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聋哑的那一年,我在孤儿院见到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贺景然

发布时间:2025-10-21 08:12  浏览量:1

第一章

八岁确认终生聋哑的那一年,我在孤儿院见到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贺景然。

我拉着父亲的手,打手语说我想要让他当我的玩伴。

回家车上,我悄悄在他手心写:别怕,等病治好了,你想走就走。

他却反过来握紧了我的手。

在心脏手术做完、父亲破产跳楼后,他都没有走。

他成为了我在世界上唯一的支撑。

他曾经喜欢音乐,我却听不到他唱的歌。

在我努力感受却什么也听不到的失落中,他把志愿里的音乐学院换成医学院。

“只要你一天听不到,我就一天不会碰琴。”

可不管他多努力,却始终无法治好我。

二十五岁生日,我悄悄用存在医院的钱做了一个人工耳蜗。

推开他的房门想给他一个惊喜时,却只看到了一本摊开的日记。

“如果汽车撞向你的那天,我没有救你就好了。”

“我的人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愣住了。

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我却笑起来。

第二天,他牵着我走到马路中间时。

我听到汽车的鸣笛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景然,希望在没有我的人生里。

你可以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

我站在马路上,心里默默对要撞到我的司机道歉。

对不起啊,我在备忘录里写了遗书,说明了我是自杀,希望不会拖累你。

急促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我慢慢闭上眼。

等待着剧痛来临的那一刻,却突然被人扑倒在了人行道上。

贺景然脸上带着懊悔的神色,向我比划。

“对不起,刚才没有看到有车过来。”

我知道他是故意松开我的手的。

但我还是笑着拉住他的手晃了晃。

我的傻景然,总是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

我用手语回答:“没关系,接下来我们去哪?”

贺景然带我走到商城,抬头时,却不经意看到了大屏上播放着一个乐团的演出。

我认出了首席歌手夏妍的脸,第一次知道她的声音这么好听。

正想告诉贺景然,我终于听到了他的世界的声音。

转头,却看到他接起一通电话。

“喂。”

听筒流出动听的女声,和大屏里夏妍的歌声一模一样。

“景然,我们的巡演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现在就在马路对面看着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从来不知道景然和夏妍认识。

一个是国际知名的音乐家。

一个却只能守着聋哑的我,在医院里跟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打交道。

可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他。

我的景然本来也该出现在这样的大屏幕上,用另一种方式治愈人们的耳朵。

看着他通红的眼框,我悄悄松开了手,他却抓紧我。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马路对面的那道身影。

正想告诉他不用顾忌我,我已经听得到很多声音了。

抱着我的手臂却猛然撤离,贺景然推开我,红着眼跑了过去。


第二章

我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带得跌在地上,压倒了身边停靠的自行车。

锋利的金属支架瞬间划开我的手臂,血流如注。

我嘴里发出痛苦嘶哑的呜咽。

往常对这道声音最敏感的贺景然却始终盯着夏妍的身影,没有回过一次头。

模糊的对话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终生的意思就是治不好,你给她安一个人工耳蜗,让她生活可以自理不就仁至义尽了吗?”

夏妍说话断断续续,像是在哭。

“景然,现在是你的人生快要毁了。”

“你连消毒水的气味都受不了,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在医院蹉跎。”

“你知道失去这次机会你就再也走不出那里了吗?”

贺景然痛苦地注视着她,声音抖得不行。

“林霏救了我的命,要不是她,我早就因为心脏病死了。”

“她的耳朵偏偏又跟现在的所有人工耳蜗都不适配,我做不到放着她不管……”

夏妍哽咽着打断了他:“那你要我怎么办,难道你对我……”

贺景然仓皇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把你当……朋友,也谢谢你一直帮我奔走。”

“夏妍,你没有照顾过聋哑人,所以你不懂他们独自生活有多困难。”

“朋友。”夏妍惨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是我自作多情,我不会再找你……如果你想通了,自己来乐团吧。”

血还在流,我呆呆坐在地上,连捂一下都不记得。

我想起父亲刚刚离世的时候,我去认领他的尸体,却被看不懂手语的工作人员推出了门。

“小姑娘,这里发生了事故,不要捣乱。”

我急得快要哭出来,拼命想告诉他我是死者的女儿。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盖着白布的身体被运出了我的视线。

在我最无措的时候,是被我赶走的贺景然帮我把父亲带回来安葬。

他拿出一沓乱糟糟的钱,胡乱塞进我的手心,死死抱住了我。

“霏霏,不要赶我走,我打零工也能赚钱养你,没有我你不行的。”

是,我没有他不行。

我崩溃地伏在他肩头写:“那你怎么办?”

贺景然笑着比划:“我没有你也不行。”

“从我被你带走那一天开始,就注定要守护你一辈子了。”

如今,我看着他只能长久凝视夏妍离开的背影,却一步都不能动的样子。

我抹掉眼泪心想:我都知道,本来就没有谁能陪别人一辈子。

爸爸已经在下面等我了,接下来这段路,我想一个人走。

你也一个人走吧,走远一点。

撑着身体勉强站起来时,我对上了急匆匆跑回来贺景然。

他的瞳孔在那片鲜血下骤缩:“怎么搞成这样的?”

我缩了缩身体,没有说他推到我的事,比出“不小心”的手势。

他的表情却瞬间失控了。

他没有打手语,在我面前喃喃:“又是这样,你到底要到什么程度才甘心……”

我怔怔地仰头看着他。

下一秒,他把我拽进了商城,快步在里面穿行。

我被他拽得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却又被他拖行着往前。

我急得“啊、啊”叫唤,他却好像没有听到,死死拽着我的手腕。

顶着周围人已经变得异样的目光,我颤抖着在他手上写:“景然,好痛。”

他猛地停下脚步,把我甩在了售卖助听器的店铺前。


第三章

贺景然拿起一只助听器,粗暴地往我耳朵里按。

“林霏,戴着助听器生活没有那么难,只要你适应一下就好了。”

“别人都能做到,你也可以,只要你能有一点自理能力……”

我默默捏了捏他的手,他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才意识到和我说话是没有用的。

片刻后,他打着手势:“林霏,我不是你的保姆,不能一辈子都照顾你。”

我张了张嘴,一边点头,一边抹掉他眼角湿润的痕迹。

“景然,不要哭,我可以学会的。”

我比划着,手上的血已经干涸了,伤口处尖锐的疼痛好像已经蔓延到心脏。

能学会自理的话,就不用再拖累他了。

费力地从地上站起来后,我茫然地四处看了一圈,最后走向了甜品店。

我想买他喜欢的甜食哄哄他,拎着蛋糕和奶茶回头时,人潮忽然涌了过来。

人们推搡着挤向广场中央,狂热地喊着突然出现在商场正中的明星的名字。

我在人群熙攘中被挤得寸步难移,不知道谁推了一把,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恐慌席卷而来。

我满头是汗,急得想要大喊,却只能用嘶哑的声带发出无意义的喊声,很快就被尖叫淹没了。

不知道谁踢到了我的背,我不受控地被踢翻在地,接着,更多的脚踩了过来。

好痛……

我在人群里不停求救,可是没有声音,谁也听不到我说话。

“景、然……”

我费力地念着他的名字,在疼痛中惊慌地寻找他的身影。

可我找不到他。

“啪”地一声响,沸乱的人群终于静止了。

我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低头,看到奶茶被挤破,从我的裤子上淅淅沥沥往下流。

耳朵轰然一声炸开,人们终于不再挤我,纷纷嫌恶地往周围避开。

我面红耳赤地解释,却没人看得懂手语。

人群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我拽离了现场。

看着贺景然紧绷青黑的脸色,我呆呆地伸手,把护在怀里的蛋糕递给他。

我是想叫他不要生气的。

可他猛地挥手,把蛋糕打在地上,摔得稀烂。

“为什么?”

他痛苦的目光刺穿了我的心脏,手指颤抖得像个病人。

“林霏,为什么带我离开孤儿院的人是你呢?”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在心脏病发作的时候。”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一阵耳鸣,几乎以为人工耳蜗坏得这么快。

可他打出的手势却是:“对不起,是我太勉强你了,我们回家吧。”

我流着泪摇头,躲开了他伸出来牵我的手。

贺景然一怔,比划:“怎么了,刚才受伤了吗?”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

拿出背在身后的手,上面抓着一张已经皱巴巴的聋哑学校宣传单。

我对他比出了口型:“放我走吧。”


第四章

贺景然的目光从宣传单移回我的脸上:“你想去那里?”

我点头,近乎讨好地对他露出笑容。

想告诉他去那里的话,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生活,不会再妨碍到他。

贺景然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兴。

他盯着我的眼睛,把那张宣传单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里。

“走吧,我们回家。”

我拼命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

只能快走几步,在他面前急切地比划:“我可以在那里待着,不需要你照顾我。”

攥着我的手腕却更紧。

“今天出了这种事,你还想让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认命了,林霏,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求你,别再闹了。”

我嘴里呜咽着,眼泪把视线都模糊了。

不是这样。

你可以有正常人的生活。

可他不会听我说话,他永远都听不到我说话。

贺景然把我安置在房间后就去找医药箱。

我抹掉泪水,悄悄找到夏妍的联系方式发去短信。

“我是林霏,请你帮我说服贺景然……”

第二天夏妍登门时,是我给她开的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听到客厅里传出的对话声。

“巡演结束,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景然,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她哽咽着,要触碰到贺景然脸颊时又停手:“你的天赋本来不该被埋没……”

贺景然失控地抓住了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他跟着夏妍走了出去。

我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隙,看着他们的背影。

很般配。

比跟一个残疾人在一起般配多了。

我把手按在胸口,紧紧攥住那种快要窒息的痛苦,默默祝福。

你能得偿所愿的话,也等于我获得了幸福。

几小时后,收到了夏妍的回信。

她什么也没说,只发来一张截图,上面是他们乐团老板对贺景然的称赞。

看到那些话,我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半夜被饿醒时,我忽然看到客厅的灯一闪一闪的。

我连忙出门,却没有找到贺景然的踪迹,只看到烟雾报警器在闪。

突然想起他出门前是煲了汤的,但离开太急,忘了熄火。

又从来不许我去厨房,我也没有发现。

赶到的时候,料理台已经烧完了一半。

我手忙脚乱地控制了火势,又端起那锅汤想要转移。

却没想到,本以为已经烧干的锅底还有些沸热的残余,手抖间瞬间泼到了我身上。

我张开嘴,发出无声的痛呼。

眼泪在热空气里瞬间蒸发。

贺景然赶到医院时,护士正在为我处理皮开肉绽的腹部。

他低头看着我,忽然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背靠着门,疲惫地抬起眼睛。

“林霏,我只走了六个小时而已,仅仅连六个小时独处你都做不到吗?”


第五章

我想解释的手停住了,愣了一会儿后,换成了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护士皱着眉看他:“残疾人本来就不能独处,你是监护人的话更应该知道这一点。”

“还好是火势没有蔓延,不然连性命都保不住,烫伤已经算轻微的了。”

贺景然点点头,表情麻木:“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离开她半步。”

我疯狂摇头,想让他不要管我,却听到了他的苦笑。

“真是……有你在,我还痴心妄想什么呢?”

跟在他身后的夏妍瞬间看向了我,目光不可置信。

“景然,你又想为了她放弃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她让我来带你走的?”

贺景然无力地牵起了嘴角:“你还看不明白吗,这说明命里注定了的东西,摆脱不了的。”

他的手机忽然传出一声转账提醒。

“已将您账户中的所有余额转至林霏女士账户……”

贺景然愣了愣,我低着头,让他看不见表情。

手上却在给夏妍发着消息。

“看见了吗,只要我有什么事,他就只能回来找我。”

“你永远都别想带他走,我只剩这一个人可以依靠了,这辈子我都会缠住他的。”

“他的所以账户密码我都有,现在钱都在我手上了,你还能带他去哪?”

“贺景然是我的,谁都抢不走。什么天赋,什么梦想,哪比得上我重要?”

我打字越来越快。

夏妍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瞬间红了眼,把手机砸在了我头上:“林霏,你还是不是人?”

“贺景然为你做了这么多,你想耗死他吗!”

我嘲讽地朝她勾起了嘴角。

贺景然怔怔拿起那部手机时,我作势要拦,手却被他猛地挥开。

手背的输液针脱落,我垂下眼睛看着滴血的手背。

屏幕的反光映在他眼里,听见他压抑着嘶哑的声音。

“夏妍,你是不是觉得我够贱的?”

“照顾了她二十年……其实我早就不欠她的了,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留在她身边。”

我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静静地望着他。

“我宁愿当初你没有救我,至少让我死个痛快。”

难以描绘我听到这句话的感觉。

我还是讨好地笑着,抬头亲了亲他的脸。

“别生气,我把钱转走也不会乱花的,反正你的和我的没有区别。”

他一把抓住了我不停动作的手,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

话音落下,他一把拽起我走出病房。

护士在后面惊呼:“病人的伤口还没处理好,现在出院会感染的。”

贺景然像是浑然不觉,把我甩上他的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我的身体还在高热状态,晕晕乎乎看着他的脸,眼中泛起斑白的噪点。

不一会儿,他把我带到了一处写着聋哑学校的地方,又伸手把我拽下车。

贺景然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完全没有被我故意发的那些话激怒。

他的手却一直在抖:“既然我的钱都在你那,那负担你未来一段时间的学费也没有问题。”

“以后我会按时间把钱打过来,这种配置的学校,够照顾你了。”

“林霏,我们以后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甩上车门驱车离去,我久久凝望着,直到汽车的尾气也消失在视野。

我没进聋哑学校,转而走向了临近的江边。

这种学校的花费很贵,如果在这里上学,代表贺景然的薪资要全部投入在我身上。

我不舍得。

想起他说的宁愿我没有救过他的话,我朝手心呼了一口气,把手机里的遗嘱继承人写上贺景然三个字。

等我死后,钱还是会回到他手上。

江边的风真大。

我捂着不停鸣叫的耳朵,一步一步走向汹涌的江水。

贺景然之前说得很对,市面上根本没有能适配我的人工耳蜗。

即使是现在做的这个,也会经常耳鸣,让我整夜整夜地头痛睡不着。

可我还是坚持安上了。

却没有如愿听到他为我演奏一次。

好在这样的折磨马上就会结束。

我脚下一空。

接下来,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