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回到生产日,我:带下去交给奶娘吧,日后没啥事不用带到我跟前
发布时间:2025-06-15 22:35 浏览量:2
江于雪在朱墙碧瓦间蹉跎七载韶华,将太子府操持得如铁桶般严密,却不知枕边人早已将满腔真心捧给旁人。
直到被推入肮脏乞丐堆的刹那,她才幡然醒悟自己成了满盛京茶余饭后的笑柄。
"母妃身上有怪味。"
稚子捏着鼻子躲开她染血的罗裙,转身扑进莫子卿温软的怀抱。
冰湖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时,她望着丈夫纵身跃入水中救起的窈窕身影,终于在噬心剧痛中阖上双目。
再睁眼时,产房里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太子妃再加把劲!"产婆的嘶喊混着下人凌乱的脚步,江于雪盯着帐顶摇晃的流苏,恍惚半晌才认出这是六年前诞育慕卿的产房。
阵痛如潮水般提醒着她:苍天有眼,赐她重生。
"娘娘含片参片!"侍女梅见捧着青玉碟凑近,江于雪偏头避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前世她苦熬三日三夜才诞下那孽障,这一世,她绝不再重蹈覆辙。
"端些阳春面来。"她强忍喉间腥甜吩咐,在众人惊愕目光中,就着参汤吞下满碗素面。产房里血腥气愈发浓重,她却觉体力渐涌——果然,腹中有食才好搏命。
寅时三刻,婴孩嘹亮的啼哭撕裂长夜。产婆抱着襁褓贺喜:"恭喜太子妃,是位小世子!"江于雪只淡淡扫过那团皱巴巴的红肉,挥手令乳母抱走。前世她彻夜缝制的虎头鞋,此刻想来尽是荒唐。
"漫漫受累了。"明黄衣角掠过门槛,慕词携着晨露寒气踱至榻前。他生得谪仙般清冷,此刻执帕拭去她额间冷汗,若非见过他拥着莫子卿策马长街的缱绻,江于雪险些溺毙在这虚情假意编织的网中。
"给世子取名慕卿可好?"男人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鬓发,江于雪突然嗤笑出声。慕卿慕卿,前世她竟未参透这是"心系卿卿"的隐喻。腹中未足月的胎儿似有所感,突然重重踢她一脚。
"殿下做主便是。"她抽回被攥住的手,锦被下十指深深抠进褥垫。慕词蹙眉凝视她,似是讶异这个总爱往他怀里钻的妻子怎会突然疏离。
烛火在产房噼啪炸响,江于雪盯着跳动的火苗,忽忆起前世沉湖时莫子卿得意的笑靥。既然老天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这吃人的东宫,她不待也罢。
"产房晦气,殿下请回。"她阖目躺下,将那些锥心刻骨的背叛尽数压在眼底。慕词在原地立了半晌,终是拂袖而去,玉带钩刮过屏风发出刺耳声响。
两日后,江于雪扶着梅见的手在庭院踱步。春光正好,海棠花影在青砖上婆娑,她却望着墙角新发的野草出神。前世她精心侍弄的牡丹,终究敌不过野草的蓬勃生机。
"娘娘,世子该喂奶了。"乳母抱着襁褓近前,江于雪瞥见那与慕词如出一辙的眉眼,喉间突然泛起恶心。她摆手令抱走,转身撞进檀香氤氲的怀抱。
"听闻你今日未进燕窝?"慕词蹙眉望着她,袖口金线蟒纹在阳光下灼人眼目。江于雪后退半步,瞥见他身后探出的半张娇颜——莫子卿,你终究按捺不住了。
"殿下若无事,臣妾要去给太后请安了。"她福身告退,裙裾扫过满地落英。慕词望着她纤瘦背影,忽觉这个总追着他问安的女子,周身竟笼着从未见过的疏离。
江于雪在佛堂跪至掌灯时分。檀香袅袅中,她抚着小腹轻笑。此处曾孕育过两个生命,如今只剩狰狞伤疤。重活一世,她必护住该护之人,斩断该斩之孽。
"娘娘,该服药了。"梅见端着黑漆托盘入内,江于雪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却笑得畅快——这碗坐胎药,她再不会让给旁人。
东宫桃花开了又谢,江于雪在佛堂抄经时,忽闻宫人窃语:"听说太子在翠微亭设宴,莫姑娘弹了整曲《凤求凰》呢。"她笔锋未停,在经卷上落下重重墨痕。
慕词宿在书房的第三日,江于雪携侍女闯入莫子卿院落。推门时,那女子正斜倚贵妃榻把玩慕词的贴身玉佩,见她来也不起身,只娇笑道:"姐姐可算来了。"
"梅见,掌嘴。"江于雪摩挲着腕间佛珠,冷眼看着莫子卿瞳孔震颤。前世她总念着"贤良"二字,如今方知,有些人不配受她礼遇。
"太子妃好大的架子!"慕词冲进来时,莫子卿发髻散乱,面颊浮着鲜红指痕。江于雪理了理袖口,漫声道:"殿下若觉臣妾罚得重了,不妨去问问皇后娘娘,冲撞太子妃该当何罪?"
慕词被噎得哑口无言,江于雪却已转身离去。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似出鞘利剑。既然这对野鸳鸯要演情深不寿,她便成全他们——从今往后,这东宫的天,该变一变了。
窗外还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啼声,一切都是那般鲜活,一切都仿佛充满了希望,和上一世那个冰冷的冬日全然不一样。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江于雪斜倚在雕花窗棂旁,望着庭院里纷飞的落英,唇角终于漾起久违的笑意。梅见捧着账册进来时,恰见主子眉眼舒展的模样,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娘娘,这两日府里可热闹了。"小丫头将礼单呈上,"皇上皇后亲自来探望,赐下不少珍稀药材。各宫主子也都送了贺礼,还有京城世家们……"
"都锁进私库吧。"江于雪指尖拂过案上新开的牡丹,语气淡淡。前世她操持中馈呕心沥血,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太子府的富贵,她再不稀罕。
梅见怔了怔,见主子神色倦怠,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倒是江于雪突然抬眸:"你们几个跟了我这些年,去妆匣里挑些喜欢的物件罢。"
四个丫鬟闻言笑作一团,连声道谢。梅见却惦记着另一桩事:"娘娘,太子殿下来过两趟,见您睡着便没惊动……"
"知道了。"江于雪指尖微顿,眼底泛起冷意,"下次他来,就说本宫要安心坐月子,请殿下这段时日不必来了。"
梅见惊得差点打翻茶盏。娘娘这是怎么了?往日与太子殿下鹣鲽情深,怎的生完孩子倒生分了?正欲再劝,却听江于雪话锋一转:"去把嫁妆单子找出来,我要清点。"
"娘娘!"梅见急得直跺脚,"您不是说夫妻一体……"
"那是从前。"江于雪望着窗外飘落的花瓣,语气飘忽,"如今……还不定能待多久呢。"
话音未落,门外忽传来玉带钩撞响的清脆声响。慕词负手而立,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眸色沉沉地盯着窗前女子,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你要去哪儿?"
江于雪心头一颤,前世种种如潮水般涌来。她强压下翻涌的恨意,垂眸道:"不过是让丫鬟们晒晒嫁妆,殿下何故动怒?"
慕词跨步进屋,木质熏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他俯身捏住江于雪下巴,迫使她抬头:"太子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这太子府留不住你?"
江于雪被迫仰视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前世他抱着莫子卿纵马长街的模样与此刻重叠,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偏过头,干呕两声才道:"殿下听岔了,臣妾是说丫鬟们年纪到了,该许配人家了。"
慕词盯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松了手劲。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密信,师父临终前将独女托付给他,本该早些接进府,却因江于雪产子耽搁至今。
"孤有事与你商议。"他退后两步,语气缓和些许,"师父仙逝,留下孤女莫子卿,孤想接她进府与你作伴。"
江于雪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一世竟比前世早了五年,难道重生引发的变数?她强忍喉间腥甜,冷笑道:"殿下是来商议,还是通知?"
慕词剑眉紧蹙:"你何时变得这般刻薄?师父于孤有恩,子卿是他唯一血脉。"
"若我说有她没我呢?"江于雪突然抬眸,眼底淬着冰。
慕词脸色骤冷:"太子妃之位是你的,但子卿必须进府。"说罢拂袖而去,徒留一室冷香。
江于雪望着晃动的珠帘,突然笑出声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锦衣上洇出深色痕迹。梅见慌忙跪下:"娘娘万不可说气话,小郡王还小……"
"小郡王?"江于雪抹去眼泪,眼底恢复清明,"去取十万两银票,我要请顾清时入府。"
梅见瞪大眼:"可是那位千金圣手?听说请他出手至少这个数……"她比了个手势,正是江于雪要的数目。
"去办就是。"江于雪倚回软枕,指尖轻叩案几。前世她舍不得银子,只让太医调理,结果落得形容枯槁。这一世,她要活得恣意,哪怕只为了看仇人痛不欲生。
管家闻讯赶来时,江于雪正对着铜镜描眉。听闻要动用满月宴的银钱,老管家急得直跺脚:"娘娘,小郡王的满月宴宫里盯着呢,怎能随便……"
"那就随便办办。"江于雪放下螺子黛,对着镜中娇颜轻笑,"左右与我无关。"
管家瞠目结舌,望着这位与往日判若两人的太子妃,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他哪里知道,此刻江于雪心中所想——这太子府的锦绣牢笼,她迟早要亲手掀翻。
三日后,慕词带着莫子卿回府时,满园红绸已褪成素白。江于雪倚在暖阁里,听闻顾清时入府的消息,终于勾起唇角。哪有女子不爱俏?这一世,她要活得比谁都鲜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江于雪立在蒹葭苑妆台前,指尖拂过那袭绯色缠枝牡丹纹广绫裙,金线绣制的百蝶穿花图案在晨光中流转着细碎光芒。
"娘娘当真要穿这般艳色?"橘如捧着赤金嵌红宝石凤钗,指尖微微颤抖。她们侍奉主子多年,从未见过她穿得如此张扬。
江于雪轻笑,任由丫鬟们将十二幅云锦披帛绕上臂弯。镜中倒影明艳不可方物,绯色裙裾逶迤及地,宛如盛夏最烈的那朵芍药。前世她总穿得老气横秋,生怕失了太子妃的端庄,如今方知,十八岁的年华本就该肆意绽放。
"娘娘,该抱小郡王了。"梅见抱着襁褓进来,锦缎襁褓上金线绣的祥云纹晃得人眼花。江于雪瞥见那与慕词如出一辙的眉眼,胃里突然泛起恶心。
"本宫难产伤身,无力抱起孩子。"她抚着鬓间步摇,看那东珠垂穗在颊边轻晃,"皇上皇后若问起,便说太医叮嘱要静养。"
梅见还要再劝,却被江于雪冰冷的眼神止住。前世她就是被"母慈子孝"四个字困住,任由那孽障在怀里蹬踹哭闹,最后落得个沉湖的下场。这一世,她连半分温情都不愿施舍。
桃园里觥筹交错,江于雪扶着橘如的手款款而来时,满园宾客无不屏息凝神。绯色裙裾扫过青石板上飘落的桃花,金丝绣纹在日光下粼粼如波,衬得她肤白胜雪,眉眼间流转着从未见过的鲜活。
"太子妃娘娘万福。"世家夫人们屈膝行礼,目光却不住地往她腰肢上瞟。生产月余竟无半分丰腴,纤腰不堪一握,哪像刚出月子的妇人?
江于雪倚在水榭栏杆旁,看戏台上伶人甩着水袖咿咿呀呀地唱着。远处凉亭里,慕词正与几位大臣说笑,他身旁的莫子卿一袭素白,倒像朵开在污泥里的莲。
"娘娘,该抱小郡王给皇上请安了。"梅见凑近低语,怀中的襁褓突然传出响亮的啼哭。江于雪指尖微顿,前世这哭声曾让她肝肠寸断,如今却只觉聒噪。
"本宫心悸之症犯了。"她掏出帕子按在胸口,绯色衣袖滑落,露出腕间白玉镯,"梅见,你去回禀皇上,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梅见抱着孩子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于雪扶着丫鬟的手款款离去。主子发间赤金凤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那抹艳色刺得她眼眶发酸——何时起,娘娘连亲生骨肉都弃如敝履?
江于雪刚转过游廊,便撞见慕词面色阴沉地走来。他身后跟着的莫子卿,正用帕子掩唇轻笑,那模样像极了前世踩着她尸骨上位时的得意。
"你要去哪?"慕词抓住她手腕,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镯,"满月宴未散,太子妃怎可先行离席?"
江于雪甩开他的手,绯色衣袖扫过他蟒袍上的金线:"殿下既将佳人接入府中,就该多花心思陪着,何苦来招惹我这个病秧子?"她故意咳嗽两声,帕子上晕开点点殷红。
慕词瞳孔骤缩,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如纸。方才的明艳竟是强撑出来的?他下意识要扶她,却被江于雪侧身避开。
"殿下留步。"她抚着鬓边摇摇欲坠的步摇,唇角勾起讥诮,"您该去陪莫姑娘赏花了,这满园春色,可别辜负了。"
望着江于雪踉跄离去的背影,慕词突然觉得掌心发凉。方才触到她肌肤时,那刺骨的寒意竟比冬日湖水更甚。他转头看向凉亭里含羞带怯的莫子卿,第一次对师父的托付生出悔意。
江于雪回到蒹葭苑,立刻卸下满头珠翠。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面容,唇上胭脂被擦去后,露出病态的青紫。
"娘娘,顾神医留下的药……"
"将其倒掉。"她抚着心口冷笑,前世莫子卿就是用这招装病争宠,今世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满园宾客都看着呢,太子妃带病赴宴,太子却与孤女把臂同游,这出戏可比戏台上的精彩多了。
窗外飘来断续的戏腔,江于雪把玩着白玉镯,听那咿呀声里唱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她忽然想起重生那日,产房里血腥气与参汤味交织,如今方知,这吃人的东宫,早该烧成一片白地。
场面短暂的寂静,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啪嗒声”,和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声。
过了好一会儿,江于雪才清楚的听到,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好一会儿回过神后,赶紧起身围了上来,端着笑脸在边上道喜,眼睛却不受控制般,有意无意地往她脸上、腰上瞟。
不论男女,皆是如此。
有的年轻的小公子定力不够,竟当即流出两股鼻血,生怕江于雪恼了,治他个冒犯之罪。
吓得他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
也顾不得上前道喜了,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江于雪心里好笑,只当做没看见,侧过身去,对着其他人一一笑着道谢。
然后越过众人,来到皇帝皇后面前,微微屈膝,朝两人行礼。
“儿媳见过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凤体金安。”
高座上的帝满身珠翠,穿同款华贵的明黄色吉服,衣料上面绣着大片的九爪龙纹,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两人均面含微笑,满身尊容,简单往那一坐,就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一副俯瞰众生的王者风范。
本已人到中年,但胜在保养得极好,看上去最多而立。
第8章 太子的双生哥哥
两人看着江于雪的眼睛闪过一抹惊艳,皇上笑着说免礼,皇后则亲自起身,搀扶着江于雪的手臂,将人扶起来。
还亲自将两个锦盒放在江于雪手上,说是她跟皇上两人送给孩子的满月礼。
下人很有眼色地过来接下,江于雪一脸感动地屈了屈膝,向帝后二人道谢。
“漫漫免礼,你为咱皇家诞下嫡长孙,劳苦功高,母后感谢你还来不及了,快快起身。”
“谢父皇母后。”
江于雪笑盈盈地起身。
“二皇弟,三皇弟,四皇弟、五皇妹妹,你们也来了,谢谢你们能来参加我儿的满月宴。”
“皇嫂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前来祝贺是应该的。”
说着摊开白皙修长的大手,轻声道,“这是本王送给侄儿的满月礼,还望皇嫂代为收下。”
江于雪一愣,一抬头,蓦地对上一张与太子一般无二的俊脸。
不同的是,太子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看过来时,自带一股压迫感。
而这人却生了一双精美的桃花眼。
只是那双眸子太冷,没有一丝情感,如鹰隼般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他坐在华丽的轮椅上,静静地微微仰着头,淡淡的看着江于雪。他浑身冷冰冰的,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却没有给他这个人带来一丝温度。
他肤色极白,透着一股子病气。
剑眉飞云鬓,眉眼间的神色却死气沉沉,周身笼罩着一层凌冽的寒气,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那双狭长的凤眼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
他周身气势强大,无比慑人。
眼角那颗泪痣十分醒目,与太子眼角的朱砂痣位置相同,不同的是,太子的是朱红色的,而他的是黑色的。
这般清冷之人,却在对上江于雪的视线时,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能让初雪融化。让他原本死寂的身上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江于雪万万没想到,最先接她话之人,竟是二皇子慕言。
就连上方的帝后、和边上几个王爷公主都诧异的看向两人。
因为慕言性子孤僻,极少出门,帝后两人跟他说话,他都极少开口,没想到今日竟会主动来此,还主动开口说这么多话。
江于雪也受宠若惊。
她两世都没怎么见过这位逍遥王,只知他是太子的双生哥哥。
原本该是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存在,却因先天不足,出生便困在轮椅上,即使再聪慧过人,也无法施展自己的报复。
皇家嫡长子先天有疾,传出去必然有损皇家颜面。据说,当时有人提议秘密处死慕言,以全皇家颜面。
只是皇帝皇后不忍心。
多番涡旋,最后,到底留下了他的性命。
只是对外宣称慕词是长子,慕言是次子。
也因此,原本该是太子的慕言,失去了问鼎皇位的机会,成为了逍遥王。
这些皇家秘闻,江于雪也是上一世无意间知晓的。
现在看着面前那张跟太子如出一辙,性子却南辕北辙的慕言,心里顿时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外界都传逍遥王慕言心狠手辣,暴戾恣睢,现在想来,他一下子失去这么多,搁谁谁不疯?
只是从前,他极少出门,什么宴会都不愿参加,今日竟然亲自过来了,还说了这么一通话,倒是让人意外。
不过江于雪也没多想,只当他跟太子兄弟情深。
“多谢二皇弟。”
江于雪笑着伸手,接过慕言手中纯金打造的长命锁,笑盈盈的道谢。
接的过程中,小拇指不小心碰到慕言的手背,对方微微一怔,握住长命锁的修长手指有一瞬间的骨节发白。
不过很快,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很自然的将东西交到了江于雪手中。
临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江于雪,然后淡淡的收回视线。
无人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几近充血。
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缓缓蜷缩,指腹轻轻摩挲着刚刚被江于雪碰到的那块肌肤,胸口忍不住剧烈起伏,喉咙上下滚动,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只是这份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其他几人也纷纷送上贺礼。
江于雪一一接过,笑着道谢,再交到婢女手中,让婢女收着。
上一世,这场满月宴依然隆重,那时的她撑着虚弱的身子,怀里抱着孩子,被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在祝贺她喜得麟儿,那时她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却没发现,那些人脸上都是奉承之色,再无其他。
这一世,所有人发自内心的艳羡的目光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甚至忘了今日最大的主角——皇郡王慕卿。
原来,当你将精力放在自己身上时,真的会不一样,可惜这个道理,上一世她明白的太晚,以至于悔不当初时,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老天眷顾,许她重生。
这一世,她要活得肆意洒脱。
皇后握着江于雪的双手,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气色不错,看来这一个月恢复的不错。”
“谢母后夸奖,都是托了父皇母后的福。”
皇后笑着客气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将目光移向梅见抱着的慕卿,笑的合不拢嘴。
“快,将郡王给本宫抱过来瞧瞧。”
这可是皇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还是自己亲儿子生的,皇后稀罕的不得了。
上次还是孩子出生当日匆匆看了一眼,距离现在都快一个月了,皇后没有一日不想抱抱这香香软软的奶娃娃。
刚刚出于规矩,不得不先跟江于雪说些场面话。
这会儿,一双眼睛早就粘在那极其喜庆奢华的红色襁褓上挪不开了。
梅见赶紧抱了过去。
皇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口里乖乖,乖乖地叫个不停。坐在上首的皇上也伸长着脖子翘首以盼,又碍于规矩,不好起身凑过来。
只好急忙咳了两声,示意皇后抱过来给他看看。
第9章 逍遥王
皇后刚抱到手里,还没抱过瘾了。
见皇上催,心里顿觉不爽,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当众驳了皇上面子。
只好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脸怨念的剜了对方一眼,才将孩子依依不舍的放在了皇上怀里。
空闲下来,皇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疑惑道,
“咦,怎不见太子踪影,他人呢?”
这么一提醒,皇上也想起来了这茬。
他一边逗弄孩子,一边跟着附和。
“是啊,朕和皇后都到了好一会儿了,怎的还没见他出现?这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他还不出现在等什么?”
闻言,江于雪神色瞬间暗淡了下去。
蒲扇般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暴雨摧残后的花朵,隐忍又娇弱,渐渐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活力与颜色。
花瓣似娇嫩的唇瓣轻轻抿着,似是为难的低下了头,眼圈也渐渐变的红红的。
皇上皇后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人顿时收起身上的随意。
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带着上位者的气势,目光细细地打量着打扮的明艳照人的江于雪。
这才发现,江于雪眼下有两块不太明显的乌青。
精致漂亮的鹅蛋脸似乎也有些苍白,只是用了胭脂水粉的遮掩的缘故,不仔细根本看不太明显。
唇上的大红色口脂也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明亮的杏眼里虽然像以往一样含着笑意,但仔细看,这笑多少有些强撑的狼狈。
她就说,太子妃素来端庄娴雅,从未装扮的像今日这般艳丽张扬。
原是如此……
不过皇后真的很好奇。
大儿子那样克己复礼,古板寡淡的性子,到底做了什么过分之事,竟将温柔似水、娴静端庄的太子妃委屈成这样?
按理说不应该啊!
平日里,他虽木讷古板,但却很宝贝自己的太子妃。
每次见面,三句话不离他的漫漫。
这次又是闹哪样?
不过经过今日一事,皇后对江于雪这个出身低微、却进退有度,大方端庄的儿媳妇更加满意了。
看看自己都伤心成啥样了?
就这,还不忘帮自己的夫君遮掩,这般明事理,识大体的女子,才当得起一个合格的太子妃。
之前还嫌弃她出身低,如今不得不承认,太子当初的眼光是极好的。
皇后面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对着江于雪不停地点头。
皇上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将孩子递给皇后,锐利的眉峰往下压了压,说话的声音不怒自威。
“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下巴微抬,示意江于雪边上的梅见说话。
梅见看了一眼垂着头,肩膀颤颤巍巍,泪水涟涟的江于雪,瞬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抿了抿唇,如实回答道: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他……他出府了。”
“出府?可知他出府作甚?”
当初皇家嫡长孙出生,举国同庆。
皇帝高兴万分,大掌一挥,大赦天下,与民同庆。还下达通知,各州郡百姓全部免税一年。
太子府也赏赐了无数好东西,还准他休假一月,在家多陪陪妻儿。
按理说太子手上应该没有公务要忙,那为何还要在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出府?
皇帝有些不解。
联想到江于雪低落的神情,皇帝心中闪过一些不好的猜测。毕竟这个儿媳是出了名的端庄娴雅,懂事聪慧。
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万不会在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露出这种神情。
皇后显然也这么想的。
两人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知殿下他去了何处,只知算算时日,再有两日,便是一个月了。”
皇帝眼神震惊。
也就是说,孩子出生第二日,太子就出府了,且至今未归?
这孽障,简直胡闹。
自己的太子妃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两人的孩子,结果他这个做人夫君的第二日就离府,大人孩子全都不闻不问。
怪不得那般好脾气之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高坐上的帝王眉峰一冷,胸口剧烈起伏着,周身很快萦绕上一层冷意。
现场的温度快速下降,好似能将人冻成冰雕,周围变得鸦雀无声。
“来人,去给朕查太子的行踪,找到人立马带回来,不得有误。”
江于雪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跪在皇上面前求情道,
“父皇息怒,殿下他或许……或许……”
江于雪满头大汗,一副焦急维护,却又找不到好的理由的样子,十足的贤妻形象。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疼惜。
“边上的奴才都是死的不成?还不赶紧将太子妃扶她起来说话?”
“你生产后没多久,初春的地上凉,莫要动不动下跪,小心伤了身子。”
“是,父皇。”
江于雪被丫鬟扶了起来。
皇上继续冷冷道,“还不快去查?”
“是,属下这就去。”。
御前侍卫慌忙领命,边上的皇子公主表情各异,却识趣的没有开口。
不远处的众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全都不敢置信的议论起来。
“不是吧?满京城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深爱太子妃,怎么丢下刚生产的太子妃不管不问?”
“对啊,太子和太子妃可是整个京城的模范夫妻,京中的大家闺秀谁不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
“什么事比家里添人口重要?”
“更何况太子妃还难产了三天将夜,差点去了半条命。这个时候,作为夫君不陪在妻儿身边,实在让人心寒。”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深情瞬息万变,能值几个钱?”
“自古男子多薄辛。”
“可怜太子妃,这样美的一位绝色佳人,也摆脱不了被男人抛弃的命运。”
逍遥王眉眼往下压了压,修长白皙的指尖死死扣住身下轮椅的把手。
原本苍白的指尖肌肤现在更是几近透明,没有一丝血色。
不起眼的角落里,江于雪将头埋得很低。
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肩头微微颤抖,一副伤心不已却又强撑的可怜样。
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第10章 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上一世,有她这个冤大头在前面粉饰太平,四处周旋,莫子卿才能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蹦跶。
这一世,她不会再帮他们遮丑了。
京城的贵族圈最是捧高踩低。
而莫子卿说好听点,是剑宗大小姐,说难听点,就是个江湖草莽出身。
况且,她唯一仰仗的父亲已经去世,剑宗众人也已经解散。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
太子却是个香饽饽。
京中世家谁不眼馋,一个个想破脑袋想将自家女儿送进来。
之前都被太子拒绝了。
那些人本就不甘。
若是知道现在蹦出个野路子出身的她,也想分一杯羹……
江于雪冷冷一笑。
她倒要看看,京城那些世家会不会合伙撕了她。
退一万步讲,太子接她回府时,还是在妻子刚刚生产,无比虚弱的时间段。
光这一点,就坐实了她狐媚子的行径,京城那些宗妇正妻们,心里势必会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到时,那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江于雪有些期待。
想知道这样一来,她还能不能像上一世一般,活的潇洒快活。
正僵持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太子殿下来了。”
江于雪脊背一僵,如柳叶般的细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立马转身看去。
谁料,抬眼就遥遥对上一双黑沉沉、又隐隐闪烁着亮光的凤眼。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墨黑的眸子如同坠了繁星,里面的温情并未掺假。
可就是这样爱她的他,依旧在上一世,信了莫子卿的阴谋诡计,看着她的目光一脸失望。
心脏密密麻麻的爬上痛楚。
整颗心又酸又涨。
上一世死前,他决绝的游向别人的画面再次无比清晰的涌上脑海。
男人在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眸光微微颤抖,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温情,神情却一如既往地克制沉稳。
锋利的眼尾上扬,隐隐展露出上位者的矜贵和高高在上。
眼角的朱砂痣无比鲜艳,十分惹眼。
立在太阳下的身影笔直修长,如松如竹,一身华服的他清贵如檐上雪,如画中仙。
只有额角挂着的细密汗珠,给他增添了一丝凡尘气息。他眸子隐隐带着急切,大步朝这边走来。
身上的锦袍有好几处脏污,看来是急着赶路,还未来得及更换,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而跟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年轻女子,就是年少的莫子卿。
那人瘦瘦小小的。
身材无比单薄,好似风吹就倒。
一双精致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娇娇怯怯,看上去清纯又无辜,像只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只是此时,她脸色看着有些不太好。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朝着他的方向下跪,“参加太子殿下。”
慕词脚步微顿。
“都免礼吧,今日是小儿的满月宴,大家不必拘谨,随意即可。”
“谢太子殿下。”
慕词微微颔首,就立马提起脚步,向江于雪走来。等看清楚江于雪的身影时,脚步一顿,整个人下意识愣在原地。
面前之人是他的太子妃?
今日的她,倒是跟以往很是不同。
以前的她总是衣着素净,温婉大方。
今日却红裙猎猎,杏眼盈盈。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衬的那鹅蛋小脸白如霜雪,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乌黑的发尾被春风吹起,在半空中弯成优雅的弧度。
转身回眸的那一刻,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
记忆里,上一次像这样的惊魂一瞥,还是在新婚当晚。
那晚,她一身火红的凤冠霞帔,满头珠翠,乖巧地端坐在喜床上,双手本分地放在大腿上。
因为太过紧张,两根手指紧紧地搅作一团。
见他用玉如意挑起盖头,女子这才鼓起勇气,在明亮的烛光下,怯怯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瞬,立马就跟被烫到了一般移开视线,将头垂得低低的,再不敢抬头。
那一眼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么多年挥之不去。
只是可惜,自那以后,她就再未穿得这般明艳张扬过了。
慕词宽大的袖口下指尖微颤。
视线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久久地停留在江于雪身上,眼神越发晦暗,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边上的莫子卿离他最近,自然看到了他微妙的变化,一时间,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死死攥紧衣袖下的拳头,控制住心底强烈的恨意,看向江于雪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