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鸣二嫁,看着喜服遮不住的孕肚,搂着新欢来贺礼的前夫红了眼下

发布时间:2025-10-27 17:22  浏览量:1

声明:故事虚构,不要代入现实,林月鸣二嫁了,看着喜服遮不住的孕肚,搂着心欢来贺礼的前夫红了眼。下文

第11章

若说投胎这个本事,林大人自是个中翘楚,少时啃老啃成从五品员外郎,老时啃小啃成正三品侍郎,无人能出林大人之右。

京中盛传,林大人能连升五级,拿下礼部侍郎的职位,靠的就是他那准女婿,禁军统领江大人在皇上面前说好话。

这谣言,别人信不信林月鸣不知道,但林大人肯定是信的。

不然林大人也不会特地提点林月鸣,让她谨守本分,好好孝顺婆母,侍奉夫君,唯恐林月鸣做的不好,女婿恼了,连累自己的前程。

什么是好好侍奉呢?

林月鸣在陆家日日侍奉陆家老太太和陆夫人,已经习惯了,午膳时,自然地站在江夫人身后,给她布菜,默默观察江家用膳的规矩。

对比下来,两家规矩自是大不相同。

陆家老太太用膳时,儿媳孙媳丫鬟乌泱泱一帮子人侍奉,却进退有序,气氛肃穆。

而江家人本来就少,男女不分桌,丫鬟上完菜就退下了,厅堂内仅剩自家人吃饭,莫名氛围就松快很多。

陆家老太太和陆夫人用膳时,长辈坐着,林月鸣站着,长辈吃着,林月鸣看着,还得布菜添茶倒水,站一场下来,回到自己屋里,就只有一刻钟能吃饭,常常累得都没胃口,随便吃两口就算吃过了。

而在江家用午膳,江夫人一看大家都坐下了,唯林月鸣还没坐,手往江升旁边一指就给她派了个位置:

“月鸣,你坐那儿。”

江升起身,一手拉开椅子,一手把林月鸣拉过去,按着她就坐下了。

陆家用膳,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从头到尾,从摆盘到吃饭到收尾,一点声响都不会有。

江家吃饭,江夫人一看桌上那盆莲藕炖大肘子,手起刀落,利落地用刀将肘子分成几份,一人分了块大的,笑道:

“今儿这肘子不错,来,月鸣,尝尝咱们家厨子的手艺,看看能不能吃的惯。”

长者赐,不可辞。

林月鸣看着那块大肘子,有点懵。

在陆家,能送到桌上来的吃的,都是一口就能吃得下的,就没有还需要夫人小姐咬开吃的,要是厨子敢把东西摆成这样就端上来,那是要挨板子的。

她不仅没吃过这么大的肘子,甚至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肘子,不知道该怎么吃。

总不能直接上口咬吧?

那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真要那样吃,会被陆夫人罚跪祠堂抄女诫的。

坐林月鸣对面的江三娘已经欢快地咬上了,见林月鸣没吃,奇怪道:

“嫂子,你不吃肘子么?”

江夫人也在欢快地啃肘子,诧异地看过来:

“你不吃肘子?可是有什么忌讳?那可惜了,张妈妈做的肘子,世间少有的好吃。这肘子要现杀的猪肘子,用柴火炖好几个时辰才能炖这么软烂,藕要从池子里新鲜挖出来才能这么香甜。张妈妈年纪大了,平日都不轻易做了,今日特意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的。”

江升拿了把刀在笑:

“娘,你可别为难她了。“

又伸手拿林月鸣的碗道:

“我来给你切一切。”

林月鸣按住江升的手。

不管了,难看就难看吧。

要紧跟上官的脚步,上官在那大口吃肉,自己就得大口吃肉。

林月鸣笑道:

“不用切,我看肘子就是要这么吃才香。”

筷子夹起来,一口下去。

肥而不腻,又软又糯。

真香!

林月鸣都快香哭了。

上官大口吃肉果然是有道理啊!

江升见她吃得香,又给她夹了块藕:

“我猜你也没吃过这样的藕,尝尝,又粉又甜。”

圆胖胖跟她拳头那么大的藕,她真没吃过。

一口下去,真甜!

连缠在唇齿间的藕丝都是甜的!

为了这块藕,林月鸣决定了,以后江升纳妾提通房,她绝对不给她们立规矩,一定让她们好吃好喝好睡,免得他心疼。

林月鸣快乐地吃完了那块大肘子和大莲藕。

然后悲伤地发现自己欢快过了头,就顾着自己吃,忘记正事了。

后日,做为新娘子,她得给全家做三顿饭。

今日这午膳,她本该好好观察和记住大家喜好的口味,才能做出合口味的饭的。

一定是因为坐她对面的江三娘吃饭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欢快的气氛,她感染了江三娘的欢快,才一时麻痹大意的。

要端庄,要克制!

林月鸣一顿饭三省,夹了块离自己最近的菜吃,默默观察江夫人都喜欢吃什么。

被人看着,江夫人自然感觉得到,见林月鸣盯着自己在吃的油焖春笋瞧,心想估计是儿媳妇想吃又脸皮薄,隔太远夹不到也不敢说,善解人意地把那盘油焖春笋挪过去:

“尝尝这笋,咱们府里长的,以前北疆没有竹子,张妈妈不说,咱都不知道能吃。”

侯府里种的那片竹林,林月鸣今日从园子过的时候见过,长得有些稀疏。

她本以为是花匠惫怠,疏于照看,但如今见了这盘细细的竹笋,不禁怀疑,会不会是被江夫人给吃没的?

不至于不至于,好歹是当家的夫人,哪里缺这么一盘笋呢。

林月鸣尝了一口。

又嫩又脆!

一点竹子的苦涩味都没有。

她决定了,府里的妈妈里,她一定要最先认识这个张妈妈。

一连三盘,江夫人吃什么,林月鸣看什么,江夫人就给她挪什么。

江升都奇怪了:

“你们俩喜欢的口味,还挺相似的。”

林月鸣不敢再看了,再看江夫人都快把桌子搬空了。

江夫人看林月鸣吃得香,心里也高兴,笑着问:

“哎呦呦,那是咱们投缘,爱好相似,月鸣,你会打叶子牌吗?”

林月鸣不会打叶子牌,但上官问你会不会,不是真的问,而是在邀请你参加的意思。

就算不会,也得说会。

林月鸣笑着说:

“会一些......”

然后她有种错觉,饭桌上的氛围突然凝重了。

不是错觉,对面的江三娘居然在偷偷地给她眨眼睛。

连恪守礼节,从头到尾连眼神都不往她这里瞟一下的江二郎都看了过来。

而江升甚至偷偷在桌子底下抓了她的手拍了拍。

林月鸣话音一转,硬生生改口道:

“会一些下棋投壶什么的,叶子牌,倒是未曾涉猎。”

江夫人好生失望:

“哎,可惜了,下棋什么的,我是半点不懂。”

江夫人看向江升:

“下午。”

江升淡定地答道:

“下午要准备明日回门的礼物。”

哦,这事儿马虎不得。

江夫人又看下江远:

“那二郎。”

江远恭恭敬敬地起身:

“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未做,儿子得先告退了。”

功课要紧,这事儿也耽误不得。

江夫人只好看向江三娘,还没等江夫人开口,江三娘已经跳起来,撒丫子就跑:

“娘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儿!”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出去了,生怕跑得慢了就被自己娘亲给留下来打叶子牌。

儿女大了不由娘,江夫人好生失落。

江升也带着林月鸣告退,一直走到园子里了,前后都没人了,林月鸣才忍不住嘴角弯弯笑起来。

林月鸣并没有笑出声,只是想到江夫人刚刚那失去牌搭子的模样就有些想笑罢了。

结果江升却停下来,盯着她瞧,然后也笑了,说道:

“你合该多笑笑。”

林月鸣有些诧异,不知道江升何出此言,她觉得从昨日到现在,她一直在对着他笑,未曾怠慢才对。

像是知道林月鸣在想什么,江升用指尖触碰着她弯弯的嘴角,说道:

“不是对我笑,是你自己,多笑笑。”

第12章

一个人在笑,不一定是开心。

一个人在哭,也不一定是难过。

林月鸣现在就有点想哭。

但哭是不可能哭的,好人家的夫人,哪里能在人前哭。

林月鸣看着他,笑着答道:

“好。”

她说话的时候,嘴角一张一合,江升觉得自己的指尖好像被轻轻咬了一口。

缠绵在指尖的触感,又柔软,又潮湿,又炙热。

是不是她身上每个地方,摸起来都这么软。

脑子里下流的想法滚来滚去根本停不下来,最终汇集成两个字:

想亲。

江升从十六岁投军至今七载,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一步步靠着军功升成武安侯,打仗时最大的倚仗,是自己对战机判断的直觉,或者用秦国公的话说,是打仗的天赋。

直觉的意思就是,想做什么的时候,不要深思熟虑,也不要瞻前顾后,想做什么就要立刻去做,哪怕此事看起来不合常理,不合规矩。

原本触碰着嘴角的手指划到了下巴上,江升俯身下来的时候,林月鸣已有察觉,连忙躲避,一个原本应该落在唇边的轻吻,擦着嘴角而过,落在了她的鬓角上。

江升新刮的胡茬子带着早春的冷风,触碰着她的脸颊,凉凉的,有一点点扎,像被蚂蚁轻咬了一口。

林月鸣快被江升吓死了,连退了两步,慌忙朝左右看去是否有人注意。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牵个手是夫妻恩爱,直接亲到一起,未免太过离经叛道。

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白芷盯着自己的脚尖在地上找东西。

前面五步远的地方,江升的小厮谨和看着远处的云朵在发呆。

再前方十步远的地方,两个捧着盒子的侍女互相看着对方手上的盒子,皆垂着头。

这个府里,人人都懂规矩,唯有这个一家之主武安侯,胆大包天。

又被拒绝了。

江升神色如常,轻声问道:“又不行?”

武安侯似乎对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和热情。

或许是因为未曾得手,觉得新鲜,所以心心念念,林月鸣能理解。

他对她有兴趣,这也是好事。

她不想对他说不行,偶尔的推拒还可以糊弄成夫妻情趣,次次都推拒,他或许就烦了,未必还会有兴趣,直接把她晾在后院,也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做为一个侯爷,他有很多选择,也不是非她不可。

林月鸣上前一步,去牵他的手,好言好语地哄着他:

“外面不行的,晚上,好不好?”

又换了个话题道:

“下午,可有什么安排?”

好在江升没有坚持,看着她主动牵过来的手,顺着她的话题回道:

“带你去见几个人。”

林月鸣猜测,江升应该是带她去见见府里的管事妈妈们,认认人,知道谁都是干什么的,免得她以后要找人办什么事都没有头绪。

江升一路给她介绍各处都做何用,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离了园子,经过了素晖堂,路过了内书房,直到到了垂花门前。

江升依旧没有停留,又带着她往外走,林月鸣停下了脚步。

垂花门外,就是前院了。

她有些犹豫,前院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在陆家,她就私自去过前院一次,那次是突然发现,表妹的院子和前院陆辰的书房之间,有道角门。

那时候她还太年轻,还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闯到了陆辰前院的书房去。

那一次,她受到了很严重的责罚。

陆家清流世家,惩戒女眷也有应有的规矩,未免失了体面,打骂是不行的。

陆夫人罚她,是罚她跪抄女诫,整整抄了一个月。

陆辰罚她,是足足一个月不来看她。

明明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看到垂花门,林月鸣还是觉得膝盖隐隐作痛,这股痛意让她有些胆怯。

江升回头看她,又拉了她一把:

“你来,在我前院的书房。”

被江升拉着,林月鸣屏住呼吸,跨过了垂花门。

是了,她已不在陆家了,不用再守陆家的破规矩。

林月鸣往后看去,好像看到了自己被禁锢的过去。

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好好把这道门看了个清楚,这也是她第一次,能把垂花门看得这么清楚。

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道门罢了。

林月鸣看向江升:

“你以后会因为我曾经迈过了垂花门,责罚我吗?”

江升没太听懂:

“什么?因为这个责罚你,我有病吗?不就一道门吗?你既嫁给我,侯府是我家,也是你家,我能去的地方,你都去得。”

林月鸣观他神情,知他说的是真心话,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江云起,我好高兴啊。”

江升知道自己新娶的娘子美貌,但不知她笑起来竟然会这般好看,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好像芙蓉花开在了江畔,又好像月光落在了秋日的江水中。

那汪秋水,好像在他心头荡漾。

这也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不是叫侯爷,也不是叫夫君,是叫他江云起。

只是简简单单叫着名字,却有一股缱绻的意味。

若是在别处,只怕更是动人心神。

燥热。

更想亲了。

但她说了不行。

更燥热了。

侯爷,是皇权赐予他的身份。

夫君,是世俗赐予他的权利。

唯有江云起,是他自己。

从昨日掀开盖头开始,她就在对着侯爷笑,也在对着夫君笑,但这一刻,她是在对着他笑,对着他说高兴。

她既这般高兴,江云起便忍住那股燥热,咧嘴大笑了起来:

“就该这样,你肯叫我名字,我更高兴呢。”

见他那咧嘴大笑的样子,林月鸣不合时宜地想着,江夫人说他笑得像傻子,还真没说错。

前院和后院,一路走来,除了小厮多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同。

小厮们见了侯爷带着夫人,都自行垂首躲避,天似乎也没有塌下来。

一直到进江升的前院书房前,两人都是高高兴兴地,直到进了书房,看到等在书房突然朝她跪下来的几个人,林月鸣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有人叫道:

“大姑娘!”

这世间,还会叫她大姑娘而不是叫她夫人的,只有一人。

她母亲的陪嫁,她的奶嬷嬷,田嬷嬷。

林月鸣丢开江升的手,不顾规矩地冲了过去,从不在人前哭的夫人,大哭着将田嬷嬷扶了起来:

“嬷嬷,我一直在找你,嬷嬷,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第13章

林月鸣去年被休回家,林大人盛怒,最先遭殃的是她的陪嫁们。

她被送到庄子思过,她的陪嫁们也一家家被卖掉。

最先被林大人卖掉的,就是田嬷嬷一家。

田嬷嬷一家原是林月鸣的母亲的陪嫁,打理着林母的嫁妆,跟着林月鸣到陆家后,又替林月鸣打理嫁妆。

林月鸣被关在庄子里时,林家巴不得她去寻死,她自身难保,对自己的陪嫁们也是鞭长莫及。

皇上赐婚后,林家把她接回来,林家又开始担心她去寻死,还是把她关起来。

林月鸣在庄子里时,尽力去活,回到林家,却开始绝食,并对林大人道:

“父亲什么时候把她们接回来,女儿什么时候吃饭。”

林大人气得要死,但林月鸣不能死在林家。

皇上前脚赐婚,林家后脚就把自己的女儿弄死了,那岂不是对皇上不满?

触犯了皇权,可是要杀头的。

林大人只能忍着心头怒气,再去把卖掉的人一家家买回来。

陪嫁的丫鬟们都找回来了,唯独田嬷嬷一家卖得太早,天南海北,也不知道沦落到何处而去。

千寻万寻也找不回的人,谁知竟然已经在武安侯手上。

跪地的是田嬷嬷的一家老小,一家人齐齐整整,丈夫,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皆在。

一般人采买下人,很少会一下买一家子,林大人卖人的时候,也是卖给了不同的官牙,天南海北各处都有,也不知武安侯是怎么把他们找回来的。

林月鸣一时情难自已,又抱着田嬷嬷痛哭一场:

“嬷嬷,是我对不住你。”

田嬷嬷也回抱住她,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

“大姑娘,没事了,大姑娘。”

田嬷嬷看了看门口,刚刚大姑娘哭着进门的时候,武安侯就体贴的走了,把地方留给了他们叙旧,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于是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田嬷嬷的丈夫见她是有话对大姑娘说的样子,便领了一家人出去,带上了门。

待一家人都出去了,田嬷嬷依旧抱着林月鸣,在她耳边轻声说:

“大姑娘,你好好听我说,武安侯,是冬月买的我们。”

皇上腊月才赐婚,武安侯却是冬月买的人。

林月鸣心中惊疑,起身看了看田嬷嬷的神色。

田嬷嬷的眼色,是担忧。

冬月的时候,她与武安侯还是毫不相干的人,他为什么会未卜先知,去搭救她落难的陪嫁们。

林月鸣没有说话,又把头靠在了田嬷嬷的肩膀上,好像在抱着田嬷嬷撒娇一般,也轻声问道:

“嬷嬷,武安侯有对你说什么么?”

田嬷嬷语气中甚至带了惊惧:

“大姑娘,武安侯找我要了你的嫁妆单子,你嫁进陆家时候的嫁妆单子。”

......

送走田嬷嬷一家后,林月鸣在书房后院找到了江升。

江升正在练武,一把梅花枪刺破早春的寒风,如游龙般在后院游走。

林月鸣心中想着事情,没有叫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江升买了田嬷嬷一家,却一直没给他们派差事,除了找田嬷嬷要了林月鸣的嫁妆单子,也没再找过他们。

显而易见,不是运气,不是刚刚好,他买田嬷嬷一家,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这个嫁妆单子。

林月鸣嫁给陆辰的时候的嫁妆,非常丰厚,她离开陆家时,陆家原样奉还,并没有贪墨她的财产。

但她此次嫁给江升的时候,仗着江家是新来的不知道,嫁妆里的大部分,特别是田产和铺面都被林大人私自截留了下来。

按理说,林大人是不该留的,因为林月鸣的嫁妆,基本都不来自于林家,而是来自于她的母亲,商家大小姐继承的遗产。

商家,曾是明州港数一数二的望族,最鼎盛时,半数明州港的香料铺子,都属于商家。

林月鸣的外祖父,商大人,生前是明州港市舶司的提举,与林月鸣的祖父是至交好友。

商大人和商家二公子于海难中失踪,留下了独女商家大小姐。

一个继承了巨额财产的单身女子,没有自保的能力,整个世界都会朝她投来觊觎的目光。

包括她曾经的亲族。

特别是她曾经的亲族。

林月鸣的祖父出面,为商大人打理了生后事,又顶着风言风语,将商家大小姐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并向商家大小姐许下了承诺:

“你若留在商家,或到了旁人家,我也护不住你。你嫁入林家,至少我能保证,林家不会染指你的财产。”

商家大小姐嫁入林家,几年后郁郁而亡,独留下林月鸣一人。

林月鸣的祖父不负君子之名,信守承诺,多年来,即使商家大小姐病逝,即使林家家资不丰,也并未染指商家财产半分,在林月鸣出嫁时,全由她作为嫁妆带走。

但是如今,林月鸣的祖父已不在。

林月鸣又回到了林家,她的所属权终于到了林大人手上。

知道前情的嬷嬷被卖掉。

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再知道,这笔钱到底是商家的还是林家的。

一个身怀巨额财产的单身女子,整个世界都会朝她投来觊觎的目光。

包括她的父亲。

是否也包括她现在的夫君?

江升,你也是为了这笔钱吗?

发现了林月鸣来,江升停了招式,随手将手中的梅花枪丢给一旁侍奉的谨和,笑着走过来:

“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留你的奶嬷嬷吃饭。”

林月鸣没有提嫁妆单子的事情,神色如常地笑道:

“嬷嬷天生闲不下来,在这没什么事做,强留她,她反而不自在。”

江升低下头来,温柔地看着她。

林月鸣以为他有悄悄话要说,靠近了些,疑惑地看着他。

江升却并未说话,两人紧挨着,近得她都能看清他英俊又温柔的眉眼中是她的影子,他额间因练武沾染上的薄汗正滴在他的衣领上。

林月鸣后知后觉,他好像是想让她给他擦汗?

她赶忙掏出手绢,给他擦额间和鬓角的薄汗,向他道谢道:

“也是嬷嬷运气好,侯府刚好采买下人,能刚好被侯府买进来,谢谢夫君,否则若落到别处去,我恐怕此生都再见不到她。”

林月鸣用运气和巧合来遮掩其中可能的不妥,为的是给双方一个体面。

有些事情,当你没有力量改变时,就不用问的那么清楚。

问清楚了,撕破脸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结果江升不乐意了,他一边抬起下巴示意林月鸣给他擦脖颈,一边详细道来:

“嬷嬷没跟你说么?这可不是运气,我特地派人去寻的。为了找你的奶嬷嬷,我跑了七八个地方,官家的船开了都被我堵回来,为这事,御史参了我半个月,皇上还罚了我三个月俸禄呢。”

第14章

林月鸣这两日已经察觉了,江升是个很直白的人,但每一次他的直白程度,都超过她的想象。

他就没想过遮掩,根本不在意她会不会因此起了疑心。

而且不论是江升说话的语气,还是他详细道来的内容,都更像是在朝她邀功。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论他是否有其他目的,单从结果看,他为了救田嬷嬷一家,四处奔波,还被皇上责罚是事实。

不是谁都敢冒着触犯皇权的风险,去搭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是她欠他的恩情,她理所应当报答他。

林月鸣的手帕擦过他的额头,鬓角,一路蜿蜒到他的脖颈处,隐没在衣领间,边擦边道:

“我很感激你,那三个月俸禄,我赔给你,好不好?”

她的手帕和她一样柔软,所到之处,一片酥麻。

江升喉结动了动,眼神从她的眼睛移到了她一开一合的唇上,声音暗哑地说道:

“我又不缺银子,何需你赔。不过你真要谢我,便该拿旁的来谢我。”

那眼神显而易见的,不太清白。

林月鸣觉得沾染在手帕上的薄汗,似乎越擦越多。

武安侯其人,不仅是不遮掩,甚至光明正大地在讨要。

林月鸣想要收手绢,却被江升按住手往里而去。

那柔软的手帕下是江升怦怦直跳的胸膛。

江升之前说他没有通房,林月鸣现在有些信了。

皆因只有未经风月的少年,才会这么不堪撩拨。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已经建功立业的男人,但于风月之事上,还是少年。

林月鸣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一个少年,后来这个少年变成了男人。

少年未经风月时,自然对此事神往不已,朝思暮想。

男人得到后,却未必珍惜。

这些,林月鸣都懂。

江升抓了她的手绢不放,欲盖弥彰地说道:

“里面的衣服也湿了,你再帮我擦一擦。”

林月鸣已经不指望武安侯会守什么规矩了,她把手绢留给他,抽出了手,哄道:

“既衣服湿了,不如夫君去沐浴更衣,正好昨日说要试香,沐浴更衣后,我为夫君试试香,好不好?”

江升不想试香,他心心念念,就想试点别的。

可他抬头看看天,红日高悬,试不得旁的。

今日日落得怎如此慢,着实可恨!

外面不行,白天也不行。

这个林大儒,写点什么不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都还不够他写,非要管别人寻常夫妻的恩爱之事,更加可恨!

江升那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

就那么想么?

林月鸣左右看看,谨和抱着江升那杆梅花枪进了书房。

能跟着男主人进后院当差的小厮,一般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谨和看起来也是这个岁数,抱着这么重的东西,心思都在侯爷珍贵的梅花枪上,唯恐摔了,自然顾不上旁的。

而白芷刚刚被她安排去送田嬷嬷了,她们刚来侯府,万事都不熟,白芷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侯府出门的规矩是什么样的,免得以后夫人要出门,因为不知道规矩被挡回来。

白芷和谨和都不在。

后院只有她和江升。

没人看到,就不算是外面。

林月鸣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攀着他的手臂,唇角在江升欲求不满的脸颊上,轻轻碰了碰。

正欲退时,江升伸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亲了上来。

姿态倒是杀气腾腾,势在必得,奈何经验不足,铩羽而归。

江升的唇齿重重撞在了她的下巴上。

两人相撞的声音,女人轻声叫唤的声音。

江升吓坏了,再顾不得那些污七八糟的想法,慌忙捧了她的脸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看,我看看。”

林月鸣下巴都被撞红了,眼框里还挂着因为疼痛而带出的眼泪,连发髻都被撞松了,发簪在她耳畔摇摇欲坠。

江升看她不说话,更慌了,忙将发簪给她插回去,问道:

“是不是很痛?我去给你叫个大夫看看。”

不过被撞了下,缓了缓就好了,哪里需要看大夫。

林月鸣看着江升那忙忙慌慌如临大敌的样子,突然就有些想笑。

见她笑了,江升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只觉挫败,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溜了溜了,跑了再说。

江升不好意思地放开她,转身就走:

“我先去沐浴更衣,待会儿试香......唔......”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贴了上来。

女子柔软的唇贴着他的唇角。

梅花的香气一下子笼罩了他。

原来她身上,真的每个地方都这么软啊。

只是轻轻碰一碰,好像要化了一般。

名师出高徒,有了林老师的点化,江升举一反三,向内探寻。

林月鸣轻轻张开了嘴,没有抵抗。

她接纳了他的生疏,莽撞,热情和索取。

江升受到鼓舞,愈发攻略城池。

不够,不够,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顺从,他还想要她的回应。

江升凶狠得好像根本不准备停下来。

林月鸣刚刚的主动是为了安抚他,虽没指望他浅尝辄止,但这样也太过了,也太久了。

毕竟这里是人来人往的书房后院,白芷和谨和随时可能回来。

林月鸣侧过头躲避,去推他:

“你不是要去沐浴更衣?”

她还没有回应他,想跑,没那么容易。

江升紧紧地抱住她,把她按在身前,在亲吻的间隙恶狠狠地说道:

“躲什么躲,不准跑,我说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停。”

不仅语气是恶狠狠的,这次连亲吻的动作也像是在凶狠地啃噬。

抱得太紧,亲得太凶,林月鸣觉得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发肿的唇上传了一阵细密的痒和疼。

像蚂蚁轻噬,又像羽毛轻抚。

这个时候硬来是不行的,要顺毛捋。

林月鸣反手抱住他,蹭着他的耳朵躲避他的亲吻,在他耳边吐气:

“夫君沐浴更衣,要不要我侍奉?”

江升被她这么轻轻吹一口气,半边身体都是一阵酥麻。

他还记得昨晚她解他喜服盘扣的时候,全身怕得发抖的模样。

有些庆幸自己昨日没有强行索取。

强求的确美味,但强求不是得到,而是失去。

她若愿意主动给予,比强求更能让人心神荡漾,心生向往。

行军打仗之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江升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不再胡来,只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喘气:

“要。”

只要是她自愿给的,他都想要。

第15章

武安侯要沐浴更衣,下人们也不能一下子把东西变出来,自然要花时间准备。

回了素晖堂,等着下人们准备热水的工夫,林月鸣先带江升去选香。

好在白芷早上整理箱笼,最先给她整理好的就是制香的东西,打开厢房的抽屉,满满一抽屉,都是她制好的香丸,香饼和香线。

和其他官家小姐从小学琴棋书画不同,林月鸣从启蒙开始,除了琴棋书画,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学着识香,制香。

林月鸣的祖父林公看起来仙风道骨不识人间烟火,实际颇通庶务,甚至亲自教导林月鸣银钱之事,常告诫她:

“不管下人是不是忠心,铺子和田庄的生意,要亲自去盯,亲自去看,切忌不可当甩手掌柜。主家若什么都不懂,凡事都靠掌柜和庄头,时日长了,无人辖制,再是老实的下人也要生出异心来。主家若只知享乐,那也怪不得掌柜和庄头做出那奴大欺主,掏空主家家财的事情来。”

京城官宦之家焚香盛行的风气,其实也是林大儒带起来的。

据说林大儒嗜香如命,读书时要焚香,沐浴时要焚香,弹琴时要焚香,品茶时也要焚香,连睡觉时,也要焚香才能睡得着。

林公容貌超凡,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影影绰绰的香气,实在是高雅而又有品味。

学不来林公的学问,学学他用的香也是好的,京中嗜香的风气,就这么一日日盛行起来。

不过林月鸣却知道,祖父私下里其实不怎么爱用香,在外用香主要是为了,让她的铺子生意能好些罢了。

从小到大,用香这件事,对林月鸣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开了抽屉,她先问江升:

“夫君,想用什么样的香?”

江升是从北疆寒苦之地来的,每日考虑的都是打打杀杀的生死之事,自是没有用香这等风雅的爱好,在他眼中,这一抽屉香料,实在分不出什么不同。

让他选,实在是为难他。

因而他避开那一抽屉香料不管,只拉了她的手,轻嗅一口,嘴唇贴着她的手背摩挲着回道:

“你用的这个。”

一字字说来,好像在她手背落下一串轻吻。

下人们都在隔壁忙,如今厢房仅她与江升在。

显而易见,与自己的小娘子共处暗室,武安侯对选香这件事,有些心不在焉。

林月鸣合的雪中春信,生机太盛,实在不适合江升这样一个武将用。

她抽回手,试图跟他讲讲道理:

“夫君是要伴圣驾的人,最好选个更稳重,更不惹人注意的香,才更稳妥些。”

林月鸣这么说,江升也反应过来,她用的香,自该留在闺房中由他一人品鉴,他的确不该用在人前去。

因而江升随手从她抽屉里拿起了一个香,打开香盒闻了闻,说道:

“这个可以。”

林月鸣实不知该说他太不会选,还是太会选,微红了脸,要从他手中夺了那盒香下来:

“这个不行。”

江升其实对于用什么香本不在意,但她反应这么大,反倒让他有了兴趣,他将那盒香料举高了些不让她拿,逗弄调笑道:

“为何不行?我就用这个,这是什么?”

林月鸣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和陆辰一直不顺,因为不顺所以也一直没有孩子,她作为长房嫡媳,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她曾经也很着急,也想过很多办法要解决,用香是其中一种法子,这个就是当时合的。

因为这个香是她做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给武安侯解释,她一个姑娘家为什么要做这个。

说了,显得自己当真是有些轻佻。

但又实在担心他真的用在人前去,到时候更难收场,于是她忍着羞赧说道:

“这个香的名字叫春宵,你不要用,不要,用到外面去。”

江升不懂什么是春宵,但从这香旎旖的名字,还有她羞怯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这个香是用在什么地方。

用在夫妻之间。

另一个男人。

她甚至肯为另一个男人合这样的香,却连一个回应都不肯给他。

林月鸣眼见江升收敛了笑容,内心不免惴惴。

武安侯生气,也是应该的,哪有好人家的夫人,合这样的香,别说合了,那是该听都没听说过才是。

她错就错在,一时大意,没有藏好,让他发现了。

林月鸣从他手中夺了香,另寻了个箱笼藏了,正欲转身,江升从身后贴了过来,一只手按住她藏香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她的下巴,拇指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厚重的呼吸,落在了她耳边。

时间太久,她已经有些记不起来了,未经风月的男人,是不是一直这样,哪怕还在生她的气,但只是挨在一起,也能立刻兴致勃发。

他刚刚练过武,身上还带着流过汗的味道,却并不难闻,闻着像是林中某种厚重的木料味道。

那木料味道压着清雅的梅花香,带着侵略性。

江升的手指碾压着她的下唇,按在刚刚被他吮破的微小的伤口上。

刺痛感从唇上传来,林月鸣无声的吸着气,任由他施加他的责罚,如果这就是他的责罚的话。

江升的手指滑过她的唇瓣,越过她的牙齿,轻而易举地碰触到她柔软潮湿的舌尖,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她是那样柔弱,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外到里,都是柔弱的。

他很轻易地就能控制住她,而她既没有抵抗的力量,也没有抵抗的意愿。

要想得到,看似轻而易举。

看似。

前一刻,在前院书房,他还愿为她倾注耐心。

但下一刻,在这厢房暗室中,嫉妒之火将那耐心一下烧了个干净。

江升闭上了眼睛,另一个男人。

等待和耐心似乎也不是必须的。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对她做很多很多事,反正她是不会抵抗的。

不管再恶劣,她再不情愿,她都不会抵抗。

世俗赋予了他权利,而她正是被最正统的世俗规矩规训过的姑娘。

那软软的舌尖,他刚刚才品尝过,是他穷尽想象,也无法描述过的甜美。

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比如,曾经,另一个男人。

那又如何呢?

江升睁开了眼睛。

成王败寇,曾经只是曾经,另一个男人失去了他的权利,如今拥有权利的是他。

江升这样想着,指尖微微用力,在她耳边轻声命令道:

“回应我。”

林月鸣一开始没有听懂,想转头看看他,搞清楚他所谓的回应到底是什么。

江升紧贴着她,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动,伸出舌尖,在她耳边轻轻一点,声音暗哑地又说了一遍:

“回应我。”

耳边还残存着他又湿又热的触感,林月鸣福如心至,突然明白了武安侯想要的是什么。

指下温顺的舌尖突然主动地缠了上来,江升只觉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慰之意瞬间从指尖流转全身。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正因为看不清,反倒能让他幻想着,她对他的回应是她主动地,心甘情愿的。

因为这样一点主动讨要来的微弱的回应,那被抛之脑后的耐心,又回到了江升的脑海中,控制了他的躯体,隔绝了那蠢蠢欲动燥热不安的恶意。

哪怕现在不是也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会是的。

第16章

武安侯的气性来得快,走得也快。

只是舌尖一点轻轻的碰触,他便放开了她,似乎准备对她藏在箱笼里的春宵,视而不见,就此揭过。

木料的味道也随着他的起身而散去,林月鸣转过身,江升已经靠坐在窗边的桌子上。

在整个屋子的最明亮处,江升抬起手,借着窗边的亮光,摩挲着指尖的那缠绵的湿意,眼神中带着回味,说道:

“我喜欢你这样,以后也要这样回应我。”

明明他触碰的是自己的手指,但那表情看起来却像是还在触碰她。

林月鸣觉得,他的举动,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捉弄。

人与人之间怎么会这么不同。

年少时的她,曾经毫无保留地回应陆辰,为此深受打击,又不得不花三年时间,来学习掩饰,学会怎么假装成一个端庄的世家夫人。

而如今江升想要的,正是她已经逝去的对夫妻之情的热情。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他想要的,她应该是做不到的。

林月鸣没有说话,江升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回应我。”

林月鸣回看过去,笑着答道:

“好。”

他对她的热情显而易见,像少年那样直白。

林月鸣想,他的热情可能来自于好奇和新鲜感,哪怕皇上赐婚的是另一个人,只要是他的新婚妻子,他都会有这样的热情。

他对她有恩情,她该当回报,不该让他失望,既是他想要的,她会假装做到的。

林月鸣琢磨着江升说的回应二字,觉得他想要的应该就是她对他更主动一些。

为了做到他想要的回应,侍奉江升沐浴更衣的时候,林月鸣主动增加了两人之间的眼神接触和肢体接触。

替他解衣裳的时候,林月鸣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看着他说:

“抬下手。”

江升非常配合地把手抬了起来,好方便她依次把他的外袍和里衣褪掉。

给他褪衣裳的时候,两人隔得很近,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江升一直看着她的脸,有几次甚至低下头,像是想亲上来。

林月鸣被他的目光追逐,觉得脸有点热,但依旧没有躲避。

这是她的夫君,她得尽快习惯。

她强迫自己主动地看向他,正视他,观察他。

隔着这般近的,是属于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的身体。

北境的风霜锤炼出一具强壮的身体,充满力量,热气腾腾,肌肉分明。

随着林月鸣从上到下流连的目光,江升块垒分明的腹肌甚至还跟着跳动了一下。

昨夜灯下就已经见过的腰腹处的伤痕,因为腹肌的跳动,看起来更加明显。

林月鸣记得他昨天说还疼,犹豫了下,还是主动用手摸了摸他的伤痕,看向江升:

“还疼的话,找个大夫看看吧,万一。”

动手的人有些害羞,被碰的人却坦荡荡地,江升笑容满面道:

“夫人别担心,虽隔得近,对旁的没有影响。”

谁担心这个了!

武安侯有时候真的,太气人了。

林月鸣单方面决定,今日的主动回应到此结束。

她收回手,抱了江升换下来的衣裳,干巴巴地说道:

“既无影响,水快凉了,就不耽搁侯爷沐浴了。”

林月鸣说完就走,都不给江升挽留的机会。

江升看看那吱呀关上的门,再看看还穿在自己身上齐齐整整没有动过的裤子,有些怀疑,他那看起来柔弱谦顺的小娘子是不是借故跑掉的?

前一刻还浓情蜜意,下一刻又冷酷无情,江升把自己扒拉干净,泡进浴桶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摸着自己起伏的胸膛,觉得自己的心一上一下,好像在被她柔软的双手珍重地捧在手心上,翻来覆去,拿捏蹂躏。

......

林月鸣自然是故意跑掉的,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真的还不熟,她还做不到直接去扒他裤子这么主动。

但是或许还可以再为他再做点旁的。

毕竟比起真的做了什么,更重要的是要让上官察觉到自己有在努力回应的态度。

林月鸣把江升换下来的衣裳交给白芷,吩咐她道:

“今日路过园子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有桃花已经开了,找人问问管园子的妈妈,看能不能裁一枝花色好的给我?再去把松风琴找出来,摆厢房琴桌上。”

吩咐完白芷,林月鸣又叫了青黛来:

“看看明前茶和那套定窑白瓷茶具收在何处了?找出来我要用。”

支使完两位丫鬟去准备花事和茶事,林月鸣自去厢房选香炉和挂画。

若是焚香,本也不是燃着香静坐干等,君子四雅,香事本就是该和茶事、花事、画事连在一起的。

选香炉的时候,她选的很快,取春之雅意,选了一只定窑白釉刻花折沿香炉摆在书案上。

但到选画的时候,林月鸣踌躇犹豫许久,才从箱底取了一幅《春晓图》出来打开看。

《春晓图》是祖父当年贺她及笄的礼物,因是画给孙女的,一改林大儒平日作画的山川壮阔的画风,反而细细描绘了一副春日庭院,桃李灼灼的细腻场景。

这幅画,她已经很久没有挂出来了,君子四雅,她也很久没有这么大费周章地对待了。

当年祖父送她《春晓图》时,她待字闺中,尚有闲暇,还常有闲情逸致,摆弄风月。

但自嫁到陆家后,每日琐事缠身,分身乏术,再也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心力,做这些风雅之事。

林月鸣看画看得入了神,直到江升带着一身水汽,快走到她近旁时,她才察觉。

江升头发和手都湿着,见她拿着画,不敢靠太近,怕湿发挨了画卷,弄坏了她的东西。

因而他隔了好几步远,拿着巾帕按着头发,勾头看她的画,赞了句:

“好画!”

画事的重点不是挂画,而是品画,江升主动与她品画,林月鸣从沉思中回过神,笑看向他:

“夫君觉得此画好在何处?”

江升绕开她,坐在离她远远的薰笼旁,确保身上的水汽不管怎么弄都不会溅到她的画上,这才借着薰笼的热意,一边擦头发,一边笑道:

“不瞒你说,画画这事儿,我是一窍不通,你问我哪里画的好,我可说不上来,只是看了这画就觉得,若住在这样美的画里,那过得肯定是无忧无虑,美得不得了的好日子。”

第17章

岁月静好,无忧无虑,美得不得了的好日子么?

林月鸣又看向那幅画,或许六年前,当祖父提笔为她画《春晓图》的时候,内心对她的未来,也正是抱有这样的期盼吧。

正想着,白芷抱了枝桃花进来:

“夫人,这枝可以么?”

见武安侯中衣穿得松松垮垮,衣裳不整正在擦头发,白芷忙垂下头,说道:

“知道夫人要插花用,张妈妈亲自爬了好几棵树,特意选了顶端开得最艳的采了几枝下来,这枝是里面最鲜嫩的。”

的确鲜嫩,花型饱满,枝条优美,这枝桃花开得比春晓图上的桃花还要艳,还要美。

但午膳时江夫人才说了,张妈妈是管厨房的,年纪还大了,管园子的妈妈不出面,倒让个上了年纪管厨房的妈妈上树去采桃花?

白芷还特意挑了个江升在的时候说给他听,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

很可能是管园子的妈妈拿乔,为难了白芷。

仆人众多的宅院里,这样的事情,天天都有。

有体面的婆子媳妇,过得比不得宠的主子还要有脸面,奴大欺主,再正常不过。

这个管园子的妈妈,或许是想探探新夫人的底,拿捏拿捏。

不知道这妈妈是什么来路,林月鸣便准备先按下,先搞清楚她有什么倚仗再说。

林月鸣把画挂上,接了那枝桃花插到书案上的白釉玉壶春瓶里,说道:

“真是劳累张妈妈了,难为她这么大年纪,还为我忙上忙下的,你去钱箱里,取点银果子,替我谢谢她。”

见林月鸣没有问,白芷便知道了,夫人是不准备在侯爷在的时候深究,于是飞快地行礼要告退。

白芷跑这么快,主要是为了避嫌。

女主人的贴身大丫鬟,是个很暧昧的位置,个人也有个人的活法,有的人铆足了劲往男主人身边使劲,求的是姨娘的位置,也有的人巴不得离男主人远远的,求的是出门做个正头娘子。

白芷正是第二种人。

以前在陆府,虽小陆大人年轻俊美,陆府里暗中想爬床的侍女们乌泱泱一大堆,白芷作为离陆辰最近的侍女,男主人的事儿她却是半点不沾,如今到了侯府,初心不改,就不想碰江升的贴身事儿,免得发生什么误会。

江升现在明显是需要有人伺候他弄头发,白芷不想沾这个活,反正素晖堂里又不缺丫鬟,多得人想干这活,不缺她一个。

白芷想跑,江升却叫住了她:

“你等等,你是叫什么来着?”

白芷心中暗道不好,求助地看了林月鸣一眼。

林月鸣安抚地看了白芷一眼,移步到江升身畔,接了他的巾帕给他擦头发,替白芷回道:

“她是白芷,夫君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她?”

白芷松了口气,夫人把这活占了,总不会再叫她了吧。

结果江升按住林月鸣的手:

“我自己来,你不是手酸了么,歇歇。”

又问白芷道:

“为何是张妈妈,管园子的刘妈妈呢?”

因为林月鸣刚刚明显是不想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出来的,所以白芷避重就轻地答道:

“刘妈妈在种开春的花木,不得闲,张妈妈正好带人在池边捞鱼,听说夫人要插花,怕夫人等,便帮忙裁了桃花。”

江升听完,也没有多问,说道:

“好,下去吧。”

白芷心想看来这个刘妈妈确实是个有倚仗的,便也不再多语,行礼告退,去给张妈妈送银果子。

一场小小风波还未来得及刮起,便这么悄无声息地归于平静,暗藏于湖面之下。

待青黛来送明前茶的时候,素晖堂的厢房里,便只剩下一副祥和恬淡的景象。

江升坐在薰笼旁,慢慢擦着自己的头发,而林月鸣在为他选香。

有了春宵香的插曲在,林月鸣决定了,还是她来给他选吧,免得又闹出什么事来。

京中人人用香,皇上从北疆带来的新贵们用的却不多,连带着去年林月鸣铺子的生意都差了许多,所以去年林月鸣一直在对铺子里的香做改良。

林月鸣选了一盒香料,递到江升面前:

“夫君不如先试试这个香,这是清远香。”

江升没有去拿盒子。

他既然要求她主动回应,自己对她自然也要坦诚相待,否则猜来猜去,她如何能回应到点子上?

若再惹出春宵香那样的事端来,岂非白白搞坏了两人的关系。

所以江升很直白地对林月鸣说:

“若旁人用的,我便不太喜欢。”

林月鸣打开盒盖给他闻:

“这清远香是我新合的,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试,也不知改的怎么样,夫君帮我试试?”

江升这才高兴了,他不去接盒子,反而抓了她的手,就着她的手闻了闻:

“不错,闻起来,有些像松木,柏香?”

新皇登基后,北疆新贵们和京城老派的权贵之间,一直在暗中较劲,双方私下里几乎不往来。

陆家是清流世家,自然在京城权贵这一派,林月鸣和北疆来的各家接触都不多,主要是没有合适的渠道。

所以江升的意见对林月鸣来说非常重要。

江升既说不错,林月鸣便回到案前,取了香炉,开始焚香。

待清远香的香气起来后,林月鸣小心翼翼地观察江升的表情:

“燃起来后香味会更浓郁些,我合香的时候多加了几分甘松和柏玲,减少了灵香草和丁香,这样木香为主,药香为辅,花香次之,相比于寻常的清远香,花香要弱一些,夫君觉得可以么?”

江升深吸了一口,又长舒了一口气,看她的眼神中闪着亮光:

“确实和寻常的香不同,可以可以,我喜欢这个香!其他的香都太甜了,我一直用不惯,所以寻常都不爱用。不只是我,连皇上有时候都抱怨,有些大人身上的香,太甜腻了,闻着头疼。”

京城文人香,都以花香为主,还有男人簪花的爱好。

之前林月鸣就揣测,北境来的这些男儿,或许不会喜欢暖甜香,所以一直在尝试改良冷香,江升说喜欢,让她多了几分信心。

江升是她难得的能接触到的北境来的人,难得他有这个耐心陪她试香,林月鸣又抓紧机会多问了问:

“难怪我铺子去年生意差了许多,我若把其他香也按这个思路改一改,放在铺子里卖,你觉得如何?其他北疆来的大人们,可会买么?”

江升看着她笑:

“这事儿你就放心交给我,你把我的衣裳熏一熏,过几日销假了,我去他们面前晃一晃,包他们来买。”

想到什么,江升笑容收敛了些,又说道:

“说到铺子,倒让我想起件事,月鸣,岳父大人可是贪了你的嫁妆么?”

第18章

权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

没有权势庇佑的财富,如过眼云烟,终难长久。

林月鸣连自己都没有完整的归属权,皇上,父亲,丈夫,谁都可以轻易地决定她这个人的生死,何况是她的嫁妆。

这么多年来,商家的财产之所以能完整的流转到林月鸣手上成为她的嫁妆,没有被人侵占,靠的是林大儒的庇佑。

嫁入陆家后,则靠的是陆辰的父亲,陆大人的看顾。

在陆家的三年,陆大人没有直接干涉过林月鸣的生意,甚至林月鸣在陆家的时候,为了避嫌,都没怎么和陆大人私下说过话。

但两人之间,自有默契,互惠互利。

商家的船运香料进京,沿路借用的都是陆家的名头;逢年过节,给各处送礼打点关系是陆家大管家出的面;宵小恶霸之徒到铺子里闹事,也是陆大人亲自安排的人去京兆府打点,为林月鸣摆平。

林月鸣承陆大人的情,投桃报李,替陆家主持中馈,每年也拿出一部分钱财贴补陆家的家用。

陆大人爱惜羽毛,目光长远,善于运筹,这样隐蔽的方式,自然不会让对家抓住他的把柄,攻讦他私德有亏。

但林大人是个目光短浅之人,只看得到牌桌上的三五两碎银的筹码,上来就掀了牌桌,抢了筹码,将那漏洞百出的把柄,明晃晃地摊给所有人看。

即使这样,作为最大的苦主,林月鸣却不能在外说林大人的坏话。

子不言父过,臣不言君非,林月鸣如果去京兆府告状,林大人不会如何,她却会因子告父,以不孝罪论,被罚杖一百,徒刑三年。

林大人笃定林月鸣不会去告官,林月鸣也确实没这个打算。

要想让贼不惦记,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以为已经得手。

江升问她林大人是否侵占了她的嫁妆,林月鸣没有答,而是保持了沉默。

她移步到琴桌前,抚着松风琴,笑着说道:

“焚香自该有琴音相伴,我为夫君,弹首曲子吧。”

林月鸣跳过了嫁妆的话题,江升也没有追问,因为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上一次抚弄松风琴,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长久未练,指法未免有些稀疏,指法若稀疏,琴音就会晦涩。

说是献艺,没想到却是献丑。

林月鸣有些尴尬,脸都微红了,看了他一眼:

“我太久没练了,你多担待,将就听听。”

她手上没拿画了,江升又从熏笼旁走过来,离她近些坐,回道:

“你怕什么,你尽管弹,我又不懂琴,就算是弹错了,难道你还指望我能听出来?”

那倒还不至于弹错。

但是江升这么说,确实减轻了林月鸣的心里压力,指下琴音渐渐流畅起来。

林月鸣弹的是《潇湘水云》,以琴寄情,见水之荡漾,云之浩淼,云水驰骋于天地之间,遮天蔽日,浩浩荡荡。

刚开始她是弹给江升听,本来只准备弹两小段就好,主要是用这琴音来配清远香,免得江升干坐着擦头发太无聊。

结果弹着弹着,在这久违的琴音中,她渐渐忘记了江升,不由自主地就一段一段连续地弹下去,越弹越顺,越弹越有意境。

有一瞬间,她似乎穿过了松风琴,亲临了那云雾缭绕、水流汹涌之地,只觉心头长久郁结的浊气,也随着云水的奔腾,消融在那水光云影之间。

待一曲终了,林月鸣才惊觉自己竟弹完了一整首《潇湘水云》,足足弹了半个时辰。

而据说不懂琴的江升,也没有嫌无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静坐了半个时辰。

连中途青黛来看两位主子是否要添茶,也被江升用眼神支了出去。

林月鸣有些不好意思,准备收琴,说道:

“没注意时间,弹了这么久,让你久等了,你肯定觉得有些无趣。”

江升按住她的琴,俯身看她的眼神中却是惊艳之色,说道:

“林月鸣,你刚刚弹琴的时候,好像在发光,我好像听到了江水滚滚奔腾的声音,你弹的,是不是我的名字?”

江升云起时,水接天隅处。

林月鸣特意为江升弹《潇湘水云》,自然是因为这首曲子暗合了他的名字。

只是她惊诧于,江升居然听懂了琴意。

江升不仅听懂了,似乎兴致来了,居然准备亲自下场:

“我也要给你弹一首。”

林月鸣实在太惊诧了,把位置让给他。

或许是林月鸣脸上吃惊的表情太明显,江升试了试琴,解释道:

“我就会半首,还弹的不好,你才是要将就听听。”

江升弹琴的技艺还不知如何,但姿态摆得很足,正襟危坐,神色严肃,莫名一股江湖肃杀之气。

林月鸣猜想,他那杀气腾腾的架势,要么是弹《四面楚歌》,要么是弹《十面埋伏》。

这两首曲子,很考验指法,都不是初学者能弹的,没想到武安侯这人还颇为谦逊,居然还说自己不懂。

江升目视松风琴,上手拨琴弦,琴音泄出。

林月鸣:“咦?”

江升很紧张,琴音一下就变了调,不自信地问她:“弹错了?”

林月鸣摇摇头:“没有没有,你继续。”

江升继续弹奏,说道:“不该错啊,我跟着秦家四郎练了好久的。”

错倒是没错,但是林月鸣是第一次见人用这么一板一眼,好像全身都在使力气的指法弹《花好月圆》。

江升弹完半段,刚刚弹到月亮升起,照在花林之间,就期待地看着林月鸣:

“如何?”

该怎么答呢?

《花好月圆》的琴音,要的是清雅和柔情的感觉,但江升弹的这个月亮升起来,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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