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鹤先生（41）

（作者 何奈无知音）

先生终于生我气了，怪我不该笑话他把那安全用品弄错，最主要在于我没有提醒他，反而让他一个劲出丑。可能我笑的有那么一点夸张，所以他此刻不跟我坐床沿，一个人靠在窗户旁望着外面。

老人生气特别像孩子，先生也不例外，虽说他是先生，在亲人面前、尤其是我们亲密的关系，他没有觉得自己是长辈而不好意思，反倒是故意把小嘴嘟着，明显是做给我看的。

我起身来到他身后，两只手环绕着把他抱住，一个劲哄这个老爷子开心，这个我最在意的人。他的每一次呼吸我都比任何人在意，哪怕他只是无奈的皱皱眉，我会铭记在心间，生怕他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受到伤害。

我故意将语气说的跟孩子似的，想逗他开心，别生我的闷气，气坏了着急的人是我。

“先生、今晚我陪你喝酒吧？喝吗？我们来几个下酒菜，一瓶你最爱的白酒，你说吃起来多美。”

“不喝、我生气了、你的先生以后不要你了。”他虽嘴上说着不喝，可表情无法欺骗他内心想法，看来这招的确有用。

“真的不喝吗？我刚刚叫了餐、心想在房间比饭店好，想怎么说话没人管，也不怕别人听见不该听的。唉、先生你不吃，我一个人吃不完，三份肉一份素，我还说去楼上超市买瓶你最爱的白酒。超市挺大的，我想应该有你最爱喝的那款酒。先生你不是常教导我嘛，浪费粮食天理不容吗？你不怕我这回浪费粮食，哪次被雷给劈了怎么办？到时候你老人家可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立马转过身、可能我抱的他有些紧，所以他身子没有立马全部转过来。

“你以前是麻雀、嘴像吃了蜂蜜说话甜，刚刚突然成了乌鸦。我告诉你小滑头，你要是敢抛下先生不管，去了地府先生也要罚你。只能是我先走、先生绝不允许你再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句话，听见了吗？”

“好好好、小滑头哪次不听先生的话，只要我们先生心情好了，说什么我爱听，要什么我立马去买。不生气了、好不好？”没办法、乞求的眼神望着他，看在我这个份上他肯定会心软。

“先生哪还敢生气，万一你乌鸦嘴又乱讲话咋办？你真的订餐了吗？”

“当然了、这次说的可是真话。再等半个小时才到，你先洗澡吧，我去楼下超市买酒，然后我自罚三杯。”

先生当机立断说：“不行！”

“我就知道先生心疼我，怕我喝醉了。心里好温暖啊，冰块融化的感觉！”

“谁说怕你喝醉，我是担心你把酒喝完我喝啥？总共才八两装、打开盖你就喝掉三杯，剩下一点打湿舌头恐怕都不够。”

“啊……、先生你怎么这样，害得我高兴半天后面还有这句话，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嘿嘿、谁让你一直欺负我，这回先生该欺负你一次。好了、现在扯平了，哈哈！”

先生出来后人变了，心态比以前年轻好多，说话口吻也有意思了。

“先生你洗澡去吧，我下去买酒。”

“我跟你一起去吧，一个人在房间无聊。”

“先生你确定一会儿不喝多？喝醉酒不可以洗澡，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不会、最多喝出微醺的状态。”

“先生、喝醉就喝醉，别咬文嚼字啊，还什么微醺，跟喝醉有什么区别？脑袋都是迷糊的。当然、你喝醉我可以帮你洗澡，不过呢、我需要犒赏的，你知道吧？”

“我不怕、喝不喝醉，你这小滑头你哪次舍得罢手！走吧、赶紧买回来、不然人家送餐来没人。”

走出大楼、母亲竟然给我打来电话，是呀、出来快一个月时间，她肯定担心我的安全。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妈、我明天下午回家，别担心我。家里还好吧？”

“家里一切好、这次出去玩够了吧？妈以为你忘了回来，打电话问问。”

“我已经回到市里，看赶不回去了，只能又住一晚，你们不用担心我。”

“你没事就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妈、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买。”

“不用了、你早点回来啊，没事挂了！”

先生：“出门这些日子你没给家里打电话吗？我看你该骂、知道父母多担心你的安慰，一点不像话。”

“这不有你老人家陪着嘛，他们肯定知道我不会出事，毕竟呀、先生你是菩萨，什么灾难会自动避开。”

“哪次说你不是吊儿郎当，是不是我好久没打过你了？回家要你好看，罚你把家里收拾干净，不能出现一点灰尘。”

“这个你放心、等你回来家里百分百一尘不染，像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对了、先生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居然梦见黄牛娃了，他还让我防着马二。不是说心里想什么才会梦什么嘛，看来这句话不可信。”

“梦本身不是我们可以控制，如果可以控制做什么梦，你怕是巴不得每天梦里看好看的人。”

“我哪有那么坏、再说了、你在我心里才是最好看的那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就嘴甜吧，我习惯了！”

这一晚先生有些特别，或许是明天要见到鹤飞，他的宝贝儿子。先生总是一个人默默笑着，然后抿一小口酒，只见酒顺着他的喉咙而下，微闭着双眼回味酒的甘甜。

我们两人加起来喝了八两，我有些不胜酒力，脑袋已经醉的晕头转向，可能跟我没吃米饭垫胃有关系。

先生比我好多了，他可是常年喝白酒锻炼出来的，四两酒对他来说小意思。

我很想睡觉，一身汗味连我自己都聞不下去，更别说让先生受这份罪。

我晃着身体走进卫生间，刚开始想方便后再洗澡，没曾想坐马桶上没稳住，重重滑倒在地上，痛的我感觉屁股快裂开了，啊的一声尖叫。

先生：“怎么了，没摔着吧？”

我傻笑着说：“没事、先生你出去休息，我洗完澡立马出来。你明天还要坐飞机，今晚要休息好。”

“醉成这样你自己拿什么洗，还是我来帮你洗吧。”

我居然说道：“好难为情啊，自己狼狈不堪还让先生待候，我可不好意思！”

先生取笑道：“这回跟我不好意思了，以前那么多次也没见你尴尬的。别说那么多，赶紧把衣服脱下来，要不乖乖听话坐马桶上，先生慢慢来帮你！”

本来以为先生不会耍戏我，没想到他突然把我给拽下来，带着一副不怀好意的笑盯着我。

先生忽然伸出手打在我白白嫩嫩的身上，说道：“老实点、乱动干嘛！”

我惊讶地说：“噢！想不到先生原来一也喜欢粗鲁！”

他立马红脸了，甚至连耳根尖也红的彻底，像唱戏的红脸关公。

先生调皮的拿手又快速的弹两下我的痛处，故意说：“让你乱说、本来没往那儿想，我看你最容易酒后胡来。站好了、我先帮你把头洗洗，洗完头再洗身子。”

可能我被先生说的话给刺激了，迅速抱住他，每次和先生相拥都感觉幸福的时光太短暂，真想把白天拥成黑夜。

先生推开我说：“又不老实了是不是？洗完赶紧睡觉，现在又犯老毛病了？”

他边说边替我揉头，一些泡沫从我脸上滑落。

“先生、我们这段时间游山玩水的，好久没这样了，你有没有那种幸福井喷的感觉？”

“没有了！我都七十多岁了，哪能那么容易得意忘形……别动呀！洗完后把身子擦干再出去，我还要洗洗，大热天一身汗。”

“先生你骗人吧！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你幸福得全身颤抖，像小鸡啄米似的，先生在任何方面都是我的先生，先生再教教我如何才能把对方迷到神魂颠倒？”

他被我说的有些害羞了，调戏先生真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教你个头，还要迷到神魂颠倒？还让我一个老头子教你这些，不把你小脑袋打开花来信不信？”

先生连续好几下敲我脑袋，他故意让表情看上去使出很大劲，实际他没有用力，每一次轻轻挨着我脑袋，我知道这就是先生表达爱的方式。

晚上、我并没有打扰他的休息，只是轻轻地抓住那只柔软的手掌，在静静的黑夜入眠！

第二天我们起的很早，先生收拾好衣服打扮的也非常精神，换上那双让我迷恋的白底布鞋。在我心里总是认为，有文化底蕴气质非凡的老人才喜欢这样的布鞋，普通人特别少穿，尤其在城市里更少，农村还是有部分老人喜欢穿布鞋。

“小滑头、昨晚睡的香吗？”

“香是香、唯独少了点先生的爱，不然睡的会更香。”

吃完早餐送他去机场，把一切事情交代清楚，陪他在机场坐了一会儿。

眼看时间快到点，我们只好留下几句祝福，像是离别的爱人，再也难以相见一样不舍。

“先生、玩高兴了可别把回家给忘了，我会一直等你早点回家。”

其实我怕先生去了不回来，我担心鹤飞让先生留下来，毕竟家里没什么可留恋，一个破旧的老房子没人要。鹤飞马上要当父亲，或许孩子出生以后让先生帮带也是有可能。

我不清楚别人面对我的情形会怎样，可我会把一切不好的统统想一遍，然后再在脑子里重复一遍，总是把好的忘的干干净净。

“先生，你记住我的话了吗？我再说一遍。”

他笑着打断我，语气缓慢又深情地说：“小滑头、先生会回来的，干嘛露出一副哭兮兮的样子，先生又不是去见阎王爷，还回得来呢。”

“呸呸呸、见个屁、见个屁、见个屁！”

以前听奶奶说过，听见不好的话连续讲三遍别的内容，那么坏话会消失，自然而然不会灵验。可惜对我说句话的奶奶走了，斯人已逝。

望着先生走进去的背影，茫茫人海除了我还有谁会关心他？

有谁像我一样担心他？又有谁像我一样在意他？想来想去没有了，所以、先生只能由我保护。

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回熟悉的背影。盯着先生消失的方向，嘴里呢喃着：“先生、早点回家！”

………………

离开机场、拖着一袋行李和礼品回家，母亲和父亲一定想我了，虽然现在我特别的反感父亲，可是有的事情没办法，我身上流的血是他给的，这具身躯也是他给的。

回到家快下午六点，准确说傍晚六点比较合适。

母亲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能闻到这道熟悉的香味，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妈、我回来啦！在做什么好吃的，闻着这么香。”

母亲见我累的满头大汗，赶紧放下手上功夫帮我把行李箱拿门后暂时放着。父亲知道我讨厌他，所以他没有过多讲话，只是简单问我玩的怎么样。

父亲：“先生呢？”

我说：“看鹤飞去了。”

父亲：“哦、玩的很开心吧？”

看得出父亲一脸尴尬，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成了仇人，甚至比仇人更难以接受。仇人见面至少说话不会尴尬，要么臭骂一顿彼此，可我们呢？

“还好吧！”我不太情愿的回答。

母亲：“孩子刚回来问那么多干嘛。灵雨你先去堂屋休息下，马上吃饭了。你出门没带这么多东西啊，我看你大袋小袋的提着，装的什么呀？”

“给你们买的衣服、还有一些当地的小吃。妈、我先把东西拿过去，提这么多的确累了，想早点吃完好休息。”

母亲：“去吧！”

其实我心里很想喊一句爸、但我一想到他和明珠那些苟且便让我恶心，我控制不住不去想。

在外待久了，回来才觉得还是家乡好，不管是家乡空气、还是家乡月亮，它们比别处的好上万倍。人、只有到了一定年龄才有思乡情怀，而我不应该有老年的感悟，可我偏偏比别的年轻人多，一半源自于我的爱好，一半来源于先生。

八月底的天气热的像滚烫的锅，屋子里压根没法休息，只好扯下床上的凉席来到阳台铺上，身边点它个六七圈蚊香。

夜色总是那么美、蚊香的星火像极了天上星辰，一眨一眨冲我微笑。月亮大的美丽极了，伸出双手仿佛我能抓住它。

可能是安静的原因，我听见远处有道场声，那是有人去世的象征动静。唉、每一年都会有人去世，尤其快过年那个时期许多老人离开，几乎三五天便能听见敲锣打鼓，很远也听得到道士诵经的声音。

刚好母亲也上楼，她经过阳台看见我躺在地上，有些好奇问我。

“你怎么跑这里睡啊，屋子里多好，晚上外面蚊子特别多，附近又全是竹子，我看你怎么睡得着。”

“没事、反正我点了好几圈蚊香。妈、我听见那边村有道士诵经，是不是有谁家老人走了？”

“什么老人啊，是黄牛娃死了。听说晚上喝醉酒摔粪坑淹死的，你说他这人一辈子偷偷摸摸，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果。”

“黄牛娃死了？”我一个翻身坐起来，觉得现在自己处在梦中。对、梦，我记得梦里黄牛娃让我防着马二。

“你想什么呢？突然坐起来快把妈吓死了！”

“妈、你不觉得奇怪吗？黄牛娃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摔粪坑淹死，你有没有想过是别人把他害死可能？”

“这话可别乱说，昨天马二刚被警察带走，有人说看见黄牛娃跟马二打交道，还给黄牛娃点了一根烟。”

“对呀、他们俩本来就是死对头，马二怎么可能给黄牛娃点烟。我猜想那只烟里有药？”

母亲突然呵斥道：“你可别乱说话，小心警察把你带去询问，别给自己找事了。”

“妈、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前两天我睡着以后梦见黄牛娃了，他还刻意提醒我防着马二，当时我觉得挺可笑，他能有啥好心帮我，没想到这是他给我的信号。妈、我觉得这件事马二肯定脱不了干系。”

“小祖宗你别说了，警察这几天到处询问，本来黄牛娃死就死了，谁知道哪个家伙非得说看见黄牛娃跟马二打交道，把事情闹的更大了。附近村子警察来找过，所以你别给家里添麻烦，老实待着。呆不住找鹤老师去，我知道他那里能让你安心。”

“你放心吧、再怎么说我可是学法律的，警察欺负我也得拿出证据。”

“你怎么听不进去呢，让你别管黄牛娃的事，人都死了还闹的不安宁。”

“好好好、我不管行了吗？你先去睡觉吧，我吹吹凉风。”

没办法、只好让母亲回屋子，她在这里我没法静心思考！道士诵经声不再那么频繁，看样子他们快休息了。

有句老话说得好，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黄牛娃托魂找我说这事，看来他没有骗我。如果黄牛娃真是马二害死的，然后黄牛娃又在梦里告诉我小心点，说明马二要准备害我？可能先生也会有危险！

这两天刚好先生不在，有必要打发这无聊时间，找找机会接触马二，看能不能找出点答案。万一他真打算害我和先生，我有必要先下手为强。

我忽然想起那天黄牛娃找先生借钱，难道他是出于报恩才托梦给我？

想来想去压根没一点睡意，感觉黄牛娃魂魄正在我周围徘徊，忽然全身发冷，鸡皮疙瘩快出来了。

我这人本身爱疑神疑鬼，尤其大晚上更邪乎，只要想到鬼立马觉得附近全是。黄牛娃村子方向传来鞭炮声，预示着今晚诵经结束。

熬到凌晨三点多、困意席卷而来，眼睛睁开又合上，慢慢进入梦乡………

“黄灵雨你一定要小心啊，马二不会放过你跟我老师的，千万千万要相信我说的。”

“哼、你说的我为什么要相信，谁知道你心里打啥算盘呢？”

“唉、我一个死人还能欺骗你吗？”

“死人？你不活的好好的嘛，当我傻了呢？”

“我还的恩还了，信不信由你。我该走了，再不走就没机会了。谢谢你和我老师那天的救济！”

“喂、黄牛娃你干嘛去？”

猛然一阵鸡鸣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吓得我一屁股坐起来，胸口呼吸跳的非常厉害。

天边出现日出，红红的像一块红心糖果。

“黄牛娃你倒是梦里告诉我马二如何把你害死的？两次了、每次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要你说正事就立马消失，我又不是侦探！”

说完一套气话、烦躁的心被清晨的竹林风吹散，使我大脑慢慢静下。

我必须找出证据，马上要开学了，万一马二真要加害我和先生，刚好我又不在身边保护，先生肯定比我危险。

起来刷牙洗脸，随手拿上一点吃的离开家，我要去黄牛娃家附近转转，说不定有收获。

“灵雨你干嘛去呀，大清早急急忙忙的啥事？”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手上洗着青菜。

“你们吃早饭不用等我、我有事出去一趟。”

“啥事呀？”

“学校的事、我去先生家拿点东西，中午回来吃饭。”

离开母亲视线拔腿跑起来，现在我更加肯定黄牛娃死于马二之手。

马二如果想害我没啥，我还不至于担心，可我怕他害先生，所以我必须尽早制服他。

黄牛娃村子离我们村不远，隔着几条田埂就到了。

等我来到黄牛娃家周围，几个亲戚忙东忙西收拾着。

大门旁坐着一位老妇，那是黄牛娃母亲，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家里本身破破烂烂，这下唯一的年轻人都没了，以后老人可够难的。

看了一圈没发现马二，感觉一下没了智商，不知道接下来如何进行。

唉、我真不是干侦探的料，居然迷失方向了。

急急忙忙回先生家，临走前我藏了一把钥匙在大门顶上的缝隙里。当我跑到先生家并没有发现别的异样，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围着屋子走完一圈、家里四处检查一遍，没有人翻动的迹象。

不知道为啥、某个地方像是不一样，可我想不起来哪不一样，心里像有石头堵着似的。

因为过于无聊、搬出先生常坐的藤椅在外休息，吹着屋后竹林带来的风，风里夹着一丝丝古老的气息。我清楚的明白那是什么，是儿时的回忆、儿时的笑容、还有儿时的先生。

现在长大了、可每次看见那棵李子树桩、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或许是为失去的童年，我那最幸福的光阴。

“先生、你快回来吧，这才一天不见你心里空了，人也没了精神。”

我喃喃自语没人听见，先生也不会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是人生最寂寞的年华。这段年华可能是一时、也可能一世。

黄牛娃家里的哭丧声连绵不断，虽说这个词形容的不太好，然而事实就这样。每次村里有人去世，不管对方是谁心里始终不好受，因为这一天我会面临，所以我特别害怕听见那些哀乐，更害怕某天我头戴孝布，我不希望再经历这样的痛，比让自己死去还恐惧！

先生应该明后天回来，毕竟学校快报名了，这可是他最重要的一件事。

本来打算回去吃午饭，没想到天气热懒惰，养养神居然睡过了。

醒来已经下午三点，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走到一半想起笛叔交代的事情，他让我们到家给他说一声，差点把这事忘了。

立马掏出手机给笛叔拨过去，让他安心我和先生回了。

“嘟~嘟~”手机持续响着……

“喂、灵雨你们到家了吧？”笛叔的声音特别好分辨，浑厚又磁性。

“我回来了、先生去他儿子那里了，或许过两天回来，学校马上该报名了，也只有这件事才让先生着急。”

“好、你们安全到达就行，没事我挂了，开着会呢！”

“笛叔、你啥时候过来玩一趟，带你吃尽所有乡村味。”

“好、等公司这点事处理好了，我就过去。没事我挂了、记得别欺负鹤叔，他年纪大了你小子要学会呵护他，别整天出鬼点子。”

“放心、我欺负全世界都行，唯独不会欺负先生，他比我重要多少无可比拟。”

“好、挂了、秘书催我了。”

回家途中还真让我碰见这瘟神，他是谁呢？

马二。他今天穿着一件黄色衬衫，上面印着许多花纹，看上去像街上没事做的混混。

马二先开口、带着嘲笑的语气说：“哟！好长时间不见了，最近跑哪躲着呢？”

我冷笑道：“跟你有关系？”

马二：“说没关系也行，说有关系也有。怎么没见那个老家伙呢？不会去世了吧？”他故作惊讶表情，然后又小人得志嘻嘻哈哈。

要说吵架我他妈还没怕过谁，上学时期没少见女同学跟别人吵。

“放心吧、等你家断子绝孙的那天，先生还活的很好，所以呢、你还是多操心你家绝子绝孙的事。”

马二嘴一歪、邪着眼说：“那我等着啊、看谁家先亡！”

“不用等、很明显你家先走上死亡，阎王爷恐怕比我还要着急的收你家亡魂呢？”

马二：“黄灵雨、老子今天把话说明了，你最好记住刚才说过的所有话，指不定某天会要你狗命。”

“是吗？我特别乐意、要不别等了、你觉得现在时机好吗？”

马二阴险的冲我笑、突然尖嘴猴腮的说：“别着急，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人陪你呢，我怕你一个人孤独，所以呢、特地找了个适合你的人一块。我相信你跟他死在一起肯定开心，是不是？”

“老东西，刚好现在没别人，黄牛娃是不是你杀的？”

“你觉得呢？”他又开始露出邪恶的笑脸，让我看的特别不舒服。

“你别给老子装，答案我知道了！”

“哈哈、难不成他托梦给你的？没事、迟早你们全会在下面相见，到时候替我带句话给黄牛娃，让他早点投胎去。”

“我这记性真差，差点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孩子在上初中吧？没事啊、我就问问，你也别过于担心。”

马二：“呵、你还能咋地，杀人？”

我也学他冷笑道：“杀人？我觉得我杀的是狗，怎么可能是人。我说过、你要玩，我他妈陪你玩个够！”

马二：“好呀、你动我儿子试试？”

我再一次讥讽：“哟、你这表情真吓人，快吓死我了。比狠、你还真以为自己坐过牢没人敢得罪你？老子就他妈一条命，但我要死百分百让你母亲跟老婆孩子一块走，我让你家全部人口躺在血泊中，不信走着瞧！”

马二：“黄灵雨、你他妈跟我比狠是吧？好啊、老子一家拉你一家陪葬。”

“我等你啊，老混蛋！看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九月一号你孩子该报名了吧，最好陪着他，免得报名那天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子说过、比狠我没把你放眼里。”

马二：“好、好啊，太好了！”

我看着马二从我身边走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占到上风，表情自然不太好看。但是、我清楚看见马二眼里的杀气，甚至他双眼充满鲜红的血丝。

我不能让他占据上风，我不在先生身边他会给先生难堪，所以我必须让他知道我的狠。

既然事已至此、我必须把马二家里人一切行动掌握清楚，而我要先下手，不然父母会因我受伤，先生更是逃不过马二毒手。

到家后、可能刚吵过架的原因，脸色不是很好看，被细心的母亲发现我的不对。

母亲：“怎么现在才回来，厨房还有饭菜，饿了赶紧去吃点。”

“我不饿、一会儿饿了再说！”

母亲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肚子不舒服闹的。妈、我先上楼了，你有事去忙吧。”

我得好好指定计划，俗话说未雨绸缪。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特别烦躁，我不知道拿把刀捅进马二儿子肚子里会怎样？我更不知道他一家人被我整死的后果。当然、最后结局我必然死刑，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大概半小时后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黄灵雨、你最好给老子小心点！”是马二的声音，他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

“原来是你这玩意儿，我还以为谁呢。干嘛、又开始威胁我呢？”

“等着啊、好事立马降临。”

“老子一直等着的，你最好赶紧，说不定不用等到九月一号，你就该白发人送黑发人。”

“黄灵雨我告诉你，老子第一个要弄的是那个老家伙，你不是跟他关系特别亲吗？我让你尝尝失去那个老家伙的感受！”

“你也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提防你家里吃的任何食物，包括水！”

“呵呵、吓唬我吗？”

“我他妈还吓唬你爸呢，老混蛋！”

“送你最后一句话，准备给老家伙哭丧！”

眼看明天九月一号，这几天我把马二一家人生活习性了解好，准备一桶汽油给他们火葬。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我不希望自己成为杀人犯，但为了先生、为了父母、做这一切不后悔。

先生还没给我电话，不知道他在鹤飞那边过的咋样。最近时不时想起马二发红的双眼，那是愤怒。

好久没去山坡看夕阳，即使先生今天不在，我依旧会跑过去，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枯草上，欣赏天边一抹残红。

小时候总祈祷长大，长大却每天叹息，希望换回曾经的自己！夏天的风吹在身上是一种惬意，更是一种享受。

唉、没想到我也有机会让双手沾满鲜血，看着马二一家躺在熊熊烈火里，最后被大火烧成碳。想着如此残忍的画面，内心不停颤抖。

如果一个善良的人成了杀人魔，说明他已经无路可走。我、终究没有选择的机会，既然马二要玩狠、我只有拿出自己的命来陪他玩。

眼看夕阳快被最后一朵黑云吞噬，预示一天结束了，新的一天即将来到。

起身和往常一样，拍去身后的枯草。每走一步脚下传来脆响声，就像我的回忆得到了它们见证。

明天我该去学校报到，孩子们成绩让我担忧，这学期还学不好、可能没有这学期了，说不定杀掉马二一家不出半年我就该执行死刑。

也好、不用担心还有谁会欺负先生，死也值了。

刚走上大路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显示城市是本地，还以为又是马二打来的挑战。

“喂、请问你是谁？”每次借到陌生电话第一句永远这样，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

“小滑头、我是先生，我到镇上了。手机没电了，借好心人手机给你打，你在哪呀？”

这几天没听见先生声音，让我感觉度过了几个春秋，没想到他出现的如此奇迹。

“先生、镇上没有车了吧？我去接你，刚好我们买些熟食回家吃。”

“没事、你先回家等我，蒋书记让你斌哥送我回去。”

“你终于回来了，这两天我特别想你，没有你陪在身边，这时间太漫长。”

“开始耍嘴皮了，我看你想别的才是目的。我买点卤鸭和肠回去，你不是最爱吃鸭翅鸭脚吗，我多买些回家，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

“先生、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啊？”

“好几天没见到我的小滑头了，回家当然高兴。不但小滑头想先生，先生也想见小滑头了。你快回去等我，斌哥再过几分钟开车送我回去。”

“好、我在家等先生！”

原本我迈着沉重步伐，接到先生电话心情立马高兴起来，哪怕让我听听先生的声音，失落的心情也能马上变好。

此刻、我迈着轻快的步子、闻着空气中飘着的稻香，还有也要青蛙的叫声，它们给夏天带来生机，带来希望与和平。

都说人和奢望是相辅相成的，如果一个人一旦没了奢望与追求，要么是一个行尸走肉、要么立马成了仙家。活在这个世上不可能没有一点奢望与追求，没有一点的动力，那这一辈子就是糟糕了！

先生时常对我讲，他也是凡人一个，哪能没有奢望啊！只是、先生把这样的想法控制住了，不像我，看到了先生就情不自禁的发呆做梦，所以这辈子我也达不到先生的境界，能做到他一半在优秀，还需要我多多修行！

回家等了有三四十分钟，天几乎黑的快看不清路，我准备去大路上迎接先生，刚出门听见远处两人聊天，是斌哥和先生的说话声。因为好几天没看到先生，突然真实听见他声音让我很是激动。

“先生、斌哥、你们可让我好等，天黑了才回来。”

斌哥：“哟、我看怕不是等我吧，而是等我们可爱又迷人的鹤叔吧。”

先生健谈地说：“哈哈哈~、我们家滑头就是喜欢跟我，到哪不放心我一个人。小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斌哥：“不了鹤叔、我不回去我叔他自己吃没味，再说了，你们还有悄悄话说呢，我在多不方便！好了、我把鹤叔完好的给你送回来了，你小子别譬折腾啊。”

我嘻嘻哈哈说：“放心吧、我不会瞎折腾先生，让先生惩罚我吧！对了斌哥、替我带句话给蒋伯，说我好久没见他了，挺想他的，下次你们一起过来吃饭。”

斌哥：“好的、过几天带我叔来看你们，然后我们四人好好吃一顿，再痛快的喝一顿！鹤叔、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赶紧弄晚饭吧。”

先生：“晚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啊！”

斌斌：“没事！”

斌哥走了、我把先生买的熟食切好。

饭早已做好，为他盛上一碗米饭，倒上三两药酒。这是先生最爱的药酒，专门找人配的药，听说对人特别好。

先生抽上一支烟、真的是很多没看见他抽烟的洒脱姿势，突然一见这优雅的一幕，让我有些爱不释手。然而、医生吩咐不让他抽、为了先生健康着想，我会尽量阻止他。

“先生、今天这支烟我不管，以后我们还是尽量少抽点，你看你喝酒我放松了，烟一个礼拜最多抽几支，不超过十支行吗？”

“好、好！我们家小滑头说啥老头子照做。快、先喝上一杯，这几天飞儿也管着我，不让我喝酒。”

我一听不高兴，嘴巴撅着问：“哼、是不是没酒喝你才回来的，有酒早把我忘了吧？”

先生笑呵呵坐到我身边、突然亲了我一下，不快不慢地说：“哎呀、先生的小滑头怎么又不高兴了，看来一下不够，得多亲几下。”说完他又是几上小亲亲，我比任何人都喜欢闻先生身上那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尤其是他那熟悉的味道残留在我脸上的时候，最是让人回味无穷！

“这次我不计较、以后不能因为酒把我丢一边。先生、我觉得你带着烟草味的小亲亲，让我流连忘返，你觉得呢？”

“你不是不让我抽烟吗？”

“少抽、不是不能抽！来吧、我们俩先喝一口，为先生安全回家庆祝！”

“既然是庆祝得喝一大口，不然不叫庆祝。”

“好、一大口。喝吧！老宝贝！”

他无奈地看着我，酒杯紧紧挨着他嘴唇。

“先生你别误会了，我说的老宝贝是你本人，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想多了！”

“嗬！你个小滑头就喜欢得意忘形！一会儿那个是老宝贝，一会儿这个又是老宝贝。你就会取笑先生！”先生有些无奈！

“先生、我不是说过嘛，环境不同岂能一概而论，现在的老宝贝当然是称呼你老人家啊。吃吧！先给肚子塞点东西，这样对胃好，然后我陪你好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