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前夕,夫君携妹妹上门求和,我转身投入侯爷怀抱(完)

发布时间:2025-09-26 15:25  浏览量:1

婚宴定在三日后。

喜帖早已发遍全城,我的嫁妆也理出了长长一串礼单,只待吉时一到,便抬进顾家的门。

整个南风城的人都知道,我,沈家绣坊的独女沈晚,要嫁给新科举人顾辰了。

人人都说这是一桩良缘。

我绣艺倾城,他才华横溢。

可此刻,我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满心荒唐。

空气里还飘着新出炉的桂花糕甜腻的香气,那是我特意为他备下的。

顾辰就站在我的绣坊“晚绣阁”里,身侧,是他的亲妹妹,顾月。

而顾月头上戴着的,正是我为自己大婚亲手绣制了三个月的凤冠。

那凤冠用三百两赤金打底,镶嵌了一百二十颗东海珍珠,凤凰的尾羽,是我用捻金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日光下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我曾想象过无数次自己戴上它的模样。

却从没想过,会提前在别人的头上看到它。

还是在顾月的头上。

我的未婚夫君,带着他如珠如宝的妹妹,在我大婚前夕,戴着我的凤冠,出现在我面前。

“阿晚,你别生气。”顾辰的眉头微微蹙着,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纵容。

“月儿就是喜欢得紧,先借去戴戴,参加一下明日的百花宴,不会戴坏的。”

我气得指尖都在发颤。

百花宴?

全城未出阁的贵女们争奇斗艳的宴会,她戴着我的凤冠去,是想做什么?

是想告诉所有人,我沈晚的东西,她顾月可以随意取用吗?

顾月得意洋洋地抚着头上的凤冠,眼里的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嫂嫂,你也太小气了。不过是一顶凤冠,我戴戴怎么了?哥哥说了,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

我气得眼前发黑。

“一家人?”我冷笑出声,“顾月,我还没过门,你就开始惦记我的东西了?”

“还有你,顾辰。”我转向他,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这是我的嫁妆,是我大婚要用的凤冠,你把它给你妹妹戴?”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顾辰的脸色有些难看,“阿晚,你怎么能这么说月儿?她年纪小,不懂事。”

“她只是太喜欢你的手艺了。”

年纪小?

顾月只比我小一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会不懂事?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信吗?

“喜欢我的手艺,就可以抢我的东西?”我的声音冷得像冰,“顾辰,这凤冠,是我娘留给我的金线,是我熬了三个月的夜才绣出来的。你现在轻飘飘一句‘借去戴戴’,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顾月在一旁撇嘴,“不就是一顶凤冠吗?嫂嫂你手艺这么好,再做一顶不就行了?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我被她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再做一顶?”

“你知不知道,光是这上面的材料,就值五百两银子?这还不算我的工钱。你张口就要,你配吗?”

顾月被我堵得脸色一白,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地拉着顾辰的袖子。

“哥哥,你看她……她骂我……”

顾辰立刻心疼地护住她,回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责备。

“阿晚!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月儿是我的亲妹妹,你未来的小姑子!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

“为了区区一顶凤冠,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你的贤良淑德呢?”

贤良淑德。

又是这四个字。

从我们订婚开始,他和他母亲就时时刻刻把这四个字挂在嘴边。

仿佛我沈晚天生就该无条件地付出,无底线地退让。

我看着他护着顾月的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温情,终于被彻底浇灭了。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只知道,那是我的东西。现在,立刻,让她摘下来。”

顾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沈晚,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难看的不是我。”我指着顾月头上的凤冠,“是你们顾家。”

“大婚前夕,抢新娘的凤冠给小姑子戴,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这个新科举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顾辰的痛处。

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脸面。

他犹豫了,看向顾月,语气软了下来,“月儿,要不……你还是先还给嫂嫂吧?”

顾月哪里肯依,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

“我不!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嫂嫂最大度,肯定会同意的!现在她不同意,就是她小气,是她不把你放在眼里!”

她一边哭,一边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我算是看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借,这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下马威。

她们想让我在婚前就明白,进了顾家的门,就得知情识趣,就得把他们一家人捧在手心上。

我的东西,他们想拿就拿。

我的人,他们想搓圆就搓圆。

心里的怒火烧得我理智都快没了。

我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摘那凤冠。

“你干什么!”顾月尖叫着后退。

顾辰一把拦在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沈晚!你疯了吗!”

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我的心却比手腕更疼。

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放手。”

“阿晚,你冷静点。月儿戴都戴了,你就让她戴一次,明天百花宴结束,我保证让她还回来。”

“我说了,不行。”

“你!”顾辰气急,“你就不能为了我,退一步吗?”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为你退一步?顾辰,我为你退的步还少吗?”

“你家境贫寒,我们议亲,我娘怕你被人说闲话,主动免了彩礼,还倒贴了丰厚的嫁妆。”

“你说要专心科考,我拿出我绣坊一半的盈利,为你打点关系,铺路搭桥。”

“你娘说喜欢我绣的屏风,我熬了半个月的夜给她赶制出来,送到府上,她转手就当人情送给了县令夫人。”

“这些,我哪一件跟你计较过?”

“我以为,我对你的好,你看得见。我以为,你心里有我。”

“可现在我明白了,在你的心里,你的家人,你的脸面,永远比我重要。”

“我沈晚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好用的工具罢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砸在顾辰的脸上。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也松了。

“阿晚,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那一步,仿佛隔开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顾辰,这门亲事,我看就算了吧。”

“我们沈家,高攀不起你们顾家这尊大佛。”

顾辰和顾月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退婚这样的话。

顾辰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阿-阿晚,你别说气话。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是啊,嫂嫂,你可别吓我。”顾月也收起了那副嚣张的嘴脸,语气软了下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戴你的凤冠,我现在就还给你。”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凤冠摘下来。

我看着她这副做作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不必了。”我淡淡地开口。

“那凤冠,被人戴过了,脏了。”

“我沈晚,不稀罕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无论是凤冠,还是男人。”

说完这句话,绣坊内外,一片死寂。

顾辰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涨成了猪肝色。

“沈晚!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不知在下,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我们齐齐回头。

只见门口停着一辆极其华贵的马车,车帘掀开,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走了下来。

他身形高大挺拔,面容俊朗,一双墨眸深邃如潭,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我认得他。

靖安侯,萧景衍。

南风城里最尊贵的人。

也是我“晚绣阁”最大方的客人。

他前几日在我这里定了一件披风,说是要送给太后做寿礼,约好了今日来取。

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我连忙压下心头的情绪,福了福身,“见过侯爷。民女失礼了。”

萧景衍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又淡淡地扫过顾辰和顾月,最后落在那顶刺眼的凤冠上。

他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沈姑娘不必多礼。”

“看来,是本侯打扰了你们的家事。”

顾辰一见到靖安侯,腿都软了,连忙躬身行礼:“草民顾辰,见过侯爷。”

顾月更是看直了眼,脸颊绯红,连礼都忘了行。

萧景衍并未看他们,只对我道:“本侯是来取那件‘云起龙骧’披风的。”

“侯爷稍等。”我转身进了内堂,将早已备好的锦盒取出,双手奉上。

萧景衍打开看了一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

“沈姑娘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他合上锦盒,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话锋一转,看向顾月。

“这位姑娘头上的凤冠,倒是别致。”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顾辰和顾月同时白了脸。

顾月下意识地想把凤冠藏起来。

萧景衍的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利刃,让她动弹不得。

“这凤凰的绣法,是沈家独有的‘平金错彩绣’,本侯记得,沈姑娘说过,此绣法传女不传外。”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难道,这位姑娘也是沈家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靖安侯这是……在为我出头?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辰已经吓得冷汗直流,抢着解释道:“侯爷误会了!这是内子……不,是草民未婚妻沈晚为自己大婚所制,舍妹年幼无知,一时喜欢,才借来戴戴,我们马上就还回去!”

“借?”萧景衍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字。

“本侯倒是第一次听说,新娘的凤冠,还能借给旁人戴的。”

“顾举人,是你太不懂规矩,还是觉得,这南风城的规矩,都由你说了算?”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顾辰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草民不敢!草民知错了!求侯爷恕罪!”

顾月也吓傻了,哆哆嗦嗦地摘下凤冠,双手捧着,想递给我,又不敢。

我看着他们这副狼狈的模样,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原来,讲道理是没用的。

只有权势,才能让他们低头。

我没有去看那顶凤冠,只是对着萧景衍福了福身。

“多谢侯爷解围。”

“举手之劳。”萧景衍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只是,本侯有些好奇。”

“以沈姑娘这般的手艺和风骨,为何要将自己,托付给这样的人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是啊,为什么?

大概是当初眼瞎心盲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萧景衍也没有追问,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婚姻大事,也是同理。”

“沈姑娘,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登车,马车缓缓离去,留下呆若木鸡的顾家兄妹,和一地狼藉。

顾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灰败。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顾月把那顶凤冠塞到我手里,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嫂嫂,对不起,我错了。”

我看着手里的凤冠,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别人的温度。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拿过一旁的剪刀,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一剪刀,剪断了那根最华丽的凤凰尾羽。

金线崩断的声音,清脆,又决绝。

“我说过,脏了的东西,我不要了。”

我将残破的凤冠扔在地上,看着顾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顾辰,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

“从此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滚出我的绣坊。”

“现在,立刻,马上。”

顾辰大概是被我决绝的样子吓到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拉着还在发愣的顾月,灰溜溜地走了。

绣坊里终于安静下来。

空气里桂花糕的香气还没散尽,却只让我觉得反胃。

我看着地上那顶被我亲手毁掉的凤冠,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哭的不是那段逝去的感情,而是我那三个月不眠不休的心血,和我那颗曾经真诚交付的真心。

终究是错付了。

我与顾家退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南风城。

第二日,我“晚绣阁”的门槛,几乎要被看热闹的人踏破了。

流言蜚语,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有人说我恃才傲物,悔婚无情,让顾家颜面尽失。

有人说我攀上了靖安侯的高枝,就看不上穷举人了。

更难听的,说我本就水性杨花,与那靖安侯早有私情。

顾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言而喻。

他们把自己塑造成了被辜负的受害者,而我,则成了那个嫌贫爱富、忘恩负义的恶人。

我的绣坊生意,一落千丈。

原本定好的几张大单子,都找了借口退掉。

连店里的绣娘,都走了好几个。

我娘急得嘴角都起了泡,劝我去找顾辰服个软,把亲事圆回来。

“晚晚啊,女儿家的名声大过天。闹成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我握着我娘的手,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阵酸楚。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

“娘,名声是别人给的,日子是自己过的。”

“女儿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再回到那个火坑里去。”

“您放心,有女儿这双手艺在,饿不死我们娘俩。”

我打发了那些来看热闹的闲人,关了店门,静下心来,开始盘算以后的路。

顾家想用舆论压垮我,让我走投无路,再回去求他们。

我偏不。

我沈晚的骨头,没那么软。

傍晚时分,绣坊的门又被敲响了。

我以为又是顾家派来的说客,不耐烦地去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靖安侯府的管家,福伯。

福伯对我恭敬地行了一礼,“沈姑娘,我们家侯爷有请。”

我愣住了。

萧景衍找我?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找我做什么?

我怀着满腹的疑惑,跟着福伯上了马车,一路来到了靖安侯府。

这是我第一次踏入侯府。

雕梁画栋,曲径通幽,比我想象中还要气派。

萧景衍正在书房等我。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书房里燃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心神安宁。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依言坐下,心里却在打鼓。

“不知侯爷找民女来,有何要事?”

萧景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幅画卷在我面前展开。

画上,是一件气势磅礴的嫁衣。

火红的底色,上面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样,凤凰的姿态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里飞出来一般。

那繁复的工艺,精巧的设计,让我这个行家都忍不住赞叹。

“这是前朝皇后大婚时所穿的嫁衣图样,名为‘凤仪天下’。”

萧景衍的声音缓缓响起。

“可惜,实物早已失传,绣制这件嫁衣的‘九转玲珑针法’也已失传百年。”

我看着那画,心头巨震。

“九转玲珑针法”……

那是我沈家代代相传的,不传之秘。

我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侯爷的意思是……”

萧景衍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仿佛能看透我心底所有的秘密。

“本侯想请沈姑娘,将这件‘凤仪天下’,重新绣出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绣制“凤仪天下”,这对我而言,是挑战,更是天大的机遇。

若能绣成,我沈晚和我家的“晚绣阁”,必定名扬天下,再也无人敢小觑。

可是……

“侯爷为何要绣这件嫁衣?”我忍不住问。

萧景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

“本侯的妹妹,长宁公主,即将出嫁和亲。这是本侯,送她的嫁妆。”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长宁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也是萧景衍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她的婚事,是国之大事。

能为公主绣制嫁衣,是何等的荣耀。

我没有理由拒绝。

“民女……愿意一试。”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答应下来。

“只是,这件嫁衣工程浩大,所需材料和工时,都非同小可。民女的绣坊如今……”

我有些为难。

以我现在的处境,别说凑齐那些珍贵的材料,就连绣坊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个问题。

萧景衍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材料,侯府会备齐。至于你的绣坊……”

他放下茶杯,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从今日起,‘晚绣阁’便是皇家贡品绣坊,专门为长宁公主绣制嫁衣。本侯会派人守着,我看,谁还敢去闹事。”

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这是……在用他的方式,护着我。

他不仅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机会,还为我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这份恩情,太重了。

我站起身,对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侯爷大恩,沈晚没齿难忘。”

萧景衍虚扶了一下,“沈姑娘不必多礼。本侯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本侯只有一个要求。”

“侯爷请讲。”

“这件嫁衣,必须在公主出嫁前完成。时间,只有两个月。”

两个月。

我看着图纸上那繁复的花纹,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

如果我带着绣坊里最得力的绣娘,不眠不休,或许……可以做到。

“民女,定不负侯爷所托。”

我接下了这个任务。

从靖安侯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福伯亲自送我回绣坊,临走时,还留下了一箱定金。

足足一千两白银。

我看着那箱白花花的银子,一夜未眠。

第二日,“晚绣阁”重新开张。

门口,多了两名身着铠甲的侯府侍卫。

那些原本想来看热闹,或者落井下石的人,一看到那两尊“门神”,都吓得绕道走。

退单的客户,又纷纷派人回来说,之前的退单是误会。

就连那几个辞工的绣娘,也想回来。

我统统拒绝了。

我要用的人,是能与我同甘共苦的。

不是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我贴出告示,高薪聘请城里手艺最好的绣娘,并且言明,是为皇家绣制贡品。

消息一出,应征者云集。

我从中挑选了十个手艺最精湛,品行最端正的,组成了我的团队。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带着她们,吃住都在绣坊,全身心地投入到“凤仪天下”的绣制中。

萧景衍每隔几日,便会亲自来绣坊看一次进度。

他从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我刺绣,有时一站就是一下午。

起初我还觉得不自在,后来也就习惯了。

有他在,我的心,总是格外地安宁。

我们聊天的内容,也从刺绣,慢慢延伸到诗词歌赋,家国天下。

我发现,他并非传说中那般冷漠疏离。

他博学,睿智,有自己的见解和抱负。

而他,似乎也对我这个小小的绣娘,刮目相看。

他会认真地听我讲每一种针法的来历,每一种丝线的特性。

他的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平等的尊重和欣赏。

这种感觉,是我在顾辰身上,从未体会过的。

期间,顾辰来找过我几次。

第一次,他站在绣坊门口,被侍卫拦住,远远地看着我,满眼都是悔意。

我视而不见。

第二次,他托人带信给我,信里写满了甜言蜜语和忏悔,求我原谅。

我把信直接烧了。

第三次,他竟让顾母出面,带着厚礼上门,说是来赔罪,想重修旧好。

我让福伯把她们“请”了出去。

福伯的原话是:“我们侯爷说了,沈姑娘现在是为皇家办事,任何人不得打扰。顾夫人若是不想让顾举人的前程就此断送,还请自重。”

顾母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从那以后,顾家的人,再也没敢来烦我。

我乐得清静,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嫁衣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交工的最后期限。

当最后一针落下,我看着眼前这件华美绝伦的嫁衣,累得几乎虚脱,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它比图纸上画的,还要美,还要震撼。

每一只鸟的羽毛都纤毫毕现,那只领头的凤凰,眼神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高飞。

萧景衍来取嫁衣的那天,整个绣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走到嫁衣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的丝绸,和上面凸起的精致绣纹。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久,他才转过身,看着我,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沈晚,”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你做得很好。”

“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得到他的肯定,我这两个月的辛苦,仿佛都值了。

我笑了笑,“能为公主殿下绣制嫁衣,是民女的福分。”

他却摇了摇头。

“这件嫁衣,不是给长宁的。”

我愣住了。

“不是给公主的?那是给谁的?”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是给你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给我……的?

这是什么意思?

“侯爷,您别开玩笑了。”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本侯从不开玩笑。”

萧景衍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温热而有力。

“沈晚,我心悦你。”

“从在绣坊门口,看到你决然地剪断凤尾的那一刻起。”

“我欣赏你的才华,更敬佩你的风骨。”

“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一颗明珠,蒙尘于市井,或者错付给不值得的人。”

“所以,我设了这个局。”

“‘凤仪天下’,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聘礼。”

“沈晚,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尖上。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

为公主绣嫁衣是假的,想娶我,才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我心乱如麻。

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

“我知道,这很突然。你可能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欺骗你。”

“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我给你时间考虑。但在你给我答案之前,我希望你能收下这份聘礼。”

他将我的手,轻轻地放在那件华美的嫁衣上。

丝绸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着我小小的,不知所措的倒影。

我该怎么办?

答应他?

我只是一个商贾之女,还被人退过婚,名声尽毁。

而他,是权倾朝野的靖安侯。

我们之间,云泥之别。

嫁给他,我真的能幸福吗?

还是会像上一次一样,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我不敢赌。

我缓缓地抽回手,对着他福了福身。

“侯爷的厚爱,民女心领了。”

“但这件嫁衣,太贵重了,民女……受不起。”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侯爷是人中龙凤,沈晚蒲柳之姿,配不上侯爷。”

“还请侯爷,另觅佳偶。”

我说完这番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转身就要逃离。

“沈晚。”

他叫住我。

我背对着他,身子僵硬。

“在你眼里,本侯就是那种以权势压人,强取豪夺之辈吗?”

“不是的。”我连忙否认。

“那你为何不敢接受?”

“因为你觉得,你配不上我?”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嘲。

“沈晚,你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转过身。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我萧景衍要娶的妻子,不是看她出身多高贵,家世多显赫。”

“我看重的,是她的品性,她的才华,是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人,闪闪发光的样子。”

“在我眼里,你沈晚,比京城里任何一个所谓的名门闺秀,都要耀眼。”

“你靠自己的双手,撑起一个家,撑起一个绣坊。你敢爱敢恨,坚韧不拔。”

“这样的你,有什么配不上我的?”

“还是说,你觉得我萧景... 景衍,配不上你?”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我的四肢百骸。

原来,在他眼里,我是这样的。

不是一个被退婚的,名声狼藉的女人。

而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独立的人。

我一直以为,我的价值,在于我的绣艺,在于我能为夫家带来多少利益。

顾辰是这样看的,世人也是这样看的。

可萧景衍,他看到的,是我这个人本身。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可是……外面的流言蜚语……”

“我若在意那些,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他打断我。

“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

这句话,和我对我娘说的,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彻底崩塌。

也许,我该勇敢一次。

为自己,赌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

“我嫁给你。”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重新亮了起来,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像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他上前一步,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淡淡的檀香。

“晚晚,”他在我耳边低语,“谢谢你。”

我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一片安宁。

这一次,应该不会再错付了。

我和靖安侯定亲的消息,比上一次退婚的消息,传得更快,更广。

整个南风城,都炸了锅。

所有人都觉得我走了天大的好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些曾经对我冷嘲热讽的人,如今都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变着法儿地来巴结我。

我娘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整天拉着我的手,念叨着祖上积德。

而顾家,则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话。

听说,顾辰知道消息后,当场就吐了血,大病一场。

顾母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几次三番想上门来见我,都被侯府的侍卫拦了回去。

至于顾月,在一次宴会上,因为说了我几句酸话,被长宁公主当场掌掴,罚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在我面前,嚼舌根。

这些,都是萧景衍为我做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却用实际行动,为我撑起了一片天,让我可以安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依旧经营着我的“晚绣阁”。

只是,绣坊的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

我招收了很多有天赋却家境贫寒的女子,将我的手艺倾囊相授。

“晚绣阁”的绣品,成了千金难求的贡品,远销海外。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男人生存的沈晚。

我成了能与萧景衍并肩而立的,独一无二的沈晚。

大婚那天,我穿上了那件“凤仪天下”。

十里红妆,从街头铺到巷尾。

萧景衍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接我。

他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

他走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眼里的温柔,几乎要将我溺毙。

“晚晚,我来娶你了。”

我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

庆幸当初,我决然地剪断了那根凤尾。

因为我知道,真正属于我的那只凤凰,会穿越人海,为我而来。

一个女人最好的嫁妆,从来不是身外的金银,而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坚韧和永不言弃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