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夫君入狱那天,我没求父亲救他,再见时我儿女双全他却孤寂一生
发布时间:2025-09-08 23:40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重回夫君入狱那天,我没求父亲救他,再见时我儿女双全他却孤寂一生,上文
第一章:红妆与故人信
汝阳王府被一片喜庆的赤红淹没,往来皆是权贵,空气中都弥漫着脂粉与佳酿的香气。今日,是汝阳王裴宴辞与王妃夏月遥的大喜之日。
夏月遥身着繁复的凤冠霞帔,端庄地立于裴宴辞身侧,唇边噙着一抹得体的笑,迎接着满堂宾客。
几位与裴宴辞私交甚笃的皇子端着酒杯前来道贺,言语间满是熟稔的调侃。
“恭喜四哥,真是没想到,这缘分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让你把我们心心念念的皇嫂给娶回了家!”
“就是!四哥你那点心思,我们从小看到大。小时候谁敢多瞧皇嫂一眼,你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如今总算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今晚可别激动得连洞房都进不去了!”
一席话说的夏月遥面颊飞上两朵红云,她羞赧地垂下眼帘,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的裴宴辞,却发现他的目光凝固在自己的掌心,神色有些恍惚。
她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阿辞,怎么了?”
裴宴辞闻言,如同被惊醒一般,迅速合拢手掌,将掌中之物不着痕跡地滑入了宽大的袖袍。
“无事。”他淡淡回应。
夏月遥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终究没有追问。
接下来的拜堂仪式,裴宴辞的疏离感愈发明显。尤其是在夫妻对拜时,他竟出现了片刻的迟疑,仿佛那俯身一拜有千斤之重。
夜色渐深,宾客散尽。两人回到婚房,裴宴辞先行解下外袍,入了内室沐浴。
夏月遥侧耳听着水声,估摸着他一时半会不会出来,这才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枚蜡封的药丸,就着冷茶,悄无声息地咽下。
这是她离京修行时,一位游医所赠的方子,专用于镇压她的心疾。
服下药,她俯身拾起裴宴辞褪下的那件华贵喜袍,准备挂起。就在此时,一封信笺悄然从衣襟滑落,飘落在地毯上。
信封上,是两个娟秀而又熟悉的名字——
苏墨。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夏月遥心上。
她是裴宴辞的贴身侍女,更是在他们分别的那三年里,唯一一个陪在他身边,与他同历风雨的人。
鬼使神差地,夏月遥颤抖着手指,拆开了信封。纸上,墨迹被泪水晕开,字字泣血。
“王爷,今日你新婚燕尔,我却孤身一人,来到了海棠岛。这里是我们定情的地方,是你第一次吻我的地方。岛上的海棠花开了,开得像那年你陪我来看时一样,灼灼似火。”
“只是,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陪墨儿来看花了吧?”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你心头那片皎洁的白月光。可王爷,往后的漫长岁月里,没有你的墨儿,又该如何苟活于世呢?”
信的末尾,没有落款,只有一枚被血浸染过的,触目惊心的海棠花瓣。
夏月遥攥紧了信纸,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来如此。他今日在婚礼上的所有心不在焉、所有犹豫迟疑,都是因为这封来自苏墨的绝笔信。
强烈的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搅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她努力安慰自己:不会的,他只是担心一条人命。苏墨在信中流露出决绝的死志,他心有不忍是人之常情。
毕竟,在她和苏墨之间,他最终选择的人,是自己,不是吗?
夏月遥闭上眼,往事如画卷般在脑海中展开。
她是名动京城的相府千金,他是惊才绝艳的四皇子。
两人是青梅竹马,是彼此生命中最深刻的烙印。
她少女时代所有的第一次,都与他相关:第一次为男子写下笨拙的情诗,第一次与人牵手,第一次在溶溶月色下献出自己的吻。
而他人生中所有的“第一步”,也都是为她而迈出:第一次品尝嫉妒的滋味,第一次为她与人挥拳相向,第一次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两情相悦,只待她及笄,他便会以十里红妆迎她过门。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晋安七年,京中风云突变,裴宴辞受人构陷,龙颜大怒,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子沦为阶下囚。
作为丞相之女,夏月遥跪在父亲书房外,苦苦哀求他出手相助。
可她的父亲,夏丞相,早已是三皇子阵营的人。他非但不同意,反而以此为契机,逼迫她与裴宴辞解除婚约,转而嫁给三皇子。
夏月遥以死相抗,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最后甚至以白绫自缢相逼,才总算让夏父打消了念头。
但夏父也提出了条件:她必须前往京郊的寒山寺,带发修行三年,与裴宴辞彻底断绝往来,他才肯为裴宴辞周旋一二。
为了心上人的性命,夏月遥含泪答应。她写下一封字字诛心的分手信,然后在那座与世隔绝的古寺里,一待就是整整三年。
第二章:三年与一瞬间
那三年,她虽身在空门,心却从未有一刻安宁。她无数次派贴身婢女下山,只为打探他的一点点消息。
她听说,他在天牢里受尽酷刑,却从未吭过一声。可当狱卒将她的那封“绝笔信”递到他手上时,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竟生生呕出一口心头血,气脉寸断,险些就此殒命。
再后来,不知他经历了什么,竟能绝地翻盘,洗刷冤屈,重获圣心,更被册封为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汝阳王。
世人只道他风光无限,却无人知晓,在古寺清修的夏月遥,过得比炼狱中的他还要煎熬。
她被迫与他分离,日日能做的,唯有跪在冰冷的佛前,一遍遍祈祷他平安顺遂。
长久的忧思郁结于心,让她患上了严重的心疾,需靠药物日日维持。当夏丞相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儿已经病到日夜咳血时,终是不忍,派人将她接回了京城。
只是,她回来后才发现,物是人非。裴宴辞的身边,已经站了另一位姑娘。
那女子便是苏墨。
听闻她自小便倾心于裴宴辞,只因身份卑微,一直将爱意深藏。直到他锒铛入狱,是她,自请入狱,在那暗无天日的三百多个日夜里,不离不弃,悉心照料。更有一次,为了护住他,她竟用自己单薄的身躯,生生替他挡下了一记酷刑,差点香消玉殒。
铁石心肠也终被捂热,裴宴辞被打动了。出狱后,他将她留在身边,两人有过一段恩爱缠绵的时光。
彼时,夏月遥初返京城,听闻此事,心如刀绞。她没有想过要打扰他们,只准备悄然离去,返回古寺,了此残生。
谁知出城那日,裴宴辞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竟单枪匹马,在城门口将她的马车拦下。
他一身玄色戎装,风尘仆仆,翻身下马,一把将她从车里拽入怀中。他的眼眶烧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月遥,求你,别走。”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她所有的决心土崩瓦解。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两人本就有婚约在身,或许是怕夜长梦多,裴宴辞以最快的速度将婚事提上日程。至于苏墨,他给了她一笔丰厚的银钱,将她送出了城。
夏月遥以为,他与苏墨已经断得干干净净。可现在看来,那根线,似乎从未真正断过。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的水声停了。裴宴辞换上一身常服走出,一眼便看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而地上的信纸,无疑暴露了一切。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谁准你动我的东西!”
他从未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过话。那声音像淬了冰,让夏月遥浑身一颤,手中的信纸应声落地。
裴宴辞拧着眉,快步上前,动作却无比珍视地将那封信捡起,小心抚平褶皱,而后放入了抽屉,上了锁。
夏月遥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干涩:“我不是有意的……抱歉。”
他没有回应,径直转身出门。门外很快传来他与侍卫的对话。
“王爷,已经找到苏小姐了,人并无大碍。”
隔着一层窗纸,夏月遥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没事就好。派人看好她,别再让她做傻事。”
清冷的房间里,月光如水银泻地,照得满室寂寥。她怔怔地立在原地,只觉得胸口那股酸涩,正缓缓地,一寸寸地,将她整个人吞噬。
原来,从迎亲到拜堂,他的心里,竟一直装着另一个女人的安危。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境支离破碎。
先是梦到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月光下红着脸,磕磕绊绊地对她诉说爱意;转眼又看到他将苏墨拥在怀中,亲密缠绵;最后,画面定格在她独自一人坐在古寺的蒲团上,大把大把地吞着苦涩的药丸,咳得满手是血。
彻夜无眠。次日醒来,府中下人回禀,王爷天不亮就去了军营。
她呆坐良久,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在古寺修行的那段日子。每一次醒来,都是这样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人。
那个时候,裴宴辞在做什么呢?
是陪着苏墨在海棠树下赏花,还是正搂着她在月下亲吻相拥?
从前,他每次出门,都会提前告知她,并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可这次回来后,一次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那颗饱受折磨的心又开始抽搐,疼得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艰难地爬下床,从柜中摸出药丸,胡乱塞进嘴里。
用过午膳,她想起裴宴辞下午有用点心的习惯,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他素日爱吃的糕点,乘着马车,往城郊的军营而去。
营地门口的士兵见到王妃亲至,纷纷下跪请安。
她温和地让众人起身,没有让任何人通传,自己提着食盒,径直走向了裴宴辞的营帐。
刚走到帐前,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子欣喜的声音。
“王爷,您看我画的这只兔子,像不像您?”
夏月遥掀帘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帐内,两人同时闻声回头,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坐在书案前执笔作画的人,不是苏墨,又是谁?
第三章:军营对峙
见到夏月遥,苏墨像是受惊的兔子,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惶恐地跪倒在地,声音细若蚊蚋。
“王妃……奴婢不知是您……”
这是夏月遥第一次亲眼见到苏墨。她垂眸打量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心中百味杂陈。
除了她,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在裴宴辞的军帐里如此“不守规矩”了吧。
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苏墨则始终低着头,拘谨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良久的沉默后,苏墨含着泪,主动打破了僵局。
“王妃,奴婢并非有意要纠缠王爷。”她哽咽道,“奴婢无家可归,是王爷心善,才允我留在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丫头,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营帐的帘子猛地被人从外面掀开。裴宴辞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泪眼婆娑的苏墨,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个箭步上前,将苏墨拉到自己身后护住,随即用一种极其锐利的目光瞪向夏月遥,厉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他那副全然保护的姿态,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熄了夏月遥心中最后一丝温度。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做了些你喜欢吃的点心,给你送过来。”
那食盒用棉布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显然是怕路远了,点心会冷掉。
裴宴辞的身形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错怪了她。可当他看向夏月遥时,她已经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回王府的马车上,她死死捂住胸口,疼得脸色煞白。
修行时,大夫曾说,她这是心病,乃哀思成疾,若能心情开朗,或许无需药物,也能慢慢痊愈。
父亲也以为,她的病根在于他当年棒打鸳鸯,只要让她和裴宴辞重归于好,这病自然就会不治而愈。这才是他后来同意这门婚事的真正原因。
可谁能想到,自从回到裴宴辞身边,她的心疾,竟一日比一日沉重。
喉间忽然涌上一股腥甜,她急忙抽出帕子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片刻后,她摊开手帕,只见雪白的锦帕上,赫然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就在这时,马车骤然停下,车帘被人掀开,裴宴辞弯腰坐了进来。
夏月遥吓得手一抖,慌乱中将那染血的手帕死死攥入了掌心。
“你怎么来了?”
裴宴辞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的视线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担忧。
“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月遥只是摇头,声音有些虚弱:“没事,许是在外面待久了。”
他没有追问,转而解释起方才的事:“军营的事……是我不对。苏墨她,身世堪怜,我收留她,并无私情。”
她抬眸看他,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
“阿辞,你还爱我吗?”
裴宴辞闻言,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才答道:“爱。”
这本是她渴望了无数个日夜的答案,可此刻听在耳中,心中的苦涩却半分未减。她竭力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就够了。”
听到这个回答,裴宴辞仿佛松了口气。他将视线转向窗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掌心里那方被血浸透的手帕。
他们分开以前,她也曾为许多小事与他闹脾气。每当那时,她都会不依不饶地追问:“阿辞,你还爱我吗?”
无论问多少次,他都会毫不犹豫,坚定不移地回答“爱”。
少年时的裴宴辞,在爱她这件事上,从未有过一秒的迟疑。
可刚刚,他分明犹豫了。
第四章:血染的抉择
几天后,苏墨竟主动找上了王府。
她当着满府下人的面,直直跪在了夏月遥面前,泪流满面。
“王妃,对不起,我食言了。”
“我真的……真的好爱王爷。这些年,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早已无法离开他了。”
“我知道您身份尊贵,我一个婢女,连给您提鞋都不配。但求求您,大发慈悲,给我一个能继续伺候王爷的机会吧,哪怕……哪怕只是做妾!”
夏月遥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足无措。
她早就听过苏墨和裴宴辞的过往。在天牢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裴宴辞性情大变,将所有的愤懑与不甘都发泄在了苏墨身上。可她却毫无怨言,温柔承受,最后甚至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这样一个女子,哪怕只是个丫鬟,也足以让任何男人动心。
夏月遥知道,裴宴辞动心了。
尽管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可只要一想到他和苏墨曾有过的那些时光,她的胸口就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
很久很久以前,裴宴辞曾对她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也曾说过,她绝不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
他也曾承诺,此生唯她一人,矢志不渝。
她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我无法接受。你走吧。”
她命人将哭倒在地的苏墨送走,独自回到房中。刚关上门,胸口那熟悉的剧痛便再次袭来。
这一次,不等她拿出药丸,喉头便猛地一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洒而出,在地板上溅开一朵妖异的红莲。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裴宴辞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脸色骤变。
他一个箭步冲进来,将摇摇欲坠的她揽入怀中。
“怎么回事?阿遥,你哪里不舒服?”
夏月遥慌忙用袖子擦去唇边的血迹,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
“无妨,许是近来补得有些过了,上火而已。”
他眼底满是焦灼。
“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
“病了为何不告诉我?”
他立刻将她扶到床上躺好,转身便朝外吼道:“来人!马上去宫里请御医!”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紧张关切的模样,夏月遥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个心里眼里只有她的裴宴辞又回来了。
从前,她哪怕只是磕破点皮,他都会像这样紧张兮兮地守着她,唯恐她出半点意外。
此刻,他将她圈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夏月遥贪婪地靠在他宽厚的肩上,闭上眼,只希望时间能就此静止。
很快,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行过礼后,便立刻为她诊脉。
然而,他只是搭上脉搏片刻,又抬头看了一眼夏月遥的气色,脸色便肉眼可见地沉重起来。
诊脉结束,御医面色凝重地起身,对裴宴辞拱手道:“王爷,王妃的病情……”
他正要细说,门外却突然传来侍卫焦急万分的通报声。
裴宴辞只得先让侍卫进来。那侍卫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满脸惊惶。
“不好了,王爷!苏小姐……苏小姐她自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夏月遥清晰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具身体猛然一僵。她看到裴宴辞转向那侍卫,连声音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她现在在哪儿?”
侍卫报出了城外别院的地址。下一秒,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猛地推开她,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夏月遥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座冰窟。
许久,她才缓缓转头,看向一旁躬身等候的御医,声音平静得可怕。
“张大人,我的病究竟如何,但说无妨。”
御医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满脸为难。
犹豫再三,他终是长叹一声,开口道:“王妃,您这心疾,发作是否愈发频繁,且伴有咳血之症?”
她心中一沉,缓缓点头。
御医的脸上满是哀戚。
“那便没错了。”
“您的心病已深入脏腑,本应静心调养,最忌大悲大喜。可您……”
“王妃,恕老臣直言,您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相。纵是华佗在世,恐怕……恐怕也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第五章:最后的哀求
送走太医,夏月遥已是精疲力竭。
夜已深,裴宴辞还没有回来。想来苏墨的情况,定是很凶险。
她唤来婢女,备了马车,径直往侍卫口中那座城郊别院而去。
还未走近,便远远看到一间厢房里灯火通明。
她一步步走近,在窗外,清晰地听到了屋内传来苏墨撕心裂肺的哭声。
“王爷,我好难受……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紧接着,是裴宴辞的声音,那声音里压抑着风暴,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简直是疯了!”
“我能怎么办呢?”苏墨哭着扑进他怀里,泪如雨下,“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别人相濡以沫,我宁可去死!”
屋内沉默了片刻,裴宴辞紧绷的身体似乎松懈了下来。所有的怒火与紧张,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没有推开她。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门外的夏月遥,浑身冰凉。胸口的剧痛让她不得不死死按住心口,将嘴唇咬出了血,才勉强没有痛呼出声。
苏墨是可怜的,为爱所伤,甚至不惜放弃生命。
面对这样一个痴情的女子,她又能指责什么呢?
她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就像她从未去过一样。
回到王府,夏月遥几乎是被人搀扶着才走回房间。她躺在床上,感觉那颗心,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御医的话在耳边回响,她连喝口水,都觉得是苦的。
原来,留给她的时间,已经这么短了。
而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她甚至没有把握,能让他完完整整地,只属于她一个人。
这一夜,裴宴辞没有回来。
第二天中午,他才满身疲惫地踏入王府。
向来一丝不苟的他,衣摆竟起了褶皱,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足以想见,苏墨的事让他如何心力交瘁。
夏月遥刚想问一句“苏墨可好些了”,手腕却被他猛地攥住。
“苏墨自尽前去见过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又是这样疾言厉色的质问,又是这样唯恐苏墨受半点伤害的姿态。
她心头一痛,却还是平静地回答:“我什么也没做。她来求我,想留在你身边,哪怕为妾。”
“我拒绝了她,仅此而已。”
可裴宴辞的眼神,冷得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胸口。
“你明知她性子刚烈,为何要如此刺激她?是不是非要闹出人命,你才满意?”
夏月遥不敢相信,这样伤人的话,竟是出自那个曾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口中。
她藏在袖中的手,抖得厉害。
“那你要我如何?点头应允,风风光光将她迎进门吗?”她的声音也带上了颤抖,“阿辞,我同你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感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
裴宴辞的眉头紧紧蹙起,一字一句,都化作了最锋利的武器。
“苏墨从未想过要介入我们的感情!她孤苦无依,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罢了!”
“若不是你当年决绝离开,又突然回来,苏墨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夏月遥,你如今这副冷血的模样,真是让我感到陌生。”
她站在那里,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
他终于说出来了。
他心里,是在怪她的。
怪她三年前在他最难的时候弃他而去,怪她在他好不容易对另一个女人动心时又重新出现,怪她,拆散了他和苏墨。
可他忘了,从始至终,都是他主动拦下她的马车,求她留下来的。
第六章:宫宴
两人的对峙,随着侍卫的又一次通传而戛然而止。似乎是别院的苏墨又出了状况,裴宴辞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又行色匆匆地离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夏月遥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可惜,他没有回头。
府里的下人手忙脚乱地又将御医请了回来。大夫说她的病又加重了,嘱咐她日后最好不要再出门,务必卧床静养。
她心如死灰地点了点头,却连药方都懒得再看。
其实,她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病情。只要他对她还有一丝一毫的上心,只需向御医稍加打探,便会知道她已时日无多。
可他所有的心思,都牵挂在苏墨身上。竟然一次,也未曾问过她的病情。
转眼,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裴宴辞一次也没有回过王府。
听他身边的侍卫偶尔传回消息,说他除了去军营,便一直待在城外别院陪伴苏墨,再未去过别处,让她“放心”。
放心?她不放心,又能如何呢?
八月中秋,宫中设宴,皇亲国戚皆需入宫。
时隔一月,两人终于再次见面。
宫门口,他快马加鞭地赶到,正好看到婢女扶着夏月遥从马车上下来。
夜风微凉,她披着一件杏色外衫,薄施粉黛,整个人却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落叶。
裴宴辞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数日不见,她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他走上前,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眉头一皱。
“手怎么这么凉?可是哪里不舒服?”
夏月遥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也微微颤抖。
“没有,天凉罢了。”
他没再多问,两人并肩往大殿走去。
殿前,他们迎面遇上了三皇子。
一想到当年夏丞相意图将她许配给此人,裴宴辞的脸色便冷了几分。他用力拉着她,绕道而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月遥不用猜也知道,定然,又是关于苏墨的消息。
裴宴辞见状立刻松开了手,走到一旁。
见夏月遥一人站在角落,三皇子主动走到她的面前,主动和她攀谈。
“弟妹今日看着似乎有些憔悴,这是怎么了?”
因为夏丞相的关系,两人之前也有些来往,并不算生疏,所以她回了个礼,笑着解释。
“大概是穿少了衣服,又没有吃东西的缘故吧。”
听到她这么说,三皇子从旁边的桌上拿过芙蓉酥递到她的面前。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不等她拒绝,身后裴宴辞忽然拦在她的面前,一把将那盘子推开。
“不必了,月遥早就不喜欢吃芙蓉酥了。”
三皇子倒也不恼,只淡淡勾了勾唇。
“月遥有些不舒服,你再给她拿些她喜欢吃的吧。”
听到这话,裴宴辞这才显得有些紧张。
“你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
她苦涩的扯了扯唇:“我没事,你不是有苏墨的事需要处理吗?”
裴宴辞拧了拧眉,淡淡道。
“小事而已。”
两人没再说话,似乎彼此都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以前两人两小无猜,自幼便天南地北的说个不停,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了相看无语的这一步。
最后,还是夏月遥主动破冰。
“阿辞,上次的事,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我们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大概是没想到向来高傲的她竟然会主动低头,裴宴辞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才跟着道歉。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那样说你。”
“苏墨那边,我会找人照顾她,不会让她来影响我们。”
至此,两人才终于算是讲和。
第七章
夜,熄了灯,两人同塌而眠,彼此间却隔着一道距离。
她已经习惯了窝在他的臂膀安睡,所以即便已经躺下很久,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可他一直很安静,安静的就像不管她在不在身边,他都可以睡得很好。
挣扎了许久,她才鼓起勇气开口。
“阿辞,三年前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我……”
有苦衷。
话未落下,他已经传来熟睡后才有的平稳呼吸声。
在她辗转难眠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她想起很久以前他说过,不管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他一定不会让她的委屈隔夜。
可是如今,他食言了。
这是她第一次想要主动告诉他三年前的真相,可他并没有听到。
她早就不该再妄想,通过告诉他真相的事,让两人的感情回到从前。
风吹过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再回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几日后,她给他收拾书房,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个香囊来。
香囊的针脚非常粗糙,上面的鸳鸯,更是绣得乱七八糟。
她刚回来时就听京中的女眷说起过,苏墨不会女红,更不会琴棋书画,却偏偏凭着一腔赤诚,让裴宴辞对她刮目相看。
这个香囊,想必就是她绣了送给他的。
她想起曾经他身边的香囊,玉坠,寝衣都是出自于她的手。
那时他说,贴身的东西,他永远都只戴她亲手绣的。
可如今,他把苏墨送给的香囊,当做至宝一般收在箱子里,谁也不让碰。
这就是他说的,不会再让苏墨影响他们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
以前吃药就能短暂遏制的心痛,如今就算是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也没有作用。
不记得从哪天开始,她开始掉发,渐渐的,连簪子都快要挂不住了。
御医来过好几回,可来再多次又有什么用呢。
油尽灯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
可裴宴辞一直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她最近吃了多少饭,睡的好不好,是不是瘦了。
可她却敏锐的发现了裴宴辞的变化,最近,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每天回来的时间也更晚。
这天,她终于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临近傍晚,她看着他骑马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这个路线是那么的熟悉,她依稀记得,苏墨自尽那次,安置的别院就是这儿。
一路跟着他,终于在兰院的门口停下。
他熟练的拴住马,然后进了门。
大门打开,苏墨撑着一把伞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她凑到他的跟前替他挡雨,一边从怀里掏出帕子,心疼的擦去他脸上的雨水。
“怎么蓑衣也不穿呢?天气这么冷,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他淡淡勾唇,不知何时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的跟前。
“不是一直吵着要吃吗?”
看到糖葫芦的苏墨开心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桥,她笑得像个孩子,兴奋的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脸颊上。
而裴宴辞眸含宠溺,并未推开。
第八章
眼前的画面猛然撞进夏月遥的眼眸,她的身子一僵,险些站立不住。
她再也看不下去,转过身夺路而逃。
回去的路上,大雨倾盆,将她浑身淋得透湿。
街上行人匆匆,唯有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王府。
耳边莫名响起裴宴辞的声音,温柔而又深沉。
“别闹了阿遥,好好打伞,别把自己给淋湿了。”
她看向前方,是十七岁的裴宴辞,背着十五岁的夏月遥,在雨中漫步。
为了不让她打湿鞋子,他宠溺的背着她,从街头走到街尾。
两人的笑声,清脆而又干净,是那个雨天最美的音符。
看着两人渐渐消散的背影,夏月遥泪流满面。
回到王府时,雨已经停了。
她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却还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已经入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身体本就虚弱,不知还能熬过几个雨天。
膳食端上桌的时候,裴宴辞回来了。
可他看也没有看一眼桌上她坐的饭菜,便往书房走。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她手捧着暖炉,却还是觉得浑身冰冷。
“是和苏墨一起吃的吗?”
裴宴辞脚步一滞,脸上却瞬间染上不悦的情绪。
“你跟踪我?”
到了现在,他在意的只是,她跟踪了他。
夏月遥浑身都在发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忍住心中的酸涩开口。
“阿辞,你心中……”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裴宴辞便不耐烦的打断。
“我心中爱的人是你,你还要问多少遍?”
她哑然失声,脸色惨白。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差,裴宴辞稍微缓和了些解释道。
“苏墨没有地方去,我便让她住在兰院了,去她那儿也只是因为那近日有土匪骚扰,她一个姑娘家,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
她怔了一下,而后苦涩一笑。
她本想说,若是担心她的安危,只管派士兵去守着,又或是安排她去别的地方住着,反驳的理由有千万万万个,可最后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沉沉的点了点头。
如今,她不管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在意苏墨有可能被土匪骚扰,丝毫没有在意今天她独自一人前往兰院的路上,有可能会发生多少意外。
十六岁那年,她带着丫鬟去城外祈福,却不慎遇到周边的土匪绑架。
得到消息的裴宴辞立马率领五千精兵,将整个山头的土匪巢穴,一网打尽。
找到她时,她缩在稻草堆里,吓得瑟瑟发抖。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紧张的搂在自己怀里。
“别怕阿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自从那次之后,不管她去哪儿,他都会在他身边保护她。
而江湖上也为此有了传言,谁敢动夏月遥一根手指头,就算是掘地三尺,裴宴辞也不会放过他。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打夏月遥的主意。
十七岁的裴宴辞,愿意为了她豁出命去。
可那个愿意为夏月遥豁出命的少年,不见了。
他湮没在岁月的长河,再也,回不来了。
第九章
半夜,睡到一半的夏月遥忽然叫醒裴宴辞。
“阿辞,最后陪我去一次寒山寺祈福吧。”
他身子一僵,语气瞬间清醒。
“什么叫最后一次?”
她咬了咬唇,平静道。
“今年的最后一次。”
见他沉默不语,她有些心急的补充。
“就在七天后好吗?七天后是我的生辰,就当做送我的生辰礼物。”
她很少如此恳求他什么,他顿了顿,然后点头答应了。
这些天,夏月遥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好几次,她只是站在那儿,都险些昏倒。
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支撑着她到去祈福的那一天。
好在裴宴辞一直很忙,忙着处理军营的事,又忙着照顾苏墨,忙到根本没时间关注她。
更何况,每次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以为她只是睡得早,却不知道,其实如今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
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了她生辰的这天。
短短七天,她却瘦的有些变了样,好不容易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她穿上了十六岁那年两人定情的裙子,又簪上年少时他亲手为她做的簪子。
只是她脸色太过苍白,用了好多胭脂,才稍微有些血色。
裴宴辞这次终于发现她的异常,忍不住道:“你最近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她却只是强忍着疼痛,笑着摇了摇头,“无妨,许是冬天到了,太冷了。”
裴宴辞点点头,并未再问。
到了山脚,两人正要上山,突然侍卫急匆匆的跑到裴宴辞身边说了些什么,裴宴辞神色微变。
过了一会,他才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平静的走到夏月遥面前。
“阿遥,军营里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赶过去一趟,你先上山,过一会我再来寻你。”
夏月遥将咳得满是血的手藏在身后,憔悴的点头,“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点的相处时间了。
裴宴辞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马。
刚要离去,夏月遥再次叫住他,“阿辞……”
裴宴辞回头,就见夏月遥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你还爱我吗?”
他只怔了一会,点点头,再次给她肯定的答案。
“爱。”
夏月遥笑了笑,摆摆手让他快去,裴宴辞看上去也很着急,没有再管她的异常,策着马扬长而去。
而等他走后,夏月遥才终于着急忙慌的从怀里掏出好些药丸服了,才抑制住喉间的血腥。
她一个人上了山。
坐在寺庙那颗挂满红绸的祈福树下,她等啊等,从日出等到日落,却一直没有看到裴宴辞的影子。
落日的钟声响起,夏月遥的眼神,也从期盼,逐渐变成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马蹄的声音响起,她猛然回过头去,却是跟在裴宴辞身边的侍卫。
他似是于心不忍,噗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
“王妃,您别等了,王爷一直在陪苏小姐,不会再来了……”
脑子轰的一声,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撕裂般的痛感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他骗了她?
根本不是什么军营有事,而是为了去陪苏墨。
她在原地通体冰凉,不知道站了多久,才颤抖着和侍卫回话。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侍卫冒死告知真相,如今也不敢多留,只能快步离开。
很快,寺庙只剩下她一个人,看向一旁的祈福树。
其实,她今天本来想告诉裴宴辞,这三年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山顶的祈福树,早就挂满了红绸,这三年的每一天,她虽远在京城外,却没有一刻不挂念他。
“唯愿君安,岁岁常相见。”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样的话,她写了成千上万句。
喉咙再次涌出血腥味,这次无论吃再多的药也压制不住,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很多年前,裴宴辞给自己的信号弹。
一共三枚,他说过,任何时候只要她发射信号弹,不管他在多远的地方,他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看到他,因为她知道,今天之后,她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她从终于将信号弹对准了天空。
绿光顿时点亮了整片天空,久久不散。
第一枚,发射,他没有来。
第二枚,发射,他没有来。
第三枚,发射,他还是没有来。
手中的信号弹无力滑落在地,夏月遥的泪瞬间滂沱。
所有支撑她的力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她的脸上。
爹爹说,她出生的那天下着大雪,没想到如今她要从这个世界离开了,竟然也下起了大雪。
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注定和裴宴辞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胸口再次猛烈的抽搐起来,她偏过头,一口鲜红的血,洒落在雪地上,分外刺眼。
紧接着,大口大口的血顺着唇角狂吐出来,她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看着那绿光渐渐散尽的天空,又哭又笑。
“裴宴辞,你说话不算数。”
“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发射信号弹,就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过,这辈子,永远都只会爱我一个人。”
“可是,你没来,你也,不爱我了。”
“你为什么,要一次撒两个谎啊……”
漆黑的夜里,无人给她回应。
她艰难的伸手接住那掉落的雪花,缓缓闭上了眼睛。
冷风吹过,夏月遥躺在湿冷的台阶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第十章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夏月遥心里划过一丝悔意。
“如果有来世,我们不要再纠缠了,裴宴辞……”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夏月遥心中最后留下的是对父亲母亲的歉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夏月遥的尸体都凉透了,甚至被冰雪冻得有些僵硬了,才有人发现。
尖锐的大叫声响起,“死人了!死人了!”,寒山寺瞬间喧闹起来。
层层雪花覆盖在夏月遥的身体上,她姣好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在白的刺眼的雪花衬托下,夏月遥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
看起来好像此时只不过是重回天宫而已。
或许夏月遥没有想到,来为她收尸还是裴宴辞身边的侍卫。
夏月遥出事了的消息传到裴宴辞耳朵里,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明明早上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对他笑,看起来脸色也红润!
怎么可能短短一天过去,她就死了呢?
寒山寺也并没有传出来什么刺客土匪的事情,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了呢?
裴宴辞不相信。
他甚至以为,这只不过是夏月遥在故意闹脾气,为了逼他去寒山寺罢了。
他望着对面捂着脚娇俏痛呼的苏墨,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可是苏墨受了伤,裴宴辞不可能这个时候离开。
他耐心的安抚苏墨,轻柔的为苏墨上药,可手上杂乱的动作却揭示了他的心情。
一个不小心,裴宴辞手里的药粉撒了一地,而苏墨伤口上却没有多少药粉。
他满脸歉意,正准备再拿一瓶药过来。
“王爷,是不是王妃哪儿出事了?您赶快去看看吧,我这里没什么事的,只是小伤,现在只是换药而已,别人也可以做的。”
苏墨拉着裴宴辞的衣袖,柔声道。
可裴宴辞听了苏墨这话,心里反而更加烦躁了。
“王妃身边那么多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我就不去了。”
裴宴辞眼皮狂跳,心绪不宁。
话是这么说,他并没有在苏墨这里继续待下去。
没过多久,他就急匆匆的回了王府。
听侍卫传来的消息,王妃已经被带回王府了。
裴宴辞大步流星走进家门,却听见里头压不住的哭声。
王妃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哭成了泪人,其他的丫鬟小厮面上也是一片悲戚。
往日温馨热闹的王府不知何时冷的可怕。
呼啸的寒风彻底将裴宴辞吹得清醒了。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夏月遥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就像是往日一般。
可她苍白的脸,却表明了她再也无法醒来。
夏月遥身上那件裙子被血弄脏了,可裴宴辞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定情时,她穿的那件裙子。
裴宴辞全身都僵硬了,浑身的血液倒流,他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夏月遥,你快点醒来,不是说好要去寒山寺祈福吗?我陪你去就是了。”
裴宴辞的表情冷得可怕,可声音却微微颤抖着。
第十一章
他抓着夏月遥的手,一遍一遍的喊着夏月遥的名字。
天知道他此刻多么希望夏月遥能醒过来,再对着他笑。
可她已经死了,再也无法给任何人回应。
“今日都有谁跟在王妃身边的?怎么连王妃都看不好?是不是有人给王妃下毒了?太医!太医!”
裴宴辞眼神凌厉,势要将所有暗害夏月遥的人都找出来,让他生不如死!
侍卫、丫鬟和小厮们跪了一地,整个王府鸦雀无声。
沉寂好久,还是裴宴辞身边的侍卫颤颤巍巍开口。
“回王爷,今日是王妃不要人跟在身边的……还有……”
侍卫心中纠结一瞬,还是坚定开口,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身体不好了,太医也看过了……”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字字句句都在往裴宴辞耳朵里钻,就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银针,直直往他心里扎。
越是听了侍卫的话,裴宴辞的心就越是疼。
他宽大的手掌将夏月遥两只手握在其中,不停的摩擦着,试图将他身上的温度带给夏月遥。
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让夏月遥活过来一样。
听了侍卫的那些话,裴宴辞的心越来越凉,几乎是沉到了谷底。
“不可能……不可能……”
裴宴辞喃喃着。
“去查!将王妃这段时间里吃过的食物,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查一查!一定是有人给王妃下毒了!一定是这样!”
“是。”
底下的人立马去调查,几乎都不敢再在王爷面前多停留,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会是自己。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裴宴辞指尖划过夏月遥的脸颊。
他竟不知,她何时这么瘦了?
夏月遥脸颊微微凹陷,瘦弱的身躯套着十六岁时的衣裳,竟然还有些宽松。
裴宴辞心如刀绞,他甚至都不敢用力去触碰夏月遥的身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折了夏月遥的骨头。
怎么会这样?
酸涩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夏月遥”,可却再也无法得到答复。
往日那些他刻意忽视不去在意的,如今反复在他眼前浮现。
或许从他们再次重逢开始,夏月遥的状态就明显不好了。
她的笑容从成婚后就越来越少,面上也时常挂着忧郁的愁容,每次见面都是问爱不爱的,或者是吃苏墨的醋。
当时的裴宴辞看到这样的夏月遥不耐烦极了。
可现在,他回想起来,却是无穷无尽的悔意。
他爱了夏月遥那么多年,即便是在狱中经受各种刑罚,支撑着他走出来的,都是对夏月遥的思念。
夏月遥给他的分手信,他不知道翻看过多少次,都摸出了毛边。
这些年里,他对夏月遥又爱又恨。
那么多年的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说忘掉就忘掉?
可夏月遥怎么能那么心狠,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呢?
裴宴辞都不知道是怎么说服自己,努力忘掉过去,和夏月遥重新开始。
可看到夏月遥的那张脸,他便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来,夏月遥对他的冷漠。
即便裴宴辞心里清楚,她夏月遥就是个趋炎附势、贪慕荣华富贵的人,可他还是不死心,娶了她。
第十二章
成婚后,裴宴辞一次又一次的刻意冷淡夏月遥。
好像看到夏月遥吃醋痛苦,他心里的痛苦就能好受一点。
日复一日,裴宴辞差点将自己都骗过去了。
直到看到夏月遥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再也无法醒过来的时候,裴宴辞心中压制许久的爱意翻天覆地的涌上来。
“阿遥,我错了,你醒醒,在看我一眼好不好?”
“你不喜欢苏墨,我就把她送走,你想去寒山寺祈福,我陪你去好不好?”
……
裴宴辞将脸埋在夏月遥手心,诉说着这些年埋在心里的话。
夏月遥出事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传遍了京城。
夏父夏母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夏母激动的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夏父连忙让人照顾好夫人,便带着人马上汝阳王府去了。
王府里一片寂静,夏父带着人上门,也没有一个人敢拦。
几乎是毫不费劲,夏父就冲到了裴宴辞面前。
看见无声无息的女儿,夏父险些没有控制住脚步。
他从没想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夏父深呼吸着,直接一脚踹在裴宴辞身上。
他只是个文官,这一脚下去,几乎是耗尽了全部力气,却只是堪堪撼动了裴宴辞分毫。
就像是平民与皇权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
只是这一下,就已经是大不敬了。
夏父卸了力气,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遥遥,爹带你回家,这里太冷了,一点都不好。”
夏父拭去眼泪,推开裴宴辞,将瘦弱得可怕的夏月遥抱起来。
怀里的女孩轻飘飘的,就像是一阵风,夏父心疼得要滴血。
他百般疼爱的女儿,到了裴宴辞这里,竟然连正常的活着都做不到。
夏父闭上眼睛,沉默好久,叹了口气。
“你写和离书吧,陛下那边,臣会去说的。遥遥配不上汝阳王妃这个身份,永远做我们的女儿就很好。”
他字字句句都是咬着牙吐出的,他怕他不克制,可能下一秒就对汝阳王出言不逊了。
裴宴辞是君,他是臣,这一层身份压下来,他终究是做不了什么的。
夏父抱着夏月遥,缓缓的走了出去。
看着夏父离开的背影逐渐消失,裴宴辞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他连将夏月遥留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曾经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如今因为他而死,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夏父呢?
经过各方面的盘查,还真查出来了点儿事。
裴宴辞身上日日戴着的那个丑陋的香囊,里面有几种香料和夏月遥每日吃的药相冲!
夏月遥的吃食、日常用品都是精挑细选的,还有夏家的人盯着,根本不会出事。
可那个香囊里的香料用的多,药效还极烈。
如果只是正常人佩戴,是不会出什么事,还有安神的作用。
可偏偏,那几种香料不能和夏月遥的药放在一起用,否则伤神伤心。
这个结果一出来,裴宴辞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第十三章
要说苏墨是完全无辜的,裴宴辞根本不信。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夏月遥身体不好。
稍微花点心思去打听,便能知道,夏月遥常吃的药是治疗心病的。
可偏偏苏墨送的香囊里的香料,也的确是对裴宴辞有好处。
可如今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让裴宴辞多想。
皇家人都多疑,裴宴辞也不例外。
一旦对苏墨起了疑心,曾经那些裴宴辞忽略的一些细节也逐渐变得可疑起来。
香囊里的部分香料十分难得,也就是裴宴辞这样的王爷,手里也没有太多。
他并没有给苏墨,那她苏墨又是从何得来的?
裴宴辞的心越发的冰冷。
苏墨有不轨的心思,竟然没有让他有多么难过。
或许从一开始,他心里对于苏墨就是防备的。
从前苏墨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低着头老实做事,裴宴辞甚至都记不清她的样子。
可在他入狱后,苏墨却大胆的站在他身前,和他表明爱意,替他抗下部分刑罚。
在一群树倒猕猴散的人之中,苏墨格外突出。
那个时候,裴宴辞对苏墨略有不同,但更多的都是感激。
他甚至还一次又一次拿苏墨来气夏月遥。
好像这样,看见夏月遥痛苦,就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可现在,裴宴辞后悔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努力告诉自己,阿遥才没有死。
她只是被带回家治病了而已,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还能看见阿遥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对他笑的!
裴宴辞将身上那个针脚丑陋粗糙的香囊扯下来,随意扔在地上。
“处理了,别让我再看到她。”
“是。”
暗卫收到命令,便立刻离开。
那个她自然指的是苏墨。
她万万不该对夏月遥下手!
裴宴辞神情破碎,即便是处理了苏墨,也再也不能换回他的阿遥了。
他翻找出夏月遥的衣服,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将自己埋在衣服堆里,感受着属于阿遥的气息。
好像这样,就能产生一种夏月遥还在身边的错觉。
夏父求到了陛下面前,愿意放弃丞相的官职,只为了能完整的带着女儿回老家。
他不愿夏月遥以汝阳王妃的名义下葬!
夏父鬓间生出许多白丝,眉宇间的愁容不断,神情也有些恍惚。
皇帝叹了一口气,只能答应。
夏月遥的事情,皇帝也多少清楚,心里也有些许愧疚。
写着命令两人和离的圣旨传到了裴宴辞府上。
往日风光的汝阳王府闭门不开,安静的可怕。
府上的丫鬟小厮都不见了,传旨的太监都找不到人通传。
直到走到庭院里,冲天的酒气几乎要将人熏晕过去。
太监顺着酒气找到了有些不人不鬼的裴宴辞。
裴宴辞依旧是穿着那天的衣服,只是身上胡乱套着几件夏月遥的衣服,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双眼通红,眼底青黑一片,地上的酒坛子不知道空了多少个。
只听见他念叨着:“阿遥……阿遥……”
公公摇了摇头,连忙让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将裴宴辞扶起来。
看裴宴辞的样子,是不能正常接旨了,公公有些为难。
他只能现行回宫,和陛下秉明缘由。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故事(下)在主页和评论区顶置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