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卖入江府做半床妻,少爷以为是我羞赧,直到那夜他扯下我的纱巾

发布时间:2025-09-25 17:13  浏览量:1

古代大户人家里,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女子,被唤作「半床妻」。

她们的地位颇为尴尬,比那妾室要省心许多,无需操心府中诸多繁杂事务;却又比通房丫头还要低贱,毫无尊严与地位可言。

十五岁那年,命运无情地将我推进了深渊,我被无情地卖入宋府,成了这令人不齿的半床妻。

每月初一十五,我都要被蒙上纱巾,赤身裸体地被抬进少爷房中。那一刻,我满心都是屈辱与无奈,却又无力反抗。少爷曾多次试图揭开我脸上的纱巾,每一次他的动作都让我惊恐万分,我拼尽全力阻止他,声音颤抖且带着哀求:“少爷……别,会死的……”他只是以为我害羞腼腆,却丝毫不知,半床妻一旦暴露了容貌,那便是死路一条。想到这,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恐惧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1

夜幕悄然降临。

我微微转头,目光落在身旁男人那俊秀挺拔的侧脸上,心中五味杂陈。稍稍动弹一下,便感觉身子骨仿佛都要散架了,酸痛感如针般刺入每一寸肌肤。我满心渴望能多休息片刻,可还未等我缓过神来,门外清脆的小铃铛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仿佛在无情地催促着我。

这是在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该离开了。

屋外,风雪刚刚停歇,冷风如一头猛兽,在窗纸上疯狂地吹着,发出呼呼的声响,似在咆哮着它的不满。我满心眷恋地离开那温暖如春的床榻,缓缓拢起衣衫,将大片细腻的肌肤遮住,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脚往外走。

夫人身边的秦嬷嬷早已等候多时,那张平日里就冷硬如铁的脸,此刻被风雪浸染得愈发刻薄。她恶狠狠地伸手在我脸上狠狠拧了一把,那力度仿佛要将我的脸拧下来一般,随后低声咒骂道:“小贱蹄子,你还想在这儿过夜不成?每每有机会便这般痴缠着少爷,若是夫人晓得了,仔细你的皮!”

夫人?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夫人自然是晓得的。我本就是她精心挑选后送去少爷房中的。可这些话,我哪里敢说出口呢?我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乖乖跟着秦嬷嬷去了后院,选了一块积雪最多的砖地,屈膝缓缓跪下。

这便是我每回服侍少爷过后必须遵守的规矩。融化的雪水迅速被棉裤吸饱,那刺骨的寒气如千万根冰针般,瞬间浸透进我的身体里。我冷得浑身发抖,牙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

秦嬷嬷在一旁冷笑连连:“以色侍人的狐媚子!惯会用温香软玉来勾搭爷们儿,如今也叫你冷一冷那身贱皮子!”我哪敢回嘴呢,只能咬牙强忍着战栗。我深知,若是还嘴,只会招来更重的惩罚,那后果我根本无法承受。

不知在这冰天雪地中扛过了多久的风雪,天终于亮了。被冷风吹得麻木的耳朵里,似乎隐隐传来秦嬷嬷那谄媚的声音:“……少爷,夫人正……”

一片宝蓝色的衣角在廊下匆匆闪过,紧接着转过一个转角,消失在错落的拱门里。我与那双温润如玉的眼四目相对,刹那间,昨夜缠绵的画面如电影般在脑中飞速浮现,我的耳廓瞬间绯红,心中却又隐隐含着一丝期待。我在心中暗暗想道:若是少爷还记得我,是不是我便不用受这般的磋磨了?

可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脸上。那双眼没有片刻停留便移开了,少爷宋鹤辞被一群人簇拥着,径直进了主屋。我的心绪渐渐冷了下来,仿佛被雪水浸泡过一般,冰冷刺骨。是啊,我只是个半床妻,是奴,是婢,是物件儿,却唯独不是可以被少爷记挂在心尖尖儿上的人。

2

我仍清晰地记得,十五岁那年被卖入宋家的情景。

那天清晨,阿娘特意给我做了两个香喷喷的肉包,又细心地替我换上裁制好的新衣。我满心欢喜,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厄运。两个老嬷嬷围着我转着圈地瞧,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笑容在我看来却充满了诡异。阿娘也高兴得合不拢嘴,那鼓囊囊的锦袋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便不甚在意。在我们村里,几乎家家户户的女儿都是这般走出村子,去大户人家谋生的。若是在主家得脸,日后也是可以回乡探亲的,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我天真地想着,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可到了宋家,我才如梦初醒,终于知道自己的命运是多么的悲惨。我是被买来做半床妻的。深宅大院中,这样的把戏屡见不鲜。不过是富家少爷需要知晓人事,却又担心在婚前惹出些事端,才衍生出了半床妻这一特殊的存在。

选的都是清白人户的丫头,底子浅好拿捏。又在入府时经过一番调教,被灌了绝嗣汤,搅不起什么风浪。只每月初一十五各服侍一回,皆以纱巾覆面,下了床榻便和主子对面不识。既不会生出情意难以处置,也不会惹得后宅不宁。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啊。

夫人初见我时,还是极和颜悦色的。可那笑容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冷漠与算计。我被两个老嬷嬷架着手,脱光了衣衫,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宛若一只任人宰割的牲口,尊严被践踏得粉碎。

夫人倒是满头珠翠,高贵典雅,她转着圈地将我看了个遍,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商品。甚至还伸手在我身前捏了捏,那动作让我感到无比的屈辱。方才满意道:“是个好的,也只有这般的身段,才配供我儿享用。”“带下去调教吧。”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决定了我的命运,我又被人带了出去。

秦嬷嬷是个狠辣的角色,我在她手下吃了不少苦头,方才得了少爷欢心。我原本以为得了少爷的欢心,我在宋府的日子便会好过不少。可夫人实在奇怪,她既要我使出浑身解数来服侍少爷,可每每少爷对我略好些时,她便又会气得摔杯跌盏,那愤怒的模样让我胆战心惊。

此刻,我又跪在清风苑中。正座上的贵妇人蹙眉冷冷看我,那眼神如同一把利剑,直刺我的心底:“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我身子一颤,脑中便开始飞速运转,努力回想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可想来想去,近几日我一直循规蹈矩,实在是没有什么错处。“奴婢不知……”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还敢狡辩!”夫人厉声喝道,那声音如雷贯耳,震得我耳朵生疼,“那这是什么?!”有什么东西被丢到地上,轻飘飘地未发出任何声响。我定睛一看,竟是那张帕子!

3

素白的帕面上,只浅浅绣着一片荷叶,那荷叶栩栩如生,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我心中大惊,正要分辩,便被一巴掌打偏了头,那力度让我眼前直冒金星。

“不知深浅的烂货!”“竟敢妄想用一张帕子让少爷记住你,你当你是个什么正经玩意儿吗?”秦嬷嬷上前指着我鼻子骂,言辞激慨,那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脸上。

而正座上的夫人,依旧是一副高贵典雅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我心中一颤,想解释:“奴婢并无此心,这帕子,是用来……用来……”这帕子的确是我私藏的,但并不是用来勾搭少爷。

宋鹤辞虽人前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样,可私底下,实在是……每每从少爷房中出来时,我总是十分狼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为了体面些,我便偷偷携了帕子净身。可这样羞人的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脸颊也因羞愧而变得通红。

夫人自然也不会想听我说。她嫌恶地瞧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垃圾,随手指道:“赏她五十个耳刮子,就当是长长记性。”“日后若是辞儿再拿着什么物件儿到我跟前寻人,你们便都不用留了,陪着这贱蹄子一同滚出府去!”

众人皆下跪告罪,再看向我时,目光中怨毒更深,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我被人像拖破烂一样拖了出去,一路上,我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

待到夜深时,我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内院。与我同住的小丫头翠屏看着我红肿的脸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怎么?你不是很得少爷欢心吗?如今怎么也得了顿好打,夫人就不怕打坏了你,少爷便少个玩意儿吗?”翠屏的话如同一把把刀子,刺痛着我的心。

夫人自然是不怕的。毕竟我每每服侍的时候,都是用纱巾隔着面的。少爷怕是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看得见我脸上的伤痕。半床妻,护好身上的一身皮肉便罢了。脸面上的事情,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想到这,我的心中充满了悲哀。

我颊上肿痛,不愿意搭理她,可她却还是凑过来刺我:“我瞧着你虽生得一副杏眼桃腮的好模样,可少爷却未必将你放在心上。日后这府里有了少夫人,你日子就不好过咯。”

翠屏原是宋鹤辞房中的大丫鬟,若是没有我,她便会成为少爷的通房。这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如今也成了泡影。她自然是有些恨我的,那恨意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

可我也只是笑笑:“翠屏姐姐说的是,我哪有你这般的好福气呢。”即使不做通房,到了年岁,她也能拿了卖身契出府去。哪里就像我一般,被人占了身子,便只能在这府中白白地虚度光阴,如同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儿,失去了自由和希望。

翠屏眼神微滞,撇撇嘴,不再言语。我也终于得了一方安宁。想必她也知道,无论是为奴还是为婢,我都是府中最低的一等。谁还能比我低了去。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望着窗外那漆黑的夜空,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奈。

4

很快便又到了初一,我又要去少爷房中服侍了。

秦嬷嬷派人来准备的时候,拿话刺我:“到底是贱人皮子薄,不痛不痒的几巴掌,如今竟还未全消,不过有那纱巾覆面,倒也看不出什么。”“今日你给我老实点儿,若是再使什么花招儿勾搭少爷,仔细你这条贱命!”

我低眉顺眼地承接她的厉声告诫,无半分不服的样子。我哪里敢去勾搭他呢。在这宋府,我光活着便费尽了全力。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来灾祸。但没有人会相信的。就凭我生得这一副好身段,他们便认定了我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独处时,少爷无端地提起这事儿。“那日的帕子,是你绣的吗?”那帕子自然是我绣的。我望着少爷那深邃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宋府闲暇无事之际,我总会偷偷摸摸地捣鼓些小玩意儿,就当是给自己找点乐子,哄自己开心罢了。心里想着,在这深宅大院里,总得有点能让自己嘴角上扬的小确幸。

我并未在别处绣什么特别的图案,仅仅是在衣物的边角处,精心绣上了一片栩栩如生的荷叶。那荷叶的脉络,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我的心思,仿佛那是我在这压抑生活中唯一的自由表达。

当被问及这荷叶绣作时,我脑中瞬间“轰”的一下,好似炸开了一般,整个人都懵了,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慌乱之中,我只得硬着头皮扯了个谎:“不……不是,是后院那个做粗活的丫头小荷绣的……”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少爷即便再好奇,总不至于自降身份,跑去找个做粗活的丫头问话吧?

男人那向来温润如玉的眼眸,此刻竟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他只是低声呢喃道:“小荷?”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蹦,紧张得不行。小荷,那是我从前的名字啊。没想到,如今竟阴差阳错,让他知晓了我的真实名字。

我有些羞赧地红了脸,那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宋鹤辞的眸光愈发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在那摇曳的芙蓉帐顶之下,一切都在晃晃悠悠,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幼时那片宁静的池塘深处。我坐在木盆里,欢快地摘着莲蓬,远处草屋中传来阿娘那高声的呼唤:“回家吃饭啦!”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熟悉。

那时,我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每天只知道在池塘边玩耍,在阿娘的呵护下快乐成长。那时,我也根本不晓得自己日后会是这般境遇,被命运裹挟着,在这深宅大院里挣扎求生。

那是多么安宁、多么美好的时光啊,仿佛是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梦。我迷离着眼,沉浸在这美好的回忆中,只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忽然,面上一凉,仿佛有一阵冷风拂过,我顷刻间惊醒过来!赶忙像护住珍宝一样护住脸上的纱巾,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惊恐:“别……少爷……会死的……”我在心里害怕极了,想着要是被少爷看到我的脸,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我,那可就真的没命了。

宋鹤辞只当我是在撒娇,他低低地凑在我颈间,发出一阵轻笑:“的确,我仿佛已经死了千百回了。”那笑声,带着几分暧昧,几分戏谑。

可下一瞬,我的双手被人反扣在榻上,动弹不得。他轻声说道:“让我瞧一瞧,你究竟生得怎样一副芙蓉面,好不好?”那声音,似蛊惑,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我忍不住想要沉沦;似调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似抚慰,让我原本紧张的心有了一丝放松。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的纱巾便被人猛地扯了去。我拼命挣扎着,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

5
床尾案桌上的琉璃灯,被我这一蹬,直接掉到了地上,瞬间摔得粉碎,满地都是晶莹的碎片。原本就影影绰绰的屋子,瞬间就暗了下来,仿佛被一层神秘的阴影所笼罩。

我赶紧用手捂住脸,又重新系上了那张纱巾,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与这危险的世界隔离开来。心里紧张得要命,想着千万不能让少爷看到我的脸。

屋外传来秦嬷嬷那轻悄的声音:“少爷,怎么了?”那声音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我紧张地缩了缩身子,只听见少爷低沉而平静地应答:“无事。”他素来温润的眉眼里,不知氤氲着些什么,让人看不真切,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和心事。

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软着腰肢过去贴上他的胸膛,想用这种方式来讨好他。可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推开,冷冷地说道:“我乏了。”那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方才还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让人惴惴不安的忐忑。我心里乱成一团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纵使时辰还未到,但经过方才这一番折腾,我也不敢再同他待在一处,生怕又惹出什么麻烦。只得匆匆裹了件衣衫,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秦嬷嬷见我出来,十分惊讶,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么快?”我木然地点点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心里害怕极了,想着要是让夫人晓得我险些在少爷面前露了脸,定然会打死我,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二日,夫人院里破天荒地派人送来了点心。那送点心的丫鬟趾高气昂地说道:“夫人说你如今晓得规劝少爷清心寡欲,也算是我们府里的功臣,日后定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如今少爷渐渐大了,也该将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头了。夫人说,日后你便不用再去少爷房中伺候,也不用去主院跪安了,便留在后院做个粗使丫头吧。”
我虽与宋鹤辞接触不多,可凭借着平日里的一些细枝末节,还是对他有所了解的。他三年前刚中了解元,如今正专心准备会试,夫人盼着他能在来年春闱一举夺魁中个会元回来,为宋家争光。
就连一年前入府的我,也不过是夫人为了替少爷排解读书苦闷,寻来逗趣儿的玩意儿罢了。如今他科考在即,我自然是该被丢到一边的,这也在情理之中。
我盯着案桌上那盘精致的点心,心中感慨万千,发自内心地谢了恩。心里想着,若是能做个粗使的婢女,倒也不错。起码,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受磋磨,不用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谁也不是生来下贱,我也渴望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6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后院粗使的婢女小荷。府里见过我真容的,除了夫人院中的几个丫鬟婆子,便只有跟我同住的翠屏了。
翠屏如今虽还在宋鹤辞院里当差,但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傻到去告诉他我的身份。因此,我得以暂时摆脱了之前的危险,仿佛重见天明。
但我也晓得,我这副容貌便是做粗使婢女,也都是会惹祸的。我心里清楚,在这府里,美貌有时候并不是一种优势,反而会带来无尽的麻烦。于是,我便每日在脸上抹些煤灰,让容色瞧着暗淡些,不那么扎眼,希望能以此躲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厨房烧火的差事也并不干净,整日里蓬头垢面的,也让人挑不出错来。我就这样默默地在厨房里忙碌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厨房里做杂事的王娘子是个极和善的人。我因着怕暴露身份,即便是当差时也半句话都不肯多说,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什么话。可她却不嫌我沉闷,反而对我格外关照。
她隔三岔五地开小灶,都会带着我。其实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不过是灶灰里随意煨熟的芋头、边角料做馅儿的馄饨。可经她的手一过,竟让人觉着十分美味,仿佛这些普通的食物都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有些人天生就是会让人觉得安逸的,王娘子就是这样的人。我虽不是那种天生就能让人感到安心的人,但我极愿意同她待在一处。在她的身边,我能感受到一种温暖和安心,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能暂时抛到脑后。
厨房打杂的日子虽忙碌,可我觉得十分充实。白日里同众人说说笑笑,分享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夜里便躺在床上,捏着几两碎银,憧憬着日后的生活。这不就是我从前一直想过的,在大户人家当婢女的好日子吗?如果,此前的一年都能烟消云散的话,那该多好啊。
但我晓得,这不可能。半床妻的卖身契和府中其他的婢女是不同的,那是死契。自从阿娘在那张卖身契上摁上手印,我就已经变成一个物件儿了,失去了自由和尊严。我就算是攒够了自己赎身的本钱,也是不可能为自己赎回身契的。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卖出府去,或者留在府中差使。被少爷占了身子的女子,若是卖,能卖到哪里去呢?我不敢想,也不敢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在府中做粗使婢女的日子虽劳累,可我也还是暗藏着一丝庆幸。庆幸自己暂时摆脱了之前的危险,能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但我也实在是没想过,也不敢想,夫人竟然真的愿意放我出府去。
秦嬷嬷是在傍晚时分来的。府中的主子们刚用过午膳,厨房里只剩下几个烧热水的老妈子在闲聊。她们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打着哈欠,显得十分悠闲。
“小荷呢?”秦嬷嬷问道。有人随手一指,她方才认出了满脸炭灰的我。瞧着她那张尖酸刻薄的脸,我只觉得从前被她拧过的皮肉都开始发紧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被她训斥的痛苦日子。
可她只是将我拉到一边,笑眯眯地开口:“姑娘,可算是找到你啦!”“夫人今日心情好开了恩典,说是要放您出府去呢,这才派老奴来寻您。”
我脑中一炸,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里想着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放我出府?”我喃喃自语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嘛!本来咱这个身份是没有这个情面的,可夫人说你服侍少爷有功,也素来柔顺,如今也不好将姑娘耽误在府里。”“放出府去,或是嫁人,或是归家,也总算是功德一件。”
我此刻才算是真正反应过来,念及院中的众人,心中有些不舍,只道:“厨房打杂的王娘子与我交好,今日她告了假,您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如若不然明日我同她告了别,再……”
“这是什么话!”秦嬷嬷登时就板起脸来了,跟从前训斥我时,一模一样,那表情严肃得让人害怕。看着我犹疑的神色,又换了一副面孔,只笑道:“我说姑娘哟,这夫人的恩典可不是每日都有的,你今日若是不允,明日便再没有这回事儿了。”
我垂下头,既欣喜,又隐隐带着几分不安。心里想着,夫人本不是个容易揣测的人,今日指不定是吃错了哪门子药。若是我错过了这个机会,怕是日后肠子都得悔青。我本没有什么家当,唯一的几块碎银子也都揣在身上了。于是抬脚便跟着秦嬷嬷往外走。
心里乱糟糟地想着事儿,却不想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男子低沉的声线从头顶传来:“怎么回事儿?”

是少爷。秦嬷嬷脸色变了变:“少爷?您不是去诗会了吗,怎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少爷。
不甚明亮的月光下,我瞧见宋鹤辞眉头微扬,并未说话,秦嬷嬷却已然躬下了身子,显得十分恭敬。“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宋鹤辞问道。“不过是放个粗使的婢女出府,不劳少爷费心。”秦嬷嬷谄媚地低头回话,那模样让人觉得十分恶心。
见宋鹤辞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拽着我转身要走。却在下一瞬,被人拦住。
“后院粗使?”“小荷?”他语调平平,远不如往日唤得缱绻。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地抖了抖,心里害怕极了,想着少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秦嬷嬷抢先一步挡在我身前:“后院粗使的丫头唯恐脏了少爷的眼,少爷还是请……”
“秦嬷嬷。”“我竟不知,这宋家如今是你当家做主了?”宋鹤辞语气森冷,秦嬷嬷登时也不敢说话了,身子微微颤抖着,显然被少爷的气势吓到了。
有人绕开她,走到我身前,一字一句地问我:“你,是不是小荷?”我微微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沉静中,带着质询。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让我无处遁形。
宋鹤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此刻不论我说什么,都会被他怀疑。再者从前在床榻之上,他也听过我的声音。如今,我进退两难,心里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说承认吧,一个说千万不能承认。
唇边滚过无数个答案,却都在张嘴的瞬间化作了无声。我抬起手,比了个手势:“我是小荷。”万籁俱寂,风声正盛。

竹林深处,树叶轻拂过粗壮枝干的“沙沙”声,悠悠地传入耳畔,仿佛是大自然在低吟浅唱。

我亲眼目睹着,他眼底那原本闪烁的质询光芒,渐渐平息,最终化作了一如既往的沉寂,宛如深潭无波。

“竟是个哑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那便不必放她出府了,免得旁人说我宋家待人刻薄。”

宋鹤辞轻描淡写地甩下这么一句话,便在小厮们的簇拥下,迈着悠然的步伐离去,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方才还急得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的秦嬷嬷,此刻终于将那颗悬着的心,缓缓吞回了肚子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但她随即又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怨恨,仿佛我还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毫无反抗之力的玩物。

我心中暗自思量,这一切我早已预料到。我用出府的机会和说话的权利,换来了在这宋家活下去的本钱,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运吧。

不过这样也好,我心想,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我本就无足轻重,说不上什么话,也做不了什么主。

8
我又回到了后院,那个属于我的小小角落。

我照例和众人一起做些琐碎的杂事,闲暇时便静静地听她们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权当是解闷。

秦嬷嬷再也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倒是宋鹤辞,他时不时地会来后院转转。

起初几次,他只是远远地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盯着我瞧,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深意。后来,他竟径直走到我面前,找我搭话。

他盯着我那张满是炭灰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听说你绣花的手艺不错,你常常给人绣帕子吗?”

我自然晓得他这是在试探我,想从我口中套出些话来,但我也只能扯个谎来骗他。

我双手比画着,尽力让他明白,我给后院的人都绣过帕子。

他听了我的话,眸光瞬间暗淡下来,然后又问我:“那你能给我绣一张吗?”

我吓得连连摆手,心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自然是不能绣的,我心想,从前那方帕子便让夫人险些打烂我的脸,如今我又怎么敢再去招惹她分毫呢?

他低头闷笑两声,那笑声中似乎带着一丝无奈与体谅。

“也罢。”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自此以后,院中的众人都不再与我往来,每每有所接触时,也都是小心翼翼、避之不及的模样。

我曾意外地听见过她们议论:“你们瞧瞧,未承想咱们后院这个打杂的粗使丫头里,竟也出了个能人,还能勾搭得少爷对她拉拉扯扯,真是狐媚子一个……”

“可不是嘛?顶着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都能叫少爷对她情难自持,你们谁有这般的本事?”

说到最后,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这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事情。

厨房的差事苦闷而乏味,她们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讥讽我,只是想在闲暇时逗个趣儿,找点乐子。

可我却不明白,我心想,明明我已经素着衣衫、安分守己,为何还会被这般对待呢?

但容不得我多想,夜间的时候,秦嬷嬷来了。

她气势汹汹地撕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拖到厢房内,那动作粗鲁而野蛮。

“夫人说了,少爷备考伤神,也需要个玩意儿偶尔解解闷,这几月你便如常服侍少爷吧。”

“你这狐媚货色,若不是瞧着少爷如今春闱在即,早将你发卖了!这段日子,你且安分些,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几个丫鬟褪去我的衣裳,开始替我沐浴,她们眉目间的轻蔑与不屑,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让我感到无比的屈辱与愤怒。

我木然地闭上眼,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滑落,那是我的尊严与希望。

9
帐帷之内,昏暗而暧昧。

饫甘餍肥的宋鹤辞把玩着我的头发,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发丝,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

“上回,你是生气了?”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所以才两月不曾侍奉我?”

我吓得立即起身,恭顺地回答道:“奴婢不敢。”

“是……是夫人说少爷学业繁忙,春闱在即,不得叨扰,所以才……”

他垂着眼,神色不明,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我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夫人都是为了少爷着想。”

他这才抬眼,长臂一捞,我便又落进了他温暖的怀中。

我听见男人闷闷的声音从胸腔中传来,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上回的确是我唐突了,你和那后院粗使的小荷一般,都是苦命人,我不该如此。”

我心下一沉,原来身为上位者,他也是晓得我们这些蝼蚁苟且求生的不易吗?

“往后我不会再如此了,你尽可放心,也别再……生我的气了。”

我勉强展颜,心中却五味杂陈:“奴婢不敢。”

我这样的人,哪里来的气性呢?我心想,在这宋家,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宋鹤辞轻叹一声,将我搂得更紧,仿佛想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里。

“一月后春闱,我必定榜上有名,到那时我若是求着抬你做个妾室,想必母亲也不会拒绝。”

“你可愿意?”

原本迷蒙的思绪被这话一激,瞬间就清醒起来。我心想,少爷是个宽厚人,待我也算是极好了。

我这样的身份,若是能做个妾室,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可,我真的愿意吗?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挣扎。

我身子僵直,脑子闪过无数个想法,却都化作夫人那张轻蔑俯视的脸,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厌恶。

宋鹤辞捏捏我颊上的软肉,似乎是在催促我回答。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铃响了,那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帐帷之内的沉默。

我麻溜地起了身:“少爷,我该走了。”

男人眼眸微阔,摆摆手,我便逃也似的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我。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秦嬷嬷瞧我的眼神,有些不对,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与阴谋。

10
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大地一片生机勃勃。

宋鹤辞踏上了前往京城贡院科考的征程,这一次是会试,夫人极为重视,日日都去城外的长春观给少爷烧香祈福,祈求他能够高中。

人人都忙得手脚倒悬,仿佛整个宋家都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忙碌的氛围中。我倒是少了些磋磨,日子过得舒心了些。

想是夫人拜的神仙管用,三日后,宋鹤辞便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仿佛是一位凯旋而归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