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齐国第一丑女,被派到北戎和亲,可当我摘下面纱,众人都愣住了

发布时间:2025-08-17 23:26  浏览量:4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是齐国第一丑女,被派到北戎和亲,可当我摘下面纱,众人都愣住了。完结

我生来就是齐国第一丑女。

据说,我那才貌冠绝京华的母亲,在看到我降生时那张布满紫斑胎记、宽鼻狮目的脸后,一口气没上来,血崩而亡。

而就在母亲香消玉殒的第二天,我那美若天仙的庶妹林晚月,伴着漫天晚霞呱呱坠地。

从此,丞相府便有了两个极端:一个丑得鬼神惊,一个美得倾国城。

我与太子容宴的婚约,是娘胎里就定下的。可这桩人人艳羡的婚事,终究还是被林晚月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蛋给夺了去。

她不仅抢走了我的未婚夫,还与他联手,将我作为一枚弃子,打包送去北戎和亲。

直到那场决定我命运的宫宴,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揭开了那层遮掩我丑陋面容多年的面纱。

满座皆惊,呼吸声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一片死寂中,北戎太子赫连玄却长身而起,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笑声朗朗,震彻整个大殿。

「你们齐国视为敝屣的丑女,」他湛蓝的眼眸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孤,却是喜欢得紧。」

1. 荣光下的羞辱

我大婚之日,送我的不是祝福,而是我那位好妹妹林晚月。

府中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她却偏偏一袭素白,仿佛是来奔丧。那腰身掐得盈盈一握,配上她那张琼姿花貌、泫然欲泣的脸,真是我见犹怜。

「阿姐,你……不会怪我吧?」她柔声细语,眼波流转间,尽是无辜。

她身后的齐国太子容宴,则是一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却冷得像冰。他居高临下地开口,字字如刀:「为我大齐和亲,是你林鹤此生最大的荣耀。」

这一黑一白,如同索命的无常鬼,杵在我这喜庆的场合里,显得格外刺眼。

周围的宾客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议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圆场。毕竟,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妃,谁敢触他们的霉头?

而这段所谓的“佳偶天成”,是从我手中血淋淋夺走的。

2. 被偷走的人生

我是丞相府的嫡女,母亲曾是名动京城的绝代佳人。听府里的老人说,当年上门求亲的队伍,能从城西一直排到城东。

可这样一位美人,却在生下我这个“丑胎”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

她前脚刚走,后脚林晚月的母亲就被扶正,林晚月也随之降生。她就像是吸走了我所有的好运,生得雪白可爱,越长越美。

而我,不仅继承了母亲的嫡女身份,也“继承”了她留下的那桩与皇室的婚约。可惜,这婚约最终还是落到了林晚月的头上。

此刻,她看似柔弱地半掩着面,微微上翘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内心的得意。她那微隆的小腹,更是她胜利的旗帜——她已怀上了容宴的骨肉。

「妹妹并非有意要抢姐姐的良人,」她惺惺作态,「只是我与阿宴……情难自禁……」

「行了。」我实在懒得听她演戏,直接打断,「你与太子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既然已经得偿所愿,就别再来我眼前碍眼了。」

林晚月的脸色瞬间煞白。

容宴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将她护在怀里,对我冷笑道:「林鹤,若非你先不守妇道,自甘下贱与府中侍卫私通,孤又岂会嫌弃你?」

林晚月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柔弱地附和:「是啊,姐姐,你和阿大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阿大。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轻轻刺入我的心脏。

他曾是丞相府的侍卫,如今,坟头的草怕是已有三尺高了。

在我被整个世界孤立的少年时光里,只有他,会笨拙地在酷暑为我寻来一块冰,在寒冬为我送来一捧炭。

府里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只有他不甚在意。

我曾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眼睛有疾,才会用与常人无异的眼光看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摆手,笑得爽朗。

那是我在无尽的讥讽和白眼中,见过的最纯粹的善意。

只可惜,这束微光,最终为了保护我,熄灭在了那支淬毒的流矢之下。

3. 反击的序幕

阿大的死,成了林晚月拿捏我的把柄。她添油加醋,将我和阿大之间清白的友谊,编造成了一段不堪入耳的秽乱丑闻。

经她一番“宣扬”,我“放荡不堪”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京城。走在路上,时常有烂菜叶和唾沫星子砸在我的脸上。

而她林晚月,却踩着我的名声,心安理得地挥霍着我母亲的嫁妆,偶尔去施舍半个时辰的粥,便能赚得一个“人美心善”的好名声。

我曾一度也被她那副无害的外表所蒙骗,直到亲眼看着她一步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还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

真是可笑至极。

我忽然笑了,迎着他们错愕的目光,缓缓说道:「一口一个‘下贱’,一口一个‘私通’,这就是你们对待自己亲骨肉的态度吗?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容宴的脸瞬间铁青。

我趁势又逼近一步,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流转,戏谑地挑了挑眉。

「说起来,妹妹这才五个月的身孕吧?这肚子,可比寻常孕妇要显怀得多。再这么下去,怕是等不到大婚就要临盆了。」

林晚月的脸,青白交加,精彩纷呈。

她气得浑身发抖,只能哀求地望向我们的父亲。

父亲重重地咳了一声,板着脸对我训斥道:「入了北戎,就收敛一下你这惹是生非的性子!」

有了靠山,林晚月立刻反唇相讥:「是啊,姐姐这副尊容,到了北戎那种蛮荒之地,还不知要被如何嫌弃呢。」

我没有理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的好父亲。

他被我看得极不自在,讪讪地别过脸去。

从我记事起,他的眼里便只有林晚月母女。我穿着塞满芦花的薄衣在冬日里瑟瑟发抖时,他在为林晚月一掷千金买皮裘;我被下人故意用热水烫伤,脸上的胎记愈发狰狞时,他却反过来斥责我,罚我去劈柴。

那个夜晚,我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在柴房里。高烧将我烧得神志不清,是师父救了我。

此刻,看着被父亲和心上人护在羽翼下的林晚月,我心中只剩一片冰冷的嘲讽。

「妹妹这般倾国倾城,为何不亲自去和亲,为国分忧呢?」我慢悠悠地说道,「偌大的齐国,竟要派一个丑女去和亲,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容宴再次站了出来,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傲慢与轻蔑:「北戎蛮子,粗鄙不堪,自然配不上我齐国的美人。只有你这样的丑妇,才与他们相配。」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我面无表情地应道。

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听闻边疆那位‘夜叉女将军’,近日又要回京述职了。她貌丑无盐,能止小儿夜啼,但一身武艺,勇冠三军。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还记得她那三番五次的切磋之约?」

容宴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那……那个疯婆子……」他额角渗出了冷汗。

我知道,他怕了。那位夜叉将军,不求名不求利,毕生所愿就是和容宴痛痛快快打一架。容宴躲了三次,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跑不跑得掉。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我不想再与他们纠缠:「吉时已到,启程吧。」

「姐姐真是迫不及待了呢。」林晚月又恢复了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听说北戎有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的习俗,姐姐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我最后看了一眼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意味深长地笑了。

4. 命运的转轮

马蹄声由远及近,卷起一路尘土。

烟尘散去,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他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上,身姿笔挺,肩宽背阔,透着一股潇洒不羁的恣意。

那人眼眸的颜色,竟是水晶般清透的蓝色。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阿大的影子。

少年时的阿大,也带着几分异域血统,那双墨蓝色的眼睛,看人时总是那么诚恳温柔。

但我很快清醒过来,这只是负责接我的北戎使官。

他勒马停在我面前,朝我伸出手,声音低沉:「流芳公主,请。」

那声线带着几分笑意,眼神却极具侵略性。

我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而是身形一矮,如游鱼般钻进了他身后的花轿。

「快走!」我闷闷的声音从轿帘后传出。

北戎使官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豪迈的大笑。他调转马头,长鞭一甩,马儿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我这番“主动配合”的举动,让所有前来送亲的齐国宾客都大跌眼镜。毕竟,和亲北戎,无异于踏上了一条黄泉路。

这个任务,在宫里被十八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像烫手山芋一样推来推去,最终才落到了我这个“丑女”头上。

就连“流芳”这个封号,听起来也与“流放”无异。

此去三千里,与流放,又有什么区别呢?

花轿缓缓前行,我掀开轿帘,最后望了一眼丞相府的方向。

容宴和林晚月紧紧相拥,她笑得温柔浅淡,眼底深处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怨毒与得意。

她大概已经在做着入主东宫,母仪天下的美梦了。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那副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本就是从我身上偷来的。她娘是苗疆女子,精通蛊术,当年在我母亲身上种下了‘换颜蛊’。

所以我一出生,便与她交换了容貌。她越长越美,而我的脸,则被蛊虫日夜吸食,变得面目可憎。

但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半年前,我就找到了解蛊之法。此去北戎,我们相隔越远,蛊术的效果就会越弱,我们的容貌,终将慢慢恢复原样。

齐国第一丑女这个名号,我背了十八年。

如今,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5. 边境的杀机

前往北戎皇都的路,要走上整整三日。

第一天,我几乎是在昏睡中度过的。中途休整时,我只瞥见那北戎使官提着剑的背影,剑刃上血迹未干,闪着森然的寒光。

直到最后一日。

我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借着铜镜微弱的光,打量着自己的脸。

虽然依旧丑陋,但皮肤却细腻了许多,透出几分莹润的光泽。眼睛似乎也变大了一些,原本乌紫的嘴唇,也泛起了一丝血色。

或许,等真正踏出齐国边境,变化会更加明显。

正当我收起铜镜时,车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敏锐地捕捉到几句含混的北地方言,紧接着,一支利箭“嗖”地一声穿透轿帘,擦着我的脸颊而过!

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把将那泛着寒光的箭头攥在了手心。

电光火石之间,轿帘被猛地掀开,我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眸。

身材高大的北戎使官踏入了狭小的轿厢,他弯下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热气,拂过我的耳畔。

「娘娘藏得可真深。」

我强作镇定,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大人过奖了。」

他轻笑一声,掰开我紧握的手,将那支箭取了出来。他粗粝的指腹划过我娇嫩的掌心,留下滚烫的触感。

车外的打斗声愈发激烈。

使官收起箭,有力的臂膀环住我的腰:「此地不宜久留。」

话音未落,他便带着我冲出马车。只见他挥刀砍断缰绳,那匹马长嘶一声,载着我们向前狂奔而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我艰难地回头,脸上遮挡的喜帕被风吹走。

「大人,这是……」

他笑了一声:「娘娘看不出后面追杀我们的是谁吗?」

我眯眼望去,当看清追兵兵器上的图腾时,心中猛地一沉。

那是太子容宴亲兵的专属标志。

原来如此,齐国根本无意和谈,所谓的和亲,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他们想要我这个“和亲公主”死在边境,好将战争的罪责,顺理成章地推到北戎身上。

我迅速冷静下来:「你有把握带我逃出去吗?」

使官低下头,与我对视,那双蓝眸里漾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娘娘觉得呢?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朝他粲然一笑,同时反手接住了一枚迎面飞来的暗镖。

刺客已经追了上来,见我空手接镖,脸上满是惊愕。

我不再隐藏,顺势抽出使官腰间的佩剑,手腕翻转,剑光如练,只寥寥数招,便将那名刺客斩于马下。

身下的骏马仿佛也感受到了我们的战意,长嘶一声,稳稳地载着我们冲破了边境线。

6. 深宫的棋局

抵达北戎皇都后,我便被一群宫女簇拥着,梳洗打扮,为晚上的婚礼做准备。

为首的宫女巧笑倩兮:「殿下体恤您一路劳顿,但婚期早已定下,只能辛苦您了。」

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铜镜中的自己身上。

或许是体内的蛊虫尚未适应北地的水土,我脸上的变化并不算大,那块硕大的胎记颜色只是稍稍黯淡了一些,依旧触目惊心。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宫女们为我梳妆时,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

等她们为我穿上嫁衣,盖上盖头后,便看似恭敬地退下了。

然而,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她们的讥讽。

「让她宽心?不过是个丑八怪,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我掀开盖头,若有所思。

北戎老皇帝三个月前刚刚驾崩,太子赫连玄却迟迟没有登基。对外宣称是后位空悬,恐国势动荡。

但真正的内情,远比这复杂。

北戎由三大部落拥兵而立,根基不稳,贵族势力盘根错节,对皇权是巨大的威胁。

其中,势力最大的外戚慕容家,本想将小女儿许配给太子,却被老皇帝横刀夺爱。

年仅十六的慕容小姐,就这么嫁给了年过六十的先帝,成了皇后。如今,十八岁的她,已是北戎最年轻的太后。

而坊间传闻,这位年轻的太后,对太子赫连玄情根深种。

想必,我这桩婚事,她定会想方设法地从中作梗。

而这,正是我坐收渔翁之利的大好时机。

7. 洞房的“惊喜”

草草拜过天地,我在喜房里蒙着盖头,枯坐了一整天。

直到夜幕降临,一个宫女才走进来,朝我福了福身。

「娘娘,太后娘娘忽然心口痛,召殿下前去侍疾了。」她瞟了我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今夜,您不必等了。」

我盖头下的神色未变,声音却带上了几分惊惶与委屈,挥手扫落了床上的花生红枣。

「怎么会这样……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您这是在质疑太后娘娘的决定?」宫女的脸色沉了下来,「在这宫里,太后娘娘的话就是天。还望您,认清自己的身份。」

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门外,传来她对另一个小宫女的抱怨声:「不过是个丑女,还真做起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殿下和太后娘娘才是青梅竹马,哪轮得到她来插足。」

呵,好一出下马威。

待她们走远,我吹熄了龙凤烛,做出已经歇下的假象,然后悄悄推门而出。

这北戎,对和亲之事似乎也并不上心,我的婚房竟被安排在偏殿,人迹罕至,倒是方便了我行事。

我本就打算借和亲之名,行金蝉脱壳之计。待时机成熟,便寻个机会“假死”,从此天高海阔,再无人能束缚我。

夜风清凉,我心情颇好地抬头望月,正准备回去睡觉,一转身,却撞进了一双熟悉的蓝色眼眸里。

「使官大人,也来赏月?」我愣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袍,我转身就想溜。

「夫人这是在生孤的气?」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离开的脚步猛地一顿。

「什么?」

我回过头,月光下,男人嘴角含笑,那双蓝眸清冷如水。他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一身红色的喜袍在他身上,更添了几分英气。

等等,喜袍?而且这刺绣的样式……怎么跟我的如此相像?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向前走了一步,戏谑地挑眉:「看够了?」

我心头巨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你……你是北戎太子?」

赫连玄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夫人,冰雪聪明。」

8. 同床异梦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枯坐到天明。

赫连玄倒是睡得安稳,他霸占了大半张床,美其名曰“新婚之夜”,理应同床共枕。可一躺下,便沉沉睡去,呼吸均匀。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灰,终究没有将他踹下床。

这一路,他既要护我周全,又要与太后周旋,想必是真的累了。

但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堂堂一国太子,为何要冒着被刺杀的风险,伪装成使官,亲赴齐国接我?

图什么?

我百般思量,唯一的解释是,他另有所图。但不管他图什么,对着我这张脸,想必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想到这里,我才勉强合上了眼。

睡梦中,我竟又见到了阿大。他站在漫天飞雪里,温柔地为我拂去发间的落雪,那双蓝色的眸子,亮得惊人。

「阿鹤,好久不见。」

9. 椒房殿的交锋

第二日醒来,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宫女进来收拾,看到那块洁白无瑕的元帕时,眼中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

「太后娘娘在椒房殿等您。」她冷冰冰地通知我。

椒房殿,历来是皇后居所。这位太后,还真是司马昭之心。

我刚到殿外,便被一层烧得通红的炭火拦住了去路。

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冷笑道:「太后娘娘有令,想进来奉茶,就得脱了鞋袜,赤脚走过这‘刀山火海’。」

看着那滋滋作响的热炭,我仿佛已经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然而,她们显然低估了我。

在嬷嬷惊愕的目光中,我脚尖轻点,施展轻功,身形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椒房殿内。

殿内,年轻貌美的北戎太后正端着茶,见我进来,她秀美的眉眼间闪过一丝阴翳。

「儿媳参见母后。」我敷衍地行了个礼。

「果然是齐国来的丑女,连礼数都如此粗鄙。」她扯了扯嘴角,满脸鄙薄。

我佯装未闻,端起一杯热茶,恭敬地递到她面前。

她却迟迟不肯接,任由滚烫的茶水将我的指尖熏得通红。

就在大殿陷入死寂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我手中接过了茶盏,随手扔到了一旁。

「母后若是想立威,不必用这种方式。」

赫连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内。

太后看到他,脸上瞬间闪过嫉妒、不甘等复杂的情绪。

赫连玄却看也未看她,只是将我拉了起来:「今日,到此为止。」

走出椒房殿,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

「母后年少守寡,性子难免骄纵了些,你多担待。」赫连玄对我说道。

我憋着笑点了点头,心中却因为刚刚在殿内瞥见的一样东西,而泛起了波澜。

10. 夜探与惊天秘密

当晚,赫连玄派人告知,他有要事处理,不能陪我用膳。

这正合我意。

夜色四合,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潜出了偏殿。

白日里来过一次,椒房殿的路线我早已烂熟于心。

我此行的目的,是博古架顶端那颗夜明珠。那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产自东海,世间仅此一颗。最重要的是,它上面以天山雪莲汁液绘制的云纹,是解开‘换颜蛊’的最后一味药引。

我小心翼翼地将明珠收入囊中,正欲离开,殿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我藏身暗处,透过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浑身是血,被几个太监死死按在地上。

「娘娘!求您放过我吧!」她绝望地哭喊着,「孩子已经给您了……紫河车也给您了……求您……」

太后手持一盏红烛,缓步走到她面前,笑吟吟地勾起她的下巴。

「莲之,别哭啊。昔日主仆一场,如今你能为我的容颜出一份力,不是很好吗?」

说罢,她眼神一厉:「还愣着做什么,带下去!」

那女子被堵住嘴,呜咽着被拖走了。

太后抚摸着自己白皙细腻的脸庞,眼中闪烁着癫狂的光芒:「有了这味‘膏脂’,我的美貌定能更胜从前。到那时,那个丑八怪,拿什么跟我比!」

藏在暗处的我,心头一片冰凉。

以活人入药,滋养容颜,这等阴邪的手段,与‘换颜蛊’何其相似。

再联想到这颗本应在齐国的夜明珠,竟离奇地出现在北戎深宫……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心中浮现。

——这位北戎太后,很可能与我的好妹妹林晚月,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11. 业火焚身,金蝉脱壳

换容蛊,这名字听着玄妙,实则是一道催命符。它的反噬之力,如同最凶猛的野兽,足以将人撕得粉碎。

我那位可怜的母亲,当年种下此蛊时便元气大伤,硬是拖着残破的身子熬了三年,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反噬的魔爪,撒手人寰。

自她走后,那股本应由两人分担的噬骨之力,便如同一座大山,尽数压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

这蛊虫贪婪无比,仿佛一个无底洞。无论我被赏赐了何等山珍海味,大半的精气都会被它无情吸走。童年时,我本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供养着这么个东西,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风一吹就要散架。

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尤其是在蛊虫发作的寒夜,几乎就要一命呜呼。

这个秘密,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八岁那年,师父的出现,才为我灰暗的人生撕开了一道光。

他是我母亲的旧识,第一次踏入丞相府,便撞见了我蛊毒发作、人事不省的惨状。

那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天,我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上只有一件聊胜于无的薄柳絮衣,皮肤冻得青白。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怜悯与不忍。他递给我一张狰狞的夜叉面具,低声问我,是否愿意随他习武,去寻找另一条活路。

我颤抖着接过面具,将它扣在脸上,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相府里那个碍眼的嫡女消失了,十年后,大齐边疆多了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夜叉将军。

在边疆的那些年,我一面苦练内功压制蛊虫,一面踏遍千山万水,寻找解蛊之法。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位救过我性命的巫医,终于指给了我一条明路。

他说,换容蛊说到底也不过是只虫子,只要用至阳至烈的药材将它从藏身之处逼出,再以深厚的内力将其碾碎,便能永绝后患。

这些年,我走遍天涯海角,终于将他所说的药材一一备齐。

此刻,空无一人的偏殿卧房里,烛火摇曳。我将药材在桌上一字排开,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12. 破茧重生,故人相护

那碗浓黑的药汤甫一入喉,便化作一道烈焰,顺着食道一路烧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有个东西正在惊恐地尖叫,它左冲右突,像个无头苍蝇般慌不择路地逃窜。

我立刻盘膝坐定,调动全身内力,汇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洪流,朝着那东西潜藏的地方,狠狠地碾压过去!

一股阴寒之气从脸上的胎记处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这么多年,这只蛊虫早已将我的身体当成了它的游乐场,每一条经脉都留下了它肆虐的痕迹。

针扎般的剧痛让我蹙紧了眉头,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一团微小的金光,被我从指尖硬生生逼了出来。

那是一只金色的蛊虫,它的触角还在微微晃动,腹部鼓胀,显然也在这场争斗中受了重创。

就在我准备用内力将它碾为齑粉的瞬间,异变突生!它不知何时竟锁住了我的脉门,让我体内真气瞬间凝滞,无法动弹。

那小小的虫子,此刻仿佛一个得胜的将军,得意地晃动着触角,张开的口器眼看就要再次扎入我的指尖——

突然,一道凌厉的掌风破空而来,精准地将金虫弹飞。

蛊虫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毫无波澜的湛蓝眼眸。

意识模糊间,几根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动,赫连玄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随之放大,声音里带着一丝探寻:“夫人?”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向他。

那个骤然接住我的人,身躯明显一僵,半晌都未敢动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为生涩地将那只被我压得发麻的手臂从我背后抽出,小心翼翼地扶我躺下。

13. 镜中真我,尘尽光生

再次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我迷迷糊糊地披上外衣坐起身,这才发现,原本空旷的大殿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赫连玄正安坐窗边,手持一卷书,见我醒来,他竟放下书卷,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夫人,需要铜镜吗?”

我后知后觉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下,那片伴随我十八年的凹凸不平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光洁与细腻。

当宫女将铜镜呈上时,我的呼吸都停滞了。我抿紧嘴唇,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目光移向镜中。

昏黄的铜镜里,映照出的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眉如远山,眸若点漆,唇不点而朱,灼灼其华,一如芙蕖出水。

那是我本该有的,却从未真正见过的,属于我自己的容貌。

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这条回家的路,我走了整整十八年,其中的酸楚与血泪,唯我自知。

容貌天定,本不该苛求。可若是被人用卑劣的手段强行夺走,甚至反过来以此为武器,对我大加责难与炫耀,这便是世间最大的不公!

我被这张“丑脸”拖累了十八年,被世人当作耻辱唾骂了十八年,终于在今天,得以洗刷冤屈,重见天日。

只是不知,那个顶着“第一美人”名号的林晚月,此刻面对着换回来的那张脸,是否会惊恐尖叫?

她若是觉得不甘,若是为此被人凌辱,被人踩入泥泞,那也都是她该受的。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她偷窃人生的代价。

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许久,才缓缓放下铜镜。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赫连玄,却发现他神色如常,眼中虽有惊艳,却无半分意外。

仿佛……他对此早有预料。

14. 暗流涌动,以身为盾

恢复容貌的第一天,整个宫殿都炸开了锅。

宫女们手中的托盘、水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一个个张大了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曾经那些对我爱答不理的面孔,如今堆满了谦卑和讨好。甚至还有几个胆大的,偷偷跑来告诉我,说太后娘娘在她的椒房殿里,气得已经连摔了三个前朝的古董花瓶了。

对于她们的转变,我倒没什么恶感。人心本就如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趋利避害更是本能。她们先前虽态度冷淡,却也未曾落井下石,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不过,通过她们的碎语,我倒是察觉到,椒房殿那位,怕是已经按捺不住,要对我动手了。

果不其然,她先是请了几个苗疆打扮的人进宫,随后几日,椒房殿趁着夜色运出去的“东西”,比平时多了数倍。

深夜里,我时常被惊醒,总能听见寝殿外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只是那些刺客本事再高,也始终无法踏入寝殿半步。

以我的身手,本可以自行应付,但是……

我看向那个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的男人,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放下朱笔,捏了捏眉心,问道:“怎么了?”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殿下这几日,为何总歇在我这里?”

他没说话,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两指间便多了一枚在烛火下闪着寒光的暗器。

话音刚落,窗外又传来了重物倒地和麻袋拖拽的闷响。

我轻笑一声:“殿下的‘桃花’,可真是不一般。”

赫连玄沉默了。

他垂下眼帘时,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蓝眸中的风起云涌,让他看起来温和而平静。但我很清楚,这个男人平静的皮相之下,藏着多少深沉的算计。前朝慕容家势力盘根错节,以“吉时未到”为由,硬是压着他不让他登基,只能暂以太子之位监国。

他如今这般日夜守着我,不过是怕我死了,没人陪他一起趟这趟朝堂的浑水罢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副皮囊,确实极具迷惑性。

我望着他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脑海里竟浮现出当年在旷野里,那个为我挡下致命一箭的少年身影。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要不……干脆就把他当成阿大的替身?

不行不行!我和阿大那是过命的交情,岂能如此玷污!

我这边胡思乱想,天人交战,却没发现赫连玄已经盯了我许久。他眯起眼睛,看着我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缓缓开口:“夫人在想什么?”

“在想你。”我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我浑身都僵住了。

一抬头,正对上赫连玄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夫人竟如此心急?”

我百口莫辩,正想为自己的一时“色迷心窍”找个借口,赫连玄却已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一股清冽的冷香也随之袭来。

他在我唇上,落下了极轻一吻。

那一吻,轻若涟漪,一触即分。

半晌,他才缓缓离开,呼吸却已重了几分。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连忙松开手。只见赫连玄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声音低沉而有力。

“齐国下了邀帖,邀我们去庆贺齐皇六十大寿。”

“待寿宴归来,便是孤的登机大典,与我们的封后大典。”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我听不懂的情愫。

“到那时,再还你一场真正的婚礼,阿鹤。”

我怔怔地望着他。

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那一声“阿鹤”,熟稔得仿佛已在心中默念了千遍万遍,才终于在此刻,将数年的思念,尽数倾泻而出。

15. 乱世悲歌,同愿同归

前往齐国的路,与来时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泥泞蜿蜒的山路上,成群结队的流民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像一队看不到尽头的蚂蚁。他们身上散发着腐败的气味,许多人骨瘦如柴,伤口流着脓,形容枯槁。

见到我们华丽的车队,他们也只是漠然地掀了掀眼皮,便沉默地让到一旁,仿佛一群待宰的羔羊,默默地走向未知的长夜。

我站在原地,任凭山风呼啸着刮过我发痛的心口。

他们来的方向,我再熟悉不过,那是我待了整整十年的地方——北戎与齐国的交界。那里经年战乱,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即便两国暂时休战,但连年的战争早已让那片土地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恢复。看样子,齐国也并无真正议和的打算,依旧在边境蠢蠢欲动。

这些流民,想必是在家乡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被迫踏上这逃亡之路。

我抬起头,恰好对上赫连玄的目光。他同样凝视着那群流民,眼底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四目相对,我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一路风尘仆仆,但我只要一想起那些百姓的惨状,心中便沉痛不已,索性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赶路中。

就这么行至齐国都城的郊外,还未进城,我便被山野中漫天飞舞的孔明灯吸引了。

一盏盏明亮的灯火,轻盈地升空,承载着放灯人的心愿,悠悠荡荡地飞向天际。

我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赫连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鹤,”他递给我一盏折好的孔明-灯,“要放一盏吗?”

我点点头,接过纸笔。提笔时,我屏气凝神,一气呵成,恨不能将胸中所有的苦涩与祈愿都倾注于笔端。

当那盏灯承载着我的心愿乘风而去,我望着漫天灯火,耳畔传来他低沉的询问。

“夫人许了何愿?”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我愿这四海升平,愿窃国者受尽折辱,愿百姓安居乐业,稻米流脂,愿九州之内,豺狼再不敢来犯!”

赫连玄闻言,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么,孤的愿望,与你一样。”

16. 寿宴风云,美丑逆转

赴宴之前,我特意戴上了一层薄纱。赫连玄瞥了我一眼,却什么也没问。

齐国如今明明是国库吃紧,天灾不断,流民千里跋涉,可这寿宴却办得极尽奢靡。夜明珠为灯,黑曜石铺地,满桌皆是鎏金杯、羊脂玉箸。

歌舞升平,身姿曼妙的舞女不知疲倦地献上一曲又一曲。

齐国皇帝头戴金冠,身着龙袍,瘦削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朽气。他哈哈大笑着,将价值千金的美酒倒入殿中的酒池:“今日,与诸君同乐!”

我只看他一眼,便知此人已是油尽灯枯。这位皇帝耽于享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而他身旁,年富力强的太子容宴,目光在舞女身上来回逡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再旁边的林晚月,脸色更是难看,眼下一片青黑,同样戴着面纱。即便隔着纱,也能看出她精心描摹过的眉眼,只是那份精致,再也掩不住她的憔悴。

她看见我,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牙关紧咬,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将我撕碎。

寿宴过半,酒过三巡,终于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我。

一位西南小国的使节站起身,操着生硬的官话说道:“陛下,听闻贵国向来有‘一丑一美’,闻名天下,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得见?”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和林晚月的身上。

齐国一丑一美,美人自然是曾经的林晚月,而丑人,便是我。只不过……现在这情况,似乎该调换一下了。

我对面的林晚月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而她身旁的容宴,神色也变得极不自然。他看向我时,眼神里依旧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但这厌恶中,却又分了一丝给旁边的林晚月。

齐皇大概是喝高了,大笑道:“说得没错!来人,传旨,让林爱卿的两位千金摘下面纱,让使者开开眼!”

我那位丞相父亲脸色难看地站起来,支支吾吾。齐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怎么,你不愿?”

“父皇,”容宴适时站了出来,“月儿前些时日刚失了孩子,身子不适,不易见风。”

那位使节却还在不知死活地催促:“到底见还是不见?莫不是传言有虚?”

齐皇被他一激,龙颜大怒,沉声道:“来人听令!今日若有人敢不摘面纱,立刻拖出去斩了!”

林晚月颤抖着站起身,在万众瞩目下,缓缓褪去了面纱。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貌若恶鬼的丑妇,是昔日的齐国第一美人?!”

“天啊!我们是都瞎了眼吗?”

“哇……娘,有妖怪……”

满座哗然,更有甚者,一个曾经为林晚月作了十首情诗的才子,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林晚月在无数或惊恐、或鄙夷、或厌恶的目光中,终于承受不住,捂着脸尖叫着跑了出去。

齐皇也愣住了:“难道……我齐国如今有‘两丑’了?”

那位使节却依旧不依不饶:“这一丑果然名不虚传,那另一美呢?”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缓缓起身,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将面纱轻轻摘下。

那一刻,整个大殿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如遭雷击。方才还捂着眼睛的人纷纷放下手,情不自禁地向前探身,甚至有人嘴角流下了涎水,痴痴地念着赞美之词。

“齐有佳人,一笑倾城……”方才晕过去的那位诗人,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喃喃念道。

容宴的眼中闪过惊艳、痴迷,以及浓浓的悔恨,最终,都化为了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唯有赫连玄,反应最为平淡。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长臂一伸,将我稳稳地揽入怀中。

他对着满座宾客,朗声道:“你们口中的丑女,孤,可是喜欢得紧呢。”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齐国权贵的脸,都火辣辣地疼。

容宴更是懊悔得双眼通红,几近癫狂。

17. 窃者末路,因果循环

宴会不欢而散。

我借口更衣,却在回廊处被一个疯癫的女人拦住了去路。

她正是林晚月。

如今的她,再无半分昔日的美貌,皮肤松弛,布满斑点,一双眼睛像是两个黑洞,燃烧着嫉妒与怨毒的火焰。

其实,若没有那只换容蛊,我们二人本该都是寻常样貌,绝不至于一方美若天仙,一方丑如夜叉。可惜,她偷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承受这反噬的代价。

“林鹤,你这个贱人!”她嘶吼着,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轻易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林晚月,换容蛊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身躯一颤,却还在嘴硬:“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笑了,凑近她,细细欣赏她脸上那极度恐惧的神情:“窃人财物者,按律当斩去双手,流放千里。如今,不过是让你物归原主,你就已经疯成这样了?”

“被换容时,我才刚出生!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颤抖着辩解。

“哦?”我步步紧逼,“那用污言秽语辱骂下人时,将滚烫的茶水泼向容宴身边美貌侍女时,肆意挥霍民脂民膏时……你也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吗?”

林晚月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凡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何曾问过是非对错。她那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贵族傲气,才是我最憎恶的东西。

被我戳中了痛处,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林晚月,生来被换容,的确不是你的错。”

“但你恃美行凶,仗着身份肆意践踏他人尊严,这难道也是有人拿刀逼你的吗?”

“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踩着我的痛苦赫赫扬威,却从未想过,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偷来的赃物!”

“别说了!别说了!”她捂住耳朵,崩溃地尖叫。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以为容宴爱你?他爱的不过是那副皮囊,是‘第一美人’这个名号能带给他的无上尊荣。他爱你,就像爱一朵名花,只为了一时的鲜艳,为了摘下它能获得更多的赞誉罢了。一旦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你弃如敝履。”

“从古至今,女子若自轻自贱,便再无活路。你走着这条抢来的光明大道,竟还走出了真情实感。”

林晚月大叫着撞开我,疯了似的向远处逃去。

而我心中,却并无半分快意。

夜色已深,远方的宫殿突然亮起冲天的火光,浓烟滚滚。冰冷的甲胄摩擦声与兵器入肉的闷响不绝于耳,一场血腥的厮杀,正在夜幕的掩盖下悄然进行。

18.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宫变结束时,月亮已经偏西了三寸。

容宴一身银甲,站在我的面前。甲胄上的鲜血,衬得他面如冠玉,竟有几分战场修罗的俊美。

但他身上的血,是弑父弑君的罪恶之血。

他的亲兵将我团团围住。

“鹤儿。”他望着我,露出一个自以为深情的笑容,向我伸出手,“跟我走,我会立你为后,一生一世,独宠你一人。”

他痴迷地看着我的脸:“只有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才配得上我。”

我冷漠地向后退了一步。

“父皇已经被我解决了,明日我便登基。你,会是我的皇后。”他势在必得,“北戎那个蛮子配不上你,我们早在腹中便有婚约,是林晚月那个贱妇痴心妄——”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支箭矢,从他后心穿胸而过。

他身后的高台上,缓缓走出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墨发高束,眉眼英气,正是我的师妹,齐国公主容念。

“兄长,要怪就怪你话太多了。”容念踢了踢还在抽搐的容宴,笑嘻嘻地说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呢,哥哥。当初是你自己嫌弃师姐,悔了这桩婚约,如今又想强夺?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今日若不是你先动手,我又怎会出手?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容宴咳着血,面目狰狞:“你……你一介女子,也想登基?”

“女子如何?”容念将他心口的箭矢又往里送了送,“圣人也没规定女子不能登基,不是吗?对了,你不是最怕那个夜叉将军吗?啧,不巧,正是你想强娶的这位呢。”

容宴瞪大了眼睛,在无尽的震惊与不甘中,彻底断了气。

东方天际,已现鱼肚白。

容念直起身,对我说道:“师姐,留下来帮我吧。”

我笑着看向她:“明日不登基了?”

“那都是容宴吹的牛,哪有那么快?”她嘟囔道,“我还得草拟女子官职和开办女科考的章程,与北戎的互市条约也要重新签订,还有那些西南使节等着安抚……事多着呢!”

她站在晨光里,朝我盈盈一笑:“师姐,当年我向你允诺的那个盛世,很快就要到了。”

19. 云开月明,山河万里

天明时分,我快马出城,在郊外的小河边,遇到了正在垂钓的赫连玄。

“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问他。

“宫宴结束就出来了,”他头也不回,“总不能耽误夫人处理家事。”

我懒得跟他绕弯子:“说人话。”

他这才转过头,挑眉一笑:“出来处理我自己的家事。回北戎后,我们便可成婚了。”

我心中一动:“太后死了?”

“慕容氏的家主和继承人,都死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贪污受贿,圈地万亩,凌辱少女,蒸食人膏……死得不冤。”

我攥紧了拳。

赫连玄却朝我一笑:“如今,我们才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盯着他那双深邃的蓝眸,问出了那个盘桓已久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小傻瓜。”赫连玄叹息一声,长臂一伸将我揽入怀中,那力道,恨不得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伸出手指,用一种无比熟稔的姿态,轻轻揉了揉我的耳尖。

我瞬间僵住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对我做这个动作。

那个人,是阿大。

“当年我送母亲骸骨回乡,遇到了师父。他本要去相府接你,却临时有事,便让我先去护你周全。”

“师父那人,嗜酒如命,喝多了就忘事。他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你其实……还有个师兄?”

我讷讷道:“可……可阿大不是已经……”

赫连玄挑眉:“那箭上有毒,我被师父送去神医谷才捡回一条命。疤痕还在,你要不要看?”

“不……不用了……”我声如蚊蚋,心里却早已信了九分。

“当初听闻和亲的对象是你时,我简直欣喜若狂。”赫连玄收起鱼竿,将上钩的鱼儿取下,放回水中。

他朝我粲然一笑,眉目舒展:“所以才巴巴地跑过来,生怕我的夫人,一不小心就跑丢了。”

我仍有疑问:“那你当初对着我那张脸,怎么就敢娶?”

他笑了,那笑容里仿佛有星辰大海:“丑女不丑,孤山不孤。世间万物,岂能单用眼去看?”

是啊。

我也笑了,抬眼望向远方连绵的青山。

这世间,皮囊好看者数不胜数,却终将如落花流水,零落成泥。而真正能被铭记的,是那颗为万民请命的赤诚之心。

我执剑,为斩尽天下豺狼,扫平六合。

如今豺狼已尽,放眼望去,山河万里,终是好景重逢。

番外:我为万民请命

八岁那年,师父找到了我。在边疆的日子,我一直戴着那张夜叉面具。直到有一天,面具不慎滑落,我慌忙用手捂住脸,以为会迎来意料之中的嘲讽。

然而,没有。

夜里,我辗转反侧,忍不住问身旁的女兵。她睡得迷迷糊糊,却嘟囔着回了我一句:“将军,这年头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脸算个屁,不过一张皮。伙房那个脸被烧烂了的阿郑姐,不还在给大家做饭吗?”

伙房的阿郑,一张脸被地痞纵火烧得坑坑洼洼,丈夫孩子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她把自己卖进军营,只为给亲人换一口薄棺。

边疆的人,都不怎么“好看”。他们的皮肤被风沙磨砺得黝黑粗糙,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泥土,小孩子的头发枯黄如草。经年的战乱与苛政,早已将他们折磨得形容枯槁。

在这里,对容貌的苛求,本身就是个笑话。

可他们,却像石缝里的野草,坚韧地活着。

我曾亲眼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他饿死的孙女,发出老鸦泣血般的哀嚎。

“我教我儿忠君,教我儿护国,教他低头做事,不问皇天……”

“可这千百年来,苛捐杂税,让我们怎么活?怎么活啊!”

这些,都和边疆凛冽的寒风一起,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我生来坎坷,是人为所致。

百姓生来坎坷,亦是人为所致。

窃国者在黄金屋里穷奢极欲,却反过来嘲笑被他们偷走一切的人。

所以,从我握剑的那一刻起,我便立下宏愿——

我要保护这些与我同气连枝的人们。

我为万民请命。

番外:他为万民请命

赫连玄的童年,是在佛殿袅袅的檀香中,在无尽的跪拜中度过的。他是罪妃之子,生来便背负着不光彩的出身。

他的母亲,本是清河谢氏的贵女,因姿容绝世被北戎皇帝强占。这个被仇恨与屈辱折磨得几近疯癫的女人,时而温柔,时而暴戾,她逼着赫连玄跪在佛前,反思他生来的“罪恶”。

少年时,赫连玄凭借出色的天赋,逐渐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他开始与那些鲜卑贵族交好,饮着他们赠予的美酒,几乎要迷失在权力的游戏中。

直到那天,他因新袍被一个宫女不慎弄湿,而抬脚将她踹倒。

母亲阴沉的目光,和那狠狠落下的一巴掌,将他打醒。

“赫连玄,你怎么能忘……我们谢氏百年的风骨与教诲,你怎么能忘!”她哭得撕心裂肺,“你绝不能成为像你父皇那样薄情寡义的人!”

次日,谢贵妃自戕于她最爱的芙蕖池畔。

赫连玄不顾父皇的震怒,毅然将母亲的尸骨运回了清河故土。他拜鬼谷子为师,在齐国京城,遇见了那个与他有着同样倔强眼神的小女孩。

旷野里的那支冷箭射来时,他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后来,他回到北戎,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步步为营。天元十八年,老皇帝病重垂死,殿外是虎视眈眈的鲜卑贵族大军。

父子二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直到传位诏书写下,将死的老人死死抓着他的手,浑浊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脆弱:“你,长得很像她。”

赫连玄轻轻为他阖上双眼。

他推开沉重的殿门,万丈金光扑面而来。

雄鹰飞得太高,便看不到地上的蝼蚁。他的先辈们,便是如此。

但当他抱着母亲冰冷的尸身时,当他遇到那个执剑的女子时……

他就早已下定了决心——

他从万民中来,当为万民,走上那无上高台。

他为万民请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