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我不配当太子妃 他话音刚落,天幕之上缓缓飘起几个大字:

发布时间:2025-09-30 15:08  浏览量:2

鎏金宫灯映着满殿琼浆,丝竹声里,圣上口谕忽至 —— 将太傅之女盛絮絮,指婚于太子严璋。

指尖捏着的玉杯晃了晃,我心中并无半分意外。父亲身为太子太傅,门生遍布朝野,天下儒生皆以他马首是瞻,谁娶了我,便等于握住了这股足以撼动朝堂的力量 —— 皇上这是在为太子稳固储君之位。

可太子却猛地跪倒在地,玄色朝服沾了满地金屑,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父皇,盛絮絮无才无德,性情孤僻,怎配当太子妃?请父皇收回成命!」

话音未落,天际忽然炸响一声惊雷,墨色夜空竟骤然亮如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众人揉着眼睛抬头,只见天幕之上,竟缓缓浮起几行金光大字:传奇女性,德瑛皇后盛絮絮的开挂人生!

1

喉间忽然涌上一股热意,我被杯中茶水呛得不住咳嗽,胸腔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满殿百官与女眷早已齐刷刷跪倒在地,山呼 「神迹」 的声音震得梁上尘灰簌簌落下。

转瞬之间,天幕里浮现出一道身影 —— 那男子挽着衣袖、衣着奇特,手中摇着一把羽扇,语气轻快得像在与人闲话:「宝子们晚上好呀!应各位粉丝的要求,小曾特意开了个大启王朝历史专栏,第一期就来讲讲我们的女神 —— 德瑛皇后的故事!」

「大伙都知道,大启王朝能绵延数百年,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大半功劳要归给德瑛皇后盛絮絮。这位可是实打实的传奇女性,成为皇后的三十年里,她与明崇帝君臣同心、夫妻相得,一手开创了盛世局面。不仅让百姓安居乐业、仓廪丰实,更将大启的国土拓展了五倍,真正实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愿景!」

「砰!」

皇上手中的玉杯骤然砸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他猛地站起身,直勾勾盯着天幕,半晌后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狂喜:「好!好!天佑大启,朕后继有人,大启定能百年昌盛!」

殿内立刻响起山呼 「万岁」 的声浪,皇上却转头看向我,目光温和得近乎慈爱:「盛家女郎,你很好,不愧是朕亲自挑选的太子妃!」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天幕里的男子又开了口:「研究过这段历史的都知道,德瑛皇后的一生堪称完美 —— 出身世家,父亲是太子太傅;嫁给明崇帝后,帝王不仅全力支持她的政见,更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这在历代帝王里可是独一份!」

「不过呢,小曾翻遍了史料,发现德瑛皇后的人生里,其实藏着一个小污点。具体是什么…… 广告之后,咱们再接着说!」

话音落下,天幕里的身影与光亮一同褪去,夜空重新恢复了墨色。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最小的六皇子却扯着丽妃的衣袖,带着稚气的嗓音瓮声瓮气地问:「父皇,什么是广告呀?」

皇上还没开口,太子已冷着脸呵斥:「仙人言语深奥,岂是我等凡人能随意揣测的?丽妃娘娘,还不看好六皇子!」

训完旁人,他又转向皇上躬身行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的妥协:「父皇,若盛絮絮真如仙人所言,是能辅佐儿臣的贤内助,儿臣愿娶她为太子妃。只是仙人也说了她有污点,或许还需选一位侧妃,方能补其不足。」

皇上根本没理会他的话。我垂眸饮了口茶,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 太子与相府二小姐暗通款曲的事,在京中早已不是秘密。若有得选,我又何尝愿意嫁给他?

只是此刻,我满心好奇的是 —— 我身上,究竟藏着什么 「污点」?

我抬眼望向夜空,没过片刻,天幕果然再度亮起。那男子摇着羽扇,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要说德瑛皇后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差点嫁给了后来的废太子严璋!」

2

又是一声惊雷似的轰鸣,刚才还一脸得意的太子忽然瘫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朝服。皇上的脸色也从方才的喜色转为铁青,殿内百官更是纷纷捂住耳朵,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好避开这惊天秘辛。

可天幕里的声音没半分停顿:「大伙都清楚,废太子严璋是大启的千古罪人。他当太子那几年,把朝堂搅得鸡犬不宁,官员们死伤惨重。不过这严璋做的蠢事实在太多,咱们就挑两个最惨烈的说说!」

「第一件蠢事,发生在圣元二十五年。那年文德帝微服私访,命严璋监国。他为了讨太子妃林氏的欢心,竟将太子妃的死对头 —— 威远将军的嫡女钟氏,指婚给了自己身边的小厮。钟氏性情刚烈,不堪此辱,当晚便自缢而亡。威远将军痛失爱女,心灰意冷之下辞官归乡。结果一年后西戎来犯,大启没了能领兵的大将,打了败仗还割让了城池,边境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这操作是不是蠢出天际?小曾读这段史料的时候,都怀疑严璋是西戎派来的奸细,不把大启搞垮誓不罢休!」

天幕里的男子笑得畅快,殿内的臣子们却抖得像筛糠,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太子早已没了往日的矜贵,瘫坐在地上,身下竟湿了一片,狼狈不堪。

可天幕没打算放过他,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严璋的第二件蠢事,直接把自己送上了死路。圣元二十八年,朝野上下要求罢黜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严璋在岳父林丞相的怂恿下悍然逼宫,混乱中竟砍伤了文德帝,最终被禁军乱箭射死在御书房内!」

满殿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太子终于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扑到皇上脚边,涕泗横流:「父皇!这都是奸人挑拨!什么神迹,全是假的!是有人想害儿臣啊!」

皇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目光死死锁着天幕。天幕里的男子毫无惧色,接着说道:「幸好这严璋还算有‘自知之明’,当初拒绝了与德瑛皇后的婚事。要知道,德瑛皇后能从幕后走到台前,流芳千古,全靠明崇帝的鼎力支持 —— 严璋那点心胸,根本容不下这样的奇女子!」

「下期咱们就来讲讲这位史上最牛的发明家 —— 明崇帝。毕竟,从宫女之子逆袭成一代帝王,五皇子严湛的成功路,真的全靠他那满脑子的智慧!」

3

「哗啦 ——」

东南角落忽然传来一阵桌椅倒地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太监尖细的哭喊声:「五皇子!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众人本就被天幕的话惊得回不过神,听到哭喊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衣着素净的少年从椅子底下爬了出来,鼻尖红红的,眼底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瞧见满殿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竟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抽泣起来。

「父皇…… 儿臣…… 儿臣绝没有那种心思,」 他话都说不完整,声音里满是慌乱,「儿臣是喜欢盛家小姐,可是…… 可是……」

话没说完,他两眼一闭,直直地晕了过去。

殿内一片哗然,我却盯着被宫人抬走的五皇子,心里竟生出几分遗憾 —— 这五皇子生得奶白软嫩,瞧着竟像府里厨房刚蒸好的糖蒸酥酪,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多瞧两眼。

没等我再多想,天幕彻底暗了下去,皇上宣布散宴,百官各自归家。我跟着爹娘回府时,府里早已灯火通明。

祖母已带着满府仆从候在门口,见我们回来,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声音里满是激动:「方才天降异象,说咱们絮絮是未来的皇后!我让下人去打听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看见了!」

父亲望着府门,重重叹了口气。当晚,他便吩咐下去,盛府闭门谢客,不再应酬外客。

可第二天一早,京城里还是翻了天 —— 太子自缢了。

4

「昨夜皇上留了太子与五皇子在宫中过夜,谁知半夜竟传出消息,太子在寝殿悬梁自尽。宫人发现时,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父亲皱着眉,语气凝重得很。

我却轻嗤一声,指尖捻着帕子:「那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父亲被我问得一噎,半晌才含糊道:「太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无碍的。」

我拍了拍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好一出以退为进的戏码。有这么个肯‘以死自证清白’的儿子,皇上就算再生气,怒火也该消了大半。」

父亲没再说话,只是脸色更沉了。可没过多久,他就算想说,也没了机会。

5

朝堂之上,太子拖着病弱的身子,主动请求皇上废黜自己的太子之位,还极力推举五皇子严湛为新任太子,口口声声说五皇子是 「天命所归」。

五皇子当场便吓得红了眼眶,眼泪差点掉下来。皇上脸色铁青,厉声斥责太子胡闹,还当众直言天幕乃是 「妖人作祟」,妄图扰乱大启根基。

这么一来,我这个被天幕钦点的 「未来皇后」,瞬间成了众矢之的。盛府门前第一次变得门可罗雀,父亲出门赴宴,也屡屡碰一鼻子灰。

「这可如何是好啊?」 娘拉着爹的衣袖,一边捶着他的胸口,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咱们絮絮都十八岁了,之前还有好几家上门议亲,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谁还敢娶她啊?」

父亲小声哄着,可越哄娘哭得越凶。最后他也没了办法,只能摆烂似的叹道:「等下次天幕再出现,说不定咱们絮絮又成香饽饽了!」

「可皇上都说了,天幕是妖言惑众!」 娘的哭声更大了,「就算天幕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人敢当真啊!」

父亲没话说了 —— 身为臣子,他自然不能反驳皇上的话。我却在一旁嗤之以鼻。

我自小跟着祖父在外游历,踏遍了大启的万里河山,见识过塞外的风沙与牧歌,也曾九死一生渡海而去,与那些金发碧眼的异邦人畅谈过天地。我读过万卷书,也行了万里路,比谁都清楚:这世上没人能跑到天上说话,天幕的出现,就算不是神迹,也是我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 它说的话,未必是假的。

只要…… 只要它说的某一件事应验了,那它便是无可辩驳的神迹!

我眼中亮了起来,上前挽住娘的胳膊,轻声安慰:「娘,您别担心。不管怎样,太子总归是愿意娶我的。」

毕竟,天幕说的是真是假,他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不过。

可我还是高估了太子的智商。没过两天,他竟连夜写了道奏折,奏请皇上将我这个 「妖女」 处死,以正朝纲。

6

接到入宫的传召时,我心中还有些茫然。可当听到太子在殿上列举我的 「罪状」,斥责我与天幕中的妖人勾结、妄图谋反时,我只觉得哭笑不得 —— 本以为他这几天耍了 「自缢」 的把戏,脑子能清醒些,没想到竟更蠢了。

现在把我拉下马,对他有什么好处?天幕又不是永远不会出现,而且这 「勾结妖人」 的罪名,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挺直腰板,任凭太子唾沫横飞,始终微笑着看向他:「还请太子拿出我勾结妖人的证据来。」

太子顿时语塞,脸色铁青地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本就是妖女!不然天幕为何独独夸赞你一人?」

我实在无话可说,皇上却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茶杯擦着太子的额角飞过,留下一道渗血的伤口。眼看殿内局势就要失控,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冲进殿来,声音发颤:「皇上…… 天幕…… 天幕又出现了!」

7

我跟着皇上快步奔出大殿,抬头望去,天幕果然再度亮起,那衣着奇特的男子依旧摇着羽扇,只是开口的话,让满殿人都心头一震:「宝子们,最近历史学界出了个大新闻!考古学家在文德帝的陵墓中,发现了一本保存完好的《文德帝起居录》,上面记载了一件特别玄乎的事!」

说着,他抬手一挥,天幕上便浮现出那本起居录的模样。皇上的脸色瞬间变了,一旁的起居郎更是吓得当场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哭着辩解:「皇上!臣绝未与妖孽勾结!这起居录…… 臣都是如实记载的啊!」

可此刻没人顾得上他。天幕上的起居录自动翻页,最终停在某一页。我睁大眼睛,默念着上面的文字:圣元二十三年,天降神迹,一奇装异服之士现于天际,言大启未来之事。

我怔在原地,皇上却一把抢过起居郎手中的起居录,指尖颤抖着一页页翻看。忽然,他盯着最新的记录,疯癫似的大笑起来:「一样的!内容一样,字迹也一样!天幕上的起居录,就是这一本!来人!快拿笔墨,把仙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详细记下来!」

宫人们捧着纸笔鱼贯而入,我屏住呼吸 ——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天幕将真正成为所有人敬畏的 「神迹」。

满殿人都带着肃穆与敬畏望向天幕,那男子摇了摇羽扇,继续说道:「大伙都清楚,皇帝的起居录记载的都是真人真事,绝无胡编乱造的可能。所以这事还挺玄学的,小曾也等着官方给个解释。咱们言归正传,接着上期的话题,讲讲明崇帝严湛!」

「明崇帝的童年,那叫一个苦。生母本是宫中一名普通宫女,生他时遭遇难产,母子双亡。没了亲娘庇护,他在后宫里活得像棵没人管的小白菜,受尽欺负,日子过得凄惨得很。」

「直到圣元二十三年,不知道太子严璋发了什么疯,竟派人去刺杀当时还寂寂无名的严湛。幸好事情败露,那几名刺客被当场赐死,严湛这才在人前露了脸。」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都皱起了眉 —— 上一次天幕说的,明明不是太子的这个结局。难道说,人的行动变了,未来的结局也会跟着改?

太子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嘴里喃喃咒骂:「上天不公!这妖孽为何只针对我一人?」

没人理会他的怨怼,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天幕上。男子喝了口茶,接着夸赞:「也正是在这一年,明崇帝发明了曲辕犁和水泥。曲辕犁大大提高了当时的农耕效率,水泥更是厉害,直接让大启建起了高楼大厦,百姓的居住环境一下子好了太多!」

皇上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拍手叫好。接下来的时辰,几乎成了五皇子严湛的 「专场」,天幕里的男子毫不吝啬赞美之词,把他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后还放了句豪言:「要是明崇帝能多活一百年,整个亚洲都得匍匐在大启的脚下!」

8

「亚洲」 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但此刻,五皇子严湛正单膝跪在我面前,动作透着几分笨拙的郑重。

他从锦盒中取出一枚样式奇特的戒指,脸色通红,声音因紧张而发颤:「絮絮,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满脸困惑:「你我早已是父皇指婚的未婚夫妻,我自然是要嫁给你的。」

自从上次天幕显现后,严湛便从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子,被册封为雍王,派去工部历练。不过一个月,他竟真的造出了曲辕犁!皇上龙颜大悦,当场下旨将我赐给严湛为妃,定下两个月后举行大婚。

他如今这般举动,实在让人费解。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严湛急忙解释:「在我母妃的故乡,男女成亲前,男子需向女子行求婚之礼。唯有女方点头同意,戴上这枚戒指,才算心意相通,日后才能和美一生。」

我心中仍有疑惑 —— 严湛的母亲柳妃出身儒学圣地青州,我从未听过青州有这样的习俗。可他眼底的真诚与紧张太过真切,我实在不忍扫他的兴。

「我愿意。」 我轻轻点头。

严湛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凉的金属传来。「这枚是钻戒,」 他握着我的手,目光炽热得像要烧起来,「上面的石头叫钻石,是这世间最坚硬的物件,永远不会褪色变质。絮絮,我对你的心意,也和这钻石一样,永远不会变。」

他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像刚出锅的热包子,透着几分可爱。我心头一暖,忍不住扑进他怀中,红着脸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也就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或许嫁给这个满心是我的少年,会是件很幸福的事。

9

同严湛在灵山寺多盘桓了些时候,等踏回盛府大门时,西天的太阳早已沉了下去,只余下几缕淡金余晖缠在朱红门檐上。

贴身丫鬟霜儿见我身影,立刻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急喘:「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前厅来报,老太爷 —— 老太爷他回府了!」

我心里当即一暖,哪还顾得上歇脚,转身就往祖父的院子快步奔去。

祖父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幼时京中曾盛行缠足之俗,闺阁女子无不以一双三寸金莲为傲,觉那是身份与仪态的象征。我娘见了,也动了心思要为我缠足,是祖父及时拦了下来。他当时沉声对我娘说:「缠足这风气,贻害无穷,既要折骨断筋,又损女子生理康健,分明是该禁的恶习。」

后来,祖父还特意进宫说服了文德帝,下旨严打缠足之风。也正因如此,这戕害女子的陋习才慢慢在京中淡了下去。

六岁那年,娘特意从宫里请了教养嬷嬷来教我闺阁礼仪,还寻来当时被称作 「妇人表率」 的梅夫人,要她授我《女德》。祖父听闻此事,当即就派人把这几位请出了府,转头对我爹娘道:「絮絮是咱们盛家独苗,她的教养,我亲自来管。」

没过多久,祖父便向朝廷递了辞呈,带着我踏遍了大启的山川河流,见了无数风土人情。直到三年前我快及笄,他才在我娘和祖母的反复催促下,把我送回了京城。

虽说已有数年未见,但当我看见院中那个仰头望云的老人时,眼眶还是忍不住一热,脚步没停就朝他扑了过去:「祖父!」

我语气里满是真切与热络,可 「祖父」 二字还没完全落地,那满头白发的老人却轻轻一侧身。我没收住力道,竟扑了个空,直直摔在青石板上,掌心蹭得有些发疼。

「莫要喧哗。」

祖父连眼神都没往我这边递,目光依旧黏在天边的云霞上。

我无奈地叹口气,拍了拍裙摆上的灰,默默站到他身边,也跟着望向天空。打我记事起,祖父就总爱这样独自望天,有时一站就是大半天,连饭都要让人端到院里来。

祖母曾跟我说,祖父这是心没落在这宅院里 —— 他像只雄鹰,本该在外面的广阔天地里飞,困在这方寸府邸里,实在可惜。那会儿我年纪小,还为祖父掉过几滴眼泪;可后来跟着他走遍万里河山才明白,祖父是真的喜欢观察天空,喜欢看云卷云舒里藏的四时变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祖父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淡淡扫了我一眼,转身走到石凳上坐下,开口就问:「絮絮,你对雍王那孩子,可有好感?」

我猛地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小便被祖父当作男儿般教养,寻常闺阁女子学的针黹女红我没沾过,反倒读了满架的四书五经,看遍了江湖侠客的游记,连治国安邦的策论都能说上几句,可唯独这男女情爱之事,我半分也不懂。

要说反感,我对严湛倒没有;可要说喜欢,我又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祖父见我不说话,嘴角反倒勾了勾:「那要是让你嫁给雍王,你愿意吗?」

脑海里忽然闪过今日严湛泛红的脸颊 —— 他今天也问过我这话,当时我没敢抬头,只垂着脖颈往他怀里靠了靠,像京中那些怀春的少女一样,轻轻点了头。

但此刻,我迎着祖父的目光,语气格外坚定:「我想成为天幕说的德瑛皇后,所以我必须嫁给雍王。」

祖父闻言朗声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捋了捋胡须:「好,好!我的絮絮,虽是女儿身,却比许多男儿都有志气!」

笑罢,他神色又沉了沉:「不过你得记着,如今圣上身子还硬朗,太子的势力也不小。雍王虽有天幕相助,可若想走到那一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往后你在京中,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我认真点了点头,又陪着祖父喝了一盏热茶,才起身告退。

接下来的几日,我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的院子和祖父的院子之间来回,听他讲过去的见闻、分析朝堂的局势,学到了不少东西。可朝堂之上,这段日子却乱得很 —— 皇上对天幕说的话格外上心,虽没对太子怎么样,却借着由头清洗了太子一脉的人,尤其是天幕点过名的林丞相,如今已因贪污受贿的罪名,带着家眷被发配到了边疆。

倒是严湛,即便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也没忙着争权夺利,依旧老老实实在工部待着,研究改良农具。这份踏实,倒让人有些佩服。

这天我正和祖父讨论农事策论,霜儿却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声音都带着颤:「小姐,不好了!咱们的美人斋…… 被人砸了!」

10

祖父常跟我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若没有稳固的家底,许多事都寸步难行,是以我自小就把经营产业、积攒银钱放在心上。

回京城这几年,我更是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我开了家专做女子生意的美容铺子,取名 「美人斋」。照着祖父提点的法子,我请了不少郎中潜心研究养颜方子,还特意培养了一群懂医术的女子,专门为客人做针灸推拿、调理气血。

因为法子新鲜,效果又实在,美人斋打开业起就格外热闹,成了京中贵女们常去的地方。再加上祖父教我的 「会员制度」—— 消费多的贵女能享专属服务,京中女子更是以去美人斋消费为荣。这样的铺子,怎么会有人敢砸?

更何况,京中谁不知道美人斋背后是我们盛家。这时候,谁会特意来跟盛家作对?

我满心疑惑,霜儿却更急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秋掌柜被他们绑起来了,我听旁边的人说,领头的是轻云郡主!」

11

我心里 「咯噔」 一下,立刻叫人备马。若不是天幕突然出现,这位轻云郡主此刻该是京中最受议论的人 —— 她是大启唯一一位异姓王定北王的嫡女,当初进京那一日,就因当街用鞭子抽打民女致其殒命,一夜之间 「声名远扬」。后来因没人敢罚她,她行事越发嚣张,京中贵女见了她都躲着走。如今,这尊煞神竟找上了我。

等我赶到美人斋时,店里早已一片狼藉。祖父设计的软榻、麻将桌全被砸成了木屑,瓶瓶罐罐的养颜膏洒了一地,医女们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我看着心疼得不行,可等上了二楼,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红了眼 ——

我一手带出来的秋掌柜,正被两个身材粗壮的仆妇按在地上跪着。她原本白净秀雅的脸上,竟被人用匕首划了两道深口,皮肉翻卷着,连骨头都隐约可见,鲜血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地上。

我眼睛瞬间赤红,冲上去一脚踹开那两个仆妇,又赶紧扶起秋掌柜:「快,我带你去医馆!」

霜儿在我身后吓得尖叫,我却顾不上她,刚要扶着秋掌柜往外走,一道娇蛮的女声就传了过来:「站住!本郡主没让你们走,谁准你们动的?」

话音刚落,两个带刀侍卫就拦在了我面前。轻云郡主晃着手里的帕子,慢悠悠走到我跟前,嘴角挂着嗤笑:「本郡主今天高高兴兴来做美容,不过是想要个大包厢,这贱婢却死活不肯换。既然她看不起本郡主,那本郡主只好让她长长记性。」

我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看着她那张清丽却刻薄的脸,声音干涩得厉害:「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要毁了一个女子的容貌?」

「噗 ——」 轻云郡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本郡主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怎么,盛小姐难不成要为了这么个下人,跟我们定北王府作对?」

胸口的憋闷越来越重。我不喜欢她的所作所为,更不喜欢这世道的荒唐 —— 凭什么出身好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性命?

其实我早觉得自己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大概是启蒙那年,祖父给了我一本叫《神厨小福贵》的小人书。我特别喜欢书里的小福贵,每次看到他被坏人欺负,就拉着祖父的袖子,央他去救小福贵。

祖父当时没说话,只把我带到了奴隶市场,指着那些衣不蔽体、被人像牲口一样买卖的奴隶问我:「这世上可怜人多着呢,你能一个个都救过来吗?」

那时我才五岁,却不知哪来的勇气,仰头对他说:「能!」

从那以后,祖父便开始教我如何救人、如何治国。可后来我才明白,空有想法没用 —— 要想真正护住想护的人、改变这世道,我必须握有权力,那种没人敢轻易质疑的权力。

所以当天幕说我会成为德瑛皇后时,我才会那么高兴,甚至盼着那一天能早点来。可看看现在,没有权力的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住,又谈何改变世道?

我自嘲地笑了笑,刚要喊随身的护卫进来,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快看!是神仙!神仙又出现了!」

我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再跟轻云郡主纠缠,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五六个黑衣人立刻破门而入,动作利落地控制了店里的侍卫,瞬间稳住了局势。

我没理会轻云郡主那要吃人的表情,把秋掌柜交给护卫送去医馆,自己则走到窗边,抬头望向天空。

果然,天穹之上映出了一道人影。那人手里摇着柄羽扇,瞧着兴致勃勃的模样,开口就说:「各位乡亲们,小曾我又来啦!抱歉抱歉,这段时间家里事多,耽误了给大家更‘大启瓜’,不过放心,精彩的绝对落不下!」

说罢,他对着空气眨了眨眼,抬手一挥,空中立刻浮现出几行大字:那些年欺负过德瑛皇后的厉害角色合集。

我身子顿了顿,眼睛瞪得圆圆的。天幕那人却笑得更欢了:「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德瑛皇后,觉得她是妥妥的大女主,是咱们的榜样!可再厉害的人,也有被人欺负的时候,今天咱们就来聊聊,那些年敢惹德瑛皇后的人!」

「首先得说的,就是雍王妃时期,把德瑛皇后折腾得够呛的定北王嫡女 —— 轻云郡主!」

这话刚落,原本被侍卫押着、满脸戾气的轻云郡主突然停了挣扎,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没想到这天幕还真有点本事!盛絮絮,今日这羞辱,本郡主记牢了!你就等着承受我们定北王府的雷霆之怒吧!」

我皱了皱眉,没跟她争辩,只继续盯着天空。

天幕那人又开口了:「大家都知道,德瑛皇后是个经商的好手,可自从跟轻云郡主对上后,她开的铺子是开一家倒一家,听说那段时间她都愁得睡不着觉,直到雍王妃时期结束,都没再敢开新铺子!」

我转头看了眼轻云郡主,心里五味杂陈。

轻云郡主却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够了才盯着我,眼里满是恶意:「这法子好!回去我就这么干!不过嘛…… 要是你现在让这些下人放了我,再给我磕十个响头赔罪,我或许能考虑给你的铺子留条活路!」

说罢,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捂着嘴偷笑起来。

可我心里却很平静。我知道,若是天幕说的德瑛皇后真的是我,我绝不会就这么认栽。舍弃铺子或许不是输了,而是为了换取更重要的东西 —— 比如时间,比如机会。

我仰着头,眼里闪着光,等着天幕接下来的话。

果然,天幕那人没让我失望。他又挥了挥羽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过轻云郡主也没得意多久。她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全靠她爹定北王手里有兵权,守着边塞,文德帝才对他们家多有忍让。可到了圣元二十五年,定北王起兵谋逆,最后兵败被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轻云郡主,也跟着自刎了。」

窗外瞬间炸开了锅,百姓们的议论声隔着窗户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轻云郡主则 「噗通」 一声瘫坐在地上,脸上没了半点嚣张,只剩下惨白:「不…… 不可能!我爹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谋逆?这都是假的!是你在污蔑我们定北王府!」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眼角因为激动沁出了泪水,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我轻轻叹了口气,让侍卫放了她。我知道,今天过后,定北王府就算不倒,也再没往日的风光了。

可天幕那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依旧用轻快的语气说:「不过啊,轻云郡主也就是个小角色。跟另一个人比起来,她可差远了 —— 那个人不仅让德瑛皇后没了生育能力,还间接导致明崇帝没有皇子可以继承皇位。」

「想知道这位能改变大启历史、还让大启出了位女皇的奇女子是谁吗?咱们下期再细聊!」

12

被天幕这一连串的消息砸得头晕,等我回到盛府时,脑子还有些发懵,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爹和娘见了我,脸上满是惊惧之色。尤其是我娘,一拉着我的手就止不住地掉眼泪:「我的絮絮啊,要是真没了孩子,你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幸好神仙提前告诉了咱们,不然…… 不然娘真不敢想你将来会怎么样!」

我爹也红着眼眶,一个劲地安慰我。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才抽出身,去了祖父的院子。

祖父依旧在院里望天,见我来了,倒是难得收回目光,开口就问:「絮絮,你觉得,将来害你的人会是谁?」

我仔细想了半天,还是如实说:「祖父,我实在想不出来。您给我的护卫个个身手好,普通刺客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就算真不小心中了招,府里还有逍遥先生在 —— 他医术那么高,区区不能生育的毛病,他肯定能治好。」

说完,我满是期盼地看着祖父,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帮我解开心里的疑惑。

可祖父却笑了,慢悠悠地摸了摸胡须:「想不通的事,就先搁在一旁,你只管顺着自己的路往前走就是。再说了,祖父倒还真好奇,这女皇亲政的天下,会是何等模样!」

许是祖父说得太认真,我脑子里竟真的浮现出了女皇治国的画面。

那天晚上,我还做了个梦。

梦里我还是盛家的嫡小姐,爹娘依旧把我宠得像块宝。只是梦里没有缠足的烦恼,也没有早早跟着祖父游历四方。

三岁时,祖父亲自给我启蒙;五岁那年,我跟着堂兄一同进了学堂读书。因为脑子灵光,又肯下苦功,十岁参加童试,我便一举摘了案首;后来一路科考,更是连中三元,成了大启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子状元!

之后我顺理成章地进了官场,从翰林做起,一步一步做到了丞相。在几位女子同僚的支持下,我推行了不少改革:建了育婴堂,给那些被抛弃的女婴一个家;设了女子互助会,让受欺负的女子有地方可去、有底气反抗;还组建了一支娘子军,她们在战场上英勇善战,打了不少胜仗。

梦里的朝堂上,女子官员越来越多,再也没人说 「女子不如男」。而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先帝没有皇子,长公主继承了皇位。

长公主登基那天,站在金銮殿上对百官说:「我是女子,能做皇帝;你们之中的女子,也能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也是从那年起,大启的女子也能参加科举,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我是笑着醒的。睁开眼的那一刻,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 要是这个梦是真的,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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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湛来找我的时候,我心情还没从梦里的喜悦中缓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可他看起来却没什么精神: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连唇边的胡须都没仔细打理,一看见我,眼眶竟有些发红:「絮絮,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让人伤害你!」

我抬头看着他,少年的眼里满是真挚,我相信他此刻说的是真心话,却还是忍不住问:「严湛,你当真能像天幕所说,即便将来我没能生下孩子,也肯与我一生一世,只守着彼此吗?」

「当然!」

严湛的眼神暗了暗,似乎被我的话问得有些受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絮絮,我说的话算数。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我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又跟我讲了半个时辰京里的新鲜事,宫里就派人来催他回去了。

临走前,严湛拉着我的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听说美人斋是你们盛家的产业…… 能不能麻烦你,给铺子的幕后设计者带句话?」

看着他眼里的期待,我忍不住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一定带到。」

严湛立刻紧张起来,声音都放轻了些:「你帮我问问他,‘氢氦锂铍硼’的下一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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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严湛脑子里怎么总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一听说我是美人斋的东家,竟不顾男女之别与礼仪,拉着我走到一旁,突然问我 「奇变偶不变」 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被他吓得不轻,幸好他长得还算周正,我才没跟他计较。后来我才听说,他回府后就因这失仪之举,被皇上罚了三个月的禁闭。

看来那三个月的禁闭,也没让他收敛多少。

虽说觉得严湛的问题有些荒唐,但我还是把他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祖父。

谁知祖父一听这话,当即红了眼眶,眼泪差点掉下来,嘴里还不停念叨:「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这孩子也是从外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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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严湛来盛府的次数也越发频繁。只是他来了之后,大多时候都待在祖父的院子里,两人关着门不知在商议些什么,连我都不让进。

我这边也没闲着,又添开了几家美人斋。祖父说这叫 「连锁铺子」,还跟我定下了目标 —— 今年要开够二十家。我笑着点了头,心里也盼着铺子能越开越好。

自打定北王因谋逆罪被抓后,轻云郡主便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没了踪迹,想来是没心思再找我的麻烦了。没了她的搅局,我的生意做得越发顺利,连京外都有贵女托人来预定美人斋的服务。

值得一提的是,定北王的倒台,也带走了太子严璋,据说锦衣卫从定北王来往的信件中找到了他和严璋一起策划谋反的证据。

皇上气得吐血,当场就废了严璋的太子之位。

如今废太子严璋被幽禁在东宫,终身不得踏出一步。

朝堂上两位皇子分庭抗礼的局面瞬间被打破,明眼人都知道,雍王严湛将是最后的赢家。

可是……皇上却始终没有表态,直到我嫁给严湛的第三年,他还是大启的雍王。只是这些年来,他在六部轮流历练,确实发明了许多利民的东西。

他的活字印刷术让书籍不再成为贵族的专属,他的天花种痘术大大降低了天花病的死亡率,他也如天幕所言成功研制出了水泥,为大启的边防铸就了牢不可破的城墙。

这一年,我也终于怀孕了,但天幕自上次断言我丧失生育能力后再也没出现过。

大家都对我这一胎忧心忡忡,我身边的防卫愈发严密,逍遥先生也被接到了雍王府,照顾我的饮食。

到了七八月份,肚子愈发大了,严湛更是告了长假,专门在府中陪我。

就连皇上也频繁赏赐,彰显着对我腹中孩儿的看重。

十月初五,我发动了,平安地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皇上大喜,赐名永宁,并当场册封永宁为郡主,这一年,严湛终于成了太子。

我的生活开始变得十分忙碌,严湛有大才,但正如天幕所言,他是伟大的发明家,但对于政治确实一窍不通。

我白天掌管庶务,夜里替严湛批改奏折,日子紧凑,却让人甘之如饴。

我十分享受当下的时光,夫君信任,女儿可爱,家人安康,我沉浸在我们三口之家的幸福中,似乎忘了很多东西。

直到永宁三岁这年,严湛登基称帝,而我也再次怀孕。

逍遥先生捋着胡须祝贺:「皇后这胎是个皇子,看来我大启后继有人啊!」

严湛举起永宁,眸中满是惊喜:「我的小公主,以后又有一个男子汉保护你了,开不开心啊!」

永宁却道:「我才不需要别人保护,弟弟比我小,我会保护好他的!」

严湛摸了摸永宁的头,笑着应好,夜里,他却抱着我,手掌轻抚我的肚子:「等皇儿出生,我就立他为太子,再把毕生所学传授于他,必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

我皱起了眉:「你不要光想着肚子里这个,永宁是时候启蒙了,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我们应该为她挑选名师。」

严湛却摇了摇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永宁还小,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再说,永宁是我大启最尊贵的公主,她这一生只需要享乐。我在位时,她是我的掌中宝,待我们走了,皇儿也必会护她平安,我严湛的女儿,不需要这么辛苦!」

明明是夏日,我却觉得寒意透骨。

望着面前一脸喜色的严湛,我忽然想到起了再也没出现的天幕,或许……我知道自己为何会丧失生育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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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肚子里怀的是大启未来的继承人,再加上天幕之言始终如一把利刃般悬在半空,为了这一胎能瓜熟蒂落,严湛再也不允许我出宫了。

我住的飞云殿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了起来,严湛更是把书房搬了过来,处理完政务后, 他总会摸着我的肚子, 给腹中皇儿讲故事。

所有人都期盼着皇儿的降生,就连宫外的百姓也日日点着长明灯,希望大启能后继有人!

可惜……人怎么能躲过天意呢?

皇儿五个月大的时候,我在湖边赏景,不慎被一婢女推入湖中。

因是深秋, 湖水冷冽,被救上来后, 五个月大的孩子早已没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等能下地走路时,殿内的宫人被换了个彻底。

严湛似乎经历了很大的打击, 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但在我面前, 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安慰道:「絮絮, 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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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祖父品了一口茶, 幽幽开口。

我却十分镇定地点点头:「我知道。」

祖父不说话了, 他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你自幼习武,得天机道人真传, 数十个皇室护卫加在一起都不是你的对手,又怎会被区区一个宫女推入湖中?」

我脸色有些泛白,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祖父却又道:「事发之日逍遥先生恰好不在宫中, 娘娘的心确实狠啊,没给自己留一点活路!」

祖父的话犹如一道利刃,让我的情绪瞬间崩溃,泪水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是的, 是我亲手害了腹中的皇儿。

在得知自己怀的是个小皇子时, 我便明白了害我的人是我自己。

我陪着严湛一路从一个普通皇子走到了天下之主的位置, 就是希望借严湛的权力施展自己的抱负。

我好不容易开设了女子学堂,我费尽苦心让宫中有了女官制度,我更是舌战群儒才成立了一支女子护卫队。

我深知这世界的不公,尤其是对女性, 所以我迫切地希望能改变这一局面。

我知道凭自己的力量, 只能给大启的女性一点点光亮,带领她们脱离黑暗走向光明,需要一代代的努力。

所以,我怎么敢、又怎么能让大启的继承者是个男子呢?

这天, 我和祖父敞开心扉聊了许久, 祖父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絮絮,你是祖父最为骄傲的学生,你的思想早已超越当下数百年,或许,你才是穿越而来的人,而我和严湛早已被这时代同化!」

18

此后,祖父便如人间蒸发般, 再也不见踪影。

而我和严湛的轨迹却渐渐与明崇帝与德瑛皇后重合。

我垂帘听政,严湛专注研究发明,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直到永宁十五岁这年,天幕再次出现。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永宁兴奋不已, 拉着我和严湛的手便朝院中奔去。

我们三人齐齐抬头,只见天穹之上浮现着几个大字:所向披靡,历史上第一位女皇严永宁为何能统一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