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为皇后造反,全家陪葬 重生后,我宁嫁将死之人也不嫁他

发布时间:2025-10-26 23:54  浏览量:1

我那助后为逆的夫君,被判了满门抄斩。

他了无亲眷,九族之内,唯有我这个糟糠妻与一双稚儿。

行刑前,他望着我,许诺来世定要好好爱我,做一对平凡夫妻。

未曾想,一语成谶,我们当真重来一世。

可这一次,我宁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守寡,也绝不愿再与他有丝毫牵连。

法场之上,人声鼎沸。

百姓的唾骂声浪几乎要将季涿言这个“大奸臣”淹没。

他却恍若未闻,只是转头看我,眼中是我久违了的温柔。

「歆念,是我对不住你和孩子。」

我仓皇避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

直到家产被抄没的那一刻,我才知晓,他竟将所有谋逆罪责尽数揽下,只为求今上能保全皇后一命。

季涿言敛下眼睫,对我锥心的问题避而不答。

三月的风依旧料峭,寒意刺骨。

不远处的枯枝桠杈,像极了鬼爪。

我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立于玉兰树下的白衣青年。

只可惜,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未曾落在我身上。

临刑的号角吹响,季涿言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奈何桥上,你且等我一等。」

「我此生无憾是娶你为妻,此生大憾却是负你良多。」

「若有来生,愿再结发」

他的声音在刀光落下的瞬间戛然而止。

我连一句“我不愿意”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整个世界,彻底归于沉寂。

我们一家三口,最终还是没能等到那个姗姗来迟的春天。

身首异处的剧痛似乎只在眨眼之间。

可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嘈杂的人声与刺目的血色尽数消失。

我还活着?

我不敢置信地抚摸着自己光洁的脖颈。

「小姐,老爷让您快去前厅,季公子也在等着呢。」

门外,丫鬟清脆的声音让我猛然一愣。

我望向铜镜中那张尚带稚气的脸。

我竟然,真的重来了一世!

这一世,我尚未嫁给季涿言,我的父亲也还安然在世。

我脑中乱作一团,被丫鬟半推半就地拉到了前厅。

「如今我尚无官职,待我金榜题名,必定十里红妆,迎娶小姐过门。」

季涿言那清朗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一进门,便见他正对我父亲拱手作揖,姿态恭敬,语气恳切。

父亲见我,立刻招手:

「歆念,快过来。」

季涿言的身形猛地一僵,他豁然转头看我,眸光锐利又震惊。

我从他身边走过时,眼角余光瞥见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似乎是想抓住我的衣袖。

我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在父亲身边落座。

上一世,季涿言并未拒绝这门亲事,只是沉默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我当时只当他是科考在即,心神紧张。

如今想来,他大约只是为了报答我爹对他的收留与栽培之恩罢了。

而他此刻的失态,分明昭示着——他也重生了。

「歆念,你的意思呢?」

父亲让季涿言落座后,转头温和地问我。

我已然镇定下来:「全凭爹爹和季公子做主。」

季涿言又与我爹攀谈起时局,言辞间极尽恭敬,还不动声色地奉承了我爹几句。

等他告辞离开,我爹才单独问我:

「闺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摇摇头,低声道:「女儿听说,季家没落前,季公子曾与京城陈家嫡女青梅竹马,甚至有过婚约。」

「纵然如今婚约已废,但女儿心里总归有个疙瘩,不想嫁他。」

我爹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罢了,随你吧。」

距离科考尚有数月。

季涿言嘴上说着考后再提亲,实则已将我视为他的未婚妻。

这一个月里,他时常寻故上门。

「三日后便是花灯节,季某可否有幸邀小姐同行?」

季涿言立在我每日必经的凉亭旁,手中握着一卷书,眉眼温和。

我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半步距离,福了福身。

「季公子相邀,歆念定当赴约。」

季涿言半握的拳悄然松开,眉梢眼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好,季某恭候小姐。」

待他走远,丫鬟才不解地凑过来:「小姐,您不是不喜他吗?」

「确实不喜。」我无所谓地摆弄着扇坠,「但那天我有些事必须确认,由他领我出门,最是方便不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花灯节未到,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房来报,府外有位姓陈的姑娘求见。

我这才猛然想起。

上一世,陈菱菱也是在花灯节前登门的。

她便是季涿言的青梅,未来那位权倾朝野、意图谋逆的皇后。

而眼下,她刚刚才与太子定下婚约,便敢偷跑出京,千里迢"私会"情郎。

上一世此时,我正忙于赶制嫁衣。

只隐约知道她在我家留了几日,很快就被季涿言黑着脸送了回去。

「我来找季涿言,你是何人?」

陈菱菱站在门外,手捏信笺比对着地址,满脸警惕地打量我。

「想必您就是陈家小姐吧,季公子时常向我提起您。」

我含笑将她请进了林府。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季涿言便行色匆匆地赶来。

他一进门,眼神便有些慌乱地先看向我。

见我神色如常,他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随即皱眉望向陈菱菱。

「菱菱,你怎可如此胡闹,擅自跑来!」

「我即刻派人送你回京。」

陈菱菱满脸不可置信,眼圈瞬间就红了,神情委屈至极。

「涿言哥哥,你许久不给我回信,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原来,这两人从未真正断过联系。

我心中冷笑。

前世,陈菱菱入宫为后,时常召我入宫闲谈。季涿言每次都会托我带信给她。

我竟天真地以为,他们只是在商议立储之类的朝堂大事。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议政,分明是借我之手,互诉衷情!

「你们故人久别重逢,想必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再多待一刻,我怕我都会忍不住当场作呕。

「林小姐,你莫要多想,我只当菱菱是妹妹。」

季涿言猛地站起身,竟不顾礼数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力道极大,攥得我手腕生疼。

见我吃痛皱眉,他才如梦初醒般悻悻松开。

我强压下心底的厌恶,敷衍他:「知道了。」

在我即将跨出厅门时,季涿言又在身后补了一句:「今晚的花灯节,我在门口等你。」

我摆了摆手,头也未回。

入夜,我抵达府门时,只见陈菱菱双眼红肿地跟在季涿言身后。

一路上,季涿言刻意冷落着陈菱菱。

反而一有机会,就试图朝我身边靠拢。

但我的贴身丫鬟得了我的授意,总能“不经意”地将他隔开,让他近不得我半步。

行至一个首饰摊前,我随手拿起一支成色尚可的玉簪。

「林小姐,这簪子我也看中了,你可否割爱让给我?」

陈菱菱忽然插了进来,高抬着下巴,眼中满是对我的敌意。

如今的她,还未经历后宫的磋磨,喜怒哀乐全都摆在脸上。

我冷笑一声:「若是我不让呢?」

陈菱菱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爹乃是尚书右丞,你一个区区商户女,也配拿东西与我争?」

她见我不语,愈发得意:「这簪子我不要了,把你头上那支给我。」

我下意识摸了摸发髻。

季涿言不知何时已站到我们身侧。

他眼神冷冽地呵斥:「菱菱,休得胡闹!林小姐的首饰与你并不相配,我再给你买新的。」

陈菱菱偏偏跟他杠上了:「不,我就要她那支!」

少女咬着下唇,既倔强又委屈。

季涿言无奈,只得转向我,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商量:「林小姐,舍妹年幼任性,可否将你的发簪赠予她?我明日定当奉上更精致的首饰赔礼。」

我懒得再与这二人纠缠。

一转头,正好看见不远处一顶轿子在人群中缓缓而过。

我知道,我等的人到了。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提着裙摆便钻入人群,奋力朝那边奔去。

丫鬟也依计行事,立刻张开双臂,死死拦住了季涿言的去路。

「恪靖侯府」的牌子在灯笼下分外清晰,我找对了。

我不顾一切地拦下驾车的侍从。

一名将领打扮的男子掀开车帘,厉声喝问:「何人拦轿?」

此人应当是恪靖S靖侯的副将。

「烦请将军将此信交给老夫人!」我高举信封,「民女或可为老夫人分忧!」

副将将信将疑地接过信,轿子很快便消失在人潮中。

我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上一世,恪靖侯府的老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

彼时我在宫中被宫妃构陷,意外早产,血流不止。

如今想来,那定是陈菱菱的手笔。

危急关头,是老夫人将我护送出宫,及时寻来产婆,又用尽了随身携带的名贵药材,才堪堪吊回我一条命。

我醒来时,她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她说,若是几年前,京城的救命药能及时送到江城,她的儿子恪靖侯,或许便不会那般早早离世。

她此后行至何处都带着良药,救了我,也算了却了她的执念。

后来,我时常去侯府陪伴她老人家,她待我亦如亲女。

行刑前夜,还是她老人家不顾物议,亲至牢中看我。

「歆念,你是个好孩子」

「若有来世,我真希望能投胎做我的女儿」

所以这一世醒来,我便立刻着手收购了江城各大药铺,重金聘请府医,四处搜罗的奇珍名药堆满了我的私库。

只可惜,我如今只是商户之女,苦无门路拜见侯府老夫人。

上一世,恪靖侯正是在花灯节这日重伤,被连夜送回侯府。

我只能借着季涿言的邀约出门,来此孤注一掷。

万幸,我赌赢了。

次日,侯府的回信便送到了。

老夫人在信中说,怕我一介孤女嫁过去吃苦,但若我心意已决,过两日便会登门下聘。

我不敢耽搁,立刻将药材连同府医一并交予侯府管家。

管家感激涕零地离开。

「小姐,您真要嫁给那位侯爷吗?」

丫鬟急得直跺脚:「奴婢听说,他、他都快不行了!」

「江城但凡有女儿的人家,都生怕侯府找上门来冲喜,您怎么还主动」

我用梳子柄轻敲她的手背:「不许胡说。」

万一,能救活呢。

「可」丫鬟还是担忧,「那陈菱菱来头不小,等她回京,随便在尚书大人面前说几句,咱们家就完了。」

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皇后。

这一世,我既已决心不嫁季涿言,便再无他从中周旋。陈家想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嫁入侯府,除去报恩,亦是我为自己谋的一条生路。

不过

若她陈菱菱,做不成那皇后呢?

季涿言拿着我递过去的荷包,温润俊秀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

「这这是你亲手绣的?」

我用团扇遮住唇边的冷笑,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歆念。」

「我即将启程赴京赶考,可否先请林老爷,将我们的婚约定下?」

季涿言情难自已,竟不顾礼法地捉住了我的手。

他从未如此孟浪。

想来是我这段时日的刻意疏离,让他陡生危机感。

「好,你稍后便去说服我爹爹。」

「不过」

「不过什么?」季涿言柔声问我。

「你那位陈家妹妹,瞧着对你似乎并非只有兄妹之情。」我故作委屈,「让她总住在林家,我心里有些泛酸。」

季涿言闻言,忙坐到我身边解释:

「歆念明鉴,我现在对她,只余兄妹之情。」

「过几日我便要进京,届时会顺道带她离开。」

我顺势安抚地靠在他肩上:

「我在城南尚有一处空宅,不如这几日,你先将她安置到那边去?」

季涿言深深地凝视着我,眼中是克制不住的爱慕与情愫。

「好,一切都听夫林小姐的。」

我故意将人留到傍晚,才依依不舍地催促季涿言离开。

他与陈菱菱前脚刚出府。

我的人后脚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我给他的那只荷包,早已浸透了特制的药物。

再辅以宅中点燃的特制熏香,两相结合,药效足可维持十个时辰。

深宅大院里的腌臜手段何其多,这一世,他们休想再干干净净地走到高位。

又过了一个时辰。

我心神不宁地坐在凉亭中,手心满是冷汗。

丫鬟也频频跑到偏门处张望。

「回来了!回来了!」

丫鬟一路小跑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

「如何了?」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小厮喘着粗气:「小姐,成了!」

「李二还留在那边守着,等他们彻底睡熟,便会进去清扫我们留下的痕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还好,那陈菱菱也是个蠢的,竟自己也备了催情之药。

只不过她一直犹豫不决,没来得及下手罢了。

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她一把。

如此一来,就算惊动了大理寺,也只能查出她往菜里下药的痕迹。

想必她自己,也会以为是药包不慎泄露,才着了道吧。

我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软软靠在丫鬟身上。

「好,明日,就看这出好戏的‘观众’们,能否及时到场了。」

翌日一大早,我便带着丫鬟们施施然前去看热闹。

等到了城南宅子,外面果真已是里三层外三层。

其中不少,是我让小厮提前雇来看戏的。

「大娘,这儿是出了什么事呀?」

我扯了扯旁边一个拎着菜篮的大娘。

「哎呦,姑娘你来得可巧了!」

「就在刚刚,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围了这宅子,为首的那个公子哥儿,长得可真俊!」

「听人说,是来抓他那逃跑的未婚妻的!」

大娘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听说啊,是这小姐不守妇道,跟野男人私奔到这,昨夜啧啧,圆了房了。」

「那动静闹得,半条街都听见了」

大娘话音未落,宅子里猛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紧接着,大门被“砰”地一声从里面踹开。

我清楚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正黑着一张脸,满目怒火地拂袖而去。

我满意地笑了。

陈菱菱的皇后梦,碎了。

见目的达成,我优哉游哉地转身回家。

他们二人,拿国事当儿戏,拿我的情意当踏脚石,视我为小丑肆意戏弄。

那我不如此次便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免得他们再去祸害旁人。

「小姐,」丫鬟有些担心,「毕竟人是您引来的,会不会」

「怕什么,」我轻笑,「我不过是好心写了封信告知陈尚书,他们家千金正在江城,报个平安罢了。」

至于这消息怎么“不小心”被太子的人截获,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惜,当今太子素有仁君之名,断不会因此要了这对奸夫淫妇的命。

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我刚踏入家门,季涿言便狼狈不堪地找上门来。

他衣衫凌乱,脸上青青紫紫,右腿似乎也跛了。

看样子,是被陈家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歆念,你信我!是陈菱菱给我下了药,我不是自愿的!」

季涿言“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双手死死攥着我的裙角。

「陈家的人逼我娶她不,我绝不可能娶她!」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在重逢那日便答应成婚!我只是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仓促拜堂,委屈了你」

「就是因为这一时的犹豫,才让她钻了空子,与你提前相见」

他似乎已经魔怔了,颠来倒去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爹早已从小厮那里听闻了这场惊天丑闻,此刻正提着扫帚冲过来,劈头盖脸地朝他打去!

「老夫真是瞎了眼,竟以为你是个好苗子!」

「什么腌臜东西,也配碰我闺女的裙角!」

「给我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一众家仆涌上来,将季涿言连同他的包袱行李,一并丢出了林府大门。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这一摔,反倒让他冷静了几分。

他缓缓爬起,重新在大门前重重跪下。

眼神从方才的慌乱,逐渐转为一种令人心惊的偏执。

「歆念,我一定会考中状元。」

「你等我,等我风风光光回来娶你。」

「我的夫人,从始至终,只能是你一个。」

说完,他便一瘸一拐,消失在了街角。

我爹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地拍了拍我的肩。

「闺女别怕,爹再给你物色更好的夫婿。」

「不必了,爹。」

我望向不远处那支正朝着林府行来的、抬着红漆聘礼的队伍,嘴角缓缓勾起。

「您女儿亲自选的夫家,这不,已经上门了。」

季涿言离开江城的第三天,我嫁入了恪靖侯府。

老夫人本不愿如此仓促,怕委屈了我。

但我以侯爷的病耽搁不得为由,力主两家一切从简。

三书六礼,尽数免去。

我爹一面为我即将守寡而唉声叹气,一面又为我能高攀侯府而暗自欢喜。

他就在这种极度纠结中收下了彩礼,又在这种纠结中将我送上了花轿,最后在这种纠结中,给我添了足足两倍的嫁妆。

老夫人虽心疼我,但她也怕自己儿子时日无多。

新妇早些进门,说不定还能给侯府留下一丝半点的血脉。

我由老夫人亲自搀扶着,送入了洞房。

「我儿用了你送来的药,这几日,每日倒也能有几刻清醒的时候。」

「只是大夫说,他胸中血淤难散,怕是怕是用尽了奇珍药材,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孩子,」老夫人扶我到床边坐下,轻拍我的手背,「你现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随时可以走。」

「娘,」我坚定地回握住她,「我不后悔。」

老夫人没再劝我,只长叹一声,带人退了出去。

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自行掀开了盖头,一眼便看到了婚床上那个身着喜服的俊朗男子。

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

即便熏着浓香,房内依旧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我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

拔开塞子,将其凑到他的鼻下。

一股辛辣至极的清凉之气直冲天灵。

不过瞬息功夫,床上本该昏迷不醒的侯爷剑眉微蹙,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就是林家送来冲喜的。」

沈瑖的声音嘶哑至极,气息微弱。

「扶我起来。」

我依言凑过去,想将枕头垫在他腰后。

但这男人看着清瘦,身上却全是硬邦邦的肌肉,沉得吓人。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他挪动分毫。

「算了」

他低叹一声,放弃了。

沈瑖只是定定地盯着我,不再言语。

我拿不准他是没了力气,还是素来不喜女子近身。

正当我斟酌着如何开口时,他却先说话了:

「东边柜子,第三格,打开。」

我听话照做,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匣子。

我捧着匣子坐到桌前,将其打开。
匣子里,静静躺着的是一叠地契和厚厚的银票。

「是我的私产。」他气息不稳地说。

「这些都交由你处置。待我身故,万望林小姐照拂我母亲一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你也可另寻良配,这些便权当是我为你备下的嫁妆。」

我随意翻检着,心中暗惊,这位侯爷将军的私产当真丰厚。但一想到我的盘算

我“啪”地合上匣子,神情瞬间转为讥讽:「另嫁他人?」

「侯爷说笑了。我为嫁入侯府,可是费尽了心机。」

「寻一个像您这般既有钱、又快死的夫君,可不是件易事。」

沈瑖的眼神霎时冷若冰霜。

我满不在乎地将那匣子推到一旁,单手支颐,冷笑道:「这‘侯夫人’的头衔,我可舍不得丢。」

「真是令人唏嘘,昔日那个风光霁月、战功赫赫的定远将军,竟也会有如此狼狈不堪,任人宰割的一天。」

「你这点私产又算得了什么?等哪日你和老夫人两眼一闭,这偌大的侯府,还不尽归我所有?」

沈瑖的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他大口喘着粗气。那眼神倘若能化作利刃,我毫不怀疑自己早已被他凌迟处死。

「你膝下无子,」他咬着牙反驳,「待你死后,皇上只会从宗族旁支中择人承袭爵位。」

我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子嗣?那有何难。」

「明儿我就从南风馆领个小倌回府。」

「哦不,或许该多养几个。我看你帐下那几位副将就颇有几分姿色,不如让他们都来做我的入幕之宾?」

「至于孩子只要赶在侯爷您咽气前怀上,不就名正言顺了?」

我慢条斯理地拆下沉重的凤冠,任凭一头青丝如瀑般滑落。我勾起唇角,用一种近乎妖娆的目光,俯视着床上那个动弹不得的男人。

沈瑖被我气得剧烈呛咳起来。

我“啧”了一声:「侯爷可千万别死太快,今夜,我上哪儿去找男人借种呢。」

「罢了,为了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今晚就拿你试试看吧。」

我站起身,目光灼灼地锁定他。

我缓步走向喜床,指尖轻挑,大红的婚服一件件滑落。莲步轻移间,衣衫尽褪。

沈瑖惊得瞪大了双眼,待他反应过来我在做什么时,又慌忙将头转向内侧,不敢再看我分毫。

只是他那片迅速泛红的脖颈,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侯爷,我听娘说,您十二岁便入了军营。」我故意凑近,在他耳边轻语,「您该不会至今还未碰过女人吧?」

「如今你腿也断了,那处尚能用否?」

「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嫁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太监。」

直到身上仅余最后一件薄衫,我停下了动作。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早有准备。」

我转过身,从桌上的食盒中,端出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沈瑖听闻动静,警惕地转回头,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是什么」

「烈性催情药。」我坐回床沿,故作委屈地撇撇嘴,「府医不肯给我开,我只好去找了城西的兽医。」

「据那兽医说,此药药性极猛,原是给马配种用的」

我将碗沿凑到他的唇边。

沈瑖屈辱地闭上了双眼,双唇紧抿,誓死不从。

可惜,他早已油尽灯枯,哪还有半分力气。

我毫不怜惜,另一只手狠戾地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将一整碗药粗暴地灌了下去。

「你竟敢羞辱我!」沈瑖的脸瞬间被气得涨成了紫红色,五官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我随手褪去最后一件障碍,讽刺地勾唇一笑:「是又如何?」

我翻身上床,利落地放下了大红的帷幔。

新郎的喜服亦被我扯落,丢在了地上。

「你!无耻之尤!」

「呵,也不知究竟是谁更不知羞耻。嘴上骂得凶,这身子骨,倒是不受控制地诚实起来了。」

「闭嘴!」沈瑖浑身颤抖,胸膛起伏不定。

我一边动作,一边继续用言语挑逗他。

眼看他脖颈青筋暴起,呼吸愈发粗重,我感觉时机已到。

我暗自咬紧牙关,闭上眼,心一横

剧痛袭来,我闷哼一声。没过多久,便听见身下的男人发出了几声剧烈的干呕。

我急忙睁眼,只见沈瑖的枕边,赫然是一片刺目的暗红色血迹。

而他,早已人事不省,晕了过去

老夫人焦灼地攥着我的手:「我儿我儿他如何了?」

我摇摇头:「媳妇也不知。」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侯爷吉人自有天相」

话音未落,「成了!成了!」一个嘶哑的、带着狂喜的声音传来。

府医满头大汗,连滚带爬地从卧房冲到正厅。

「老夫人!侯爷的淤血全吐出来了!」

「侯爷有救了!侯爷能活了!」

老夫人闻言,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嘴里反复念叨着「能活了能活了」

她激动得拉着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侯爷已经转醒,老夫人和侯夫人快请进去看看。」

「好好好,歆念,快,快扶我进去。」老夫人已是热泪盈眶。

我一时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是如何走进这间卧房的。

老夫人哭着扑到床边,拉住沈瑖的手,嘘寒问暖。

我则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

我有些不敢去看那个斜倚在床头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庆幸,还是极致的尴尬。

毕竟,这救人的法子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我本没报多大指望,只想着既然嫁都嫁了,救不活人,好歹留个孩子,也算了却了上辈子的恩情。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真的好了。

他好了,我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我绞着手中的帕子,脑中乱成了一锅粥。

「哎,你看我,光顾着哭了。」老夫人抹了把泪,一把将我扯到床前,「瑖儿,你能醒过来,全仗着歆念啊!」

「她可是咱们侯府的再生恩人!」

沈瑖那双漆黑的眸子紧锁着我,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老夫人见沈瑖不语,急忙拉过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昨夜歆念无论说了什么气话,你都不许往心里去!那都是府医的计策,非要让你情绪剧烈波动,才好将那口淤血逼出来!」

「还有你这几日用的吊命汤药,全是歆念托了天大的人情才弄来的!」

「你别跟个木头似的,日后定要好好待人家!」

老夫人沉吟片片刻,又转向我:「歆念,你若是瞧不上我这榆木疙瘩儿子,娘给你做主!咱休了他!以后你便是我恪靖侯府的义女,你的婚事,娘再给你风光大办」

「娘!」

沈瑖终于开口,打断了老夫人。

他覆在我手背上的大掌,倏然收紧。

「我想单独和夫人说几句话。」

老夫人惊讶地看了看自家儿子,随即露出一副“娘都懂”的了然神情,立刻招呼着下人与府医退出了房间。

临走前,还体贴地为我们带上了房门。

「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沈瑖的声音依旧沙哑,听不出是喜是怒。

我不敢抬头。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看穿。

「你的内伤需汤药细细调养,至于腿伤,我请了江南来的郑大夫,他精通接骨针灸,说是不出三月,便能让侯爷恢复行走。」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同时暗暗想将手抽回来。

可沈瑖却微微加重了力道,我的心也随之一紧。

「夫人在紧张什么?」

我紧张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真是丢死人了

「要紧张,也该是为夫紧张。」他忽然低声道,「昨夜为夫那般早就晕了过去,也不知夫人后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便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一抬头,不偏不倚,撞进了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子里。

那眸光仿佛一个漩涡,要将人的神魂尽数吸进去。

空气霎时凝固,静得连一根针掉落都清晰可闻。

我清楚地看到沈瑖的喉结上下滚动,传来一声明显的吞咽。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掌心,我触电般慌忙收回手。

「昨夜烛火昏暗,未曾细看夫人。」

「能娶到夫人这般貌美聪慧的女子,实乃沈某三生有幸。」

我双颊滚烫,目光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再看他。

「你、你的药应该快煎好了,我去瞧瞧!」

我寻了个借口,仓皇起身欲逃。

然而沈瑖的力气实在惊人。

他不松手,我竟丝毫挣脱不开。

「侯爷还有何吩咐」

沈瑖收回目光,低头轻笑了一声。

手上的力道终于松开。

我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转身就往外走。

在房门合上的前一瞬,只听他悠悠传来一句:「不急,来日方长。」

在沈瑖养伤的这几个月里,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逗弄我。

每每都让我羞愤难当,落荒而逃。

有时我真想自暴自弃,干脆效仿那些主母,先斩后奏给他纳几房美妾算了。

可直觉却在疯狂叫嚣,若我真敢那么做,我的下场恐怕会更「惨」。

我端着汤药走进卧房,却不见沈瑖的人影。

我早已习以为常,认命地转向后院的竹林。

还未走近,便听见了凌厉的破风之声,是某人在练剑。

我轻叹口气,打算晚些再来寻他。

刚一转身,一股熟悉的、带着薄汗的热气便自身后袭来。

腰身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强势揽住,我整个人瞬间跌入那个练剑男子的滚烫怀抱中。

「你身上全是汗!」

我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自是纹丝不动。

我又怕打翻了食盒里的汤药,只好认命地窝在他怀里。

沈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顺势便将我按在了他腿上。

「为夫方才练剑手酸,连碗都端不稳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恐怕又要劳烦夫人,亲口喂药了。」

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暗骂他无赖。

谁能想到,外界传闻中赫赫有名、清雅如玉的“玉面儒将”,私下里竟是这副兵痞做派!

自从他能下床走动,简直是不知羞为何物!

我耐着性子哄他喝完药。

他又以药汤太苦为由,理直气壮地夺去了好几个吻。

直到最后,我彻底没了脾气,认输般地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肯再抬头。

「快午时了,我们去陪娘用膳?」

我点点头。

沈瑖手臂穿过我的腿弯,竟单手将我打横抱起,大摇大摆地往前院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们都憋着笑,纷纷转过身去。

我脸上热得发烫,不轻不重地掐了沈瑖几下。

「夫人的力气,怎地跟猫儿挠痒一般?」

直到饭厅外,他才终于将我放下。

老夫人看着被沈瑖牵进门的我,打趣道:「歆念这是又被瑖儿欺负了?」

我撒娇地挨着老夫人坐下,决定不再理会沈瑖。

一家人正闲话家常。

老夫人突然提了一嘴:「哎,听说了吗?咱们江城,今年竟出了个状元郎。」

我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

「而且啊,听说圣上要为他赐婚,他都给拒了,只说在江城早有未婚妻。」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般好福气。」

老夫人话锋一转,又来拉我的手:「不过啊,谁家姑娘都没咱们家歆念好。」

我用筷子尖戳着米饭,犹豫半晌,还是低声开口:「娘,您说的那位姑娘或许便是我」

老夫人惊讶地看向我。

沈瑖的反应更是激烈,他“噌”地站起身,脸色瞬间黑沉如水。

我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别急别急!我与他并无婚约!」

沈瑖已大步跨到我身边,饭也不吃了,一把将我的手攥在掌心:「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得将季涿言是我父亲收留的考生一事简略说了。

又把他与陈菱菱那桩丑事也一并道出。

「我爹知晓内情后,当即将他扫地出门了。」

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后怕地握住我另一只手:「还好还好,我的好儿媳险些就被人抢走了。」

哄完了老的,还得哄这个大的。

直到我点头应允,同意与他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沈瑖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季涿言身着大红状元袍,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往林府而来。

沿途百姓听闻新科状元是回乡迎娶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都挤过来看热闹。

只有极少数人,望着他的脸暗自嘀咕:

「咦,这人不就是那日宅子里被抓的那个奸夫么」

但这点微弱的议论,很快便被鼎沸的人声所淹没。

季涿言在林府门前勒马。

他有两世的学识与城府,太子虽在陈菱菱一事上认出了他,却也不屑于在科考中暗自动手脚。

他,依旧毫无悬念地中了状元。

他要用这泼天的荣光为聘,风风光光地将林歆念娶回家。

季涿言翻身下马,仔仔细细地整理了衣襟。

他亲自上前,叩响了林府大门。

开门的下人一愣,旋即连滚带爬地跑进内院去通报。

林老爷黑着脸出来时,便看见季涿言正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前。

他身后,是绵延不绝的聘礼箱子。

「季某信守承诺,特来迎娶林小姐。」

林老爷面色不虞,满眼嫌弃地上下打量他。

「你是没收到半点风声吗?」

「什么?」

「我家歆念,早就嫁人了!如今,她已是恪靖侯府的侯夫人!」

季涿言脑中“嗡”的一声,险些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林伯父您在说笑?这一点也不好笑」

林老爷“呸”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谁耐烦跟你说笑!」

「我女婿,乃是恪靖侯、圣上亲封的定远将军沈瑖!你可听清了?」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出声附和:「是啊状元郎,林小姐嫁去冲喜,反倒把侯爷给救活了!」

「是啊是啊,听闻下月侯府还要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呢!」

季涿言闻言,如遭五雷轰顶,踉跄着后退几步,死死扶住门柱才没让自己倒下。

「不可能」

「沈瑖沈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歆念怎么会嫁给他?」

「她该是我的夫人她明明是我的妻子才对」

「到底是哪里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爱了我十年,为我生儿育女,这都不是假的啊」

众人听不清季涿言在失魂落魄地念叨什么。

林老爷只当他失心疯了,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围观百姓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季涿言被亲随扶着,在客栈住下。

换下那身刺眼的状元服后,他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不信,他不信林歆念是心甘情愿嫁人的!

上一世,她就算被他百般冷落,也依旧温婉贤淑,替他打理后宅。

哪怕是最后一同赴死,她也未曾怨过他一句。

歆念还曾九死一生,为他诞下了两个孩儿。

官场之上,哪个同僚不羡慕他有这样一位贤内助?

其实,早在那场仓促的婚礼后第一年,他就已经爱上她了。

只不过那时,他也放不下刚刚登上后位、在宫中步履维艰的陈菱菱。

再到后来,守护陈菱菱已经演变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等他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所为乃是大逆不道之时,早已深陷泥潭,再也无法脱身了。

认罪赴死的那天

他甚至想,能与歆念同赴黄泉,死后同穴,倒也有几分心向往之。

刀落下的那一瞬。

他想到的,是那年玉兰树下,那个娇俏聪慧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跑来。

她唤他“季公子”。

她巧笑倩兮,祝他此去,得偿所愿。

季涿言最终还是找上了侯府。

彼时,我正慵懒地窝在沈瑖怀里,由着他给我念书。

听闻通报,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好不容易才安静片刻,只怕等会儿沈瑖这个醋坛子又要翻了。

自从我们二人互通心意,沈瑖便总爱拿新婚那夜的事来反复逗弄我。

每每将我惹恼,再低声下气地伏低做小来哄。

他倒是乐此不疲。

我无奈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裙。

方才与他厮闹了一阵,两人此刻的模样,实在不宜见客。

我只好任由沈瑖将我抱回内室,重新换了套端庄的衣衫。

这一来一回,又耽搁了不少功夫。

沈瑖先我一步进了前厅。

我则从侧门绕过去,悄然坐在了珠帘之后。

季涿言不愧是在官场浸淫了十多年的人,即便重生,那套虚与委蛇的本事也还在。

表面上的礼节话术,依旧是滴水不漏。

沈瑖却早已不耐:「季状元有话不妨直说,本侯还需回去陪伴夫人。」

季涿言放在扶手上的手猛然收紧,青筋暴起。

「本官听闻,商户林家之女,是因‘冲喜’才嫁入侯府。」

「如今侯爷既已康健如初,且这桩亲事未曾三书六礼,怕是做不得数的。」

「侯爷又何必如此草率,定下一位商贾之女为侯府主母呢?」

沈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新婚之夜,本侯便对夫人一见倾心。如今我夫妻二人感情甚笃,琴瑟和鸣。」

「倒是未曾听闻,季状元何时还兼领了长舌妇的差事?」

「至于婚礼仪式,已定于下月初八补办。届时,就不请状元郎来喝这杯喜酒了。」

许久没见季涿言这般吃瘪的模样了。

我心中暗笑,撩开帘子,款款走到沈瑖身边坐下。

「季状元这般火急火燎地赶来,就是为了过问我侯府的家事么?」

「歆念!」

季涿言猛地站起,竟想上前拉我。

却被沈瑖随手掷出的茶杯盖砸中了脚尖,挡住了去路。

「状元郎,请自重。」

季涿言的眼里此刻再无旁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那眼中翻腾着浓烈的思念、懊悔与近乎偏执的迷恋。

我安抚性地拍了拍沈瑖的手背,转头望向季涿言,极尽讽刺地开口:

「你与那位陈家小姐的私事,可处置妥当了?」

「我可是听说,她已然有了身孕,正等着状元郎您风风光光地回去娶她过门呢。」

季涿言的身形猛地一僵,面如死灰。

我拉着沈瑖起身,正欲离开,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骤然一黑,便软软倒在他怀里。

好在,这晕眩感很快就过去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沈瑖却已是慌了神,二话不说将我打横抱起,便朝府医的院子冲去。

「你慢些我没事,不用这般着急。」

我扶着他的肩膀,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偏院里,老府医仔仔细细地把了半天脉,才捋着胡须,满脸喜气地向我们拱手。

「恭喜侯爷!恭喜侯夫人!」

「夫人的脉象已是三月的喜脉!」

门外“哐当”一声巨响,季涿言竟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失魂落魄地跟了过来。

沈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巨大的狂喜。

他此刻已懒得再给季涿言半个眼神,随手招来两个护卫,将那滩烂泥“请”出了侯府。

「夫人,」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回榻上,声音都在发颤,「三个月难道是」

我脸上烫得厉害。

这日子一算,便知是新婚夜那次荒唐所致。

我与沈瑖对视一眼,除了惊喜,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这孩子竟来得这般稀里糊涂。

我本都未曾抱有希望。

看来,还真得亏沈瑖有个强健的好体魄。

这几月,我与他也时常胡闹这孩子竟也丝毫未受影响,看来,是个皮实的。

侯府上下,自此便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氛围。

尤其是老夫人和沈瑖。

二人几乎将我当成了稀世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尤其是沈瑖。

他本已康复,按理当回军营任职。

但他竟直接给圣上递了折子,告假要在家中陪产。

皇上也当真准了。

特许他待我平安分娩之后,再官复原职。

而季涿言,竟自请外放,在江城做了个不起眼的六品小官。

只为了,可以日日来侯府门前求见。

沈瑖不堪其扰,干脆给侯府周遭增添了两倍的护卫。

只要看见季涿言的身影,便不由分说地将他“请”走。

直到我怀有五个月身孕时,真被他寻到了空子,溜进了侯府的后花园。

曾经那个谦谦君子、清贵权臣,此刻却蓬头垢面,满身酒气。

他双目赤红,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癫狂。

他歇斯底里地质问我:「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我暗中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因为,」我平静地看着他,「我不想再被砍头了。」

季涿言怔愣了片刻,随即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你你也重生了?」

我无声默认。

「从何时开始的」

「从你对我爹许诺,待你考取功名,再十里红妆娶我过门的那一日。」

季涿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笑够了,擦干眼泪,眼中重又燃起一丝希冀:

「歆念,这一世,我们什么都不管。就平平淡淡地做一对恩爱夫妻,好吗?」

「你难道你难道不想我们的轩儿和通儿了吗?」

「你腹中这个孩子,我发誓,我会视如己出。」

「跟我回家吧,夫人」

我“唰”地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尖直指他的咽喉。

「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提轩儿和通儿?」

「他们两个,不正是被你这个父亲,亲手害死的吗!」

「哦,对了,」我冷笑,「这一世,你还害死了陈菱菱。」

「你若当初依了我,将她安置在别院,她便不会走投无路。你若肯娶她,她便不会怀着你的孩子,绝望地吞金自尽。」

「季涿言,你两世为人,却两世都在亏欠旁人!」

季涿言被我一字一句戳中了痛处,脸色惨白如鬼。

他摇着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猛地“噗”地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晕死了过去。

沈瑖高大的身影,缓缓从一旁的屏风后走出。

他面色冷峻,指挥着护卫熟练地将人拖了出去。

他走过来,从背后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窝上。

「夫人方才所言的‘上一世’,是何意?」

我回过头,望进他深邃关切的眼眸:「那是一个很长、很悲惨的噩梦。」

「我慢慢地,都讲给你听。」

「好。」他吻了吻我的额角,「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