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颇得圣眷》by屋里的星星
发布时间:2025-10-28 13:46 浏览量:1
图片与内容来源于晋江文学城侵权联删
【节选】
愉妃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她高坐于仪仗上,偏头扫过来一眼,众人都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
褚青绾本来和其余妃嫔一样,慢慢地磨蹭,待看见这一幕后,她立即改变主意,选择了远离是非之地。
她走得很及时。
这一场闹剧发生在朝和宫前,周贵妃是乐得坐山观虎斗,但容婕妤不是个蠢的,她没办法直接阻拦愉妃,便低声吩咐宫人去请了周贵妃。
事情摆在了眼前,周贵妃不能再装作不知道。
褚青绾回到玉琼苑,就听说当时在场的妃嫔都被周贵妃训了个遍,但杨贵嫔终究是被罚了。
闻言,褚青绾轻微蹙眉,她有点不理解愉妃娘娘和杨贵嫔怎么会闹得这么难看。
在她看来,有了二皇子作羁绊,愉妃娘娘和杨贵嫔应该是再自然不过的同盟。
褚青绾若有所思,她叫来颂夏:
“容婕妤在朝和宫时说,当年那件事不是杨贵嫔有意为之,你可知她指的是什么事?”
颂夏愣了一下,倒不是这事很隐秘,而是宫中几乎没人不知道当年那件事,待回神,她才想起主子才入宫,不知晓也是正常。
到底涉及到了皇嗣,颂夏斟酌着语句: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辛秘,当初愉妃娘娘和杨贵嫔也不是这般相看两厌。”
“是有一日杨贵嫔去看望二皇子时,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二皇子险些丧命,愉妃娘娘认定了杨贵嫔要使手段夺回二皇子的抚养权,杨贵嫔觉得是愉妃娘娘故意陷害,后来,便成了主子现在看见的模样。”
褚青绾愕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事情,但不论站在谁的立场去看,似乎都没有错。
颂夏替她拆掉了发髻上繁琐的首饰,叹了口气:“这件事其实也就发生在去年的时候,杨贵嫔险些害了皇嗣,按理说,就算她是皇嗣生母,也该是要被罚的,但彼时有孕的容婕妤替她求了情,才会落得一个从轻发落。”
褚青绾蓦然抬起头,她从铜镜中看向颂夏:
“你说什么?”
颂夏不解,犹豫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褚青绾眸色晦涩不明:“你是说,愉妃娘娘和杨贵嫔闹出不合一事是发生在容婕妤传出有孕消息的不久后?”
褚青绾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但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下意识就升出一个念头——这只是个巧合么。
她的问题让颂夏也愣住,显然也猜到她的想法,颂夏也不由得迟疑:
“容婕妤和杨贵嫔惯来交好,若是没有容婕妤的庇护,杨贵嫔未必能平安诞下皇嗣,再说,愉妃娘娘和杨贵嫔不合与否,对容婕妤有孕应当也没有什么影响。”
对颂夏的话,褚青绾不置可否。
没有影响么?
她想起来杨贵嫔如今在宫中的处境,被夺了皇嗣,被高位针对,不论谁看见了,都会对其生出恻隐之心。
如果这个人是一开始就和杨贵嫔交好的容婕妤,恐怕只会对其越发不设防。
就算杨贵嫔和愉妃娘娘不合当真是个意外,可杨贵嫔是二皇子的亲母,她当真不会对有孕的容婕妤生出别的心思么。
褚青绾陡然想起那日卢宝林和她透露的消息,她对容婕妤了解不深,但曾从谢贺辞的一言半语中,也能猜测得到容婕妤是个谨慎的,初得知容婕妤不慎小产的内情时,她就觉得容婕妤不该这般不小心。
但如果容婕妤不是不小心呢?要知晓容婕妤和杨贵嫔可是形影不离。
褚青绾想起朝和宫时愉妃娘娘说的话——要知道人不可貌相。
褚青绾一点点捻着玉簪,她知道这个猜测没有什么根据,但不妨碍褚青绾从今往后会对杨贵嫔留个心眼。
明面上的敌人或许不可怕,最容易给人致命一击的其实是藏着暗地中的毒蛇。
******
愉妃罚了杨贵嫔一事在宫中根本没有掀起波澜,除了容婕妤会在意外,其余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褚青绾也不可能时刻关注杨贵嫔。
愉妃当真是得宠,圣驾一连三日歇在甘泉宫,才渐渐地又传其余人侍寝。
等褚青绾再见到胥砚恒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彼时将要中秋,周贵嫔将中秋宴的消息交代了下来,众人心底惦记着事,都没什么心思在外逗留。
毕竟中秋宴对一些妃嫔来说,是难得能见到圣颜的日子,没人会不想在这一日脱颖而出。
唯独一人例外。
褚青绾隔着人群,远远地望向顾美人,她脸色有些古怪。
颂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不禁有点咂舌,讪笑道:“顾美人还真是悠然自得。”
可不是,这宫中恐怕没有人比顾美人更自得其乐,她好像根本不在意是否得圣宠,整日就是捣鼓着要怎么寻欢作乐。
新妃入宫也有月余,至今顾美人都不曾侍寝,但她一点也不失落,整日不是扑蝶,便是放纸鸢,叫人不禁纳闷她到底为何要入宫。
这不,离得还有一段距离,褚青绾主仆二人就听见顾美人的吩咐声,正在让宫人准备船只,想要趁着莲花还未彻底败落时游湖赏玩。
褚青绾也经过长鸢湖,恰好和顾美人面对面撞见,似有点赧然,顾美人轻垂了垂眸,没好意思和褚青绾对视。
待褚青绾准备行礼时,顾美人便忙忙摆手,声音轻细:
“褚才人快快起来。”
褚青绾起身后,她扫了眼湖面上被宫人准备好的船只,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羡慕顾美人的心态平和。
恰时,宫人低声禀报,船只已经准备妥当。
顾美人正要上船,见褚青绾还在此,不由得迟疑地问:“褚才人要一起么?”
褚青绾扫了一眼湖面,不是她要怀疑顾美人,而是这种场景最容易出事,她没有犹豫,弯眸婉拒道:
“玉琼苑还有事,嫔妾就不打搅顾美人雅兴了。”
话落,她就福身要告辞。
不待她请辞的话说出口,就见顾美人的视线越过她,脸色变了变,郁闷地嘀咕声:“怎么碰见了。”
褚青绾一脸不解,她转头顺着顾美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胥砚恒和佳人一同而行的场景,褚青绾脸色有些古怪,顾美人的话是何意?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站起来。
说起来,和胥砚恒一起的佳人,她也认识。
是和她一起入宫的江宝林,等想起来江宝林的住处,褚青绾不由得掩住了略有讶然的眸色。
江宝林是住在甘泉宫的景祺阁,正是愉妃娘娘的甘泉宫。
江宝林居然能在愉妃的眼皮子底下得宠,看来,和她同一批入宫的新妃都是不简单。
许是她们这一处有点显眼,胥砚恒直接领着人过来,褚青绾和顾美人都只能福身请安:“嫔妾见过皇上。”
江宝林站在胥砚恒身后,冲二人也福了福身。
胥砚恒偏头看了眼褚青绾,她今日穿了身绯色的软烟罗襦裙,很是衬她,她行礼的姿势很好看,腰肢只堪堪一握地弯折下去,暖阳照在她的脸上、唇上、脖颈上,肌肤白皙又似透着点绯色,像是刻意在勾人视线。
胥砚恒也得承认,在场也有其余妃嫔,但没人能将视线能从她身上移开。
他伸出手去:
“怎么在这里?”
掌心递在了褚青绾眼前,她一怔,视线余光扫了眼顾美人和江宝林,但也仅是如此,她没放过任何机会,只迟疑了一下,就将手放在胥砚恒掌心,她稍微低头,些许绯色再也忍不住地飘出来,耳根也染得仿佛要滴血。
胥砚恒视线从她耳根一闪而过。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望向她时,不由得想起那一晚,隐秘地掀起了一番浪潮。
褚青绾轻声道:“嫔妾正要回宫,途中遇见了顾美人便闲聊了两句。”
胥砚恒也看见了湖面上的船只,他看向顾美人:
“你倒是清闲。”
二人到底年少相识,相较于其余妃嫔,说话的口吻也要娴熟得多。
人的心神是有限的,他和褚青绾、顾美人说着话,便不由自主地忽视了背后的江宝林。
江宝林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地淡了些许。
顾美人没在意这些,在胥砚恒久久未曾宣她侍寝时,她就了然娘亲为何在她入宫前会有那般嘱咐了。
她只是有点着急,也不知道胥砚恒要停留多久,会不会耽误了她游湖的时辰。
顾美人听见胥砚恒的话,也只低下头,呼吸都轻了下来,细声道:“嫔妾贪玩,叫皇上看笑话了。”
她埋着头,都不敢抬头看胥砚恒一眼,话音也一点都不亲近,她有自知之明,要真是仗着表兄妹的关系装亲昵,恐怕落得没脸的只会是她。
她明显是有些惧怕胥砚恒的。
胥砚恒心知肚明,他这个表妹从小便是尊贵,见惯了男人处心积虑地靠近,叫她对异性生出了抵触之心,渐渐地便养成了这幅模样。
否则,姑母也不会叫她入宫。
胥砚恒也没管她,索性,这宫中养得起一个小姑娘。
胥砚恒没再和顾美人说话,转而看向褚青绾:“你想不想玩?”
褚青绾眨了眨眼:
“若是皇上陪嫔妾一起,那嫔妾自是也想玩的。”
胥砚恒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看来朕是不能辜负佳人了。”
有人衣袖下勾住了他的手指,一点也不老实。
胥砚恒的话音甫落,顾美人的脸色彻底僵住。
她自己一人叫游湖玩闹,和胥砚恒一起那叫伴驾,谁能玩得高兴?
顾美人立即打起退堂鼓,她退后一步,埋头呐声道:“嫔妾想起来,嫔妾宫中还有事,就不和皇上以及褚才人一起了。”
褚青绾些许愕然,摆在眼前的和圣上同游的机会,顾美人居然不要?
胥砚恒压根不在意,颔首:“那你回去吧。”
顾美人松了口气,她不傻,当然看得出胥砚恒的兴致因谁而起,她才不想留下。
推己及人,顾美人朝江宝林看了眼,江宝林心底怄气,分明她才是和皇上一起来游园的人,凭什么现在她要给褚才人腾位置?
她轻微转过头,装作看不懂顾美人的暗示。
顾美人眨了眨眼,她没有强求,毕竟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和她一样。
她只是有点惋惜地看了眼自己准备好的船只,现在好了,全给别人做了嫁衣,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长鸢湖。
顾美人离开后,长鸢湖前就只剩下了胥砚恒、褚青绾和江宝林三位主子。
江宝林不敢再沉默,她怕再安静下去,皇上当真会忽视她这个人,她上前了一步,让胥砚恒和褚青绾都不得不忽视她,笑道:
“现下莲子清甜,难怪顾美人会想这个时候来游湖。”
她一手揽上胥砚恒的手臂,拉着胥砚恒的衣袖轻晃,撒娇痴缠道:“这么好玩的事,皇上可不能将嫔妾忘了。”
褚青绾扫了眼三人的姿势,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浅淡下来,但她什么话都没说,毕竟江宝林的话不是在问她,能做主的人也不是她。
她只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顺势挽起垂落脸侧的青丝。
掌心的温热褪去,胥砚恒掀起眼看向女子,她恰好放下手,青丝被勾在耳后,她脸上依旧是盈盈的笑意,好似根本没有情绪变化。
她不在意江宝林是否一起,但她不想维持适才三人纠缠在一起的姿势。
不堪入目。
仅仅是细微的举动,但适才隐约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胥砚恒察觉到了什么,他轻微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回应江宝林:
“想去便去。”
江宝林心底松了口气,她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要是再被皇上拒绝,她怕是没脸再见褚才人了。
褚青绾扫了眼船只,顾美人本来就是想带着宫人一起玩闹,船只也不算小,至少是装得下她们三位主子的,只不过奴才是没法都跟着去了。
对江宝林看过来的视线,褚青绾没什么感觉,说到底,她才是中途插进来的那一个。
一行人登船,宫人站在船头拿着木浆划船,船只摇摇晃晃,轻风拂过莲叶吹过来时,似含着些许清香,穿梭在莲花之间,褚青绾会凫水,也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坐在船边,半个身子都探出去采莲。
有人拉住她一只手,叫她没了会落水的忧虑,他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
“你倒是胆子大。”
褚青绾有点讶然,她手指捻住莲蓬根部,直接清脆掐断:“皇上怎么过来了?”
江宝林一上船就紧贴胥砚恒,像是生怕自己会掉下去一样,至于这番作态究竟是真是假,不会有人刻意去深究。
褚青绾没有留在船舱内和江宝林争抢胥砚恒的注意,担心适得其反,会叫胥砚恒生出厌烦。
她扫了眼湖面,见水波荡漾,许是会溅到身上,担心会弄脏胥砚恒的衣裳,只好歇了再采莲的心思,退到船只中间,她仰起头,话音不知是嗔是怨地问:
“皇上没有陪着江宝林?”
胥砚恒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将她眸中细碎的笑意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答反问:“那你呢。”
褚青绾被问得一懵。
胥砚恒轻啧道:“让朕陪你游湖,却将朕扔在一旁,独自悠闲自在。”
褚青绾噎住,她觉得胥砚恒当真会倒打一耙。
她一点点低垂下头,声音像是有点闷:
“皇上本来就是陪着江宝林的,嫔妾擅自插入已经是让人不喜了,又岂能独自占着皇上。”
胥砚恒短促地笑了声:“褚才人真是善解人意。”
褚青绾脸有点红,别当她听不出这话中的嘲讽,她忍住恼意,反手拉住胥砚恒。
胥砚恒挑眉问:“这又是做什么。”
褚青绾仰起脸,一错不错地和胥砚恒四目相视:
“皇上不是已经看出来了。”
“嫔妾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所以,不打算再放皇上回去陪着江宝林了,不行么。”
胥砚恒低眸望向女子,时间久了,她底气越来越不足,望向他的眼神一颤一颤地想要收回去。
褚青绾久没有得到回答,像是难堪和失落,一点点地松开了手,眸色都黯然了下来。
实际上,褚青绾压根没觉得失望,只是觉得胥砚恒有点难搞。
她在家中常拿这种手段来对付兄长和父亲,惯来十拿九稳,可惜,在胥砚恒身上不起作用。
但也不奇怪,要是轻易就能让胥砚恒上心,也轮不到她来耍心机手段。
胥砚恒直到最后都没有回答她。
但当江宝林按捺不住找出来时,胥砚恒头也没回地吩咐:“魏自明,送江宝林回岸上。”
江宝林一愣,她下意识地出声:
“皇上?!”
褚青绾也蓦然仰起头,胥砚恒将她拉了起来,褚青绾像是也被惊到,一言不发地站在他旁边。
江宝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得是褚青绾耍了手段,她勉强挤出一抹笑,软声道:
“皇上,这是怎么了,您不是说今日要陪着嫔妾么。”
胥砚恒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道:“你先回去。”
江宝林当然不甘心这么回去,她还要再说,但胥砚恒转头朝她看了一眼,眉眼的情绪寡淡了下来。
从岸上到现在,江宝林是第二次没眼力见了。
魏自明看出来什么,隐晦地打断了江宝林的话:“江宝林,奴才送您回去。”
他倒不是替江宝林解围,而是惹恼皇上,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江宝林哑声,她也察觉到气氛已经不对,她眼眸有点红,到底不敢再闹,委委屈屈地福身:
“嫔妾听命。”
江宝林走后,船上只剩下褚青绾和胥砚恒,褚青绾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胥砚恒这是在回应她刚才的那个问题么?
褚青绾不敢胡思乱想,但有人慢条斯理地问她:“高兴了?”
褚青绾只觉得冤枉,她睁大了双眼,反驳:
“皇上不要冤枉嫔妾,嫔妾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让您送江宝林离开。”
船上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低埋下头,不敢听两位主子间的对话,船缓缓停在莲花中间。
胥砚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不许朕再回去陪她?”
褚青绾噎了一下,听懂了胥砚恒的言下之意,既然不许他回去陪江宝林,那么江宝林留下来作甚?
江宝林要跟来游湖,目的可不是看着皇上和她亲热的。
褚青绾慢吞吞地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青丝,声音也不由得慢下来:
“您若真不想让她陪,何必叫她跟过来一趟。”
四周静了一瞬,轻微拂过湖面再吹过来,胥砚恒低头望着她,她心口不一时,似乎就会有小动作,手指一直停在青丝不曾放下。
胥砚恒没有指出来这一点,他只是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不高兴?”
她口口声声说不在意,但句句不离江宝林。
褚青绾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心底叹了口气,觉得胥砚恒真的刁难人,她心底这般想着,也这般埋怨出声:“皇上刁难嫔妾。”
她咬着唇,声音轻细地传来出,埋怨声也似是钩子。
胥砚恒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地听她下文。
褚青绾蹙了蹙鼻尖:“嫔妾没说谎,您今日是陪着江宝林出来的,嫔妾已经抢了您了,再因她跟来而不高兴,那嫔妾在皇上眼中岂不是成了贪得无厌之人。”
她说抢了他,仿佛是在舌尖上转了一圈,迟疑也含糊得不清楚。
但胥砚恒听见了。
他有点想笑,也真的低头勾了勾唇。
褚青绾还在继续说,声音有点闷:“嫔妾不想叫皇上这般看嫔妾,所以,嫔妾没有不高兴。”
她说的是没有,但谁都听得出那两个字应该是不敢。
胥砚恒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褚青绾,往日,他只觉得褚青绾是个美人,除此外,也没什么其余感想。
但今日,他忽然觉得褚青绾颇有意思。
瞧瞧她说的话,一环套一环,她没说什么他高兴她就高兴的话,仿佛格外真诚,但胥砚恒知晓她说的是假话,偏她眼眸干净彻亮,时不时朝他看一眼,于是,有些事情便也变得不重要。
总归她只是一介后妃,懂得讨他高兴,就是难得了。
胥砚恒意味不明地说:“是么。”
褚青绾噎住,这是什么回答。
胥砚恒没有解释,他剥了一颗莲子,喂到褚青绾嘴边,褚青绾一脸懵地咬下,清甜溢满口腔。
“如何?”
褚青绾迟疑地回答:“皇上去掉了莲心,很甜。”
胥砚恒不紧不慢道:
“那晚上正好拿它煮粥。”
褚青绾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立即笑着说:“嫔妾会叫人备好莲子粥,晚上在玉琼苑恭候皇上圣驾。”
临行前,褚青绾转头对胥砚恒道:
“皇上可不能违约两次了。”
胥砚恒一顿,两次?
他陡然想起江宝林的那一句“您不是说今日要陪着嫔妾么”,他倏地笑出声。
分别前,还得提一下江宝林。
她倒是小心眼得很。
甘泉宫,江宝林一回来,愉妃就得了消息,她懒懒地斜眸,似笑非笑地问:“怎么回事?”
甘泉宫本来只住着她一位妃嫔,江宝林是这次选秀后安排到甘泉宫来的,愉妃心知肚明,这是周贵妃在故意恶心她。
她没有找过皇上。
因为她清楚,胥砚恒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驳了周贵妃的脸面,她再是得宠,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逾矩的。
这个江宝林一开始还算安分,但胥砚恒来了甘泉宫数次,都没有去过景祺阁,她难免生出了点心思,毕竟,圣驾就在眼前,就始终不得见,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后来,江宝林请安的时间突然提前,在甘泉宫殿前巧遇了圣驾。
那一晚,景祺阁自然而然地掌灯。
还能哄得皇上今日陪她一起游园,可见也是个讨圣心的,愉妃没有想到这才去了不到半个时辰,怎么江宝林就独自回来了?
书山上前替她按着肩膀:“听说她和圣上刚到御花园,就遇见了顾美人和褚才人。”
“圣上邀褚才人游湖,偏她没个眼力见,非要跟着一起去,结果最终还是落得个没脸。”
江宝林要跟着一起游湖的事情就发生在长鸢湖边上,四周都有宫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秘密,书山会得到消息也属寻常。
书山一点也不掩饰幸灾乐祸,在她看来,这江宝林会得宠,全是借着自家娘娘的东风而来的,她当然看江宝林不顺眼。
而且,她也纳闷,自家娘娘可不是什么好性子,怎么就由着江宝林得意了这几日?
她不解,也问了出来。
闻言,愉妃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她前些时日正好被皇上看在眼中,本宫对付她作甚。”
那究竟是在找江宝林不痛快,还是在找圣上不痛快?
江宝林就住在甘泉宫,她若是能一直得宠也就罢了,只要她有失宠的一日,收拾江宝林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再说……
愉妃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周贵妃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她又岂会没有一点心思?
眼下这种时候,她也不想叫皇上觉得她没有容人之心。
书山听罢,她一拍额头,满脸的恍然和懊恼:“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愉妃轻微地勾了下唇,但很快,唇角的幅度一点点抹平,她笑意不达眼底:
“不过,这位褚才人还真是得皇上喜欢。”
新妃中最先侍寝的就是褚才人,哪怕被她宫中搅乱了一次,依旧没挡住她侍寝,如今将近月余过去,她还当皇上早将这个人忘在脑后了,谁知今日一见又将皇上笼络了过去。
显然,褚才人是叫皇上记住了她。
江宝林这种人不值得她放在眼中,褚才人恰好截然相反,这宫中妃嫔众多,能叫皇上有印象的又有几人?
书山呼吸紧了紧,她谨慎地提议:“娘娘若是看她不顺眼,要不要奴婢去敬事房打点一番?”
这侍寝时的翻牌子也是有讲究的,要是褚才人的牌子一直摆在不显眼之处,除非皇上当真惦记着她,否则,总有她被忽视的时候。
时间一久,这宫中的风声自然也有变化。
待褚才人再想办法博得圣上注意,谁知晓皇上的新鲜感有没有过去。
愉妃颇有点无语,她翻了个白眼:“你当本宫刚才的话都是白说了么?”
不对付江宝林,却对付褚才人,难得就能显得她有容人之心了?
书山被训斥,脸色不由得讪讪,她赶紧低下头,不敢再乱出主意。
琴心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却不能再沉默,她安抚道:“娘娘不要生气,这褚才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是这个时候入宫,也是她运道好,待一切尘埃落定,娘娘腾出手来,再收拾她也不迟。”
琴心也是真心觉得褚才人命好,按理说,她两年前就该参加选秀,偏偏当时是在孝期,错过了机会,彼时朝野对后位的催促还没有如今这般紧迫,要褚才人那个时候入宫,娘娘也不会有所顾忌,根本不会给褚才人出头的机会。
由此看来,褚才人当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入宫。
愉妃也听了进去,她冷笑了一声:“周贵妃把江宝林安排在甘泉宫,不就是想看本宫闹腾,让皇上对本宫失望么,本宫偏不如她所愿!”
“走着瞧,那个位置究竟是谁来坐,还不一定呢!”
琴心望了眼娘娘,见其理智也是心底松了口气,但她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毕竟,如今众位新人中还没有谁格外出众,便是褚才人,也只得了一次侍寝罢了,如果当真有人叫娘娘觉得有威胁了,娘娘绝不会再坐视不理。
但琴心转念一想,皇上登基数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选秀,时至今日,又有谁能对娘娘构成威胁?
当初杨贵嫔有孕,因其位份低微,宫中对其腹中的皇嗣归属各有觊觎。
不止甘泉宫,便是朝和宫和慈宁宫也都动了心思,但皇上还是把二皇子交给娘娘,谁能不说一声皇上待娘娘恩宠有加。
想至此,琴心也渐渐地放下了心。
褚青绾一回到玉琼苑,就让弄秋将莲蓬送到了御膳房。
玉琼苑是没有小厨房的,那是一宫之主才有的恩典,不过御膳房向来有眼力见,谁不知道今日皇上陪着褚才人游湖一事?
尤其弄秋一脸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皇上特意交代了,让御膳房用莲子熬粥,公公可千万要上心。”
说着,弄秋塞了一个荷包给御膳房的掌事杨公公,就算她不塞这个荷包,杨公公也不敢不上心,但这个荷包塞了,杨公公也不得不感慨,这位褚才人的确御下有方。
眼见玉琼苑正是得意的时候,这底下的奴才也是不骄不馁。
玉琼苑内,颂夏也在提议:“主子要不要提前准备一番?”
褚青绾想到初次时,还有点怵意,到底是头一次,胥砚恒也不算温柔,她对那事没有抵触,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就是了。
她摇了摇头:“皇上交代了煮粥,晚上应当是要来玉琼苑用膳的,到时再沐浴也不迟。”
省得沾了一身的味。
时间渐晚,眼瞅着外间日色要暗下来了,御膳房提前煲着粥,就等着圣驾一动,便立刻送到玉琼苑,生怕会在路上冷了。
褚青绾觑着外间的日色,也渐渐紧张起来,她轻呼了一口气,左右对着铜镜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有遗漏后,才吩咐:
“叫人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
弄秋应了一声,就赶紧往外跑。
人还没到昭阳宫外呢,就远远地瞧见一抹黄色,弄秋吓得立刻有折返。
褚青绾见她刚出去就回来了,也一脸懵:“这么快就回来了?”
弄秋跑得急,喘了几口气,指着外面:
“来了,来了,奴婢看见圣驾往昭阳宫过来了。”
褚青绾无奈,让迟春给弄秋倒了杯茶水:“你也不知道慢一点,冲撞到贵人怎么办。”
万一叫圣上看见她这般冒失,也是个不轻的罪名。
弄秋听到主子的话,不敢仰头一口把茶水喝完,生怕会呛着,待她一杯茶水喝完,外间还没听见声音,她不由得纳闷:“怎么还没到。”
闻言,褚青绾朝迟春使了个颜色。
她没有再让弄秋去,担心弄秋会冲撞了圣驾,迟春略一福身就退了出去。
迟春回来得也快,脸色却不是很好看,褚青绾不由得蹙起细眉,她情绪淡了下来:
“怎么回事?”
迟春看了主子一眼,才低声道:“奴婢刚出了玉琼苑,就见到苏嫔正在和皇上说话,看样子,似乎是刚好从外归来。”
从外归来?
刚好?
褚青绾不知道苏嫔是去了何处,但她不信刚好这两个字。
她入宫以来,三次侍寝,一次被愉妃截了去,事关二皇子,她连情绪都不能有,现在苏嫔也掺和了进来。
褚青绾嗤笑,她望了眼铜镜,抬手拔下一根玉簪,些许青丝掉落下来。
不等颂夏惊呼,褚青绾直接站了起来,颂夏:“主子这是做什么?”
褚青绾头也没回:
“叫人看一次笑话就够了。”
昭阳宫,胥砚恒刚下了銮驾,恰好看见了赶回来的苏嫔,不由得意外:“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他印象中的苏嫔惯来温柔低调,很少做出格的事情,眼见宫门要落锁,苏嫔才从外归来,是有点晚了。
苏嫔敛眉,她有点迟疑,半晌才低声:
“听底下宫人说桂园的桂树开花了,嫔妾顾着看花,一时忘了时间。”
胥砚恒看了她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苏嫔像是也知道这番遇见过于巧合,她低垂下头,声音渐低:“……今日是嫔妾生辰。”
没人记得,所以才会在外待得久了,不想回来见满殿冷清。
胥砚恒掀眼,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褚青绾就是这时到的,她拎着裙摆跑过来,仿佛格外焦急,一缕青丝凌乱地披在肩头,她在玉琼苑门口骤然停住,一手紧紧扶住门,咬住唇看过来。
她的脸色和唇色都有些白,唯独眼角周围些许绯红。
胥砚恒和苏嫔都转头看过去,胥砚恒眸色一顿。
苏嫔也转头看向胥砚恒,胥砚恒却没有犹豫,他抬腿朝褚青绾走去,女子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出来了?”
八月不算冷,她的手却是有点冰凉。
褚青绾的声音有点哑:“……嫔妾听说圣驾要到了……”
胥砚恒低头看她,应该听说得不止如此,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慌乱地跑过来。
胥砚恒没说出来,他指骨曲折慢条斯理地挽起她掉落的青丝,口吻平淡:“急什么。”
女子的声音很闷,如雨后泛起的潮意:
“嫔妾怕……您又不来了。”
胥砚恒陡然意识到她午后说的那一句“不要第二次违约”或许不是在说江宝林。
而是在说,她入宫的第一日,他却让她空等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