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纪洋：孔子的 “老师” 竟是上古巫师？

儒家思想的源头在哪里？可能很多人会想到周公的制礼作乐，孔子的六经传承，但如果我们把历史的镜头拉远，会发现早在儒家诞生千年前，中华文明的精神土壤里就已经埋下了重要的文化基因——巫觋文化。好比一棵参天大树，我们看到的干枝是儒家思想，其原始的根系却扎在上古时期的巫文化之中。什么是“巫觋”呢？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说：“巫，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男性叫“觋”，女性叫“巫”，他们是原始社会的“文化核心群体”。想象一下，三千多年前的殷商时期，一群头戴羽帽，身披蓑衣，执戈扬盾的巫觋在祭坛上翩翩起舞，伴随着鼓乐声，他们用舞蹈和神秘仪式与“神灵”对话，主动承担起整个部落的精神交流，是一种神圣性和功能性的结合。要打仗了，巫觋要占吉卜凶；闹灾荒了，巫觋要求雨祈福。他们既是早期信仰的守护者，也是先民知识的垄断者。这里有个关键，那就是巫觋的手舞足蹈不是单纯的艺术，而是一种人神之间的“沟通技术”。巫觋的每一个舞步、每一句祝词，都是在翻译“神的语言”，解读“神的指令”。这种“以舞通神”的传统，影响了后期的各种宗教仪轨，在不断的人文改造后，慢慢演化成礼乐文化中的“仪式美学”，可以说儒家强调的“礼”，最早就带着巫觋仪式的基因。在上古历史发展进程中，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大事件“绝地天通”。《尚书》记载，颛顼帝时期，天地秩序大乱，人人都能“通神”，结果导致信仰混乱。于是颛顼派“重”和“黎”两位大臣，一个托举上天，一个压制大地，从此 “人神分离”。用现在的话说，这相当于一场 “文化集权改革”，以前是全民可以玩玄学，现在只有专业团队（巫王集团）能 “持证上岗”。这次改革的影响有多深远？首先，它催生了“巫王一体”的权力结构，巫王集团同时掌握着最高的“神权解释权”和“行政决策权”。商王既是天子，又是最大的“巫”，每次占卜都要亲自参与，甲骨文里的“王占曰”就是最好的证据。其次，巫觋和史官开始职业融合，形成“巫史集团”，他们一边记录甲骨文卜辞（占卜结果），一边整理历史，这些文字既是“神的档案”，也是中华文明最早的“官方文献”。传闻夏禹有一种神秘力量的“禹步”，能震慑鬼魅、驱邪避灾，后来“禹步” 成了道教仪式的经典步法，甚至儒家祭祀中的“趋步” 礼仪，都能看到它的影子，这也充分体现了巫觋文化对后世的影响。我们要理清一条从巫觋文化、祭祀文化到礼乐文化的文化脉络。殷商时期，巫觋通过祭祀维系人神关系；到了周代，周公制礼作乐，把巫术仪式转化为伦理制度，“巫” 的神秘性逐渐被“礼”的世俗性取代；再到孔子创立儒家，把“礼”从神坛拉到人间，强调“克己复礼为仁”，这整个过程，儒家文化进行一次“基因升级”。今天我们所说的“仪式感”，可以说是巫觋文化中“通过形式构建秩序”思维的延续，我们强调“历史意识”，也和巫史集团 “以文字记录文明” 的传统一脉相承。巫觋文化就像中华文明的“文化干细胞”，它分化出宗教、政治、伦理等多个维度，最终在儒家思想中完成了从“神本”到“人本”的本体转向和文化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