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论,我竟笑了出来
发布时间:2025-09-29 18:46 浏览量:1
入天宫为妃百年后,白弈终于想起要娶我。
堆成小山的聘礼宝光冲天,他立于云端,矜贵傲然。
“云笙,当年我娶皎皎便说过,待她诞下青丘狐族未来之主,坐稳太子妃之位,便迎你作侧妃。”
“如今霖儿刚会化形,我便立刻来践诺了。”
我倚在秋千上,头也没抬。
他轻叹一声,飞身落在我面前。
“还在怨我?皎皎不过小小蚌精,你贵为花神之女。若你为正妃她便更低你一头,日后如何在青丘立足?”
“你苦等我百年定是十分委屈,今日特意多拿了万颗明珠作为补偿,三日后我们便成婚,可好?”
他这副施恩的模样甚是惹人厌烦。
我指尖懒懒一指。
“来人,把他,还有那些闪眼的破烂都扔出去!”
我刚诞下天族储君,天帝特允我回花界修养几日,没想到竟碰上这种晦气玩意儿。
……
白弈划出结界护住自己,眼底漾着几分玩味。
“百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硬,我倒也放心了。”
“你这性子,即便只是侧妃,也断不会让自己受半分委屈。”
他语气忽转柔和,带着一丝怜惜,
“可皎皎心地纯善,性子绵软,受了欺负也只知躲起来垂泪,默默忍下苦楚。”
“其实名分不过是虚设,正妃也罢侧妃也好,在我心中你与皎皎一样,日后我必不偏袒任何一人。”
许是天宫百年沉淀磨平了我的棱角。
听闻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论,我竟笑了出来。
“白弈,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眼巴巴地等着做你的侧妃?”
“你可曾想过,当年天族选妃,我或许早已入了天宫?”
白弈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我姻缘天定,早刻在三生石上,四海八荒谁不知道你是我白弈的未婚妻?除了我,还有谁会娶你?”
“天宫选妃首重身世清白、未有婚约。你我的亲事人尽皆知,你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去了又能如何?琴棋书画你无一精通,容貌差强人意,唯一称得上活泼的性子,恰恰是天家最忌讳的轻浮。”
他略顿一顿,声音放软却更显刻薄。
“云笙,我人虽在妖界,却始终留意花界动静。这么多年可有人向你提亲?你已千岁有余,若再固执下去,难道真要孤老终身?”
我眉头紧蹙。
原来在他眼中,我竟如此不堪。
我们自幼定亲,到了婚嫁之龄,他更是对天起誓,此生非我不娶,绝不纳二色。
可大婚前夕,他却背着我娶了一只蚌精,与她在妖界厮混。
我前去质问,他反倒振振有词。
“我在妖界遇险时皎皎为救我修为尽失,我又怎能负她?我白弈向来重情重义,你应当理解吧?”
“你且等我百年,待她为我狐族诞下嫡子,我必明媒正娶迎你为侧妃。”
我当场便撕毁了婚书。
恰逢那年天宫选妃,凡适龄神女皆需参选。
我本无心争抢草草应对,反倒入了天帝之眼。
“好了,虽说百年间你未回我的传信,但我明白,你只是同我赌气罢了。”
说话间,他自我发间拈下一片花瓣,仰头凝望。
“这株桃花,是你成年那日我特地从青丘移来。若你心意已决,依你的性子,早该将它连根伐去,又怎会任它花开满枝?”
我心下冷笑。
不过是当年走得仓促,无暇顾及。
前日归来,见它花开繁盛,更觉无需与一棵树计较。
见我沉默,白弈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已将我看透。
“你对我用情至深,日日盼着我來娶你。如今总算得偿所愿,心中定然欢喜,只是嘴上不肯服软罢了。”
“放心,三日后我必以狐族之礼,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我指尖灵光一凝,一道术法挥出。
“白弈!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他轻巧避过,飞入云端。
一阵爽朗笑声自云霄传来,如蚊蝇般萦绕不去。
“姜云笙,你对我还像以前那般刁蛮,心里定是还有我的!”
“我白弈对天立誓,此生绝不负你。你与皎皎,皆是我心尖之上最重要的人。”
听到这里,我天妃的架子终究端不住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来人,将这些破烂玩意儿就地扬了,化作花泥滋养谷中草木。”
略一停顿,我又补上一句。
“若他日后敢来纠缠,便替本宫问一句:觊觎天妃,按天规该当何罪?”
白弈很快被我抛在脑后,只当此生不会再见了。
晚间,我隐去仙身,踏入长安城最负盛名的酒楼。
刚迈进大堂,便听见楼上一声轻笑。
白弈斜倚雕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睨下来。
“我前脚才到,你后脚就跟来了?”
他刻意拖长语调,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
“你也不必时时跟着我,我白弈说话算话,既答应娶你,便绝不会食言。”
我厌烦地转开脸,径直朝包厢走去。
眼前身影一晃,他已施施然拦在阶前,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
“罢了,既然来了,就去我订的包厢吧。”
“皎皎也在,你们提前见见,往后总归要在一个屋檐下相处。”
我静静看着他:“你很闲?”
他被我这话一刺,语气顿时沉了下来。
“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吗?怎么见到我了,反倒变得这般扭捏作态?”
“夫君,”朱皎皎摆着腰肢走近,软软倚在白弈肩头,“这位便是姜家妹妹么?”
她眼波在我身上一转,闪过一抹忌恨。
“妹妹生得真好,难怪夫君多年来念念不忘。”
“不过姐姐得提醒一句,单凭姿色终究难以长久。妹妹这性子,往后还需多磨一磨才是。”
我微微眯起眼。
“妹妹?”
“妹妹害羞了?”她唇畔浮起浅笑,“三日后便要过门了,早晚都是要姐妹相称的。”
我转向身旁的丫鬟,声音平静。
“瑞荷,掌嘴八十。”
这世上除了空置的天后,还没人配叫我一声妹妹。
“你敢!”白弈挡在她身前,“不过唤你一声妹妹便要动刑?真当自己是九重天上的天妃?狐族太子妃岂是你说动就动的!”
抬眸与他视线相撞,声寒如冰:“我动了她,你又能如何?”
白弈一滞,眼底翻涌着惊怒与复杂。
“云笙,你自幼便如此狂妄胡闹!即便当年拔了天族太子的龙鳞…我也能替你周旋。”
“可如今你我早已非孩童,我不能再一味的纵容你。”
“今日你敢伤皎皎,他日便敢去触怒天族上仙!若引动天罚便是形神俱灭之祸,谁也救不了你!”
周旋个屁!
选妃那日,天帝一眼便认出了我。
当年他不过是看我年幼又是个女孩子,才替我瞒了下来。
白弈区区青丘狐族,又能替我周旋什么?
想到这里,心口的无名火再也压不住。
“白弈,我最后说一次,我不是为你而来。”
“今日我是专程来这里品酒的,百年了就惦记这一口!”
“还有,婚嫁之事还请你切莫再提,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姜云笙,望你慎言!”
他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气话说多了,我便会当真。”
白弈定定地注视着我,似要辨明我话中虚实。
朱皎皎见状,立刻端起一副正室夫人的姿态前来打圆场。
“都怪我,惹了妹妹生气。方才匆忙,连见面礼都忘了给。”
她取出一柄镶满灵玉宝石的匕首递给我。
“这是夫君特为我寻来的护身法器。”
“我总觉得太过浮夸又俗气,但瞧着与妹妹气质倒是相衬,便赠予你吧。”
“妹妹千万别过意不去。这般的法器我库中早已堆积如山,待你日后过门,姐姐再为你挑些更好的。”
我抱臂看着她,纹丝未动。
“还不快收下?”
白弈在一旁连忙催促,一副施恩的口吻。
“这匕首已被我注入灵力,危急时总能替你挡些灾厄。你如今佩戴的这柄木剑,看着实在寒酸又无用。”
我心底冷笑。
这木剑乃天帝取万年灵木之心亲手为我雕琢而成,佩之可凝神增修,诸邪不侵。
若他仔细看,便能看到剑身上刻着天帝少时的乳名。
这是一个三界至尊所能给予的最用心的宠爱。
在他口中,却成了寒酸之物。
“真是晦气。”
这酒,不喝也罢。
我懒得再与这两人多费唇舌,拂袖便走。
“姜云笙!”
白弈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猛地扯下我的木剑,将那俗气的匕首强硬塞给我。
“这是皎皎的心意,我要你收下。”
我眼底寒芒一闪,将那匕首狠狠掷向他面门。
“还给我!”
那位最是醋意滔天,若叫他发现木剑不见了,还不知要如何折腾我。
匕首擦过白弈脸颊,他抚过微红的侧脸,连声冷笑。
下一刻,他掌心灵力暴涨,硬生生将木剑震成两截。
我眼前仿佛已见那人蹙眉不语的模样,扬手便是一掌击向白弈心口。
“你找死?!”
手腕却被他死死扣住,他眼眸漆黑,一字一顿道:
“你姜云笙向来是不用剑的,这般宝贝,莫非是哪位情郎所赠?”
朱皎皎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夫君,姜妹妹想必不是那般不知检点的人,那剑兴许是她买来玩的吧。”
她声音极大,顿时引来四周议论。
“听着像是未过门的小妾,竟与外男有私?”
“方才见那位公子好言相劝,连正室都放低姿态给她台阶,她倒摆起架子了。”
“若在我府中,这般不识抬举的妾室,早就拖出去发卖了!”
朱皎皎面露焦色,连声催促。
“姜妹妹,你倒是快解释呀!”
“尚未过门便与外男牵扯,清誉已损。即便夫君再怜惜你,青丘狐族也断容不得这般污点!”
白弈指节发白,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三分。
他目光死死锁住我,似乎在等待我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却忽然笑了,坦然道:
“是我夫君所赠。”
“夫君?”
白弈猛地甩开我的手,眼中尽是狐疑,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何曾送过这等东西?”
“姜云笙,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这时,瑞荷捧着断剑回来,吓得面色苍白。
“神女,这、这可怎么办?那位若是迁怒奴婢,奴婢是不是就活不成了?”
我瞥一眼白弈,云淡风轻。
“怕什么?天塌下来,自有青丘太子担着。”
白弈一把夺过断剑,目光猛地定住。
“长生?”
他猝然抬头,眼中翻涌着惊怒与屈辱,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竟是个凡夫俗子?”
白弈自然无从得知天帝乳名,是他那凡人母妃取的。
仙人本就长生,白弈只以为是凡人之名。
“是你当年下凡历情劫遇见的那个剑修?他飞升了?”
“还是说…你故意与我置气,去勾栏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他倾身逼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冰。
“你不说也无妨。最迟明日,我定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我讥诮一笑。
“青丘太子当真是威风凛凛。这话,你何不当着他的面去说?”
他眼底戾气暴涨。
“你真以为我不敢?我要碾死一个凡人,不过弹指之间!”
我微微挑眉:“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却又强行压下怒意。
“你…你可曾失身于他?”
我坦然颔首:“自然。”
连孩子都已诞下,又何止失身?
他踉跄后退,眼底瞬间染上血色,指着我颤声道:
“你无耻!”
“不过让你等我百年,区区百年光阴,你就这般耐不住寂寞?”
朱皎皎急忙柔声劝解。
“夫君,姜妹妹是花神之女怎么会甘愿与凡人苟且,定是有什么苦衷…”
“这种事能有什么苦衷?分明是她自甘下贱,不知廉耻!”
白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
“稍后我自会派人送避子汤过去!”
“若你再与那男人有半分牵扯…我便连你一并处置!”
他苍凉一笑,颓然向门口走去。
“姜云笙,你就是仗着我爱你。知道我将你珍藏在心,舍不得伤你分毫,才敢这般肆意践踏。”
“我白弈纵横青丘数百年,受万狐朝拜的太子之尊,如今却在你姜云笙手里…输得一败涂地。”
“罢了,当年悔婚另娶,终究是我亏欠你在先。今日种种,便当是扯平了。”
他仰头逼回眼底湿意,嗓音沙哑得厉害。
“三日后大婚,只会备一顶青布小轿,你从侧门入府罢。”
我差点气笑了。
他这意思,是要将我这位“侧妃”直接贬为妾室?
朱皎皎紧紧跟在他身后,回身给我一个嘲讽的笑。
“姜妹妹,这次你是真的伤了殿下的心,往后怕是再难得他半分垂怜了。”
我呵呵两声。
“我稀罕?”
话音刚落,白弈吩咐小二的声音传来。
“给姜姑娘包一壶酒,几样小菜带走。她爱吃蟹酿橙与雪霞羹,记得,少放盐。”
说完,人影消失在门外。
朱皎皎身形晃了晃,慌忙提裙追去。
刚回花界,白弈派来的仆妇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避子汤到了。
那老妇未见着我,对着瑞荷趾高气扬。
“殿下吩咐了,既已降为妾室,那先前下的聘礼便需退还一半。”
话未说完,便被仙侍一道灵光打回原形。
她连滚带爬逃回青丘,跪在白弈面前哭嚎不止,直说我这般不识礼数、心狠手辣的妾室,万万要不得。
白弈气得来回踱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且容她再放肆两日!待她过了门,我自有手段压压她的气性!”
好在,他这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翌日清晨,天帝便遣了凤鸾接我返回天界。
待到迎亲那日,白弈脚踏祥云,九龙抬轿,仪仗浩荡地来到花界。
这排场,竟比迎娶正妃还要隆重几分。
他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面容憔悴,似是几日未眠。
可见到我娘开门,却立刻扬起笑容,朗声道:
“岳母大人,小婿特来迎亲,吉时已到,还请云笙出来吧。”
我娘方才出关,尚不知他这番动静所为何来,只淡淡回了一句。
“她回天界了。”
白弈脸上的笑容僵住,语无伦次。
“回…回什么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