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要同娶寡嫂,我:你兄长五月前战死,胎儿才三月,是在棺中怀的?
发布时间:2025-09-15 10:51 浏览量:1
夫君要同娶寡嫂,我:你兄长五月前战死,胎儿才三月,是在棺中怀的?(完结)
大婚之日,喜乐喧天,花轿稳稳停在了威远将军府的门前。
我的夫君,那个名满京华的少年将军魏湛,却在我即将踏入府门的那一刻,伸手拦住了我,低声说了一句:“嫣儿,稍等。”
只因他的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同样身披凤冠霞帔的女子。
那女子我认得,是他新寡的表嫂,柳清月。
“她已有三月身孕,如今孤苦无依,实在可怜。”魏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今日,我要一并迎她入门,做你的妹妹,你我夫妻,当共同照拂于她。”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瞬间哗然,道贺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和难以置信的目光。
我隔着盖头,听着这一切,却笑了。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我没等喜娘,亲手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站住。”
明艳的烛火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我迎着魏湛那张错愕的脸,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地剖开他伪善的面具:
“少将军,我沈若嫣也曾读过几年书,于算术一道尚且精通,今日想请教你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令表兄为国捐躯,至今已有五月整。”
“而你这位表嫂,腹中胎儿却仅有三月。”
“敢问少将军,这孩子,莫非是在你表哥的棺材里怀上的不成?”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方才还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喜堂,此刻仿佛成了一座冰窟。
我欣赏着他和柳清月瞬间惨无人色的脸,心中一片冷然,继续道:
“我沈家世代从商,最看重的便是信誉与回报。少将军今日赠我的这顶绿帽子,实在太过贵重,我沈若嫣福薄,戴不起。”
“所以这婚,不结了。”
我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高堂之上那位同样脸色铁青的老将军。
“另外,还烦请转告老将军,我沈家与威远将军府此前签订的一切‘军备投资协议’,自今日起,即刻作废!”
“你们这份惊世骇俗的‘情深义重’,还是自己花钱去养吧!”
我的话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威远将军府那鎏金的门楣上。
方才还嘈杂喧闹的喜堂,此刻静得能清晰听见柳清月急促而慌乱的喘息声。
魏湛的脸,从错愕到震惊,再到铁青,最终化为恼羞成怒,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数息。
“沈若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别在这无理取闹!”
我笑了,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彻骨的寒。
“无理取闹?”
我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直视着他,也毫不避讳地扫过他身后那个正瑟瑟发抖的柳清月。
她身上那件嫁衣,制式与我的相仿,只是无论面料还是绣工,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即便如此,那份昭然若揭的挑衅,也足够让人恶心反胃。
“少将军,我沈若嫣此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沈家嫁女,十里红妆,嫁妆单子长得能从街头铺到街尾。我以为我用这泼天富贵,买的是一份尊重,一份体面,一个光耀门楣的少将军夫人之位。”
“却怎么也没想到,真金白银买来的,竟是当着满城宾客的面,一场刻意的羞辱,和一个不知廉耻、即将入门的‘平妻妹妹’。”
我的视线,最终如利剑般落在了柳清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附赠的‘妹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父不详的‘遗腹子’。”
“魏湛,是你觉得我沈若嫣蠢,还是觉得这满堂宾客,都和你一样,连最简单的加减法都不会算?”
“五减三,等于二。”
“你的表哥,死了整整两个月后,他的新寡遗孀,怀上了你的孩子。”
“魏湛,你们威远将军府的门风,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在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足以将这对狗1男女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事实。
柳清月承受不住这般直白的羞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身子一软,柔弱无骨地倒向魏湛。
“湛哥哥……我……我只是想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名分啊……”
魏湛连忙扶住她,再看向我时,眼神里终于只剩下了厌恶和不耐。
“够了,沈若嫣!”
“清月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已经够苦了!我身为男人,岂能不对她和孩子负责!”
“我敬你爱你,才许你正妻之位,让她屈居平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这番颠倒黑白、无耻至极的言论,几乎要将我气笑。
“我的不满意,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不再与他废话,猛地转身,对着早已惊呆的喜娘和丫鬟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走,回府。”
“把所有嫁妆,原封不动,一件不少地给我抬回去!”
“从今日起,我沈若嫣与威远将军府魏湛,婚约作废,从此男婚女嫁,再无瓜葛!”
话音落,我不再看那对狗1男女一眼,昂首挺胸,径直走向将军府的大门。
魏湛的母亲,魏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背影发出尖利的叫声:“反了!真是反了!沈若嫣,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休想再踏进来一步!”
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回应。
“将军府的门楣太高,我怕脏了我的脚。”
“至于以后?老夫人尽可放心,就算你们用八抬大轿来请,这肮脏之地,我也绝不会再踏足半步。”
身后,传来魏湛气急败坏的吼声,和器物摔碎的脆响。
而我,迎着满街宾客或同情、或鄙夷、或纯粹看好戏的复杂目光,一步一步,走得无比坚定。
来时喜气洋洋的仪仗,就这么原路返回。
这场备受京城瞩目的盛大婚礼,彻底沦为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而我沈若嫣,就是那个亲手砸碎这场虚伪婚宴,并把所有人的脸面都扔在地上踩的人。
这场闹剧在将军府门前落幕,而我的反击,才刚刚开始。回到沈府,摘下那顶沉重凤冠的一刻,我爹沈万山已经面色凝重地等在了正堂。
他没有追问任何细节,只是看着我,沉声说了一句:“嫣儿,你做得对。”
一句话,让我瞬间眼眶发热,但很快便被我强行忍了下去。
“爹,是女儿无能,让您和沈家蒙羞了。”
“胡说!”我爹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怒容,“是他魏家欺人太甚!我沈万山的女儿,自小金尊玉贵地养大,岂容他们这般作践!”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父亲对女儿的心疼与决绝。
“嫣儿,你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爹给你顶着。”
我重重点头,胸中因退婚而起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纵横商场多年养成的冷静与果决。
我立刻唤来了府中大管家,也是我最得力的臂助,钟叔。
“钟叔,立刻拟三份文书,加急办理。”
“**第一份,是退婚书。**缘由就给我写清楚——威远将军府少将军魏湛,品行不端,与其寡嫂私通,秽乱人伦,实非良配。用我们沈家最大的印,立刻送到将军府去,另外,再抄送一份给宗正寺备案,我要让这件事,成为板上钉钉的铁案!”
“第二份,八百里加急,即刻送往北境威远大营。”
我顿了顿,声音冷得像是北境的寒冰。
“通知我们派驻在那里的所有管事和工匠,即刻撤回。就说,我沈家与威远将军府签订的‘军备投资协议’,因威远将军府单方面背信弃义,即刻终止。所有尚未交付的军备物资,包括那三千套新式锁子甲,五百架神臂弩,以及为应对这个冬天而准备的十万套双层羊毛棉服,全部给我截停,另作他用!”
“第三份,”我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将我们在边关截停的部分物资清单,匿名呈报给兵部。**就说有商队因故无法履约,现有一批上等军备,愿折价售予朝廷,以充军用。”
钟叔和我爹都是一愣。
我随即解释道:“爹,钟叔。我们终止协议,是商业行为,是两家私怨。但北境军备事关国本,我们不能落下‘因私废公’的话柄。如今,我们把这批物资卖给兵部,一来可以堵住朝中那些人的悠悠之口;二来,也算是让兵部承我们一个人情;三来……也能让朝廷,让陛下亲眼看看,没有我沈家的‘额外’支持,他引以为傲的威远军,用的究竟是什么货色,而我沈家,又能为大夏的军队提供什么!”
这釜底抽薪的一招,还要配上一道光明正大的阳谋。
我不仅要断了魏家的根基,还要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威远将军府离了我沈家,什么都不是。
我爹听完我的计划,沉默了良久,最终重重一拍大腿,眼中满是赞许。
“好!就照嫣儿说的办!此计滴水不漏,一石三鸟,绝!”
命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传达了下去。
当天下午,盖着沈家大印的退婚书就送到了将军府。据说魏老将军看到退婚书上那毫不留情的措辞,气得当场吐出一口老血,将还在为柳清月辩解的魏湛,直接用麻绳吊在了房梁上,亲自执军棍打了个皮开肉绽。
魏湛起初还嘴硬,满心以为我不过是在耍小性子,闹脾气。
“爹!您就算打死我也没有用!嫣儿她只是一时之气,过两天就好了!她那么爱我,她离不开我的!”
魏老将军气得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下去,声音都在发颤:“蠢货!你这个蠢货!你毁掉的不是一桩婚事,是你自己,是整个魏家的百年声誉和前程!”
此时的魏湛,还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风波。
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北境,威远大营。
寒风如刀,卷起漫天沙砾,刮在脸上生疼。
副将李牧正焦急地在大帐外来回踱步,不停地搓着手哈着气,望眼欲穿。
“怎么回事?沈家的商队,按理说三天前就该到了!这批新甲和神臂弩要是再不到,下个月对上北蛮子的铁骑,弟兄们就要拿血肉之躯去填了!”
正焦急间,一名斥候快马加鞭地飞奔而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李将军,不好了!沈家的商队,在三百里外的龙门驿站,停下了!”
“带队的钟管事说,他们接到了沈家家主的十万火急令,所有物资即刻改道,全部运回京城!”
李牧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斥候的衣领:“什么?他们疯了不成!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他一把夺过斥候从怀中掏出的信件,那上面白纸黑字,盖着沈家独有的火漆印,只有简短的八个字。
——“协议终止,即刻撤回。”
短短八个字,却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李牧的头顶。他瞬间就明白了,京城里,一定是出大事了!
“快!快备最好的马!将此事立刻上报给京中的老将军!十万火急,不得有误!”
李牧深知,没有了沈家那些远超朝廷制式的精良装备,他们这支看似精锐的威远军,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连那些拿着朝廷配发军备的二流边军都不如!
与此同时,京城,威远将军府。
魏湛被打了个半死,丢在柴房里反省。
他浑身是伤,心里却依旧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觉得只要自己伤好之后去沈府低头认个错,沈若嫣心一软,事情就还有转机。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从北境八百里加急传回的,如同催命符一般的紧急军报。
当魏老将军颤抖着双手,看完副将李牧的密信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又是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整个人向后倒去。
“将军!”管家连忙扶住他。
魏老将军双目赤红,状若疯虎,指着柴房的方向,声音嘶哑地怒吼:“把那个逆子……给我拖过来!”
魏湛被两个家丁粗鲁地拖到大堂,看到父亲嘴角的血迹和那封来自北境的军报,心中终于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爹……”
“啪!”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扇得他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
“逆子!你好好看看你干的好事!”魏老将军将那封信纸,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脸上,“沈家撤资了!所有军备全部断供!三千套玄铁新甲,五百架神臂弩,十万套御寒冬衣……全都没了!全都没了!你这是要让威远军的数万弟兄,在北境活活冻死,被北蛮人当成活靶子射死吗!”
魏湛彻底懵了。
他以为这只是他和沈若嫣之间的儿女情长,风花雪月,却没想到,她的反击,竟会如此迅速、如此决绝、如此致命!
她不是在闹脾气,她这是,在要他魏家的命!
几乎在同一时间,兵部也收到了我匿名送去的消息,并迅速派人核实了情况。兵部尚书惊觉事关重大,立刻入宫,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震怒。
一道冰冷的圣旨,很快便传到了将军府。
——“着少将军魏湛,即刻启程,赶赴北境大营,戴罪立功。无诏,不得返京!”
这道圣旨,看似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实则却是最狠的惩罚。
这无异于把他这个失去了沈家支持的光杆司令,直接丢到那个没有精良装备、军心涣散的烂摊子里去。
让他亲身体会一下,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究竟是何等滋味。
魏湛被押送出京的那天,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没有十里长亭的相送,没有亲朋故旧的叮嘱,只有几名兵部派来的监军,冷着脸催促他赶紧上路。
那囚车般的马车,缓缓路过了沈府所在的街角。
他忍不住掀开车帘,贪婪地望着那座曾经近在咫尺的朱门大宅,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无尽的悔恨。
他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深爱他的未婚妻。
他亲手斩断的,是自己那条本可直上青云的通天坦途,是魏家百年的荣耀与未来。
而此刻的我,正在做什么呢?
我正站在书房里,对着一幅巨大的舆图,向沈家所有核心掌柜,描绘着我的新蓝图。
“从魏家撤回的这笔资金,以及原本用于军备的全部预算,我准备全部投入到开辟南洋航线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小姐三思啊!海路风险实在太大,海上不仅有海盗倭寇横行,一旦遇上风暴,更是船毁人亡,血本无归啊!”
“是啊小姐,我们沈家百年基业,根基都在陆路之上,从未涉足过海运,这……这太冒险了!”
我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
“风险,我自然清楚。但风险背后的回报,你们想过吗?”
我拿起一支朱笔,在舆图最南边的广阔海域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我大夏朝的丝绸、瓷器、茶叶,在南洋诸国是硬通货,其价值是内陆的十倍不止。”
“而南洋的香料、宝石、珍稀木材,一旦运回大夏,利润更是高达数十倍,甚至百倍。”
“只要这条航线能成功打通,我们沈家,将不再仅仅是一个受制于人的皇商,而是能真正掌控大夏经济命脉的商业帝国!”
我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令人信服的魅力。
“陆路生意,我们已经做到了极致。但我们的头顶上,永远压着皇权和官僚。”
“魏家之事,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我们的命运,不能永远系在别人的军功章上,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只有走向海洋,走向那片更广阔的天地,我们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不受任何人掣肘的财富!”
在座的掌柜们被我描绘的宏伟蓝图所震撼,脸上的疑虑和担忧,渐渐变成了激动和狂热。
在我的主导下,沈家这架庞大的商业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魄力,全力投入到庞大的航海事业中。
我们购买最坚固的福船,招募最有经验的水手,聘请最勇猛的护卫。
我甚至亲自查阅古籍,改良了罗盘和海图,并破天荒地与西洋传教士合作,学习他们手中更先进的航海技术。
三个月后,沈家的第一支远洋船队,满载着整个家族的希望与财富,从泉州港扬帆起航,驶向未知的深蓝。
没有人知道,这条航线未来会给我,给沈家带来什么。
但我知道,当我放弃依附于一个男人,转而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时,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我不要做什么将军的夫人。
我要做自己的女王。
在我为了家族事业日夜奔忙之时,关于魏湛和柳清月的消息,也断断续续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魏湛被困在了北境那个烂摊子里,柳清月这个所谓的“平妻”,自然也成了泡影。
魏老夫人本就对她心存厌恶,如今更是将她视为毁掉儿子锦绣前程的扫把星,眼中钉,肉中刺。
柳清月被安置在将军府最偏僻的一个小院,名为养胎,实为软禁。
据说,她每日的吃穿用度,连府里稍微体面点的下人都不如。
魏老夫人更是隔三差五地去她院里“教导规矩”,言语之刻薄,整个将军府的下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个不要脸的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如今又来祸害我的儿子!”
“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浸了猪笼,沉塘了事!”
“还想当平妻?做什么春秋大梦!等孩子生下来,你就给我滚出将军府,死也别死在我魏家的地界上!”
柳清月从前最擅长的那套以柔克刚、楚楚可怜的把戏,在绝对的权力和发自内心的厌恶面前,变得毫无用处。
她只能日日以泪洗面,在绝望中盼着魏湛能有朝一日回来救她。
可惜,她终究是盼不来魏湛了。
却盼来了另一个让她名誉扫地,彻底沦为京城第一号笑柄的“催命符”。
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而这孩子,眉眼之间,竟有七八分都像极了魏湛。
这一下,连最后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遮羞布,都被扯得粉碎。
“兄终弟及”的戏码,在更古老的时代或许有过先例。
但“表兄死后,表弟接收遗孀”这种事,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为世人所不齿。
更何况,还有我当初在大婚之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给他们算的那笔清清楚楚的“时间账”。
五月之期,三月之孕。
如今,孩子落地,真相大白。
铁证如山。
柳清月,彻底成了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代名词。
威远将军府,也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最大笑料。
听说魏老将军知道此事后,气得又是一病不起,从此闭门谢客,再也不见任何外人。
而柳清月,在生下孩子后不久,就被魏老夫人派人连同那个孽种,一同送回了娘家。
她娘家本就是破落户,全靠着攀附将军府才勉强有了点体面,如今见她成了人人喊打的弃子,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从此过上了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的日子。
这就是她机关算尽,不惜背叛和谎言想要得到的“名分”。
一个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的名分。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北境的冬天,来得又早又冷。
没有了沈家特制的双层羊毛冬衣,威远军的士兵们只能穿着朝廷统一配发的单薄棉甲,在滴水成冰的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
冻伤和疾病,如同瘟疫一般,开始在军中迅速蔓延。
而比严寒更致命的,是武器装备的全面落后。
北蛮骑兵,向来以凶悍著称,来去如风。
以往,魏湛可以依仗沈家提供的新式神臂弩,在百步之外就对他们造成巨大的杀伤,从而占据绝对的战场优势。
可如今,他们手中握着的,是射程短、穿透力差的老旧弓弩,面对北蛮骑兵的精良皮甲,往往如同隔靴搔痒。
一场遭遇战,猝不及防地爆发了。
面对如狼似虎、汹涌而来的北蛮骑兵,威远军的防线几乎是一触即溃。
箭矢射不穿敌人的皮甲,手中的长枪在对方的猛烈冲击下,脆弱得就像一根枯朽的木棍。
魏湛亲率亲兵冲锋,试图用血肉之躯稳住即将崩溃的阵脚。
可他身上穿着的铠甲,也不再是沈家耗费重金为他量身打造、刀枪难入的玄铁宝甲。
一柄雪亮的弯刀,轻易地划破了他肩头的甲片,带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剧痛传来,魏湛眼前一黑,从战马上重重跌落。
这是他从军以来,从未有过的狼狈和惨败。
这一战,威远军折损近三千人,丢失了长城外最重要的一个前哨要塞。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
皇帝在朝堂之上,龙颜大怒。
“魏湛!朕的少年将军!为何会败得如此之惨!”
兵部尚书出列,战战兢兢地呈上奏报。
“启禀陛下,据查,威远军军备废弛,冬衣短缺,士气极其低落……”
“废弛?短缺?”皇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朕每年拨给北境的军费,难道都喂了狗吗!”
户部尚书连忙跪下:“陛下息怒。朝廷拨发的军备,皆是按定制发放,并无疏漏。只是……只是威远军之前,一直有沈家额外资助,所用装备皆是百里挑一的上品。如今沈家撤资,他们一时……难以适应……”
“沈家?”
皇帝这才想起来这桩早已沦为京城笑柄的退婚案。
他赶忙召我爹上朝询问。
“沈爱卿,确有此事?”
我爹出列,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
“回陛下,确有此事。小女与那魏湛的婚约既已作废,两家之间的生意往来,自然也就此终止。此乃商业常规,天经地义,还望陛下明鉴。”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是啊,只是商业常规而已。
你将军府的儿子品行不端,秽乱人伦,我沈家的女儿不嫁了,我们两家之间的商业合作自然也就终止了。
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错来。
皇帝沉默了。
他深知这其中的内情,却也无法指责沈家任何不是。
最终,他只能下令,将魏湛革职查办,押送回京,听候发落。
曾经名震京华、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
就在魏湛被押解回京的囚车,缓缓驶入京城城门时。
我沈家的第一支远洋船队,也终于满载着财富与荣耀,顺利归航。
泉州码头上,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当那三艘挂着沈家旗帜的巨大福船,在万众瞩目下缓缓驶入港口时,整个沿海都为之惊动了。
船上的水手们,皮肤被海风和烈日晒得黝黑,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骄傲。
他们带回来的,是整船整船的胡椒、苏木、象牙、宝石,还有各种大夏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
消息传到京城,所有商人都疯了。
这批货物的价值,据最保守的估计,也是我当初投入资金的二十倍!
二十倍!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商人眼红到发狂的数字。
我沈若嫣,一夜之间,从一个被人议论的“退婚可怜虫”,变成了人人艳羡、高不可攀的“女财神”。
我命人将船队带回的最珍贵的一批香料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南海明珠,分别献给了宫里的皇后和太后。
这两位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对这些来自异域的奇珍爱不释手。
皇后更是特意召我入宫,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温言抚慰。
“好孩子,本宫听说了你的事,是那魏家小子没有福气。”
“如今看你这般出息,比任何男子都强,本宫也就放心了。”
我恭敬地回道:“多谢娘娘垂爱。女子立于世间,不一定非要依靠夫家。能为家族分忧,为陛下分忧,才是民女最大的福气。”
我的话,说得皇后龙心大悦。
很快,我被皇帝破格敕封为“御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绝不仅仅是一个荣誉头衔。
它意味着,我沈家的所有生意,从此都有了皇家的背书。
它意味着,我沈若嫣,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到一些国家级别的重大商业项目中去。
我的社会地位,瞬间超越了京城所有的贵妇。
她们见了我,哪怕是王公贵胄的正牌夫人,也要客客气气地称我一声“沈老板”。
因为她们心里都清楚,她们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头上戴的珠钗首饰,府里用的吃穿用度,都离不开我沈家的产业。
我,才是那个真正掌握着她们生活品质的人。
魏湛回到京城后,直接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魏老将军拖着病体,四处奔走求情,几乎散尽了半生家财,才勉强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最终,皇帝下旨,免去他所有官职,贬为庶人,永不叙用。
煊赫一时的威远将军府,就此彻底没落了。
从大牢里出来的魏湛,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而是一个眼神晦暗,满身落魄的囚徒。
他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沈府找我。
那天,我正在和户部尚书商议改革漕运的大事。
钟叔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在我耳边说:“小姐,魏湛在府外求见。”
我头也没抬,一边飞快地看着账本,一边淡淡地说道:“不见。”
“他说,他有万分要紧的事,求您一定要见他一面。”
我翻过一页账册,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钟叔,我今天很忙。要和户部尚书敲定漕运的细节,下午还要去工部看看新式织机的图纸。”
“我没有时间,去见一个不相干的失败者。”
“让他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钟叔点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府门外,魏湛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陈旧布衣,形容枯槁地站在石狮子旁。
他看到钟叔独自一人走了出来,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钟叔,嫣儿她……肯见我了吗?”
钟叔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Ges的怜悯,但更多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魏公子,请回吧。”
“我家小姐正在与户部尚书大人商议国事,实在没有空闲。”
“小姐还说,从此以后,您不必再来了。沈家与您,早已两清。”
魏湛如遭雷击,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脸上血色尽失。
与户部尚书商议国事?
曾几何时,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会为了他亲手缝制战袍、准备行囊的女孩,如今已经站在了他需要仰望,甚至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高度。
而他,却从云端之上,狠狠地跌落进了尘埃里。
巨大的落差和无边的悔恨,像毒蛇一样疯狂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知道,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深爱他的妻子。
他亲手毁掉的,是自己那曾光芒万丈的通天前程。
“不……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他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想往里闯。
沈府的护卫立刻上前,将他死死地架住。
“魏公子,请自重!”
魏湛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沈若嫣!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哭喊,很快引来了街上行人的围观。
人们对着他指指点点,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笑。
“这不是那个魏湛吗?怎么还有脸来找沈小姐?”
“就是,当初大婚之日那般羞辱人家,现在落魄了,又想回来吃回头草?真是想得美!”
我端坐在书房里,外面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传入耳中。
我手中的笔,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在账册上流畅地划过。
悔恨?
这世上最廉价的东西,就是迟来的悔恨。
魏湛,你的悔恨,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接下来的两年,我的人生像是开了挂一般,扶摇直上。
南洋航线,为我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惊人财富。
我用这些钱,投资了朝廷的水利工程,一举解决了困扰南方数省多年的水患问题。
我出资并主导改革了漕运系统,大大提高了粮食运输的效率,让朝廷的国库日益充盈。
我还在京城开办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女子学堂,教女子们读书、算术、经商。
我告诉她们,女人的价值,从来不在于嫁一个多好的男人,而在于她们自己能创造多少价值。
我的名声,在民间越来越响亮。
人们不再简单地叫我“沈小姐”或“沈老板”。
他们开始敬畏地称我为——“沈财神”。
大夏朝的活财神。
就连皇帝见了我,都会开着玩笑说:“沈爱卿,最近国库又有些紧张了,你可有什么新的生财之道啊?”
而我,总能拿出让他龙心大悦的方案。
我用我的商业头脑,为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帝国,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活力。
我成为了皇帝最倚重的臂膀,我的话,在朝堂之上,有时比许多一部尚书的分量还要重。
我不需要任何男人的庇护。
因为我,已经强大到可以庇护许多人。
我沈家,也因为我,达到了家族前所未有的辉煌顶峰。
我们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军功才能勉强站稳脚跟的皇商。
我们,是能影响国策,与皇权共舞的商业帝国。
平静的日子,被一封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彻底打破了。
北蛮人,在休养生息了整整三年之后,集结了二十万铁骑,再一次大举南下。
这一次,他们来势汹汹,边关守将节节败退,已经连丢三座重镇。
整个朝廷,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打仗,就需要钱。
海量的钱。
可是国库,经过前几年的休养,虽有盈余,但要支撑起一场如此规模的旷日持久的大战,还是捉襟见肘。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一次,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这一天,皇帝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我。
他没有绕任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沈爱卿,国家危难,朕希望你能再次为国分忧。”
我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为陛下分忧,是民女的本分。”
“只是,出钱可以。但这一次,钱怎么花,兵怎么练,粮草怎么运,从采购到监察,必须由我的人全权负责。”
“我不想再看到,我沈家用真金白银换来的精良军备,被一群无能之辈,白白糟蹋在战场上。”
我的条件,可以说有些逾矩。
这等于是在向皇帝,索要一部分军中的监管大权。
但皇帝只是沉吟了片刻,居然点头答应了。
“准了。”
“只要能打赢这一仗,朕允你所请。”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另外,朕打算重新启用一批熟悉北境军务的老将。魏湛……虽然之前犯下大错,但毕竟在北境多年,对北蛮人的战法颇为熟悉。”
“朕想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担任先锋营的副将,你看如何?”
我抬起头,迎着皇帝探寻的目光,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陛下,用人是您的权力,民女不敢干涉。”
“但民女的钱,只会投给能打胜仗的将军。”
“一个曾经因为军备废弛而导致三军溃败的人,我不信他。”
我的态度,坚决而明确,不留任何余地。
皇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朕,明白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魏湛人生中最后的希望。
但我知道,我亲手,将它彻底掐灭了。
为了商议出征的具体事宜,皇帝在宫中设下国宴,宴请群臣。
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殿内却是一派融融暖春。
能被天子邀请至这昭阳殿夜宴的,无一不是朝堂上跺一跺脚便能引得三司震动的文臣一品,或是扼守着帝国边疆咽喉的军方宿将。
而我,沈若嫣,一个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商人,却安然坐于离天子龙椅最近的次席。我身上织金云锦长裙的下摆,几乎能触碰到御阶的边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殿内的气氛愈发热烈。我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正与邻座的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轻声交谈。我们的话题,并非风花雪月,而是即将打响的北境战事——从粮草的调度、军械的运输,到每一条补给线的安危,细节繁复,却生死攸关。
“沈小姐所言极是,”兵部尚书花白的胡子微微抖动,眼中满是赞许,“从江南调粮,水路虽快,但一旦北上,河道冰封,便处处受制。若改由陆路,从山右分批转运,虽看似耗时,实则最为稳妥。”
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大人:“时间,才是最大的成本。兵贵神速,粮草更是如此。”
我站起身,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
“我沈家,愿从库房中先行调拨三百万两白银,作为此次出征的第一笔军资。不入国库,不走流程,三日之内,便可直送北境大营。” 我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坚定,“并且,小女子会亲自监督账目,确保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绝不让前线的将士们寒了心。”
满座皆惊,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龙椅上的皇帝,那张总是威严而深沉的脸上,此刻绽开了真切的笑意。他高高举起酒杯,声如洪钟:“有沈爱卿在,朕,无忧矣!此战,我大夏必胜!”
“大夏必胜!”群臣纷纷起身,举杯附和。金杯玉盏的碰撞声,响彻整个宫殿,气氛被推向了顶点。
我含笑饮尽杯中酒,在众人善意的目光中,缓缓坐下。
宴席继续,但我已无心在此。又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向皇帝告退。他温和地准了,并嘱咐内侍好生相送。
我缓步走出温暖如春的昭使殿,一股夹杂着冰雪气息的寒风猛地扑面而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刮得我脸颊生疼。我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白狐裘,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才让身体的寒意稍减。
宫门外,我的马车早已在昏黄的宫灯下静静等候。车夫缩着脖子,看见我出来,立刻打起了精神。
就在我准备踏上马凳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跪在宫外冰冷石阶上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低阶副将盔甲,满是划痕与尘土,与这金碧辉煌的宫城显得格格不入。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青石板上,任凭寒风吹透他的衣甲,背影孤寂得像一株在冬日里枯死的树。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停跳了一瞬。
是魏湛。
他比我记忆中最后一次见他时,要清瘦太多。曾经挺拔如松的身姿,如今被岁月和失意压弯了脊梁。他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皮肤粗糙,写满了风霜侵蚀的痕迹和深入骨髓的卑微。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他缓缓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抬起了头。
他也看到了我。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猛烈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他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眼眸里,瞬间爆发出了一场剧烈至极的风暴。
那里有滔天的悔恨,有锥心的痛苦,有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还有一丝被现实碾碎后,仍不愿彻底熄灭的不甘。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却只引得喉结一阵滚动。
我们的目光,就这样隔着数丈的距离,在寂静的寒夜中交汇。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
几年前,也是在类似的宫宴之后,他是那个被无数人簇拥着、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是皇帝亲封的冠军侯。而我,是即将成为他新娘的沈家嫡女,满心欢喜地跟在他身后,以为那就是我的一生一世。
几年后的今天,物是人非。
我成了跺一跺脚,就能影响大夏国运的帝国财神。而他,却连踏入这座宫殿的资格,都早已被剥夺。
他只能像一条最可怜的丧家之犬,跪在这里,乞求着一个能让他去战场上用命去换的,戴罪立功的机会。
而我,就在刚刚,在那温暖华丽的大殿之内,在那谈笑风生之间,云淡风轻地,亲手否决了他这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当兵部尚书提及有一罪将魏湛,勇武尚可,是否可入先锋营将功赎罪时,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国之大事,岂能儿戏?让一个罪臣担当先锋,若有差池,动摇的,可是我大夏的军心。依我之见,还是宿将稳妥。”
皇帝深以为然。
他看着我,嘴唇蠕动着,终于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那声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嫣儿……”
仅仅是这两个字,却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让他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我停下了即将登上马车的脚步,就那么静静地回望着他。
没有恨了。
当然,也早就没有了爱。
我的心,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投不进半点月光,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时间,真是个奇妙又残忍的东西。
它能将最深的伤口慢慢抚平,结成坚硬的疤;也能将曾经以为会刻骨铭心一辈子的爱恋,消磨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我曾以为,如果有一天再次见到他,我的心中至少会泛起一丝波澜,或许是嘲讽,或许是快意,又或许是隐秘的刺痛。
可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我看着他,就像在看路边一块了无生趣的石头,一个与我生命毫无交集的,彻底的陌生人。
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么平静地,收回了我的目光,转过身,继续走向我的马车。仿佛刚才那一眼的对视,从未发生过。
一步,两步,三步。
我的脚步,踩在厚实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每一步都那么平稳,那么坚定,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留恋。
就在我即将踏上马车的那一刻,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到了极致,仿佛濒死野兽在绝望中发出的悲鸣。
那是魏湛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对于一个已经从你生命中被彻底剔除的人来说,你给他的任何回应,哪怕是一个轻蔑的眼神,都是一种变相的仁慈。
而我,不想再给他任何仁慈。
漠视。
这才是对他,对我那段被他亲手埋葬的感情,最彻底,也最残忍的最终审判。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启动,厚重的车轮碾过冰雪,驶离了这座灯火辉煌,却也冰冷刺骨的皇宫。
车窗外,魏湛跪着的身影,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在风雪中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模糊不清的黑点。
然后,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结局】
那一仗,大夏军大获全胜,捷报传回京城的那天,全城欢腾。
我力排众议举荐的那位老将军,果然不负众望,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北蛮的铁骑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此一役,换来了北境至少十年的安稳,再不敢有北蛮人南下牧马。
而我,沈若嫣,因在这次战争中无可替代的筹款、后勤与监督之功,被皇帝亲自册封为“护国御商”,赐金牌可入宫面圣,地位超然,一时风光无两。
我没有再嫁人。
京城里,不是没有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向我频频示好,甚至连西域的某个小国王子,都曾派遣使者带着重礼前来求亲。
但我都一一回绝了。
在经历了魏湛那场撕心裂肺的背叛之后,我便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将自己一生的价值与希望,全部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也最不划算的投资。
男人的心会变,誓言会背叛。
但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财富、权力和实力,却是永远都不会背弃你的东西。
我喜欢站在沈家最高的望月楼上,凭栏远眺,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似锦的都城。
夜幕降临时,万家灯火亮起,璀璨如星河落入凡间。
而这片星河之中,至少有一半的光亮,是由我沈若嫣,亲手点燃的。
我不需要成为谁的妻子,谁的夫人,来证明我的价值。
因为我,沈若嫣,本身就是一座无人能够企及的丰碑。我的名字,注定将与这个时代最耀眼的传奇一起,被郑重地载入史册。
至于魏湛?
后来,偶尔会从南来北往的商队管事口中,听到一两句关于他的传闻。
听说,他最终被派去了一个极其偏远的边疆小镇,当了一个永远没有升迁之望的小小巡城吏。
听说,他和那个叫柳清月的女人,还有他们的那个孩子,就在那座贫瘠的小城里,过着贫困潦倒、时常被人白眼相待的生活,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
这些传闻,于我而言,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就像清晨掸去衣角的一粒微尘,再也无法在我心中,掀起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丝涟漪。
你我终究,并非同路之人。
你在你的泥沼里,挣扎沉沦。
而我,早已登上了属于我的,女王的巅峰。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