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如卿:二十

发布时间:2025-09-05 09:26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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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姑嫂

温书妍忙起身缠上去,娇嗔道:“人家明明是在气沈玉娇那个蠢货,什么事都做不好,妾是怕她坏了王爷的大事。”

安王在她腰上用力捏了把,顺势将她捞坐在自己腿上,语气阴森森的道:“既然无用,毁了便是,何需动气。”

温书妍眨着眼睛:“王爷的意思是?”

安王轻咬她耳朵,低语了几句,温书妍惊得瞪大眼睛:“王爷所言是真?”

安王哼笑:“本王骗你做甚。”

温书妍缓着呼吸,随而笑出了声:“那对蠢夫妻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更感兴趣的是,傅问舟该如何处置呢?是继续装圣人,还是露出他阴狠的真面目来呢?

世人对傅问舟多是赞誉,说他是君子,是仁者,忠良刚毅,儒雅豁达,可她见过他当街斩杀逃犯,一刀致命,鲜血飞溅了他一脸,也没见他眨过一下眼睛。

她也见过他喜怒无常,翻脸无情的一面,至今温书妍都没想通,曾几何时,傅问舟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满柔情和欣赏的,可突然从某天起,那样的眼神再没出现过,变得淡漠冰冷。

她有试着去改变,可她越是靠近,他越是躲远。

听闻他战场受伤,她以为机会来了,可换来的是他迫不及待的提出退婚。

温书妍越想越恨,分明是他善变无情,到头来却让她付出太多,活该他变成个残废!

“啊!”身上突然一痛,温书妍惊叫一声,瞬间回神。

安王神情阴鸷,冷冷盯着她:“又在想傅问舟了吧?他就那么好,令你这般念念不忘?”

温书妍惊出一身冷汗,强撑起笑道:“王爷,您怎么又来了.………一个残废而已,我想他做什么,我只是在想,沈玉娇那蠢货会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王爷觉得,我要不要亲自去警告她几句为好?”

安王将她双腿一捞,挂在腰上,起身往内室走:“你想去便去,正好可以会会老情人,看看他如今的模样还像不像个男人。”

温书妍浑身莫名颤栗,安王最近花样越来越多,她次次都吃尽苦头,尤其是提到傅问舟的时候......

傅问舟这个名字,竟成了他们之间的催情药。变态又欢愉。

得知老夫人病重后,柳氏和楚砚就几番登门探望,能请到宫中御医,也并非是安王的人情,是楚砚故意在圣上面前提起傅问舟的种种,引得圣上同情,这才派了御医来。

安王也确实对御医们有交代,只是交代的是令他们不必尽心罢了。

这些,傅晏修夫妻如何知晓,楚砚也是之后才回过味儿来,方知好心办了坏事,愧疚不已,正在努力想办法找补时,听说廖神医随傅问舟他们回了京城,方才松了口气。

这日,母子再次登门,傅问舟和温时宁一起迎了出来。

“奶娘。”温时宁见面就扑进柳氏怀里,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方才有了几分回家的感觉。

柳氏摸着她的背,只觉心疼:“好不容易养点肉起来,又瘦了…”

楚砚则是朝着傅问舟端正一拜:“二爷。”

傅问舟无奈一笑:“当朝重臣,怎可这样拜我,你这是折煞我也。”

这话他不止说一次了,但无用。

楚砚正色:“二爷于我,亦师亦友,是我敬重之人,无论何时,都值得楚砚礼拜。”

温时宁从柳氏怀里支起身来,双眼明亮地道:“楚砚,听说你要成亲了!”

楚砚笑盈盈地看着她:“是呀时宁,我要成亲了,清然随后就到,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温时宁:“你喜欢的我当然喜欢。”

话落,一辆马车便停在了门口,楚砚眼睛一亮,忙上前去迎。

片刻,一对璧人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男子玉树临风,女子端庄秀丽,彼此眼里都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时宁抱着柳氏,激动的直跺脚:“他们真的好般配啊!”

柳氏复杂地看她一眼:“是呀,老天待我们楚砚不薄。”

遇见的皆是顶顶好的姑娘。

虞清然在路上时,莫名有些紧张,自己也觉得好笑,明明什么都想得明白,可依然情怯。

直到她下了马车,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温时宁,小小的人儿,倚靠着柳老夫人,乖巧又可爱,联想到她的身世,令人不由生出几分怜爱来。

再近一些,能看到她清新淡雅的如玉容颜,一双明亮剔透的秀眸里,满是惊艳和善意。

虞清然的心一松,嘴角扬起发自内心的笑意,更显温婉柔美,仿佛绵绵烟雨。

温时宁都看呆了,世上竟有如此美的女子,比画里的仙女还美,而这女子,马上就是楚砚的妻,是她的嫂嫂,是家人。

哈哈哈......温时宁乐得合不拢嘴,顾不得矜持不矜持,几步窜到虞清然跟前,福了福礼。

“嫂嫂好,我叫温时宁。”

虞清然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微微脸红,温声说:“时宁,我知道你的。”

温时宁警惕地看了眼楚砚:“他没说我坏话吧?”

经常听村里的妇人们说,姑嫂关系最是难处,可她和傅晚儿就处的很好,也希望能和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处好,楚砚要敢胡说八道,她可能会揍人。

虞清然笑道:“楚砚说你是极好的妹妹,像个小太阳一般能温暖所有人,果然,我已经感觉到了。”

那还差不多。

温时宁眼里的惊艳分毫未减,笑兮兮道:“二爷也在我面前提过你,说你才貌双绝,是顶顶好的姑娘.……我觉得二爷形容的还不够,姑娘分明是仙女下凡,比这世间所有的花都好看。”

那诚挚的眼神,情真意切的语气,比阳光还直接温暖,虞清然被她夸得脸红心跳,竟有种相见恨晚之感,仿佛世间的男子都有些多余,女子之间,也可以这般惺惺相惜,相互欣赏。

她也有许多话想和时宁说,可受教条约束,没时宁那般自由敢说话可也情不自禁地拉住了温时宁的手,动容道:“时宁也很美,很好,比楚砚说的更美更好。”

被晾在一边的傅问舟和楚砚,相视一笑,知道她们会喜欢彼此,没想到会这么喜欢。

第133章失宠

柳氏是高兴又欣慰,但毕竟是在侯府,老夫人又病重,言行还是该注意些的,见俩孩子相认的差不多了,她忙上前道:“好了,你们姐妹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还是先进去探望老夫人吧。”

虞清然这才清醒了几分,忙向柳氏见礼,又走到傅问舟跟前,喊了声问舟哥哥,只是目光落在他腿上时,鼻头有些发酸。

傅问舟目光柔软,笑着说:“清然长大了,虞老可好?”

虞清然:“祖父很好,本也是要来的,被圣上叫去下棋了。”

傅问舟眸光微闪,这个时候叫虞老下棋,看来圣上对他回京一事,还是很关注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进去吧。”

傅问舟作为主人,理应让客人走在前头,可他没想到的是,向来寸步不离他身的温时宁,竟紧跟着虞清然走了。

傅问舟:“…”

“时宁。”脱口而出的呼唤,令温时宁回头。

“二爷?”

温时宁眼露迷茫,是要她推吗,不是有穆九吗?

可她想和未来嫂嫂说说话,关心关心他们的婚礼......而且虞清然说话好好听呀,和风细雨似的,温时宁觉得,和这样的人多相处,兴许能改掉她毛毛躁躁直来直去的性格呢,二爷应该能理解的吧?

于是,温时宁果断将头扭了回去。

傅问舟:“….…”

生平头一次有失宠之感,竟是因为一个女子。

纵观全局的楚砚,不由失笑,从穆九手里接过轮椅推着:“二爷莫要失落,我与二爷同病相怜。”

傅问舟气得哼笑:“以后还是少见面吧,时宁魂儿都被勾走了。”

楚砚也被逗笑:“时宁从小就没有朋友,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个合眼缘的,二爷就多多包容吧。”

傅问舟深呼吸,望着温时宁头也不回的背影,包容不了一点,仿佛心眼儿突然被缝住了似的。

老夫人服了药昏睡着,众人不便进去打扰,方嬷嬷便安排了茶点,让他们在外厅说话。

傅晚儿本就和虞清然相熟,再加一个温时宁,三个姑娘家叽叽喳喳的有说不完的话。

柳氏和方嬷嬷也有话聊,傅问舟和楚砚本该有许多事要商讨,但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半壶茶后,才勉强进入正题。

同一时间,皇城内,虞老和周济民正好棋过三局,虞老三局三输,气得周济民扔了棋子。

“你让的这么明显,还怎么下。”

虞老不承认:“分明是圣上棋艺大有进展,又或者是臣老了,总之,老臣甘拜下风。”

周济民冷哼:“少来,今天下不赢别想走。”

这样么?

虞老稀疏的眉一皱:“那再来。”

又三局,虞老全胜。

周济民还是不高兴:“就这么急着走?”

虞老无奈:“圣上明知老臣急于见老友,还故意.....”

周济民把玩着棋子,眼皮微掀地看着他:“是急于见老友,还是急于见傅问舟?”

虞老一笑:“圣上若是关心傅问舟,把他叫来面圣便是。”

自己见不着,也不让别人见,这是什么心理?

心事被戳中,周济民也不恼,思索着说:“朕只是不知见到他,能说些什么。”

那曾经是他最看重的少年郎,后又被他厌弃,现在只剩愧疚和遗憾:“朕许是真的老了.....”

周济民喟叹:“近来老是想一些过去的人和事。”

虞老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下意识看了眼李德,一直默默奉茶的李德适时开口:“圣上昨日还念叨着,说想去睿亲王的封地看看,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哪能走得开呀。”

虞老了然一笑,这是想定储君了呀,不止是想定,还想定的四平八稳。

以安王现如今的呼声和势力,要立他为储君,唯一可能出现的反对声音,就是傅问舟,以及傅问舟身后的他们.…..包括虞老自己。

毕竟在周济民看来,当年傅问舟因安王受伤一事,就是安王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两人心中都有委屈,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多的委屈,也该释怀。

是以,周济民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想趁着傅问舟在京城,立安王为储君,且希望傅问舟能看清形势,最好是能带头促进这件事。

如此,两人冰释前嫌,安王称帝之路再无障碍,傅问舟也会相安无事,一举两得。

周济民自认无论是为父,还是为君,他都周全到了,可也把虞老给无语到了。

他反应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声:“圣上若是想念睿亲王,召他回京便是。”

除了装傻,虞老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济民显然不悦,皱眉问:“召他回京,也得有个由头不是。”

虞老憋不住了,索性直言:“傅问舟此行回京,是因母病重,他自己更是自身难保,圣上若不信,召他一见便知……….一个废臣而已,圣上大可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周济民冷冷睇着他:“这话您老自己信?”

虞老:“……”

周济民有些生气:“朕知道,您老一直看不上礼安,可现如今朕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用。您老若还是觉得他不够长进,更应该多多帮衬教导,而不是和朕对着干!”

虞老忙跪地:“老臣不敢。”

周济民强忍着情绪,轻叹:“虞家为朕的江山付出了多少,朕心里再清楚不过,朕也一直在尽力弥补….甚至为了您孙女的婚事,做出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来,您还要朕如何?”

用词足够尊重,但语气也足够压迫,虞老眉眼低垂:“圣上当真觉得安王能担得起天下重任?”

周济民:“朕知道他还有所欠缺,所以才这么低声下气的和您老商讨!”

言下之意,别给脸不要脸,他要立谁为储,不需要他们认同,是要他们无条件支持,这才是为臣之道。

虞老苦笑:“既然圣意已决,老臣遵命便是。”

这是他想要的态度吗?

周济民气得脑仁疼,抬手捶打了几下额头,冷道:“朕给你和傅问舟时间商量,想好了再来回复朕,退下吧。”

虞老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不由关切:“圣上若是身体不适,老臣明日便带廖神医进宫。”

周济民心里稍稍舒服了些,白虞老一眼,语气缓和道:“您老少气朕一些,比什么神医都强。”

李德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送虞老出来,出了宫殿,虞老气不打一处来。

“圣上又在发什么疯?”

第134章吃味

李德急得竖起食指:“虞老慎言!”

虞老:“哼!”

李德轻叹:“这半年来,兰贵妃身子越来越不好,安王就是她的一块心病,加之圣上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从前.....”

“总之,圣上这次是铁了心,您老还是谨慎些为好。”

话落,李德犹豫了下,又道:“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老奴瞧着安王这几年确实是成熟老练了不少,若有贤臣相助,定能明辨是非,决策千里,造福百姓,虞老不如再斟酌斟酌?”

他其实也不明白,文武百官几乎都倒向了安王,虞老为何还要苦苦坚持,自古帝王权势,要么颠覆,要么顺从,想要君遂民意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因人性自私,谁都逃不过一颗私心。

虞老点了点头,有苦难言,安王若只是能力不行,那倒简单。

自古君王自身才能欠缺的不是没有,但只要能识人善用,有的是能臣良将,国家依旧可以安定繁荣。

怕就怕人品不行,德不配位,那就是灭国之灾。

可现在难就难在,即便说出那件事,圣上也不见得会信,这些年,他们不是没有试探过,安王做的恶,犯的蠢,岂止当年那一件。

但无论事大事小,圣上一律镇压,要么睁只眼闭只眼,避重就轻地罚一罚便将事情掀过,更何况,他们没有直接证据,光凭一张嘴,弄不好就得卷进万劫不复之地。

虞老看向那高高的宫墙,太阳西斜,斑驳的墙面见证了无数王朝的兴衰更迭,如果血雨腥风免不了,至少不该是忠将良臣的。

侯府,老夫人几乎在昏睡中,短暂清醒也说不出话来。

柳氏没让几个晚辈进去打扰,只和方嬷嬷进去陪了会儿,说了些宽慰的话。

临走时,温时宁和虞清然依依不舍,都送上马车了,拉着的手还不愿意松开。

楚砚和傅问舟远远看着,心情都有些复杂,恰时,傅晏修从外面回来,见楚砚在,忙主动过来见礼。

楚砚简单应付两句,待傅晏修进去后,方才欲言又止道:“最近弹劾侯爷的折子有些多,二爷还是留心一些。”

傅问舟皱眉问:“为什么事?”

楚砚:“有人说他经常出入赌场,其赌资远超于他自身俸禄,怀疑他在‘火耗’上动手脚。”

言下之意,涉嫌贪污。

傅问舟心一沉,金部负责审核全国库藏钱帛出纳帐籍、钱币铸造及有关度量衡的政令,也是最容易出贪污官员的部门。

不说别的,就拿‘火耗’来说,因民间或官员、私人等不得私自使用官银,在官银支出给各地和个人以后,必须将官银再溶化一次,炼出新的银锭或者银块,也就是碎银。

火耗指的是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或是银锭溶化为碎银的折耗,因太容易做手脚,故而诱惑极大。

当初,听闻傅晏修得了金部主事的官职时,傅问舟就隐隐担心,奈何那时他们已是兄弟离心,他自身难保,无能为力。

楚砚见他俊眉紧蹙,宽慰道:“户部调查过,侯爷称用的是侯府积蓄……我告之二爷,是希望你提个醒,免得侯爷行差踏错。”

傅问舟忙拱手:“多谢楚砚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见温时宁和虞清然终于分开,楚砚道了声告辞。

目送马车行远,温时宁这才不舍地收回视线中傅问舟酸溜溜地问:“就那么喜欢虞姑娘?”

温时宁仿佛听不出他在吃味儿,兴致勃勃道:“何止是喜欢,我好崇拜她。”

“二爷,虞姑娘真的好有才情,这世上怎有如此完美的女子?我好想天天和她在一起,你说我们要是天天在一起,我会不会也能变得端庄一些?”

傅问舟拧眉,“时宁也很端庄,也很完美,不需要再学别人。”

温时宁小脸一正:“不一样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也不是谁更好的问题,反正看到虞清然,她第一个想到的词便是花开正红。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美的坦荡,大方,赏心悦目,温时宁尤其喜欢她的谈吐,机智幽默,总能在不经意间化解尴尬,带来欢笑。

又充满智慧,温和而有力,总能直击人心,引人深思,她身上,仿佛自带着一股书香气......

总之,虞清然满足了温时宁对大家闺秀的所有想象,那种从骨子里长出来的自信优雅,是她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

傅问舟听出她的羡慕,心疼之余,酸味儿也淡了许多:“花有千姿百态,人有不同风采,你和清然只是成长的环境不同,性情略有不同而已,但都是自强不息,坚韧不屈又聪明勇敢的好姑娘....不过,时宁在我心里,最最好。”

要是往常,温时宁听到这样的情话,大概会嘴甜地回上两句,但她却叹着气说:“我真羡慕楚砚.…我要是男儿身该多好。”

傅问舟眉一沉:“你还想横刀夺爱不成?”

温时宁:“二爷觉得我有胜算吗?”

“……”

傅问舟生气了,气自己小肚鸡肠,听不得这些人自他决定要和时宁排除万难共赴此生起,就没想过会分开。

可今日却莫名有了危机感,一生很长,时宁会遇到很多优秀之人,等她眼界越来越开扩,世界也会变得更加辽阔的到那时,她会向往自由,会结交朋友,甚至会吸引异性......

不是谁都像楚砚那般君子兰他又该如何自处?

自艾自怨还是限制时宁,成为一个面目狰狞之人,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所唾弃之人。

傅问舟心思千转百回,又极力的找回理智,他不能这样,若论初心,他只希望时宁能摆脱亲情和世俗的梏桎,活得自由自在,她若能飞的更高,他应该高兴才对。

他需要想的是,如何才能跟上她的脚步,而不是如何困住她,若是跟不上也没关系,他会远远看着她,欣赏她,不忘初心......

傅问舟缓着呼吸,语气好似做出了重大决定:“时宁无论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都是极具魅力之人,若是盛开,清风自来,何需追逐。”

温时宁咬唇偷笑,弯腰凑他耳边,温柔缱绻道:“无论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我只追逐二爷一人.…….他人再好也只是欣赏喜欢,唯有二爷,是至爱。”

傅问舟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所击中,他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时宁你…你是故意的?”

第135章兄弟

温时宁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对不起呀二爷,清然说你打小就心思重,凡事别人想一步,你得想三五步.……….我只是想告诉二爷,没有发生的事都是假的,可以预设预判,也可以提前谋划,但不必太过走心耗神。”

“接下来我们要面临的困难还很多,二爷若事事件件都认真,如何耗得起?”

傅问舟一时汗颜:“时宁所言极是,我确实是个容易把自己困在预设中的人.....得亏时宁时时点拨,时宁之智慧,深沉广博,透彻清醒,能够洞悉万物本质,实在令人佩服。”

温时宁笑:“哪有二爷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过是自私自利一些,心里只有二爷,所以事事都以二爷为首要去考虑,自然简单。二爷则不同,二爷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又是从血海尸山里走过来的,考虑事情自然厚重。”

她再次弯下腰,贴一贴他的脸:“二爷守家国,我守二爷,可好?”

世间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此,傅问舟伸手轻捂她的脸,泪意翻涌,哑声说好。

另一边,马车上,向来沉稳少言的虞清然,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自觉地偷笑了几次。

楚砚忍不住失笑:“看来不止是你把时宁的魂儿勾走了,时宁也把你的魂儿勾走了。你可知,二爷吃味儿了,放言道以后少见面为好。”

虞清然噗嗤一笑:“看出来了。”

楚砚眼尾微掀:“你俩故意的?”

虞清然笑而不语,楚砚无奈般摇摇头,很是好奇:“你和时宁都聊些什么,令你这般回味?”

虞清然温柔地看着他:“女儿家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心爱什么便关心什么,不过是聊了些问舟哥小时候的趣事罢了。”

楚砚眉头警惕地一皱:“所以,时宁也卖了我不少丑事吧?”

虞清然笑意更浓:“也没多少...”

“比如?”

“比如你爱哭,怕虫子……”

“清然。”

楚砚俊脸绯红,抓住她的手,真诚又尴尬地打断她道:“忘了这些事可好?”

二爷说的对,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虞清然失笑不已:“忘是没法忘的,我藏在心里吧。”

待以后,可以说给孩子们听,别看你们的父亲这般严肃老成,其实也有纯真可爱的时候......

如此想着,虞清然心生暖意,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比往日更加生动立体,不再是那个清高淡然,好似飘在云端上的仙人,高不可攀,捉摸不透,常令她有缥缈不真实感。

哪怕他多次真心剖析告白,她仍觉得难以触摸到他的心情听时宁说了他那么多小时候的事情后,她仿佛也参与了他过去的人生,知道他是如何成长起来的,便也理解了他一些未尽的言语和行为。

他们之间隔着那层云雾,好似也散了去。

虞清然倚靠在楚砚肩头,动容道:“阿砚,我好喜欢现在的你。”

楚砚弯了弯唇,侧脸贴着她柔软的发,轻喃回应:“未来的我,也会努力让你喜欢。”

从前,现在,将来,他的人生脉络,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时宁给了他走到京城来的动力和勇气,清然让他明白了爱的意义,她们都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是他倾尽一生,也要好好守护的人,只是想到傅问舟的身体,还有那些未能解决的可怕隐患,楚砚不免担心。

虞老进宫定是有事发生,楚砚一早就准备了两辆马车,另一辆先送柳氏回乌月巷,他和虞清然一起回了虞府。

虞老也在等他们,见到楚砚二话不说就拖进书房,听闻圣上的意思,楚砚眉心紧拧。

“只怕安王不会坐以待毙。”

这正是虞老所担心的:“问舟情况如何?”

楚砚表情更加凝重:“比起在清溪村差了许多,廖老之前就说过,二爷的身子最忌讳忧思过重,需静养舒心,方才能减缓毒素加深。”

虞老喟叹:“现如今这个情况,叫他如何能不忧思。”

病重的娘,不争气的兄长,前途是可预见的凶险,再身残志坚,也经不起折腾。

想到此,虞老道:“此事暂且先不告诉问舟,待他母亲情况好些了再作商议,圣上那边我想办法稳一稳。另外,傅晏修的事你再侧面调查调查,看他有没有把柄落在安王手里。”

同一时间,傅问舟也找了傅晏修谈话,茶局就设在临风居,只他们兄弟二人。

傅晏修自知有愧,主动道:“那日是我情急,话说重了些,二弟不要放在心上。”

傅问舟扯扯唇:“侯爷言重。”

傅晏修望着他,无奈般叹了口气:“你我兄弟当真要生疏如此吗?你现在竟是大哥都不愿意叫我一声了?”

傅问舟眸光清冷地看着他,缓缓放下茶盏:“好,若你真拿我当兄弟,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傅晏修仿佛料到他要问什么,身体微微一侧,神色不悦道:“是不是那楚砚说了什么?”

傅问舟直视他的眼睛:“你只需老老实实告诉我,有没有在火耗或是别的事情上做手脚?”

“没有!”

傅晏修回答的很干脆,振振有词道:“这件事他们已经查过了,我是去赌过几场输了些银两,但那都是我自己的积蓄…”

“你哪来的积蓄?”傅问舟语气里不无嘲讽。

傅晏修一不懂经商,二不懂置产,就他那点俸禄远不够他自己开销,谈何积蓄,若不是母亲在背后支撑,恐怕祖上传下来的那点家业也早就挥霍一空。

被戳到痛处,傅晏修眼里戾气一闪而过,冷哼:“是,我就是花了母亲的积蓄,哪又如何?你花得我如何花不得?为了替你治病,侯府积蓄早就被你掏空了!你倒好,娶个女人回来,在母亲那里又哄又骗,好处得了一大堆,扭头就要分家......”

“不愧是二弟你,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来了!”

“所以我才去赌,我不甘心!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却要我来承受所有的压力?”

只有在赌桌上,他才觉得是在为自己而活,才能有掌控人生的快感,他的苦谁又能懂?

傅问舟只觉茶水苦涩,一时无言,当初,他确实是花费了不少银两.....

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能活,以为任由他们为他奔波付出,才不会留下遗憾的可他不知,亲情和钱财一样,都是能耗尽的。

分家是退无可退,但他留下的字画,远不止那些银两,更别说,这侯府的一切他只字未提。

谈话之前,他去书房看过了,那些字画早已清空,但现在算这些账有什么意义?

第136章梦醒

傅问舟只能存一点侥幸心理,兴许傅晏修真的只是挥霍了母亲的积蓄和那些字画而已:“我只是想提醒你,贪污官银是要杀头的,事态严重者,可诛九族!”

“我知道!”

傅晏修目光躲闪着,愤愤道:“你要是怕连累,可以退出族谱,改作他姓。”

傅问舟眸子一冷,如果这样就可以,他倒是想。

气氛紧绷着,傅晏修扯扯衣领,不耐烦地问:“还有没有别的事?”

“有。”

傅问舟再次抬起清锐目光看着他:“母亲在临风居发病时,是大夫人最先发现,这件事你调查过吗?”

傅晏修脸色顿时一沉:“你是在怀疑自己的大嫂?”

“不该怀疑吗?”傅问舟冷冷道。

傅晏修气笑:“大夫都说了,是出血性中风,是母亲的身体早有隐患所致……至于母亲为何会独自来临风居,二弟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而你大嫂是因看到母亲独自进了临风居,不放心才跟着过来.……….她挺着那么大一个孕肚又能做什么?”

“再说,她有何理由去害母亲?”

说着,傅晏修站起来,手指愤恨地指着傅问舟:“我早就告诉过你,别把那些阴谋诡计用到家人身上,别以为你什么都懂,你若真能洞察人心,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傅问舟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有今天,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是你的狂妄自大造成的!”

傅问舟无视他的攻击,只问:“若我查出来和大夫人有关,侯爷打算如何处置?”

傅晏修横眉怒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

傅问舟眉眼低垂,淡声:“侯爷请便。”

“哼!”

傅晏修拂袖而去之前,还撂下一句:“侯府庙小,供不下你这尊神,还是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吧!”

傅问舟眼中清光洌洌,微叹了口气说父亲若在天有灵,看到他们兄弟反目,如何瞑目。

母亲左右为难,倾力周旋,事情却还是偏离了正道,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操控着一切。

是天意,还是人为?

傅问舟不由想起温时宁纯净的眼眸,心中杂念顿时一扫而空,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都左右不了他往前走的决心。

“二爷。”

穆九匆匆而来,神色凝重道:“人找到了。”

沈玉娇做了个梦,梦到傅晏修升了大官,她以主母的身份参加贺宴,众人羡艳的目光一道道的落在她身上,恭维之词,滔滔不绝。

她的麟儿聪慧过人,无人不称赞是神童奇才。

风光之时,竟有一对乞丐闯入,细看,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傅二爷和二夫人吗?

众人唏嘘不已,傅问舟夫妻齐齐跪在她跟前,只求有一碗饭吃。

沈玉娇的一颗心膨胀到了极点,她非但没有言语羞辱,还命人赏了他们好酒好菜,就当是还温时宁接生之恩吧。

所有人都夸她贤惠大度,善良仁慈。

原来高高在上是这样的感觉,俯视一切时,好像什么都能原谅,什么都不在乎了,若拥有的东西够多,人人都能善良......

贴身婆子的声音尖锐地传来,将沈玉娇从美梦中生生拽出,沈玉娇心猛地一跳,急声问:“可是老夫人死了?”

“不是......”

婆子惊恐万分:“是侯爷……侯爷命你马上去前厅。”

沈玉娇人本来就虚弱,此刻心跳的很快,冷汗更是一个劲儿的往外冒:“可知出什么事了?”

婆子带着哭腔:“好像是二爷查到了什么......”

沈玉娇的心一沉,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

前厅,傅晏修瞪着跪在跟前的男人,气到浑身发抖,脸色惨白,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就在这时,门房匆匆来报:“安王府温夫人说是奉安王之命,前来探望老夫人和大夫人。”

傅晏修猛地一怔,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可人家说了,是奉安王之命,他一个小小金部主事敢将人拒之门外吗?

傅晏修灰溜溜地起身,冷道:“我去去就来。”

实在不行,先将家事放一放。

温书妍站在侯府大门口,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曾几何时,她每每跨过这道门槛都会心跳加速,仿佛垮过去的是一道道的希望。

可现在,物是人非,这里面怕是没有一个人会真心的欢迎她了。

可那又如何?也没人敢将她拒之门外不是?

温书妍勾唇冷笑,抬手掩之,不一会儿,傅晏修果然屁颠颠儿地小跑而来。

“夫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温书妍微微颔首:“侯爷言重,老夫人病重,王爷一直惦记着的,奈何他公务繁多抽不开身,便令我前来看望。再者,我与大夫人交好,她喜得麟儿,我正好可以当面恭喜。”

“哦,听说二爷和二夫人也回来了,我与长姐许久未见,还可以叙叙旧.…….这一趟还真是一举几得。”

见傅晏修面有难色,温书妍秀眉轻蹙:“怎的? 不方便吗?”

傅晏修迟疑了下:“不瞒夫人,家里出了点事......”

“那我更要在场了。”

温书妍睥睨着他,语气隐隐压迫:“王爷有多看重侯府,侯爷心里应该知晓……可若侯府之事牵连到王爷,那可就不太好了。”

傅晏修狠狠一愣:“王爷他.……你,你们......”

还用说吗?

温书妍忍无可忍地白他一眼:“你自己的女人有多蠢你不知道吗?少废话,带路!”

傅晏修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也就是说,安王什么都知道.……不,应该说,沈玉娇那蠢货是受安王指使。

傅晏修悔不当初。

沈玉娇与温书妍结交过深的时候,他就该想到的,可他如何能想到,沈玉娇能胆大包天丧心病狂到谋害自己的婆母,应该不止这些......

傅晏修脑子乱的像是要炸裂开,他本还打算想办法替沈玉娇开脱,只当家事来处理,免得影响他的仕途名声。

所谓家丑不外扬,无论是傅问舟还是母亲,都是极要脸面的人,否则傅问舟不可能将那个人抓到府上,给他和沈玉娇开脱的机会。

但温书妍这番话,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

第137章苍蝇

傅晏修深知,沈玉娇保不住了,安王头一个祭出沈玉娇,一为震慑傅问舟,二为警告他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陷入泥潭的无力感,瞬间包裹着傅晏修,他深知自己已经爬不出去了……甚至有可能将整个侯府,整个傅家都拖拽进去。

可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会这样,在恐惧和罪恶感的双重压力下,傅晏修只觉身上仿佛背着千斤重,有些寸步难行。

温书妍斜睇他一眼,鄙夷极了:“王爷说了,让侯爷莫怕,他亦不想和傅家撕破脸,只要你那二弟肯低头,保你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傅晏修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绝望更深,要傅问舟低头,除非砍下他的头。

看到傅晏修竟将温书妍引到了主厅来,所有人都很意外,他是疯了吗?

这是要让一个外人参与自己的家事?

傅问舟眯了眯寒澈的双眼,瞬间就明白了安王的用意,以及傅晏修的处境,怪不得调查那么顺利,怪不得能轻松找到人......

傅问舟心里仅剩的那一点点侥幸和希望也破灭了,安王攻势如此迅速阴险,怕是就要成事了,逼着他回来,是想他带头摇旗助威吗?

真是可笑至极。

温书妍踏进主厅,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傅问舟,他身上仿佛有什么奇异功能,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即便身体残疾,无论情势多坏,他永远一副淡然清高,盈盈玉立的模样,仿佛从不将万事万物放在眼里,偏生就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神情,总能勾得她神魂颠倒,经年不忘。

即便是此刻,他们之间已经隔着无数仇恨和解不开的结,她依然为他怦然心跳,依然不能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这一刻,天地空寂,万籁息声,红尘漫漫,只有她和他,道不尽的爱恨,解不开的痴缠。

突然,视线被人挡住。

傅晚儿凶道:“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很脏吗,这样看人你礼貌吗?这就是温家的教养,还是安王府的作风?”

温书妍怔了怔,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同样凶巴巴,虎视眈眈的温时宁。

曾经面黄肌瘦,弱不禁风的丑陋丫头,似乎是长开了些,竟也和美貌沾上了边,胆子也大不了不少,都敢瞪她了。

温书妍不屑地扯扯唇,冷锐的目光落回傅晚儿身上:“谁允许你这么和我说话的?”

话落,她扬手就朝傅晚儿扇了去,一个侯府小姐而已,发了便打了,看谁敢造次!

谁知,温时宁眼疾手快,猛地将傅晚儿往后一拽,温书妍的巴掌落了空,人还因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狼狈之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见状,她的贴身侍女玉珠怒斥道:“你们胆敢对我家夫人如此无礼,眼里还有没有安王府!”

傅晚儿气红了眼:“到底是谁无礼,什么王府夫人,分明就是疯狗一只!”

温时宁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既知是疯狗,何需招惹。

“既然侯爷有贵客,时宁,晚儿,我们走吧。”傅问舟嗓音轻寒,看都没看温书妍一眼。

反正沈玉娇在劫难逃,这场闹剧不看也罢,温时宁听话地去推轮椅。

见他们真要走,温书妍伸手拦住:“不许走!”

傅问舟清洁沉静,坐于轮椅上,皓然如端月,如此逼近,他的目光对上温书妍的眼睛,轻飘飘的,像清冷的光辉,照着她的狰狞与失控。

温书妍的心猛地一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那痛瞬间又化为了一把火,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他凭什么可以这般轻视她!

温书妍的目光恶意地扫向傅问舟的残腿,虽然被衣摆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觉得很愉悦,这样居高临下看他的感觉很不错。

“你要做什么?”傅问舟寒声问。

温书妍极力平息着怒火,看了眼温时宁,笑得妩媚又邪肆:“怎么说,你们也是我姐姐姐夫,我关心一下姐夫而已,姐夫,让我看看你的伤......”

姐夫二字,被她刻意拉长音调,显得很是浪荡,说着话,竟还想去掀傅问舟的衣摆。

“啪!”

手上突然一痛,温时宁挡在傅问舟跟前,冷冰冰地看着她:“我可不是你姐姐,我们连同类都不是。”

晚儿说的对,这个女人眼神脏,说话也脏,手更脏。

温书妍下意识缩回手,阴狠地瞪向温时宁:“你敢打我.…”

她嘴一张,忽然有个东西弹进嘴里.....像是苍蝇,可太快了,她和玉珠都没看清是谁。

更像是那苍蝇自己飞进了她嘴里,可堂堂侯府主厅,怎可能有苍蝇,又怎会那么巧合。

更要命的是,温书妍下意识将那苍蝇咽了下去。

啊!!!温书妍瞬间崩溃,伸手去抠,狼狈呕吐。

温时宁趁机推着傅问舟就走了经过傅晏修时,傅晏修欲言又止,被傅问舟一道犀利的目光吓了回去。

就在这时,站立不稳的沈玉娇被人搀扶而来,一见地上跪着的男人,沈玉娇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成了死色。

她腿刚一软,猛地看见温书妍竟也在,沈玉娇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挣脱开婆子的手,扑跪在傅问舟跟前,眼睛却是看向温时宁。

“救我,求求你救我...”

她本能地觉得,温时宁会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生产时,温时宁能不计前嫌地帮她接生,此刻,也不会见死不救……

他们这种人,满嘴的仁义道德,为了虚名,什么闲事都愿意管。

温时宁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她,那清澈又淡漠的眼神,却仿佛能看到她心里去:“帮你接生,是因为我是个大夫,那日刚回来,身心疲惫,许多事不了解,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伸把手,救两条命,能换片刻的安宁,我觉得值。”

“可我不是圣人,能宽宥一切,更不是律法,什么都能管。”

沈玉娇的心一空,忽然崩溃:“那你还不如不救我......让我就那样死了多好!”

温时宁语气仍然淡漠平稳,说出的话却残酷的像把刀:“可能老天爷觉得,让你就那么死了太便宜了吧......我也这么觉得。”

沈玉娇整个人瘫软在地,破口大骂:“毒妇!”

“虚伪!”

亏她还记了她的情,在梦里都想着还,都是些狼心狗肺,谁都不是好人!

第138章诛心

沈玉娇的叫骂声逐渐在背后消失,温时宁长吁了口气,傅问舟温声:“时宁可是后悔救她了?”

温时宁摇摇头:“我只是在想,善良和仁义道德本该是美好的品质,是生而为人之根本,否则圣人为何说,人之初,性本善……可这些品质,却总是容易成为被人欺负拿捏的理由......”

因为善良,就活该受委屈,活该忍让,否则就是虚伪,她有些想不通,为何会有人这样理解。

关于善良这个课目,傅问舟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讲,他不愿她的纯真受到污染,可人性复杂,人心善变,要在世间走,难免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傅问舟索性停下来,目光轻柔地看着温时宁,轻言细语:“时宁,善良无需后悔,因为善良不是一种选择,它是本性。一个真正善良的人,无论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善良都依然是他的本性,是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即便清楚地知道‘人心换不来人心。’”

“是以,善良只能律己,约束不了他人。因而,善良需要智慧的保护,需要一些锋芒来弥补它的弱点。”

温时宁眼神更加的迷茫:“可是二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样柔软无辜的眼神,看得傅问舟心里很难受,一个人若连善良都要深思熟虑,那不是她的问题,是这世道的问题。

傅问舟轻握她的手,诱哄一般柔声暖语:“没关系的时宁,正所谓,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时宁只管做自己,其它的,交给我。”

温时宁这才神色一松,红润的眼眸里荡起笑意:“二爷知道我笨就好,以后要多看着我一些。”

她不怕善良,也不怕做错事,怕只怕连累到二爷。

傅问舟又怎会不知她心意,动容之余,眼里流露出来的情义,温柔的溺人。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温时宁问。

傅问舟沉凝道:“我想带母亲和晚儿先离开侯府。”

说起晚儿,温时宁这才发现傅晚儿不见了,目光寻找,却发现她和彩铃在一起,正一脸崇拜地看着彩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温时宁松了口气:“彩铃的暗器真是厉害,回头我要让她教教我。”

傅晚儿也有此意也她将彩铃好一通夸,夸的彩铃脸红起来,方才搓着小手手道:“彩铃,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彩铃很爽快:“可以。”

傅晚儿眼睛一亮:“那我可不可以现在就学,我要怎么做,先去抓几只苍蝇来吗?”

彩铃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要抓苍蝇?”

傅晚儿:“刚刚你弄那疯女人嘴里的不是苍蝇吗?”

他们都看见了,黑黑的一小只,那侍女也一直在安慰温书妍,说没事没事,只是苍蝇......

彩铃一脸淡然的说:“不是苍蝇,苍蝇没那么恶心。”

傅晚儿:“……”

“比苍蝇还恶心的东西,那是什么呀?”

彩铃不好解释,只说:“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法。只要手法够快够准,万物皆可用。”

至于喂给温书妍的东西,是她的独家秘方。

反正温书妍差点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偏偏沈玉娇还是个眼瞎的,见温时宁翻脸无情,立即疯疯癫癫的爬到温书妍跟前,伸手去拽她衣裙。

“夫人救我.....救我…”

温书妍正有一腔邪火无处发,怒瞪着眼,卯足了劲儿的先赏了她两巴掌:“蠢货!你还有脸求我!”

若不是她什么事都办不好,傅问舟和温时宁那贱女人怎会如此趾高气扬,他们早该像狗一样,见着人只会摇尾乞怜了!

沈玉娇被打的口吐鲜血,毫无还嘴之力,温书妍真后悔来这一趟,本以为会有好戏看,结果倒惹了一身的骚。

“呕......”胃里还是翻腾的厉害,一股股难以言说的腥臭气味直往上冒,温书妍简直要疯了,狠恨地瞪向傅晏修。

“今日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侯爷的家事,侯爷自己看着办吧!”话落,领着玉珠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却在拐角处,远远看到傅问舟和温时宁,金色光辉映照着傅问舟的浅色眼眸,光彩潋滟,含着无尽的柔情,似能把人给融化。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温柔,本该是属于她的,温时宁怎么配?!

温书妍的心被嫉妒啃噬着,手指一点点蜷缩,扣紧手心,眼中冰寒之光,渐渐烧成一团火焰,演吧,继续演吧,反正也演不了多久了。

她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傅二爷跌入泥潭时,还能不能装出这样的柔情来。

主厅,沈玉娇彻底没了倚靠,她眼睁睁地看着傅晏修一步步的走近,那双曾也装着柔情的双眸里,如今只剩骇然的寒意和浓浓的恨。

“夫君…”

沈玉娇往后瑟缩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我都是为了夫君,为了侯府.….….我们都被安王利用了.……是安王,是温书妍…”

傅晏修阴森森地盯着她:“为了我,所以你和别的男人苟且?为了侯府,所以你谋害婆母!”

声声怒吼,字字含恨。

沈玉娇表情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怎么会......

他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知她已嫁他人,他绝望到欲投江而死,后来,她为生不出儿子而烦恼,他突然从天而降。

说这些年,他游历四方,学了不少本领,可始终放不下她,于是,他为她排忧解难,为她寻生子良方,为她奔波芜县......

她也是人,且是个孤独无依,心如浮萍般的女人,她只是被他感动,一时意乱情迷而已。

“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只一次......儿子是你的,肯定是你的。”

沈玉娇怕了,慌了,脱力般跪在地上,试图用孩子唤醒傅晏修的一点点良知。

可傅晏修哪有良知,他只觉得愤怒,屈辱,恨不得掐死她,掐死那个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可他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傅晏修一脚稳稳踹在沈玉娇心口上,一字一句,冰冷无情:“与外男苟且,谋害婆母,残害功臣.……沈玉娇,你死一万次都不够!念你我夫妻一场,共育两女,你自行了断吧。”

“如若不肯,明日我便舍下脸面去报官,到那时,你猜沈家会不会将你挫骨扬灰?”

“哦,提醒你,按大周律法,你这样的荡妇毒妇,是要沉塘的。到时,我一定领着两个女儿去观看,给她们一些警醒,别向自己的娘亲学。”

沈玉娇的结局会如何?傅晏修又会处置她?预知后续如何?精彩明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