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他的语气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冷。
叶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顾修言对她向来是和颜悦色的。
哪怕她真的犯了错,也从不舍得说她一句。
叶蘅不受控制地哭出了声:「阿言……我实在没办法了,没了阿爹我什么都不是,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么?」
可这一次,顾修言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你找错人了,该体谅你的不是我。」
叶蘅站在原地微微一怔,突然跑上前抱住他。
「阿言,我不比赵今越差,她能为你做的,我也能做。
「我能比她做得更好……阿言,我们成亲好么?等阿爹回来我们就成亲……」
顾修言像是触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将她推开。
「不比她差?」
嘲讽的视线落在了叶蘅的脸上。
顾修言冷笑出了声:「你可知她才学京中贵女之首?可你连一篇像样的文章都写不下来。
「她性子温和娴淑,就如江南流水般缓缓潺潺……
「她会做糕点,会缝制衣裳,会种花……你又怎能和她比?
叶蘅被推得撞上了书架,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在上面划过狰狞的痕迹。
「顾修言,你什么意思?
「既然我这么不好你又为何要帮我要收留我!
「难道不是因为心里对我念念不忘么!难道不是想让我知道你如今有多受天子器重,让我追悔莫及么!
「我和赵今越,这顾府的女主人谁当不一样?」
......
顾修言盯着叶衡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人这辈子怎么和谁过都一样呢?」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混账糊涂,真是可笑又可悲。
11
书房外的花不过几天没人打理,已尽数枯萎了。
顾修言推开门,看到我时冰冷的眸光瞬间变得恳切。
「今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寻我!」
一向冷静自持的顾修言站在我面前几近崩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偷偷换了信件......
「我和叶蘅之间清清白白,我没有对不起你,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是——」
我垂下眼眸,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大婚当日我同你说过,哪怕你不那么喜欢我,至少要与我坦诚相待。」
「可从我发现叶蘅的第一日,你便开始说谎了。」
「后来你因她三言两语一再苛责冤枉我,最后还要娶她为平妻。」
他声音微颤,急切地同我解释:「娶妻只是我说说而已,我只是担心你一气之下去告发她——」
我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以娶平妻一事来威胁我。」
他一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至于那封信,你聪明一世,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又怎会在如此简单的事情上摔了跤?」
「顾修言,你不是百密一疏。」
「是你的心,从来都是站在她那一边。」
我示意喜之将那匣子交给顾修言:「顾大人,你我和离已成定局,这些是你我成婚后买的一些房契地契,我刚刚已找了京中最有名的账房先生五五分好,你该离开了。」
「什......什么?」
顾修言脸上一阵错愕:「五五分好?离开?」
喜之一本正经道:「这府邸是长公主替我家姑娘求的,当时也是因顾大人的府邸又小又挤,长公主担心我家姑娘住不惯。」
「如今圣上允大人和我家姑娘和离,又让姑娘独立门户,那理应是顾大人搬出去才是。」
叶蘅尖叫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你一个被休弃的女子还想抢夫家的东西,这天下哪有这个道理?真不嫌丢人!」
我冷嗤了一声:「你一个清白姑娘女扮男装混入他人府邸白吃白喝都行,我不过是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可丢人的。」
顾修言垂着头没有说话。
转身离开时,我不忘提醒他:「若是明早大人还未离开,我便报官处置了。」
他颤抖着嗓音,彻底失去了平静:「为何?你对我五年的欢喜,说消失便能消失,连挽回的机会都不曾给我……」
五年的欢喜?
原来他也知道。
我喜欢他,整整五年。
他所谓的威胁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他罢了。
可如今我,不想喜欢了。
「这天底下的真心从来没有凭白消散的道理,你不该问我为什么,而是该反省你自己凭什么。
「凭什么怪我不留余地,凭什么要给你留机会。
「我与你前程路本就再难同行。
「至此再不散,反倒显得情意不深,真心不明了。」
12
顾修言搬离顾府一个月,日日都会揣着核桃酥在赵府前等我。
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
偶尔从长公主府中议事回来的不是时候,也能碰到他满眼情深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那些与他同朝为官的人本就有些看不惯我此次和离的阵仗。
生怕京中女子效仿我,连和离都要分走他们一半的财产。
如今看到顾修言这般痴情,话就更多了。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顾修言见我停下了脚步,以为是我被他感动了,急忙朝我走来。
「今越,这是刚出炉的核桃酥……」
我盯着那黄油纸没有说话。
顾修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今越,我如今做梦都想喝你炖的梨汤……」
「叶姑娘不是说你最讨厌吃梨了么?」
我反问道。
他微微一怔:「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与你成亲后,因为你喜爱梨花,爱吃梨,我渐渐也习惯了赏花吃梨的日子,」
「我为你做了许多改变,你是知道的。」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顾修言,你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情,只要我使些银子,清风楼的小倌会比你装得更深情更逼真。」
「不要再来了,我没时间同你回忆曾经。」
转身时,顾修言手中的核桃酥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正好我往前走了一步,一脚踩碎了。
也罢。
可惜了这新鲜出炉的核桃酥。
......
阿爹的案件传来了好消息。
原来这不过是圣上与阿爹设下的一个局。
叶家贪墨一案牵连甚广,可圣上苦于没有证据。
只能将被推到明面上的叶明启抓了起来。
没想到叶明启不甘心,让自己的女儿叶蘅进京寻顾修言翻案。
并让她暗自去拜访受过叶家恩惠,甚至是有把柄在叶家手上的官员。
得知赵家被判成主谋后,叶家同党群起而攻之。
摁头认罪的帖子如雪花般纷纷飞到御书房的案上。
圣上立即着手查办这些官员,果然寻到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
与此事相关的六个官员被一网打尽,全部流放。
叶蘅哭着喊着要见顾修言,可顾修言就关在她旁边的牢狱之中。
冷冷看着她。
判决已定。
顾修言革职查办,无诏不得入京。
有人感慨他只是被人利用。
可他渎职是真,替叶家翻案是真,差点将我阿爹送入大牢也是真。
长公主曾问过我可要替他求情。
我摇了摇头:「不好插手。」
就如当时顾修言得知我阿爹被抓时,也是如此敷衍我的。
可哪怕他说一句尽力一试,我当日也不会那般绝望。
听说定罪的那天,顾修言像是疯了一样。
他曾是本朝最年少的状元郎,是开封府最有为的推官。
他有娴静温柔的妻子,不久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可如今,全都没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己曾拥有过,却又彻底地失去了。
后来他消失了一段时日,有人说他在城郊的酒肆里日日买醉。
最后因付不出银子被打断了一条腿。
也有人说他遇到了仇家。
毕竟在开封府断了这么多年的案,恨他的人比比皆是。
可这些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12
阿爹在京中待了三个多月,帮着圣上将所有事情了结。
启程回江南那日,城门外立了一道身影。
朝露沾湿了他的衣发。
我没有让马夫停下,只管继续往前走。
顾修言跛着脚在马车后面拼命追赶,嗓音喑哑:「今越,我同你一起走,你不必为我回头,不管前路多难,我定能追上你的。」
我掀起车帘,平静地望向不远处脸色惨败的男子。
「顾修言,你是个聪明人。
「我与你之间不是隔着一座山,一条河。
「你不必追,也追不到。」
「若是缘分尽了还要这般纠缠不清,只会让人徒增厌恶罢了。」
他立于风雪中,连嘴唇都在颤抖。
不知是有话说不出,还是被冻着了。
车轮辘辘向前,车窗外的风雪声挡住了所有剖心的忏悔。
......
江南转眼入春,我带着喜之出门闲逛。
西湖畔,舟淋漓。
春慕槐序,梨白折枝。
已许久没见到有夏河春槿,有秋叶冬雪的朝暮了。
喜之指着湖中央笑道:「姑娘您瞧瞧,琳琅姑娘在那儿呢。
「原以为当了官夫人这辈子才算圆满快活。
「如今看了您和琳琅姑娘,喜之都不愿嫁人了。」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故意凶她:「那还不赶紧去将书读烂,将本事学透!」
琳琅不知何时将舟停在了岸边,她就是当时从李家逃走的正室夫人。
后来她如愿拿到和离书,带走李府的一半家产后便来江南寻我。
如今东市好些商铺都是她的。
还有这新的两家女子学堂,都是她亲自操办。
「以前总觉得男子是天,女子要靠男子才能吃饭。
「如今读了书学了手艺,发现女子并不一定比男子差,也能靠自己吃饱饭过好日子。」
「正是如此。」
这便是我执意要开女子学堂的理由。
我想。
这天底下的女子都能凭自己过得好一些。
再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