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心机手段嫁入广平侯顾家,怎料大婚当日,夫君跟心上人跑了
发布时间:2025-11-14 09:39 浏览量:1
我这个人,打小就拎得清。
旁人要清高,要风骨,我偏要实打实的荣华富贵。
我,宋惜玉,一个太傅府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为了攀上广平侯顾家这根高枝,可谓是机关算尽,耗尽心血。
可我怎么也没算到,那个被我设计、即将成为我丈夫的顾大郎顾长渊,大婚当日,为了个集市上卖馄饨的草根女,他、跑、了。
满堂宾客,鼓乐喧天,花轿临门。
我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的骚动,心中一片冰凉。
不行,我处心积虑得来的婚事,绝不能就这么黄了。
我猛地掀开轿帘,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撸下手腕上那只碧绿通透的帝王绿玉镯,塞进目瞪口呆的媒婆手里。
“张媒婆,这镯子你先拿着。”
“姑……姑娘,这……”
“你现在就去给顾老夫人传话,”我压低声音,语气却不容置疑,
“新郎官跑了,这婚事要是不成,丢的可不只是我宋家的脸,更是你们广平侯府的脸面!”
媒婆被我的气势镇住:“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勾起唇角:“顾大郎不娶,不是还有顾二郎么?我要嫁顾二郎。”
“什么?”媒婆大惊失色,“可是顾家二郎……他、他昏迷不醒,是个活死人啊!”
“那又如何?牌位能拜堂,公鸡能拜堂,一个活死人,自然也能拜堂。”
我催促她,“快去!再耽搁下去,两家的脸面就真没地方搁了。”
媒婆被我半是利诱半是威胁地推了出去。
我重新坐回轿中,心中一片窃喜。
顾大郎那个恋爱脑跑了才好,顾二郎那个活死人最好永远别醒来。
一个没有丈夫管束,又有婆家财力支撑的侯府夫人——这泼天的富贵,可不就全是我宋惜玉一个人的了?
幸好,那媒婆伶牙俐齿,深谙利害关系,三两下便说服了本就理亏的顾老夫人。
我被堂而皇之地迎进了门,同那只代为拜堂的大公鸡,一起行了礼。
礼成之后,侯府的老嬷嬷引我去了洞房。
她一边推开那扇沉重的房门,一边满脸歉意:“太仓促了,怠慢了夫人。老夫人说了,您受了天大的委屈,日后定会加倍补偿您。”
听到“补偿”二字,我心中的喜悦又上了一层楼。
嬷嬷带我来到床边,指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
“夫人,这位便是二郎,顾齐鸣。”
“三个月前,二郎奉命押解军饷南下,不幸遇上泥石流,被困在山里三天三夜。救回来时……便已是这样了。”嬷
嬷的声音越说越哑,忍不住抹起了眼泪,“也不知……还有没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嬷嬷,别难过。”我适时地递上安慰。
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晦气话。夫人,您早些歇息吧,奴婢们就在外间候着。”
房门合上,屋内的喜烛“啪”地爆了个灯花。
我站在床边,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我这位“新任”夫君。
顾齐鸣的脸色因久卧而显得过分苍白,鼻梁高挺如山,下颚线紧绷而锐利。
莹莹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紧闭的眼眸上,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诱人的阴影。
纵使昏迷不醒,也难掩他五官透出的威严与俊朗。
我摘下重得能压断脖子的凤冠,褪去繁复的喜袍,只穿着一身里衣,靠在了床头。
身边这个男人,漂亮得像个精雕细琢的假人。
我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唔,很结实。
不知是不是晚风吹动了烛火,我好像……看见他那小扇子似的睫毛,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我定睛再看,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喂,”我壮着胆子,又推了推他,“你不会是在装睡吧?”
他依旧毫无反应。
我胆子更大了,手顺势捏了捏他紧实的胸膛,手感……啧,真不错。
一股抑制不住的好奇心涌了上来,我特别想窥探一下,这身衣服下面,到底藏着怎样一副光景。
“顾齐鸣,你可别怪我。”
我捏住他腰间系带的一瞬,凑到他耳边低语:“咱们成亲了,你是我夫君。我为你宽衣解带,你若是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自然没有反应。
我不再犹豫,一层,一层,剥开了他的衣衫。
大片如冷玉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紧致清晰的肌肉线条,从胸膛一路延伸至……
早就听闻顾家二郎能文能武,是京中贵女的春闺梦里人,未曾想,他竟练就了这么一副顶配的好身材。
我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手不自觉地覆了上去。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更深处时,一霎间,我敏锐地察觉到,他胸膛下的呼吸变了!
那漂亮的腹肌瞬间绷紧,仿佛在极力忍耐。
我猛地扭头看向他,心虚地问:“顾齐鸣,你是不是醒了?”
床上的男人,依旧纹丝不动。
我松了口气。
看来是我想多了。他是昏了,又不是死了,呼吸急促、肌肉绷紧,不是很正常么。
我替他盖好被子,心大地转身灭了蜡烛躺下。
折腾了一天,疲倦如潮水般涌来。
闭眼前,我还在自顾自地呢喃:“顾齐鸣,为了咱们的‘夫妻和睦’,你可千万别醒啊。”
黑暗里,我总觉得有一双亮得瘆人的眼睛在盯着我。
我翻了个身,权当是什么瓷器反了月光,转瞬便沉沉睡去。
一个人睡惯了,身边突然多了个“活死人”,我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清晨,侍女春花为我梳妆时,忍不住小声嘀...
“小姐,反正姑爷昏迷不醒,您何苦非要跟他睡一张床呢?”
我从镜中瞥了一眼床上依旧躺尸的顾齐鸣,淡淡道:“你不懂。”
“我这个二夫人本就来路不正,顶替了新郎,嫁了个活死人。
若再不做出点‘情深义重’的姿态,日日同他睡在一处,你觉得顾府上下那些人精,会真心把我当主母看待吗?”
我压低声音:“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春花恍然大悟:“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梳妆完毕,我跟随嬷嬷来到正厅,为顾老夫人奉茶。
我端着茶杯,刚准备依着礼数下跪。
顾老夫人一把扶住了我,急忙接过茶盏,眼泪说掉就掉:“好孩子,快起来,不必跪了。”
“可是婆母,这不合礼数……”
她拉着我的手,硬是将我按在身边的软塌上,双眼通红:“惜玉,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长渊他……哎!总之,委"
她抿了口茶,转手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梨花木匣子。
“这些,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千万别嫌弃。”
我打开一看,嚯!
里面装满了耀眼夺目的金饰,项圈、耳环、赤金打造的步摇,样式和做工皆是一等一的佳品。
我眼睛都直了。
我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要装出惶恐不安的模样,连连推辞:“婆母,这使不得。之前的聘礼已经够多了,这些我万万不能再要了。”
婆母见我推辞,板起脸来,用力将木匣往我怀里推。
“惜玉,你必须收着!你若是不收,便是还怨恨顾家,不认我这个婆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再推辞,岂不是不识抬举?
我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惜玉多谢婆母厚爱。”
她这才破涕为笑。
我心里暗自庆幸,不愧是我千挑万选的好婆家!
望京世家,鲜少有人知道,我宋惜玉,其实是太傅府的庶女。
三岁那年,我那体弱多病的亲娘一命呜呼。
嫡母见我生得一副好皮囊,便将我领到她身边养着。
她没有亲生女儿,打的主意,便是将我当成一颗棋子,日后好送进宫中,去固宠,去争权,好助益我那嫡兄的仕途。
可那老皇帝,足足大我三十岁。
我自然不甘心沦为嫡母的玩物。
及笄后,在嫡母又一次想把我推给老皇帝时,我心一横。
在开春的游园宴上,我瞅准了那个京城闻名的‘端方君子’顾长渊,算好了角度和距离,‘一不小心’就拉着他双双坠入了芙蓉池。
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衣衫尽湿,我还“不小心”地紧紧搂着他的脖颈。
为了两家的声誉,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早就打听过,广平侯府人丁单薄,老侯爷战死沙场,老夫人是太后的亲侄女,心善手松。
最重要的是,老侯爷一生未曾纳妾,家中只有两个嫡子。
没有糟心的妾室,没有难缠的妯娌,婆母又是个大善人。
只有嫁入这样的门第,才能保我后半生高枕无忧,富贵顺遂。
虽说昨日出了顾长渊私奔的变故,但好在,我总算是嫁进来了。
嫁进来不到半月,我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富贵逼人”。
婆母赏我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已经快把我的私库堆满了。
我不得不命春花又找来一个大木箱,将那些赏赐一件件放进去。
“小姐,这箱子会不会太大了?”
我轻嗤一声:“春花,格局打开点。这才哪到哪儿?我还嫌这个不够装呢。”
“小姐……”春花挠挠头,“奴婢有些不懂,您究竟是来嫁郎君的,还是来做买卖的啊?”
“有区别吗?”我反问。
她一脸懵懂,刚要转身出门,突然“啊”地惊叫了一声。
“大白天的,见什么鬼了?”我不满地蹙眉。
“小、小姐……”春花脸色煞白,指着床榻,声音发抖,“姑、姑爷他……他好像动了一下!”
我心脏猛地一缩,几步冲到床边。
顾齐鸣依旧双目紧闭,睡得安详。
我转身瞪了春花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想吓死我?”
“不是啊小姐!”春花快哭了,“刚刚我进来时,姑爷的手臂明明是放在身侧的。可……可您看现在,他的手臂怎么搭在胸前了?”
我这才注意到,顾齐鸣的睡姿确实变了。
我凝眉深思了片刻,当机立断:“去请郎中来!”
郎中来得很快,仔仔细细地把了脉。
婆母比我还焦急,一把抓住郎中的袖子:“怎么样?王郎中,吾儿可有醒来的希望?”
“老夫人莫急。”郎中捋着胡须,“二公子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已无大碍。至于何时能醒,老夫也说不准。
或许……是今日有人在他身边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他。老夫人不妨试试,多找人来,在他耳边说说话,兴许能唤醒他。”
我和春花心虚地对视了一眼。
蓦然,婆母迎面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惜玉,多亏有你!定是你日夜在床边照顾,你的声音刺激了他!”
我:“……”
“惜玉啊,你日后可否多在他耳边说说话?”
我立刻摆出贤良淑德的模样:“婆母放心,若是能让夫君醒过来,惜玉不吃不睡,也愿意一直同他说话。”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婆母感动不已,扭头就对嬷嬷说:“快,去把我那支羊脂玉镯取来,赏给惜玉!她名中带玉,那镯子与她最是相配!”
一听又有赏赐,我沉甸甸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我‘担忧’地追着郎中问东问西,把一个忧心夫君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果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婆母感动地直抹泪,又拉着嬷嬷低语:
“你瞧惜玉多好……长渊真是有眼无珠!你去,回头把西山那个庄子的地契找出来,一并送给惜玉。”
我的嘴角快要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我端着“好媳妇”的架子,亲自送走郎中,一进屋,就撞见小厮正在为顾齐鸣翻身擦背。
我立刻上前:“你出去吧,以后这些事,我来做。”
小厮愣住了:“这……怎好让夫人亲自动手?”
“怎么不好?”我夺过他手中的绢帕,“他是我夫君,我照顾他是天经地义。”
小厮感动地退了出去。
春花正好打水进来:“小姐,您当真要亲自伺候姑爷擦身啊?”
“是呀。”
“小姐!”春花急了,“您真不为自己以后打算了?这擦身可是要脱光衣服的呀!”
我拽着她走到门口,压低声音:
“你个傻丫头!改嫁能有我现在风光?我有大方疼我的婆母,没有难缠的妯娌,更没有丈夫管束,这样的神仙日子,别人求都求不来!”
我瞥了一眼床上那具“完美”的肉体,补充道:“再说,他长得这么好看,身材又这么顶,我替他擦身,指不定是谁占谁便宜呢!”
春花似懂非懂地退下了。
我掀开顾齐鸣胸前的衣襟,手覆在他温热的胸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
我正揩油揩得起劲,手腕猛地一紧,一股铁钳般的力量攥住了我!
我一僵,缓缓抬头,对上了一双幽深如寒潭的眸子。
“嘭”地一声,我吓得从床边跳起来,撞翻了旁边的水盆。
床上的男人,缓缓坐起,胸前的衣襟散得更开。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透着冰渣:“宋惜玉,你摸够了没有?”
我脑子“嗡”地一下。
完了。芭比Q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他全听见了?我那些“你最好别醒”、“家产是我的”的真心话……
我咽了咽口水,在零点零一秒内,迅速调整好表情,怯生生地唤:“夫……夫君。”
顾齐鸣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地凝望着我,眸光幽深、阴鸷,仿佛有暴风雨在暗中积蓄,直叫人胆战心惊。
“夫君你好,”我鼓起勇气,“我是你的娘子,我叫宋惜玉。”
“宋惜玉?”他眉头拧紧,眸光变得越发锐利,“我未来大嫂?怎么,你成了我的新娘?”
“因为……”我眼珠一转,立刻切换模式,泫然欲泣,“因为我仰慕夫君已久,自然是更想嫁给你啊。”
这话我自己都不信。
顾齐鸣的眉头拧得更紧:“喜欢我?喜欢我,所以借擦身之名对我胡作非为?
喜欢我,所以在我床边装作乖巧、哄我娘开心,实则天天盘算着怎么谋算我家家产?”
他果然全听见了!
我当然不能承认。
“夫君,你全都误会了!”我急中生智,“我那是……那是在给你按摩!郎中说这样有利于你血脉畅通!”
“至于图谋家产……”我故作镇定,“我知你从前最重孝道,我是故意那么说,想用激将法刺激你苏醒!”
我指着他:“你看,你这不就醒了吗?说明这法子管用!我马上去告诉婆母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一边说一边往门外退,出门时还不小心踢到了门槛,痛得我“哎哟”叫唤了两声。
再不走,我怕他的眼神要将我凌迟。
婆母听到顾齐鸣苏醒的消息,一路小跑而来,扑到床前,哭得泣不成声:“鸣儿,我的鸣儿,你总算醒过来了!”
顾齐鸣张开毫无血色的唇,眼神幽幽地投向我:“母
亲,你再不醒,只怕家里的银子,都要被人哄骗光了。”
他分明是在内涵我!
我全然不在意,为今之计,必须坐稳我善良贤淑的人设。
我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轻拍婆母的背:“婆母,别哭了,夫君醒过来是天大的好事呢。”
她擦了擦眼泪,拉着我的手,又拉住顾齐鸣的手,将我们俩的手覆在一起。
他手心冰凉,布满薄茧,触得我心尖微颤。
“齐鸣,”婆母哽咽道,“从前我觉得对不住惜玉,你大哥逃婚,你又昏迷不醒。这个家还好有她陪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现在好了,你醒了,你一定要好好待惜玉,知道吗?”
顾齐鸣抿唇不语,脸色难看。
我笑着打圆场:“婆母,夫君才刚醒,我让人熬了粥,让他先吃点东西吧。”
“对对对,还是惜玉你细心。”
我提起裙摆,坐到床边,接过婢女递来的粥,舀了一勺,‘温柔’地吹凉,递到顾齐鸣嘴边:“夫君,来,张嘴。”
顾齐鸣像一尊冰雕,黑眸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我手都举酸了,他依旧没有张嘴。
只闻婆母在身后乐呵呵地说:“鸣儿,你瞧惜玉对你多体贴,快喝点粥吧,也好让为娘放心。”
顾齐鸣约莫是不想自己母亲失落,极不情愿地张开了嘴。
婆母笑得更开心了:“好了,你们小两口单独相处吧,都下去,别打扰他们。”
房门合上的一瞬,屋内陷入死寂。
顾齐鸣很不耐烦地偏开头,冷冷道:“人都走了,你无需再演。”
“说什么呢夫君,我没有演啊。”我无辜地眨眨眼。
他冷哼一声。
我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开始……褪下我的外衣。
我扯过他身上一半的被子,笑盈盈地望向他。
“就寝吧,夫君。”
顾齐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有些怔愣:“你要同我睡?”
“不然呢?”我理所当然地反问,“不和你睡,我要和谁睡?你昏迷的这段日子,我们可都是这样睡的。”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耳根微微发红。
我坐直身子,倾身靠近,手指很自然地勾住他胸前散开的衣带,扬起嘴角,吐气如兰:
“还是说……夫君你刚醒,身体康健,想做点别的来庆祝一下?”
“啪!”
顾齐鸣一巴掌打在我手背上,力道不轻。
“宋惜玉,你不知廉耻!”
手背火辣辣的疼,我倒也不气,满眼委屈地看着他。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犹如潋滟的湖,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我的心,没缘由地悸动了一下。
“什么叫不知廉耻?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我同你做什么,都天经地义。”
他正欲张口反驳,我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温热的呼吸洒在我手心,轻微的痒意惹得我浑身酥酥麻麻的。
我指了指门外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贴在他耳边,柔声轻吐:“夫君,你要是再大声一点,婆母留在外面‘伺候’的人听见了。明天,可就不好交代了哦。”
顾齐鸣侧过头来,浓密纤长的鸦睫几乎快要触到我的额头,若有似无的木质香味在我们之间萦绕。
屋内烛火跳动,他的脸半明半昧,声音冷若冰霜:“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卷起床尾的被子,猛地起身下床,兀自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倒下前,还不忘吹灭了烛火。
黑黢黢的夜里,我蜷在被子里偷笑。
我借着月光,清晰地看到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上,从耳根到脖子,浮起了一层可疑的薄红。
呵,装睡的男人,原来这么纯情?
第二天一早,我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唤醒。
我打开门,问守夜的嬷嬷:“是什么人来了?”
嬷嬷一脸不屑:“是老夫人的表侄女,秦梦蝶小姐。”
“以前二公子好好的时候,她天天往府里跑,老夫人也有意撮合。可二公子一出事,她跑得比谁都快,躲得远远的。如今二公子醒了,她倒又巴巴地跑来了。”
嬷嬷拍了拍我的手:“夫人您放心,老夫人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让这种趋炎附势的人进门的。”
“她现在人呢?”
“一进门就哭哭啼啼地缠着二公子,正在书房呢。”
我闻言,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
顾齐鸣整个人僵直地站在案桌边,一双纤细的手臂,正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腰上。
一个身着白衣、梨花带雨的妙人儿正伏在他胸前哭泣。
见到进来的人是我,顾齐鸣那紧绷的身体,好似松了一口气。
那女子从他身后冒出来,充满敌意地看着我:“你进来为何不敲门?”
她眼眶红红的,一双猫儿眼泛着水光,眉目如画,肤若凝脂,确实是我见犹怜。
原来顾齐鸣以前喜欢这种小白花类型的。
我二话不说,冲进去,一把将顾齐鸣从那女人的‘魔爪’中拽了出来,将他护在身后,扬起下巴:
“我进我夫君的书房,需要敲什么门?”
“你……”
“夫君”两个字,明显刺激到了她。
秦梦蝶看了一眼顾齐鸣,发现他没有反驳,双唇颤抖着,抽抽噎噎了许久,才挤出来一句:“表哥,我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
说罢,捂着脸跑了出去。
她那步子轻缓,三步一回头,分明是想让顾齐鸣出去追。
可顾齐鸣没有追,反而关上了门,冷冷地凝视着我。
“你笑什么?”
我立马敛起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夫君,我明白的。我也有过被人悔婚的经历,这事儿不丢人。你可千万要长记性,不能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缓缓开口:“宋惜玉,你不希望我娶她?”
“当然,”我坦然道,“我宋惜玉,不给人做妾,也不想二女共侍一夫。”
“很好。”他盯着我,“那你帮我打发她走。”
我懂了。这是要我当“恶人”?
我眯起眼,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蹙眉:“什么意思?说人话。”
“二百两,你给我二百两,我帮你打发她。”
顾齐鸣绷着脸,冷哼道:“是我高看你了。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现在又问我要银子。”
我浅浅笑着,“这你就不懂了。自古贤良女子都要为自己夫君纳妾。我帮你做这事儿要落得个悍妒名声的,可是要跟我一辈子的。夫君你说你这二百两花得值不值?”
他眉头紧锁,瞪了我一眼,“巧言令色,二百两就二百两。”
“成交。但怎么打发你别管。”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才懒得管。”
收了顾齐鸣的银子,自然要为他办好差事。
我拉着秦梦蝶在她房里说到天黑才回屋。
顾齐鸣衣衫整齐地坐在软榻上,神色肃冷。
我笑盈盈地望向他:“夫君,你在等我?”
他眉头轻挑,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森冷。
“你收了银子,不给我交代一下结果么?”
我坐到案桌旁的板凳上,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饮尽,缓了缓对他说:“说得我嗓子都干了。秦梦蝶说,婆母寿宴过后,她便走。”
顾齐鸣将信将疑:“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微微一笑,声音娇媚婉转:“我可以告诉你,但夫君要答应我,不能生气。”
他眼神虚虚地投在我身上,几分打量,弄得我心跳加快,转瞬沉声道:“好,你说。”
我平了平呼吸,缓慢说道:“我跟她说你受了重伤,早已不能人道。嫁给你就等于守活寡。若是她真的不介意,我愿意与你和离。她一开始不信,我便叫人去找来素日帮你诊脉的郎中作证。她立马改口叫我表嫂,说此次前来是为婆母贺寿,等寿宴结束马上就走。”
顾齐鸣越听脸色越沉,声音逼仄而压抑:“那郎中早就被你收买了?”
我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当然。”
“宋惜玉,你简直胡闹。”
我早已料到他会生气,在他站起来的一瞬,从后面圈住他的腰。
这姿势就跟秦梦蝶早上抱他的一样。
顾齐鸣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可怜兮兮道:“夫君,剩下的一百两你还没给我。”
“你松开。”
“我不松。”
“你不松开我怎么给你拿银子。”
蓦地,我泄了力。
顾齐鸣递给我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我仰起眼帘,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票。
“你当真不生气?我说你不举。”
他冷冷一笑,略带深意道:“宋惜玉,你有时候挺欠的。”
我仔细将银票收好,抬头问他:“欠什么?”
怎料他人已经走远,消失在黑幕里。
一整夜,顾齐鸣都没有回来。
再见到他已是三天后,婆母的寿宴上。
婆母本无心铺张,但是嬷嬷说顾齐鸣醒过来是好事,应当喜上加喜,将顾府里的晦气全部冲走。
于是婆母便邀了经常走动的亲友,包括我父亲和嫡母在内的亲眷入府看戏。
顾齐鸣请了京城最出名的戏班子,在侯府院子中央搭了戏台。
哄得婆母喜极而泣,拉着我俩的手喃喃道:“要是你大哥也在就好了。”
“母亲,今日不提这个。”
我们扶着她坐到正中央。
方才见到我嫡母时,她拉着我训了好长时间的话。
我的耳朵嗡嗡的,根本听不清台上的人唱的什么。
半晌,乐声骤停。
一位黑衣人从天而降,他手里举着火把,饮下什么东西,嘴里立马吐出火焰。
台下掌声雷动。
蓦然,他脚下打滑,火把飞了出去,瓶子里的水也跟着泼出去,引燃了戏台旁边的幕布。
正值盛夏,天干物燥,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顾齐鸣指挥下人们疏散宾客。
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
人命关天,没有人听顾齐鸣的指示,他们四处逃窜,惊叫声响成一片。
慌乱中,我和婆母被人群挤散。
婆母被绊了一下,痛得站不起来,眼看戏台就要倒下来。
秦梦蝶就在婆母身边。
她好似没听见婆母的求救声,急急忙忙跑开。
我原本已经撤出来,又调转回去。
春花一个劲地大喊道:“小姐小心啊。”
管不了那么多。
我虽自私爱财。
但也知道什么人真心对我好。
在我心里,婆母跟我亲娘没什么区别。
我夺过旁边正在救火的小厮手里的水盆,将自己淋湿,两三步跑过去搀起婆母。
她脚受了伤,肿得高高的,一点力都没有。
婆母将我往外面推,“快走快走,这台子快要倒了。”
烟雾弥漫,周围的人四处逃窜,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半蹲下来,“婆母,上来,我背你,快。”
轰隆隆。
戏台那两根最粗的柱子撑不了多久。
“惜玉。”
“婆母,上来,你不走我不走。”
她趴到我背上,我咬着牙一步一步往火场外走。
快要撑不住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跃入,他从我身上接过婆母,背在背上,又搀着我,在戏台倒下的一瞬,我们逃了出去。
我紧绷的心弦顿时松了,倏然眼前一黑。
只听见顾齐鸣一直在唤我的名字。
再醒过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小腿处冰冰凉凉的,带着轻微的刺痛。
“小姐别动。”春花站在床边对我说。
我微微弓起身子,顾齐鸣坐在床尾,正在替我上药。
“小姐的腿烫伤了,姑爷心疼,亲自为你上药呢。”
我问他:“婆母呢?”
“母亲没事,受了点惊吓,脚又扭伤了。她说要来看你,我让她先躺着。”
“那就好。”
不知什么时候,春花悄悄退出去,还合上了房门。
顾齐鸣替我上好药,坐到床头,脸色铁青,眼神幽幽地注视着我。
盯得我浑身发麻。
“有什么话你就说。”
“宋惜玉,你有没有脑子?你救人的时候能不能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就你那个小身板,能背得动我母亲?你天天说你是顾二夫人,你就不会叫人吗?一定要自己冲进去?”
我从未见过顾齐鸣发这么大的火,心里有些委屈,本来腿就疼,这下心也跟着疼,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顾齐鸣慌了。
他俯身下来替我抹眼泪。
我双手用力一撑,“你走开。婆母摔倒的时候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我救了你母亲,你还骂我。”
骂他还不够,我直接捏起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胸膛。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手砸痛了,停下来瞪着他。
顾齐鸣才开口:“宋惜玉,别哭了,是我不好。我担心你,这次侥幸没事,要是下次呢?”
“你要记住,救人的前提是你得先保护好自己。”
他将我的手捏得更紧,我才发现他手上也有伤。
心瞬间软了下去。
我一抽一抽地问:“要是我救的人是你娘,或者是你呢?也不行么?”
“也不行。没有谁比你自己还重要。”
一霎间,我心中酸涩泛滥。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告诉我,我很重要。
我是父亲无足轻重的女儿,是嫡母可有可无的棋子。
可是顾齐鸣却说,没人有比我自己还重要。
此时我们贴得很近。
他那张清隽惑人的脸在我眼前放大,长睫下星眸熠熠。
我胸腔骤缩,呼吸滚烫,听见自己疯狂加快的心跳。
咚、咚、咚,犹如雷鸣一般。
“你在想什么?”顾齐鸣的声音低哑道。
我不经思考道:“在想要你做什么,我才原谅你。”
“想好了么?”
他看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一颗心悬起来的时候。
他的吻也落了下来。
皎白的月色落在床边,橘黄色的烛光映在我们身上。
顾齐鸣的唇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柔软温热的触感,心像被温水注满。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分开。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鼻尖蹭着鼻尖。
顾齐鸣动情过后的眉眼,像是含着月与花,温柔到不可思议。
我呼吸不稳,还没反应过来,颤抖着问:“为什么要亲我?”
顾齐鸣短促地笑了一下,“我亲自己的妻子,也需要理由?”
“可我还没消气。”
“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我实在想不到别的,于是说:“我要一匣子珠宝首饰。”
顾齐鸣满眼宠溺,“宋惜玉,我就知道。”
“你不乐意?”
“明天给你。”
他坐起来,躺在一旁的软榻上,低声说:“睡吧,夜里有事叫我。”
周遭的空气渐渐冷却。
我心里隐隐地失落。
第二天醒来,床头便放着一个木匣。
我打开一看,全是稀世珠宝,璀璨夺目。
嬷嬷进来送早膳,看了一眼,惊道:“这可是二公子小时候在太后面前表演舞剑得来的赏赐。他说日后要做聘礼,送给心爱的女子。”
她越说越兴奋,放下饭菜,转身就跑,出门时我听见她说:“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
嬷嬷走后没多久,春花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小、小姐……”
“怎么了?什么事,慢慢说。”
“大、大公子回来了。”
“顾长渊?”
“对。”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前厅,顾齐鸣正好搀着婆母从后院走出来。
看见自己母亲的地一瞬,顾长渊扑通跪下来,朝着地面猛猛地磕了几个响头。
“母亲,儿子不孝。”
顾长渊眼泛晶莹,白净的额头渗出鲜红的血珠。
他憔悴了不少,一身素色长袍,黑发稀碎地散在额前。
一点也不似从前风光霁月。
婆母举起拐杖,重重地落在他背上。
他咬着唇,忍着痛。
“逆子,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惜玉。你险些害她名声尽毁,若不是你弟弟醒过来,我真不知拿什么赔她的下半生。”
顾长渊站起来,走到我跟前,长臂一探将我揽入怀中。
“惜玉,听说是你救了我母亲,多谢你。”
我呼吸一滞,余光瞟向顾齐鸣。
他眼神凶得像要杀人。
我微微推了推顾长渊,“兄长舟车劳顿,还是先洗漱一下再来同婆母说话吧。”
他意识到了什么,尴尬地松开手。
我朝大门的方向探了探,“对了,怎么不见嫂嫂?”
那位同他私奔的女子。
顾长渊眼神闪躲,吞吞吐吐道:“我……我和她分开了。”
原来顾长渊与那位女子私奔出城之后,遇到了劫匪,他们身上的银子被洗劫一空。
那女子原本指望顾长渊能带她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眼看没了指望,便不告而别。
顾长渊一路蹉跎回到京城,却一直不敢回家。
直到听见婆母在寿宴上受伤,才鼓起勇气露面。
他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惜玉,我……”
“兄长,还是快些回屋处理一下额头的伤口。”
顾齐鸣走上前来,捏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跟前,冷冰冰地对自己大哥说:“我同惜玉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顾长渊脸色一黑。
顾齐鸣不等他开口,一个劲地将我拽着往院子里走。
走到池塘边,他弯腰将我打横抱起。
我身体倏地腾空,旁边栏杆外是深不见底的池水。我下意识地搂紧顾齐鸣的脖子,慌乱道:“你要干什么?”
“宋惜玉,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我大哥?你如实说,你若是不说实话的话……”
我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莫非我心里有你大哥,你便要把我扔下去淹死?”
顾齐鸣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其实我也不会水。听说你和我大哥当年便是在春日宴上落水定情。要是你还喜欢他,索性我俩也一起掉进这池子里。若是能活,你便与我重来一次;若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他的语气平淡如常,却冷得像裹了一层冰霜。
我不寒而栗,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你放我下来,我与你大哥并无旧情。”
他眸光一震:“当真?”
“我可以对天发誓。”
顾齐鸣眯起双眼:“你拿什么发誓?”
“我拿我所有银子发誓。我与顾长渊没有旧情。我并非嫡出,我嫡母将我养在跟前只是看重我的容色,她悉心调教我,想让我入宫为妃,为我嫡兄的仕途铺路。我不想入宫,用了点计策,同你大哥定亲。”
顾齐鸣的眉头渐渐松开,“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捶了捶他的胸膛,“你有给过我机会吗?还不快放我下来。”
他将我平稳地放下,双手揽住我的肩膀,看我的眼神带着心疼。
“所以你贪财是想要给自己留后路?”
“对,我觉得人心易变,只有钱财能够倚仗。果不其然,你大哥他……”
顾齐鸣一把将我按在怀里。
“宋惜玉,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我心神一荡,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心软成一滩水。
余光瞟见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人,身形好似顾长渊。
我拍了拍顾齐鸣的背,瓮声瓮气地说:“有什么话回屋再说好吗?”
顾齐鸣松开我,估计也看见了自己的大哥。
他俯身下来在我脸颊亲了一下,眼神瞟向对面,故意大声说:“好,我与夫人回屋。”
门刚打开,我便被他按在门板上。
背后是冰凉的门边,身前是他带着体温的胸膛,双重刺激,我的身子微微发颤。
顾齐鸣的唇贴近我,却没有复上来。
他垂眸,低声说:“宋惜玉,你收了我的聘礼,从今以后心里就只能有我一人。”
顾齐鸣的眼神一贯的冷静,胸膛却剧烈地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踮起脚凑上去,唇停在他唇边,笑道:“那你的银子,能不能都归我?”
他没有一丝犹豫,搂着我的腰,吻下来的一瞬,回答说:“好。”
唇齿交缠,把呼吸都吞没,我们相拥着沉溺。
他的手指在我腰带上打了好几个圈,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倒是我急了。
剥开他胸前的衣襟,去探他的胸肌。
骤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我们呼吸混乱地分开。
顾齐鸣不耐道:“谁?”
门外传来护院的声音:“二公子,刑部的人来了,说是要请你回去查办三个月前军饷失窃一案。”
我与顾齐鸣互相对视一眼,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打开门,回头对我说:“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心里隐隐不安。
顾齐鸣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
我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去找顾长渊商量。
“你从前在朝为官,又袭了爵位,能不能找往日那些同僚打探一下?顾齐鸣为何一夜不归?”
他定定地看着我问:“惜玉,你与齐鸣是否两情相悦?”
我一下子急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你弟弟的安危更要紧。”
“你如此着急,定是心悦他了。”
顾长渊的眼神有些落寞,我正准备张嘴,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惜玉,你放心,我已经让你失望一次,不会再让你失望第二次。军饷失窃的地方在城外十里的西山宝法寺。我这就收拾细软前去查探,一定给齐鸣求个清白。你待在家里,安抚好母亲,等我的消息。”
顾长渊前脚刚离府,后脚圣旨就到了。
顾齐鸣私吞军饷,判斩首。
皇上念及顾家过去于国家社稷有功,削夺了爵位,暂不牵连族人。
顾家变得死一般沉寂。
人心惶惶。
婆母病倒了,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转。
官府的人来抄家,将顾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说是要弥补军饷的亏空。
婆母清醒时,吵着要入宫见太后。
嬷嬷一边抹泪一边劝说她。
我们心里都清楚,能保住顾家上下的命,太后已经尽力了。
顾齐鸣三天后斩首。
我想尽一切办法想去天牢见他一面,都被人拒之门外。
嫡母派人送来一封断绝父女关系的切结书,警告我不要将祸事引到宋家。
我的心如同坠入冰窖。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顾长渊的消息。
两天后,顾长渊派人送回一封信。
他让我一定要拖住顾齐鸣行刑,他已经有些眉目了。
我左思右想,想到我藏在床底下最里面的那个大箱子。
抄家的时候没被发现。
我偷偷搬出来,带着春花一起去黑市倒卖,换成了整整十箱铜板。
顾齐鸣行刑的当天,我终于见到他了。
他穿着囚衣,戴着手铐脚镣,头发散乱,眼神空洞。
我心疼得不像话。
从天牢到刑场还有一段距离,我和春花架着马车,在押解顾齐鸣的囚车前面乱撒铜板。
一边撒一边喊:“快来捡钱了,老天爷下钱雨了。”
人群一下子冲了上来。
挡住了囚车的路。
官差束手无策,都是些普通良民,打也不对,只能大声呵斥。
可人们眼中只有钱,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囚车缓慢地行驶。
眼看囚车就要到刑场。
我心慌意乱。
须臾,远处一人策马而来。
“刀下留人,此案另有隐情。陛下有命,将犯人押入天牢,陛下亲自审理此案。”
几天后,顾齐鸣无罪释放。
顾长渊在宝法寺的地窖里找到了失窃的军饷。
原来顾齐鸣当日押解军饷时在庙里歇脚,被附近的山贼盯上了。
他们假扮和尚,几番打探,便借着大雨,人为制造了一场泥石流。
偷走了军饷,可是军饷上有记号,不便流通。
只好藏在寺庙里。
顾齐鸣此前一直昏迷,剩下的官差死的死,伤的伤,直到他苏醒,这个案子才重新审理。
那些嫉妒顾府曾经风光的庸官们,便想联手制造冤案。
幸好,顾长渊及时找到证据,还自己弟弟清白。
顾齐鸣进门时,我正盯着空荡荡的箱子有些失神。
听见门响,我仰头问他:“谢过大哥了?”
顾齐鸣点点头。
我又问:“婆母好些了吗?”
“喂过药歇下了。”
我站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脸,嘴里喃喃道:“你好像瘦了一点。”
蓦然,他将我按进怀里,下巴放在我肩上,在我耳边柔声道:“惜玉,谢谢你。”
我将他推开,故作生气道:“光谢有什么用,你瞧瞧,我的身家都为了你花光了。”
他好似早有准备,递给我一个木匣。
我打开一看,心跳如擂鼓。
里面有厚厚一摞银票,还有房契田产和几 把 钥匙。
顾齐鸣说:“这几 把 钥匙能打开我书房背后的暗格。”
我满心雀跃地问:“里面有什么?”
“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我跳起来,亲了一下他的唇,“太好了,我又有银子了。”
顾齐鸣眼神却暗了下去,“宋惜玉,你到底是喜欢银子还是喜欢我?”
“自然是喜欢有钱的你。”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若是有人比我更有钱,或是我变成穷光蛋了呢?”
我放下木匣,双臂盘绕至他后颈,狡黠一笑:“所以你要不断鞭策自己,必须一直有钱,才能一直留住我的心。”
话落,顾齐鸣的吻凶狠地碾了上来。
一股暖流流淌在我的身体里,一阵酥麻,我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好不让自己双腿发软站不住。
不知道吻了多久,我头昏脑涨,脚下像踩了棉花,毫无实感。
蓦然,身体腾空,顾齐鸣将我扔在床上。
他深邃的双眸,蓄满了情欲。
俯身下来的一瞬,我身子一僵。
顾齐鸣的拇指抚了抚我滚烫的脸颊,嗓音暗哑道:“宋惜玉,你是真的欠。”
“欠什么?”我皱眉,他已经是第二次这样说我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身体力行地告诉了我答案。
窗外风刮过树梢簌簌响动,月光照亮人间。
我的头发很快被汗湿了。
隔着雾气望向他,哑声道:“夫君,我错了。”
“哪里错了?”
“不该对秦梦蝶说你不行。”
他拉着我的手贴向他的腹肌,因用力而贲张,手感更好。
“我昏迷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摸这里的吗?今后让你摸个够好不好?”
“好。”
他亲吻我汗漉漉的额头,放柔声音:“好,为夫原谅你了。”
万籁俱寂,只闻得到细微的嘤咛声。
这个夜晚,我们只管相拥下坠,沉沦欢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