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道膺禅师:曹洞宗法脉的唯一传承者(5)

发布时间:2025-10-25 02:58  浏览量:1

这一天,有僧人参问道:“全无学处如何立身?”

道膺禅师道:“无立身处。”

僧人马上问道:“佛事何劳?”

道膺禅师道:“不同兴化。”

禅宗,是不同于佛家别的宗派的。教下之人,都是孜孜以求,唯恐自己学得少学得不精的,都是唯恐自己不能去除烦恼不能获得真如的。

但是学禅之人却不是这样,禅,从来都是要解黏去缚的。所以,参学之人都是要求自己身上和心上的东西越少越好,乃至于一丝不挂,一物无倚的。

所以,永嘉玄觉禅师道:“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

可是,这个僧人到此却有些不明白,既然绝学无为全无学处,那么自己学什么参什么悟什么?那么自己如何立身呢?

对此,道膺禅师深刻的指出,哪怕你修行到了绝学无为之地,也无你安身立命处。

禅,那是不能执滞于一物一境的,若有所执,则死于当下也。所以,道膺禅师此语,是非常具眼的。

可是这个僧人依旧不能领悟道膺禅师的话语,他继续问道,如果没有我安身立命处,那么我每天烧香拜佛打坐念经运水搬柴接待信众等等,难道不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吗,难道不就是我立身之处吗。

看到此僧如此不开窍,道膺禅师只得平实对他道,我给你说的,是不同于一般人有点善心去接物利生,有点慈悲心去开化众人。这些东西,是不能和宗师家之向上一路比类的。

对于这个公案,北宋投子义青禅师作偈评唱道:

苔殿烟收紫气旋,拱班宸幄退尧年。

凤楼不宿桃源客,岂并金光瞩汉天。

明末清初的伴我净侣禅师作偈评唱道:

寒峰花发已忘秋,兔径何能觅路游。

挂角羚羊沉碧海,不随烟柳当风流。

清初迦陵性音禅师评唱道:“鸳鸯绣出不露金针,云居可谓好手。为众竭力奋不顾身,这僧也许劲敌。虽然,犹未赠三尺布在。”

这一天,有僧人参问道:“僧家毕竟如何?”

道膺禅师道:“居山好。”

此僧一听,立即礼拜道膺禅师。

道膺禅师道:“你作么生会?”

这个僧人道:“僧家毕竟于善恶生死逆顺境界其心如山不动。”

道膺禅师一听,上前抓住他就打道:“孤负先圣丧我儿孙。”

随即道膺禅师又问旁边一僧道:“你作么生会?”

此僧回道:“僧家毕竟眼不观玄黄之色耳不听丝竹之声。”

道膺禅师叹息着道:“孤负先圣丧我儿孙。”

有僧人参问道,僧家毕竟如何?

若论僧家毕竟事,岂容你道得,岂在你嘴皮上。不过,如果你不明白,那就居山去吧。岂不闻莲花峰祥庵主道: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

这个僧人一听居山好之语,立即礼拜道膺禅师。

禅师开示,僧人一般都是有所得才会礼拜致谢的。

所以道膺禅师马上问道,你是怎么领悟我的话语的啊。

这个僧人立即道,僧家毕竟于善恶生死逆顺境界,其心如山不动。

这僧之语,实在是随语生解啊。若论不动,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是不动的?心也好,禅也好,从来都是活泼泼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一个如山不动之心,岂非一潭死水。如此之心,又怎么能体悟风吹叶动鸟鸣溪唱之妙道呢。

所以,看到这个僧人竟然是如此领悟自己之话语的,道膺禅师不由得上前抓住他就打,并且说道,你实在是既孤负先圣也要使我后继无人啊。

随即道膺禅师又问旁边一个僧人道,你又是如何领悟我的话语的呢。

这个僧人道,僧家毕竟眼不观玄黄之色,耳不听丝竹之声。

从这个僧人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是把山林当作逃避红尘俗世之所,把山林当作自己可以清静修行之地。

若迫不得已要在红尘修行和山林修行中选择,红尘中得来的,要比山林中得来的更为彻底。这就如《菜根谭》所道:“静中静非真静,动处静得来,才是性天之真境。”

所以,枯坐寒岩之人,也许体得静,却不能体得动。而禅,是要动静相宜体用双彰的。

若在开悟禅师眼里,何处青山不道场?既如此,哪个地方不是清静之地呢,哪个地方不是修行之所呢。

看到这个僧人和前面那个僧人一个套路,道膺禅师只得叹着气道,你同样是既孤负先圣也使我后继无人啊。

对于这个公案,北宋黄龙慧南禅师评唱道:“作么生道得一句,不孤负先圣丧我儿孙。若人道得,到处青山无非道场。若道不得,有寒暑兮促君寿,有鬼神兮妒君福。”

北宋投子义青禅师作偈评唱道:

突兀嵯峨万仞横,四边无路不通行。

自古两轮光不到,夜深王老入西岑。

北宋枯木法成禅师作偈评唱道:

四顾巍峨锁碧阴,松风和雨响于琴。

居山不用逃声色,百鸟归来何处寻。

这一天,有一个俗家信士问一个僧人道:“某甲家中有一小铛子,寻常煮饭三人吃不足,千人食有余,上座作么生?”

这个僧人一听,立即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应对。

道膺禅师听闻后,便代这个僧人应对道:“争则不足,让则有余。”

在禅宗典籍中,常常有俗家之人以各种理由勘辨僧人的记载,并且这些俗家人的问题,常常让被问的僧人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这不,这个俗家信士就问一个僧人道:“某甲家中有一小铛子,寻常煮饭三人吃不足,千人食有余,上座作么生?”

一个小锅寻常煮饭,三人吃不足,千人食有余。什么意思?

要说够吃,可是三个人都吃不饱。要说不够吃,可是上千人吃都绰绰有余。如此,是这口锅有什么神奇之处,还是煮的饭有什么神奇之处,亦或是别有什么道理。

自然,这个僧人对此是弄不明白的。

不过,道膺禅师听说后,却替他应对道,争则不足,让则有余。

在我们传统的思想中,不足才会争,有余才会让。而道膺禅师却反过来说道,争则不足,让则有余。道膺禅师此语,相比传统思想,不仅饱含高深的禅理,而且更富人世哲理。

由此可见,禅师的思维和智慧,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的啊。

佛教有所谓贪嗔痴三毒,贪居其首。贪,在绝大多数时候就是争。不过,不论是贪也好,争也好,一旦陷进去,都是没有止境的。此所谓贪心不足,所谓欲壑难填也。

所以,任何一样东西,不论多寡贵贱,一旦相争,那么,这个东西永远都是不够大家争夺的。

而佛家之人,从来都是要求清静自守的,所以,不贪,不争,也就是僧人的必修课之一。

对于任何事物,如果不起心动念去争,那么自然就会心平气和心满意足。如果大家都如此,那么世间的万事万物,那样不充足呢。

而且对于参禅悟道之士来讲,一个人本自具足,何假外求。

既如此,争什么?既如此,有何不足?

这一天,道膺禅师来到教室给同学们上课道:“如好猎狗,只解寻得有踪迹的,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踪迹,气亦不识。”

下面马上就有僧人问道:“羚羊挂角时如何?”

道膺禅师道:“六六三十六。”

说完后,道膺禅师问他道:“会么?”

这个僧人摇了摇头道:“不会。”

道膺禅师道:“不见道无踪迹。”

没多久,有僧人来到河北石家庄市赵县观音院参访从谂禅师。

此僧人把道膺禅师的上述公案告诉了从谂禅师,从谂禅师一听,不由得赞叹道:“云居师兄犹在。”

这个僧人马上问道:“羚羊挂角时如何?”

从谂禅师道:“九九八十一。”

这一天,道膺禅师来到教室里给同学们上课,他说道,即便是再好的猎狗,它也只能根据猎物所留下的种种踪迹进行寻找而已。如果碰上羚羊挂角,别说踪迹没得了,就是气息也嗅不着了。如此,你又如何追踪呢。

此处之猎狗者,比喻众多之学人也。

对于这些学人来讲,不论是佛家之经论,还是祖师之言行,他们一个个都是趋之若鹜的。并且一个个都会引经据典,一个个都会寻言逐句。

这些学人不论何时何地,都能通过各种“踪迹”寻找到可供自己使用的一切东西。

但是,禅,那是非语言文字可以表述,非眼耳鼻舌可以探测,非意识可以思维度量。那是绝对的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的,是没有任何踪迹可以让你有丝毫的跟踪着力的。此即是羚羊挂角也。

面对羚羊挂角,你的那些所谓的追踪功夫那是半点都用不上的。

下面马上就有同学问道,羚羊挂角时如何?

道膺禅师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羚羊挂角,那是没有踪迹给你跟踪着力的,可是这个僧人却随语生解自生葛藤问道,羚羊挂角时如何。

面对这个僧人非要在无踪迹处寻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道膺禅师只得对他道,六六三十六。

若论那事,那是一切现成的,那是起心即错动念即乖的。

六六三十六,这种一眼就懂的问题需要给你解释吗,需要你动用思维意识追踪搜寻吗。

如果此僧能在此回光返照,或许能息妄归真。

不过,即便如此开示,道膺禅师终究不放心,所以他说完后,马上问此僧道,你明白没。

这个僧人老老实实的回道,我没明白。

看到学生没能领悟自己的话语,道膺禅师只得再次开示道,我刚才不是给你们说过没有踪迹可以让你们有个入路吗。

后来有僧人游方到了从谂禅师那里,给从谂禅师说起了这事,从谂禅师一听,不由得赞叹道,云居师兄犹在。

若论宗门辈分的话,从谂禅师那是道膺禅师之师爷了。所以从谂禅师说云居师兄,只是江湖中对人之尊称而已。这就好像我们到工厂中去见个人都得喊师傅一样,哪怕这个人年纪很小,你也得喊声小师傅。

道膺禅师是如此回答的,那么大名鼎鼎的从谂禅师面对同一个问题,是不是有更为高明的开示呢。所以这个僧人马上问从谂禅师道,羚羊挂角时如何。

从谂禅师道,九九八十一。

九九八十一和六六三十六,数字虽不一,但其理一也。

对于这个公案,南北宋交际间的草堂善清禅师作偈评唱道:

羚羊挂角时,六六三十六。

贫儿得古钱,瘦马餐枯粟。

报你参玄人,听取无生曲。

昨夜火烧空,跳出水中浴。

明末清初的元洁净莹禅师评唱道:“一人高高山顶立,要下下不得。一人深深海底行,要出出不得。好各与三十拄杖。何故?一对无孔铁锤。”

明末清初的宁远净地禅师作偈评唱道:

好酒不须深巷卖,风流岂在着衣多。

年来潦倒疏慵甚,借得婆衫便拜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