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苟成太后,大家都说她扮猪吃老虎,但是她从一开始就只想退休

发布时间:2025-10-28 11:28  浏览量:1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许嫔娘娘这一生,可真是将“苟”字发挥到了极致。

从初入宫闱那日起,她便似那隐于林间的鹿,不争不抢,安安静静。

宫女甲小声议论:“瞧那许嫔娘娘,整日里只知在宫中绣绣花、看看书,也不与其他娘娘争宠。”

宫女乙附和道:“是啊,这般不争不抢,倒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旁人都道她是扮猪吃老虎,暗藏锋芒,只待时机一到,便一飞冲天。

一日,贴身宫女忍不住问道:“娘娘,您这般低调,莫不是心中早有筹谋?”

许嫔娘娘轻轻一笑,道:“筹谋?我何来筹谋,不过是想在这宫中寻个安稳处,过过清闲日子罢了。”

宫女疑惑道:“可娘娘,您若一直如此,岂不是要在这宫中虚度一生?”

许嫔娘娘摇头,道:“虚度?我倒觉得这样挺好,远离那些纷争,平平静静的,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她心中自有一杆秤,深知这宫中险恶,争来争去,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她常暗自思量:“我本就无意于那高位,只愿能早日脱离这宫闱,寻个清净之地,安度余生。”

岁月悠悠,她竟真的在这宫中苟了一辈子。

直到那一日,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她因资历深厚,又无过错,竟被尊为了太后。

众人皆惊,纷纷议论:“这许嫔娘娘,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成了太后!”

“是啊,看来她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啊!”

许嫔娘娘,哦不,如今应称太后了,她听着这些议论,只是微微一笑。

她心中暗道:“扮猪吃老虎?我不过是从一开始,就只想退休罢了。这宫中的繁华与权势,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1.
日已三竿,炽阳高悬于穹顶,洒下万道金光。皇后娘娘端坐于侧殿之中,纤手轻执茶盏,已悠悠品了三盏香茗。

那茶香袅袅,在殿中弥漫开来,却难消她眉间那抹焦急之色,终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轻拉住芳嬷嬷的衣袖,朱唇轻启,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嬷嬷,若是太后她老人家醒了,还烦请您速速派个小太监前来通传一声。便说本宫有要事相商,求母后指点一二。”
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平日里事务繁多,来去皆如疾风般匆匆。
芳嬷嬷闻言,微微一笑,掂了掂袖子里那沉甸甸的荷包,心中暗自思量,抿了抿嘴,而后转身款步向正殿走去。

2.

此时,正殿之中,太后许善存于锦榻之上略翻了翻身,似有要醒之兆。
桂嬷嬷见状,赶忙挥了挥手,轻声吩咐道:“玉叶,去小厨房将早膳端来。”
宫女玉叶闻言,盈盈一福身,脆生生应道:“是,嬷嬷。”言罢,转身轻盈地向小厨房方向走去。
昨夜,太后娘娘入睡前,特意吩咐道:“明儿早上,本宫要吃点猪肉冬笋荠菜馅的小馄饨。”
小厨房里,早有宫人精心备好了食材,只等太后娘娘一醒,便下锅煮来。
太后娘娘自入宫为嫔位起,便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低调行事,默默蛰伏。

谁能想到,她竟熬到了最后,如今坐上了这太后的宝座,谁不赞她一句有福气呢。

3.

太后许善存今年已然四十五岁了,乃是武陵郡王的嫡孙女。
那武陵郡王早些年,于战场上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却从不把持兵权。

封了爵位后,便在家中修起了精致的院子,种起了满园的花草,悠然自得。
武陵世子做了几年文官,能力平平,并无多大建树,索性便放下官场之事,如闲云野鹤般,在家安享太平岁月。

这一家子,皆喜爱闲散自在的生活,养出来的姑娘,自然也是那般不紧不慢、不着急的性子。
大夏朝的女子,多是十六岁便成婚嫁人。许善存十五岁那年,已经定了亲的小将军,毅然奔赴沙场,不幸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许家就这一个闺女,怎舍得让她守那望门寡,于是,一家子便跑到蜀中散心。
那“少不入蜀”之说,对许家可并不适用。这一家子,本就是闲云野鹤之人,在蜀中那悠闲惬意之地,倒是相得益彰,过得巴适得很。
眼瞅着未婚夫都死了四年了,许姑娘也拖成了十九岁的老姑娘。


武陵郡王一家这才回了京。
京里的姑娘,十九岁时,大多已嫁人生子,两个孩子的都有了,许姑娘这年纪,实在不好说人家。


老王妃为此筹谋了半年之久,左瞧右看,实在没有合适的婚事。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带着孙女进了宫,让自己少时的手帕交、如今的太后娘娘给筹谋个亲事。
老王妃拉着许姑娘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的乖孙女,如今也只能靠你皇祖母给你寻个好人家了。”
许姑娘微微低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应道:“祖母放心,孙女都听您的。”
十九岁的姑娘,正是如花般娇艳的年纪,似那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美丽动人。
许姑娘在先太后宫里,恰巧遇上了前来请安的先皇。

先皇一眼便看中了她,当即封了嫔位,将她留在了宫里。

4.

许嫔娘娘长得的确貌美如花,可在那三千佳丽云集的后宫之中,她美得并不突出。
长相中不溜秋,家世普普通通,位份也是不上不下,就连生子,也是中不溜。
她所生的十七皇子,听这排名,便知在众多皇子中,荣宠并不靠前。


可当时后宫之中,倾轧严重,诸王夺嫡,激烈异常。你方唱罢我登场,东风压倒西风,北风又压倒东风,局势变幻莫测。
最后,继位的竟然是一直默默苟在一边的太后母子。
众人都纷纷议论道:“都说那许妃娘娘是扮猪吃老虎,平日里不声不响,没想到最后竟成了最大的赢家。”
“谁说不是呢,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美,这话可真是一点不假。”

5.

太阳都快照到头顶了,那被大家背后揣测得高深莫测的许太后,才一脸懵懂地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嘟囔道:“要不是饿了,本宫是真的不想起床。”
自打从加班猝死穿越到这个时代,许善存就感觉自己总是睡不够似的,仿佛被瞌睡虫缠上了一般。
她心想,投胎要是有分类,有的是饿死鬼,有的是穷鬼,自己大概就是那困死鬼转世。
好在原身的许姑娘,也是个惫懒性子,与她倒是颇为合拍。
一穿来,她就进了宫,战战兢兢地侍了寝,生怕被人发现这壳子里换了人。


她只能装作不舒服,整日躺着,少见人。
结果,这统治阶级的生活,真是太舒服了。
躺着真可以不下床,一躺,她便睡过去了,睡得昏天黑地。
天天除了吃就是睡,把自己养得面色红润,气血足足的,整个人都精神焕发。

6.
如今她所居的慈宁宫,虽是宽敞宏大、富丽堂皇,然论起清静安宁,却远不及往昔身为妃嫔时所住的那座春晖宫。

彼时,她初入这深宫高墙之内,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宫中大小事务皆由高贵妃执掌。

那高贵妃,虽得皇上万般宠爱,却无显赫家世作为依仗。见她与太后有着几分渊源,心中暗自担忧,唯恐她再得皇上青睐,便直接将她分至那最为偏远的春晖宫。

如今想来,那高贵妃当真是多虑了。

她不过前两日偶然侍了寝,得了皇上些许赏赐,先皇那股子稀罕劲儿便如那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恰在这时,西域进贡来一位容美人,真真是个绝代佳人,不仅容貌倾国倾城,且能歌善舞,宛如天仙下凡。

皇上见了,顿时将她抛至九霄云外,整日里都宿在容美人的邀月楼中,流连忘返。

太后娘娘倒是念及她祖母往日的情分,召她去了几次,赏赐了许多珍奇异宝、绫罗绸缎。

只是那时太后身子已每况愈下,不喜见人。见了几回她后,便向后宫传递出她有人庇护的信号,此后便不再强撑病体宣她觐见了。

自此,春晖宫便门庭冷落,少有人至,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7.

七日之后,许善存首次参加后宫例会。

自她入宫以来,便如那缩头乌龟一般,龟缩在自己的春晖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那千金小姐还要矜持几分。

她的陪嫁丫鬟芳兰和碧兰,除了去提膳,轻易也不出门。

一日,芳兰笑着对许善存道:“小主,咱们这处离御膳房就隔了个过道,当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碧兰也附和道:“是啊,小主,只要咱们腿脚勤快些,嘴巴甜美些,手头再大方些,这吃喝用度便从不短缺。”

许善存笑着点点头:“你们两个倒是机灵。”

一开始,春晖宫的管事姑姑还曾苦口婆心地劝她:“小主,您何不去御花园转转?那里偶遇陛下的机会可大着呢。”

“远的不说,那高贵妃便是在御花园一舞,得了皇上盛宠,一步步从宫女成了贵妃呢。”管事姑姑一脸期待地说道。

许善存却只是嗯嗯嗯地应付着,转头便又接着睡去了。

管事姑姑见她如此没有上进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宫女道:“唉,碰到这么个没上进心的主子,我也真是没脾气了。”

那宫女安慰道:“姑姑,索性您还有一年多便能出宫了,也没什么上进心。跟着不得宠的主子,无非就是少挣些打赏罢了,但也省心不少。”

管事姑姑微微点头:“罢了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8.

许善存只愿关起门来,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一日,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暗自思量:“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纷争,我可不爱往皇上身边凑。”

“皇上身边人太多了,我一个 i 人,上辈子上班已经把我的沟通欲都耗尽了,哪还有精力去争宠夺爱。”

“我可没幻想自己是什么宫斗冠军。我在现代也就是个普通打工人,没那本事在管理岗位上叱咤风云。”

“人家都是在封建社会里把规矩吃透了的古人,在世家见惯内宅厮杀的豪门贵女,宫斗起来那可是手拿把掐,弄死我不过是她们的传统艺能罢了,我哪有什么胜算?”

“能苟活着便可以了,何必去争那虚无缥缈的宠爱。”许善存自我安慰道。

“我可不是天崩开局,能投胎到家庭美满的千金小姐,已经是我烧高香了。”

“要是投身到奴隶、宫女、通房身上,那连人权都没有,日子可怎么过?”

“我现在这样,只要不作死、不冒头,应该能苟到寿终正寝,安享晚年。”许善存心中默默盘算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9.

自皇上久未临幸春晖宫,许善存便携了摇椅,置于那株参天银杏之下。
每日午后,她便悠然躺于其上,随着那摇椅轻轻摇晃,一晃便是一个悠长的下午。

如今时节,恰逢一场秋雨一场寒。
每逢雨丝飘落,她便将摇椅移至廊下,手捧一杯热茶,静听那雨打芭蕉之声,惬意非常。
她轻抿一口热茶,笑道:“这雨打芭蕉,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秋雨连绵不断,秋乏之感悄然袭来。
许善存遂起身,回到那暖融融的暖阁之中,茶杯之下,压着她亲笔所书的一首小诗:
“清寒漠漠透窗纱,独坐空庭,观那雨脚斜斜而下。
碎玉之声声声敲打着石阶,浮烟缕缕,缠绕着茶花不放。
蕉心犹自卷着三更之露,苔色新添,似抹上了一抹晚霞。
莫道秋深无客至,且看那檐波澹澹,自烹清茶以待。”
她轻声吟诵,嘴角含笑。

10.

若非这后宫之中,亦需如朝堂般定期举行例会,开展那所谓的团建,且缺席亦会影响她日后之退休待遇,许善存真想在这春晖宫中,苟且偷生,了此一生。
然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她亦不得不从。

首次问安之日,实则是一场明摆着的鸿门宴,其目的,无非是敲打那些得宠的妃嫔,让她们知晓分寸。


皇后娘娘身子骨素来不好,听闻自落胎之后,便一直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故而,原本每五日一次的去皇后处问安,如今已改为每十五日到高贵妃宫中听训。

高贵妃早有准备,磨刀霍霍,欲借此机会收拾一下那容婕妤与许善存这两个新来的。
尤其是那容婕妤,更是她首要针对的目标。
她冷笑一声,道:“哼,容婕妤,你且等着瞧。”

近日,皇上刚颁下圣旨,将那容美人晋升为婕妤。
相比之下,只得了些许赏赐的许嫔,便显得黯淡无光,不够看了。
许善存心中暗自嘀咕:“唉,我这许嫔,何时才能得皇上青睐啊。”

问安之日,许善存战战兢兢地前往高贵妃宫中,不敢穿得过于鲜艳夺目,只着一身紫色衣裙,平平无奇,妆容也刻意往显老了化。
然待她到了之后,方才发现,自己的这番打扮实属多余。
即便她好好打扮一番,在这宫中,亦不属于显眼之列。
她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宫中佳丽如云,环肥燕瘦,绝色之姿,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她一早便爬起来,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高贵妃宫中。


以高贵妃为首的几位高位娘娘,对她虎视眈眈,吹毛求疵。
从衣服到首饰,狠狠地取笑了她一通。
看她呆呆愣愣,不接茬,便也不再搭理她了。
高贵妃轻蔑一笑,道:“哼,许嫔,你且退下吧。”

皇上新鲜劲已过,这位许嫔如今并无多少宠爱,她们自然不必在她身上浪费口舌。
今日的主角容婕妤,却迟迟未至。
高贵妃的茶添了又添,添到她坐不住了,御前的公公才匆匆赶来,宣读皇上的旨意:“容婕妤身子虚弱,往后都不必来请安了。”
小公公一走,高贵妃便怒不可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怒喝道:“容婕妤,你竟敢如此嚣张!”

许善存吓得一个激灵,更加缩成了鹌鹑状。
高贵妃没心思再训话,例会便早早结束了。
许善存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出了殿门,溜得飞快。
她边跑边嘀咕:“不行了,太吓人了,这得赶紧回去补一觉,压压惊。”

11.

许善存一连补了七天的觉,才感觉自己缓过劲来,精神了许多。
这七天里,宫中发生了许多大事。


高贵妃气势汹汹地去了邀月楼,与那容婕妤发生了争执。
容婕妤挨了两个耳光后,竟跳了湖。
此事惊动了皇上,高贵妃因此从贵妃贬为贵嫔,并被禁足三月,宫务亦交还给了皇后。
而那容婕妤,则连升三级,也成了贵嫔。
许善存听闻此事,轻叹一声,道:“唉,这宫中之事,真是变幻莫测啊。”

自那以后,高贵嫔与容贵嫔便斗得死去活来,不可开交。
如今,这两人都已成了太妃,却仍是不对付,天天如乌眼鸡一般,一见面就恨不得活吃了对方。


许善存成了太后之后,特意交代宫人,将这两个人安排在一处。
她笑道:“哼,让她们斗去,我且看个热闹。”

于是,两人天天吵架,引得一众太妃们纷纷嗑着瓜子围观,好不热闹。
皇上几次来问安,都被这吵闹声吵得受不了了,忍不住想把这两个人分开住。
然每次都被许善存压了下来。
她劝道:“皇上啊,孩子没了,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盼头了,若死对头再没了,这两人活着还有什么劲?
她们俩现在都盼着比对方活得长呢,这也算是个盼头。
你看看周围那些嗑瓜子的,当初你登基了,她们一个个丧眉搭眼的,现在看得多带劲。”
皇上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罢了罢了,就依太后所言吧。”

12.

在这深宫高墙之内,那些年轻娇俏的女子,于二十出头之际,所比拼的,乃是君王那短暂又珍贵的宠爱。

那宠爱,犹如春日里绚烂却易逝的繁花,引得众女子争相竞逐。

待过了二十岁,这后宫的较量便悄然转变,比拼的,乃是子嗣。

仿佛谁能诞下龙嗣,谁便能在这深宫之中站稳脚跟,拥有未来。

她呀,当真是命好,她那儿子,不仅平平安安地养大了,日后竟还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许善存初入宫那四五年,这宫里可真真是腥风血雨。

每怀上三个孩子,能顺顺利利生下来的,也就仅有一个罢了。

这宫斗之激烈,简直超乎想象!

每日里,不是传来哪个宫里的孩子夭折的消息,便是哪个嫔妃香消玉殒的噩耗。

尤其是那些地位低微的官女子、答应,每个月都有人不幸离世,仿佛这后宫便是她们的葬身之地。

许善存瞧着这情形,吓得每日都疯狂补觉,只盼着能养足精神,应对这深宫之中的种种变故。

“这宫里实在太可怕了,我可得好好保重自己。”许善存每每躺在床上,都会如此暗自思忖。

许善存入宫之时,偷偷给自己带了瓶避孕丸。

每次要侍寝前,她都会悄悄躲到角落,从怀中掏出那瓶药丸,倒出一颗放入口中。

那瓶子里足有六十颗药丸,五年过去了,那瓶子里的药丸竟还未见底。

“唉,这宫里争斗不断,若是不小心有了身孕,怕是连孩子都保不住,还是小心些为好。”许善存每次吃药时,都会在心里暗暗念叨。

这皇上啊,着实好色。

后宫佳丽虽没有三千,但三百肯定是有的。

自打登基以来,他从原本三年一选秀,发展到后来一年一选秀。

平日里,还老是往江南跑,去寻那美色,宫外的孩子都生了一堆。

“皇上这般好色,这后宫怕是永无宁日了。”有嫔妃私下里如此议论。

这宫里的美人,就像那流水一般,挂了一波儿,又补上一波儿。

每年这后宫,都如同那大型修罗场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好在许善存不怎么受宠,位分又高,住的地方还偏远。

只要不怀孕,便没人会针对她。

她也能在这深宫之中,寻得一丝安宁,过着相对平静的日子。

13.

入宫第五年,许善存思来想去,终于停了那避孕丸。

她开始寻觅机会,想要怀上孩子。

“我本是不想生养的,可为了自己日后的养老质量,不得不养一个孩子。”许善存对着铜镜,轻声自语。

因为以后皇上若是驾崩了,有孩子的便能随子出宫荣养。

本朝还有公主接太妃到公主府荣养的先例呢,这意味着只要她能养出孩子,便有机会出宫养老,过上舒心的日子。

她瞧见前朝的那些太妃,几十个人挤在寿康宫的正殿、侧殿、偏殿、后殿里,那生活品质,实在是差得紧。

“我可不想日后也过那样的日子。”许善存暗暗下定决心。

皇上比她大十七岁,身体早被那美色掏空得有些虚了,先走是必然的事儿,她不能不为以后做打算。

当时宫里已经有十七个皇子,三十二个公主了。

这宫斗已然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夺嫡。

十几个皇子一同争斗,养住孩子的妃嫔都默契地不再打胎了,免得遭了反噬,殃及自己的孩子。

“如今这时机倒是正好,我也该寻个机会,生个孩子了。”许善存暗自思忖。

她精心调理了半年身子,又好好打扮了一番。

这日,她身着华丽的衣裳,带着温婉的笑容,去给皇上嘘寒问暖。

“皇上,近日天气转凉,您可要多添些衣裳,莫要着凉了。”许善存轻声细语地说道。

皇上瞧着她,笑道:“还是你贴心。”

如此这般,她顺利承宠了三次,便怀上了身孕。

当时跟她一起怀孕的,还有柳贵妃、丽美人和三个低位的妃嫔。

后来,柳贵妃生下了三十三公主,丽美人生下了三十四公主,另外三个低位的妃嫔分别生下了十七皇子、十八皇子和三十五公主。

许善存在这场纷争中浑水摸鱼,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养住了。

“我的孩子,可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啊。”许善存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心中满是期盼。

小十七的名字是跟这一批孩子一起下发的,圣上赐名萧璘。

许善存觉得这名字有点拗口,便一直唤他十七。

“老人家都说,贱名好养活,十七这名字,就很不错。”许善存笑着说道。

正赶上上一任贤妃家里倒台,被斗倒了。

她哥哥又去了蜀中任职,在圣上面前还算得用,贤妃腾出的妃位,便被她补上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许善存心中暗喜。

14.

升妃位分宫之际,她盈盈拜于皇后殿前,轻声恳求:“娘娘,臣妾愿居那偏远之春晖宫,还望娘娘应允。”
皇后微微颔首,目光温和:“既你心意已决,便依了你吧。”

她心中暗喜,自此便独自居于春晖宫,倒也落得个清净自在。

且看那宫中其他近处之宫苑,一个宫里住着七八位嫔妃者比比皆是,更有甚者,两个答应竟挤在一间屋子里,那场面,拥挤又嘈杂。

“这离得太近了,若有人下黑手,怕是连看都看不过来,防不胜防呐。”她每每想起,便暗自庆幸自己选了这偏远之地。

这些年,她并无他事可扰,只一心老老实实地苟着,专心养孩子。

那皇上啊,成年累月也不来她这春晖宫一趟。她便早早将正殿东间空了出来,留着以备接驾之用。孩子呢,则直接跟着自己住在西间。

“娘亲,这西间好有趣呀。”孩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笑着摸摸孩子的头:“以后咱就住这儿啦。”

西间用屏风一隔,便成了两半。冬天时,便住在屏风里的暖阁,暖阁里炭火熊熊,温暖如春;夏天呢,便收了屏风,睡在外面的床上,清风徐来,凉爽惬意。

她总是自己搂着孩子睡,让奶娘睡在小榻上。

“娘亲,为何不让奶娘和我一起睡呀?”孩子仰着小脸问道。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温柔地说:“娘亲不放心把你交给旁人,虽不用事事亲力亲为,但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娘亲眼底下,娘亲才安心呐。”

好在十七皇子从小就壮实得很,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娘亲,今日的饭菜好香呀,我还要吃。”孩子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她却一直给孩子报病,基本没带他出席过宫宴。

“娘亲,为何我总不去宫宴呀?其他哥哥姐姐都去呢。”孩子有些委屈地问道。
她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饭粒,说道:“你呀,还小,等长大了再去,现在好好养身体。”

这春晖宫极大,里里外外就住着她一家。殿前有一颗大银杏,枝繁叶茂,宛如一把巨大的绿伞。

一个小池子里,她下了不少鱼苗,自己养着,既能观赏,又能品尝鲜美的鱼肉,真可谓又吃又玩。后殿种了柳树,夏天时,蝉鸣声声不绝于耳。她便带了粘杆,一晚上能抓几十只蝉呢。

“娘亲,我又抓到蝉啦!”孩子举着粘杆,兴奋地跑过来。
她笑着接过:“真厉害,咱们把它放瓶子里,听听它的叫声。”

升了妃位以后,她有了自己的小厨房,不用像以前一样,想吃什么还要去御膳房打点打点,费尽心思。

“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厨房,想吃什么便做什么,真是方便多了。”她对着身边的宫女说道。

她心里清楚,孩子总有一天要去看更大的世界,可眼下就这条件,小十七只能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围墙。

“娘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呀?是不是比咱们这春晖宫还大还美?”孩子一脸憧憬地问道。
她摸摸孩子的头:“等小十七长大了,自己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不过眼下,在这春晖宫里,也要过得开心呀。”

但比起宫里的其他孩子,他已经足够幸运,有一个还算快乐的童年。

其他皇子五岁就要开蒙了,那柳贵妃为了刷孩子是神童的人设,六皇子甚至四岁就上了学堂。

“听说那六皇子第一天上学堂还尿裤子了呢,真是有趣。”宫女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她却愣是给拖到了八岁。

“娘亲,为何我八岁才去学堂呀?

其他哥哥都去得早。”孩子眨巴着眼睛问道。
她笑着说:“娘亲想让你多玩两年,开开心心的,等去了学堂,可就不能这么贪玩啦。”

十七皇子打小聪明,一点就透。许善存没教他四书五经,就教了点诗词歌赋。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娘亲,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呀?”孩子歪着脑袋问道。
她耐心地解释道:“这句诗是说,穿着草鞋、拿着竹杖,比骑着马还要轻松自在,一身蓑衣任凭风吹雨打,也从容自得。小十七以后也要有这样的心境呀。”

许善存是实用主义教育,她给孩子的定位就是做个富贵贤王,等新皇登基,他再上去抱大腿。

“小十七,以后啊,就做个富贵贤王,不用去争那皇位,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她对着孩子说道。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啦,娘亲,我听您的。”

上面还有十六个哥哥呢,皇后、柳贵妃、德妃、淑妃、容妃个个都有儿子,轮不上他这个小十七。

“这皇位之争激烈得很,咱们小十七就不掺和啦。”她对着身边的宫女感慨道。

左右他当不成皇帝,就看点地方志、史书之类的,当有趣的故事看就行,说不定以后用得着。

“娘亲,这些书好看吗?比那诗词歌赋还有趣?”孩子指着书问道。
她笑着点头:“好看,小十七以后慢慢看,能从里面学到很多东西呢。”

宫里的情况,她也没有瞒着小十七,她养住他不容易,他要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从空里踩进地府,他心里要有防范。

“小十七,在宫里可要小心行事,这宫里人心复杂,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她严肃地说道。
孩子用力地点点头:“知道啦,娘亲,我会小心的。”

好在,十七八岁就会藏拙了。

开蒙以后,他在学堂就一直中游偏下,天天就是浑水摸鱼,这点他继承了自己母妃的天赋,摸得特别滋润。

“这小十七,资质平平,开蒙又晚,天天就知道瞎淘气。”其他皇子私下议论道。
“身子还不好,母妃位分高又不得宠,绝对不是什么竞争对手。”另一皇子附和道。

其他皇子一看,这小弟弟资质平平,开蒙又晚,天天就是瞎淘气,身子还不好,母妃位分高又不得宠,绝对不是什么竞争对手,天然刷兄友弟恭的好材料啊,所以小十七在上书房过得还算舒服。

就这,许善存还时不时给他请病假,一请就是七八天,太傅们也不敢太强逼他读书,反正皇子读好了也不能去考状元。

“惟愿儿孙鲁且愚,无灾无难到公卿呐。”她望着窗外的景色,轻声感叹道。这便是她许善存的真实写照啊。

15.

小十七年方十三之时,那高坐龙椅之上的皇上,身子骨便渐渐显出疲态,一日不如一日。

彼时,宫中规矩,年满十八的皇子方有资格入朝听政,参与国事。

当时,前十三位皇子皆已年满十六,他们竟自发结成了五支夺嫡的强劲方阵。后宫与前朝,党派纷争不断,犹如蛛网般错综复杂,党同伐异之风盛行。朝堂之上,每日皆有官员被弹劾,弹劾之折如潮水般涌来。

皇上亦是烦闷不已,接连废了两任太子。其余皇子见此,心中皆蠢蠢欲动,欲在这夺嫡之争中搏个前程。

原本,皇子年满十五便可就藩,前往封地。可后妃们皆不愿自家孩子远离,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让皇子们留在京城。毕竟,皇上瞧着尚算康健,一时半会还不会龙驭宾天。

若留在京中,既能多得父皇几分宠爱,又可拉拢京中各方势力,说不定便有机会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大位。若是远离了这权力中心,那可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许善存却从未这般想过,她一心只想让儿子早点就藩,远离这纷争。

她在宫中已默默度日二十年了,从十九岁入宫,至今已三十九岁。这二十年里,皇后换了三任,贵妃死了两个,四个妃位竟换了九个人,唯有她,一步未挪,既无升迁之喜,也无降位之忧,在宫中宛如透明人一般。

她细细思量自己多年苟住的经验,总结出那三不原则:不能嘚瑟、不能出头、不能贪心。

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不能贪心。

一日,她拉着小十七的手,轻声说道:“儿啊,你身为皇子,已然享尽世间富贵,切莫再贪图那大位。那大位看似荣耀,实则凶险万分,登高必跌重啊。不如安安分分做个富贵贤王,逍遥自在。”

小十七低头不语,许善存又接着说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娘这一辈子谨小慎微,才好不容易护着你长大。可娘能力有限,出了这春晖宫,在那朝堂之上,娘便无能为力了。”

“你舅舅在蜀中就任,若是可以,娘会求旨让你去那蜀中做个自在安逸的王爷。”

小十七闻言,眼中泪光闪烁,他如同儿时一般,把头伏在母亲膝上,哽咽着说道:“儿在蜀中等着母亲来颐养天年。”

小十七已然是个大小伙子了,十岁那年便搬去了皇子所。只不过他自幼“体弱多病”,在书房之中也没什么存在感。皇子所怕担责任,对许善存时常接孩子回宫中教养之事,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把一个从小未曾离开自己身边的孩子送到千里之外,她心中万分舍不得。

可即便再舍不得,这事也得做。

这世间所有的爱皆趋向于融合,唯有父母对孩子的爱,趋向于分离。

如今,到了她松开手中线的时候,她的孩子即将飞离这樊笼,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

16.

小十七年满十五岁之时,生日都未曾好好庆祝,许善存便急匆匆地去求了皇上,让他早点就藩。

她已然三十九岁了,早已没了往日的宠爱,一年之中,不过是在节日之时能得见皇帝一面。

可她默默无闻,在这宫中倒也无人给她使绊子。

皇上见多了那些求着让孩子留在身边的妃嫔,乍一见到一个求孩子就藩的,心中还有些惊讶。

皇上问道:“可有想去的封地?”

许善存恭敬答道:“臣妾曾在蜀中度过几年时光,那蜀中风景秀丽,气候宜人,若是能去那里便再好不过了。”

蜀地虽富饶,却比不上江浙之地,且屯兵也不多。许善存选这里,无非就是想让小十七做个闲王,远离那夺嫡之争。

皇上思索片刻,便允了。

过完生日,小十七便带着皇上安排的幕僚,踏上了前往蜀中的路途。

那武陵郡王虽已年迈,却老当益壮,精神矍铄。老王妃身子骨也还不错,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跟着重外孙一起去了蜀中。

17.

京中许家一脉,如今竟只剩许善存孤零零一人,如风中残叶,摇摇欲坠。

原本,老王妃和她母亲皆是恋栈不去,一心想着留在京里,好与许善存相互有个照应。

许善存却坚决不同意,她柳眉紧蹙,神色凝重道:“京城这地界,风云变幻,如那汹涌波涛,暗藏无数凶险。留下这些老弱妇孺在此,不过是平添掣肘,徒增祸端罢了。”

一家子皆收拾行囊,毅然离去。此举亦是向诸位皇子表明心迹:蜀王并无夺嫡之心,只愿安守本分。

如今,皇上龙体每况愈下,诸位皇子皆依仗母家势力,各自手握兵权,蠢蠢欲动。御林军和京中禁军,亦分别有人马暗中依附太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局势一触即发。

许善存心中忧虑重重,她暗自思忖:“若哪日宫变骤起,家里这帮老勋贵诰命,怕是难逃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

唯有大家都走了,她方能稍稍安心。她自嘲一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色衰无宠的老妃罢了,在哪不能寻个角落躲一躲?从未听闻有杀不受宠后妃之事,想来我这条老命,还能保得一时。”

老王妃临走之前,特意前来了一趟。她拉着许善存的手,眼中满是关切,低声道:“御膳房外的景运门处,我有个侄孙儿在那当差。若是哪一日真有事,你便换身膳房差役的衣服去找他,他自会安置好你。”

18.

碧云在膳房有个相好的管事,唤作柳娘子。柳娘子心地善良,给了碧云几身旧衣服。

许善存和碧兰、芳兰一人分得一套。衣服虽破旧了些,却极为合身。

许善存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笑道:“这衣服倒是合身,再画个不显眼的妆,与那御膳房的差役也没什么差别了。”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子,递给柳娘子,恳切道:“柳姐姐,还望你在膳房不常用的杂物间里,找间带锁的空房子,放些枕头被褥和几件换洗衣服。”

宫里的首饰珠宝,她不敢带在身上。于是,她和碧兰、芳兰便将赏人的金叶子藏在厨娘的衣服夹层里。许善存心中暗算:“省着点花,做个平头老百姓,一辈子都够了。”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道:“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也从未冒过头。但藏起来保命,我却是擅长得很。”

“苟且偷生久了,虽看不到上层的繁华盛景,却也能瞧见底下的暗潮汹涌。”她目光幽幽,望向远方,“连我这偏僻之地,巡逻的侍卫都换了生面孔,要说最近没有大事发生,那我是万万不信的。”

19.

夜里,宫中忽然起了嘈杂之声。那动静,分明是从勤政殿的方向传来,似有异动。崇文门方向,更是传来阵阵厮杀之声,令人心惊胆战。

她宫里的宫人早已乱作一团,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许善存眉头一皱,厉声吩咐道:“都藏起来,莫要乱窜丢了性命!”

待宫中渐渐安静下来,她换了衣服,悄悄出了宫门,直奔膳房而去。

柳娘子早已按约定藏在门后等着接应。见她们来了,柳娘子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快跟我来。”

她们跟着柳娘子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到了那间堆满杂物的小房间。

许善存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道:“我如今可不敢直接去景运门。现在正是攻城略地的时候,要是不当心遇到叛军,死了也是白死。”

“还不如躲在这膳房里,不管是哪方赢了,人总要吃饭,总不会把膳房的人都杀干净了。”她自我安慰道。

20.

许善存在膳房一躲便是三天。这三天里,她吃了睡,睡了吃,倒也过得自在。

她望着镜中自己的一头长发,心中忽然一动,喃喃自语道:“这娘娘需要盘发戴首饰,我早就嫌弃坠得慌了。”说罢,她拿起剪刀,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剪了。

原本她带孩子时,就没有留指甲,只是请安的时候戴护甲。如今剪了头,她插上木簪,再包上头发,穿上半旧的衣服,又给脸上涂黑点,眉毛画粗点,乍一看,更像个膳房的厨娘了。

三天后,宫里的厮杀声渐渐平复。一波人马来把膳房封了,让管事的清点了人数,安排下活计,让他们开火做饭。

宫变之时,膳房的主管杂役跑了不少。被驻守景运门的统领放箭射死一大波,剩下的皆是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般退了回来。

新安排的大总管应该是太子的随侍。他一脸威严,将剩下的人随机分了分。柳娘子原来就是负责煲汤的,她底下的几个仆妇却没了踪影。正好用许善存她们填上。

大总管指着她们,吩咐道:“你们几个,还负责熬汤。面案上包包子人数不够,你们三个就去擀皮。”

许善存微微一笑,道:“总管放心,擀皮我在行。”没穿越前,她经常自己在家里包包子饺子,这会拾起手艺来,竟比碧兰、芳兰还要熟练些。

没人怀疑这三个能干的厨娘的身份。因为大家都战战兢兢,连话也不敢多说,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21.


连着在御膳房干了两个月的厨娘活计,宫中风云突变,太子失势倒台。那被软禁的皇上,竟又重新掌握了朝政大权,宫里随之掀起了一波大清洗。

御膳房的主管首当其冲,被拖出去斩了。新换的主管,乃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柳娘子依旧管着汤汤水水之事,一切似又回归了某种秩序。

许善存趁着宫中混乱,偷偷回了宫里。众人皆未问她去了哪儿,毕竟大家也是刚从这场风波中回来,自顾不暇。

“听说太子的人马曾来宫里搜过一回,如今太子已自尽,倒也无人问起你当时去了何处。”芳兰轻声对许善存说道。

许善存微微一笑,与芳兰情景排练了一番,道:“若有人问起,便说我在自己宫里躲得好,未曾露面便是。”

她留了个心眼,未让碧兰跟着自己回宫,反而让她继续留在膳房,当她的刘娘子。

柳娘子补了两个灶上的小丫头,自此,她们这一处,自成一派,倒也安稳。

皇上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许善存心中暗自防备,深知这宫中还有后手。新老权利的交接尚未完成,宫变岂会只有这一次?

22.

这一次宫变之中,太子狠下心肠,收拾了三皇子一党。七位皇子连同他们的母妃,皆被斩杀,一时间宫中血雨腥风。

五皇子虽逃出京城,但这一派也损失惨重。被杀的七位皇子中,竟有五皇子嫡亲的两个弟弟,他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柳贵妃亦在此次风波中“下线”,从此宫中再无其身影。

皇上重掌朝堂之后,太子一党亦未能幸免。皇后被废,太子被鸩杀。皇上虽未如太子那般狠辣,但跟他一派的皇子皆被圈禁,母妃们则全进了冷宫。

淑妃亦“下线”,从此宫中少了一位得宠的妃子。

皇上还发了诏书,痛骂这批儿子不忠不义。此诏书一出,便意味着这些皇子以后也与大位无缘了。

后宫清理完毕之后,又是一轮朝堂清理。朝中坚挺的,便只有五皇子一派了。其母妃虽……但皇上却并未立他为太子,反而经常责骂他。

皇上如今宠幸的,乃是十二、十三两位皇子。他们的母妃是柔婕妤,小家碧玉,家世平平,却以火箭般的速度,成了柔贵妃。

这些皇子身边,又聚拢了一批人,宫中势力再次洗牌。

许善存依旧老老实实,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回,她直接称病了,连殿门都不出。

“这日子,天天瘫在床上吃吃吃,也是惬意。”许善存笑着对芳兰说道,“如今光睡觉已经压不了惊了,必须要吃点东西,胃里满了,心才不慌。”

小十七没有消息传回来,她也没有消息传过去。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她心中如此想着。

23.

皇上第二轮病重,依旧来得突然。

这次许善存更有经验了,她如今觉都睡得轻,厨娘的衣服时刻放在枕边,以备不时之需。

一听着有嘈杂之声,她便和芳兰换上厨娘的衣服,摸着后院进了膳房。距离她出膳房,才过了四个月,说句好笑的话,她在膳房的编制还在呢。

“前几天,膳房还要汤房出两个擀皮的,柳娘子用灶上忙给推过去了。”芳兰边擀皮边说道。

十二、十三皇子竟直接伪造了诏书,要占个正统之名。五皇子闻讯,带人马冲进来,将十二、十三皇子杀了。

这一次,他还吸取了之前太子的经验,直接围了勤政殿,将皇上杀了,手段狠辣。

随后,他便一个宫一个宫地搜,将生了皇子的妃嫔都抓了起来,关在勤政殿后院,逼皇子出来。

有几个妃嫔当场自尽了,不愿受此屈辱。

这些事,都是许善存后来听说的。因为五皇子的侍从接管了膳房,她正忙着煲汤呢,无暇他顾。

膳房里的人这会也有经验了,一个也没敢跑,都在屋子里等着做饭,生怕惹上麻烦。

宫里的风声越来越近,连膳房都搜了两遍。来搜膳房的还带了幅许善存以前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气质高贵,乌发如云、弱柳扶风,跟眼前这个擀皮擀得飞起的健壮仆妇判若两人。

“这画像上的,当真是你吗?”芳兰笑着打趣道。

许善存亦是一笑,道:“如今我这样子,跟画像上可差得远了。”

膳房搜了三遍,老鼠洞都扒拉了,没有贤妃娘娘的踪迹,就再也没有人来了。许善存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听说皇上临终前,送出一道密旨,要远在京城之外的蜀王调动陕甘两地的兵马进京勤王,斩杀反叛、继承大统。

所以五王爷才想起来许善存,好在她娘家京城里已经没人了。五王爷抓了半天,别说活人了,连个鸡毛都没找到,也就歇了心思,不再追究。

24.


蜀王率军攻来,这一番征伐,竟耗去了整整两个月时光。

武陵郡王到底是沙场老将,一人可当三人之勇。他稳坐军中,统领蜀、甘、陕三地兵马,不过一个半月,便势如破竹打进了京城。

然,攻城之时却费了些周折。只因那蜀王心中存疑,无法确定他娘是否落在五皇子手中,故而双方在城下拉锯了半月之久。

此时,他娘正在膳房中忙得不可开交,包包子包得那叫一个麻利。

五皇子的人马皆守在城门口,汤汤水水实在不便携带,于是众人日日皆以包子为食,膳房上下全员皆投入包包子的大业之中。

直至蜀王得知五皇子并未寻到他娘的消息,当夜便下令轰开城门,一路杀进京城,手刃了五王爷,于当日便登基继位。

随后,后宫与前朝又是一轮腥风血雨的大清洗。

许善存并未急于离开膳房,只因如今局势尚不明朗,她需静观其变。

她留在膳房,一来可为蜀王盯着膳房的动静,二来嘛,她近日胖了不少,这般模样出去,怕是连小十七都认不出她来。

于是,她偷偷在屋内饿了整整一个月,饿得抓心挠肝,直至自己又瘦回了从前的模样。

临出膳房前,偏巧让她撞上五皇子遗留的宫人欲下毒。她当机立断,带着柳娘子将那人捆了个结结实实,随后回宫换了衣裳,这才带着芳兰和碧兰大摇大摆地往新皇所在的清政殿而去。

25.

小十七一见到亲娘,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如今已长高了许多,身形也壮实了不少,想来是外公将他养得极好。

许善存见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母子二人紧紧相拥,痛哭了一个时辰。

小十七抽噎着道:“娘,孩儿好想您……”

许善存抚摸着他的头,哽咽道:“我的儿,娘也想你……”

26.

直至艰难地熬过了那惊心动魄的夺嫡之争,许妃惊喜地发现,自己竟意外地坐上了太后之位。

这下子,她更是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平了。

若说从前她躺平的理由是猥琐发育、韬光养晦,那么如今,她便是光明正大地要退休养老了。

太后自是不能再住在春晖宫,她恋恋不舍地搬到了慈宁宫。在宫中,她命人挖了个池子养锦鲤,又在殿后种了柳树,以沾知了之趣。

屋前,她种了芭蕉,以听落雨之声;院中,她种了海棠,以待朝霞之色。

日子,还是这般一天一天地过着。

对她而言,摸鱼偷闲,当真是最惬意不过之事了。

27.

可这日子,却并不总是顺心如意。许善存渐渐发现,自己竟比从前忙碌了许多。

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太后这位置,可比太妃操心多了。

好在儿子已在宫外成亲,皇后乃是蜀郡郡守之女,生得温柔贤淑。

许善存拉着皇后的手,语重心长道:“若只是在蜀地做个王妃,你这性子最是合适不过。只是如今成了皇后,这家世便略显不足了。”

皇后垂首,恭敬道:“儿媳知晓,定会努力学习宫中礼仪与规矩,不负太后与皇上所望。”

宫外,大把的勋贵正等着将闺女送进宫来。在她们进宫之前,许善存只能先帮着皇后把持住后宫。

她对皇后道:“起码得先筛一遍,有争宠的小心思不打紧,若是起了害人之心,那可就麻烦了。”

先帝留下的孩子,经过一番清洗后,十七以前的基本已所剩无几,以后的却还剩了许多。如今,这些孩子皆被封了郡王位,在京中开府建衙,为的便是防备他们割据一方、尾大不掉。

但留在京中,又怕他们心生异念,尤其是怕他们将手伸得太长,伸到宫里来。

许善存费了整整两年心思,才将宫中之事梳理得井井有条,将御膳房和太医院牢牢掌握在手中。

此时,皇后已对宫务颇为熟悉,许善存赶忙将手里的事务全数交了出去。

恰在这时,皇上的三年孝期已过,宫中大选,进了不少妃嫔。

许善存好容易熬成太后,实在是不想再奋斗一遍了。她报了病,不许人来慈宁宫打扰,宫里的大宴小宴皆不参加。她那一堆儿媳妇,除了皇后每个月来一次外,其他时候,她谁也不见。

对她而言,清清静静地在这宫中养老,比什么都强。

28.

皇后娘娘再度莅临之时,许太后已然享用过早饭与晌饭,此刻正闲适地坐着。
皇后娘娘端着一碗精心调制的饮子,恭敬地呈至许太后跟前,道:“母后,儿臣此番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去岁,皇上出巡至行宫,曾临幸过一位崔姑娘,如今,这位崔姑娘已诞下一名男婴。”
皇后娘娘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儿臣之意,是否要派人将她们母子接入宫中,妥善安置?”
许善存闻言,轻抿一口饮子,神色淡然,道:“此事,便让内务府依例处置便是。”
皇后娘娘听罢,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只得应下,恭敬告退。
芳嬷嬷在一旁,悄悄瞥了一眼柳嬷嬷,只见她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笑脸,心中暗自赞叹:“还是柳嬷嬷道行深,这般沉稳。”

29.

许太后这般安排,实则是有先例可循的。
皇上出行,各地皆有接驾之仪,行宫之中,皇上临幸几位宫女,亦是惯例。
许太后往小榻上一歪,悠悠开口:“皇后还是年轻,见得世面少了些,还需历练几年。”
言罢,她心中暗自叹息:“唉,距离自己正式安享晚年,仍是任重而道远啊。”
且说那柳嬷嬷,如今已是御膳房的大总管,她原本亦是先帝在莫名湖畔临幸的民女,名为柳桂芳。
她出身钱塘,亦是馥郁芳华之女子,却也只得了一夕之欢。
行宫之中的女子,大多皆是如此宿命。


她们身份低微,只能成为皇上的露水情缘。
若是有幸在行宫之中诞下龙嗣,孩子会被接进宫中,养在高位妃嫔膝下;女子若是得宠,尚有机会接进宫中,做个官女子;若无身孕,便只能一辈子在行宫之中蹉跎岁月。
柳桂芳曾因先皇一句“回了京就来接她”,又因算命先生所言她日后必有大造化,而不肯认命。
她四处打点,虽最终未能进宫,却也去了陛下秋日更常去的京郊明珠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终于等到先皇来了明珠苑。
柳嬷嬷又寻了个机会,精心打扮,花枝招展地去给皇上奉如意果子。
行宫之中,向上进的女子何止她一人,奉茶宫女与上茶点的宫女排成一排,皆是争奇斗艳。


柳嬷嬷眼波流转,几乎要溢出风情,却也未能勾得陛下多看一眼。
反倒是那上茶的丫头,被皇上留了下来。
柳嬷嬷差点泪洒当场,心中五味杂陈。


好在她的如意果子得了先太后两句好评,这才有了机会进了御膳房,一干便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里,她见多了在行宫之中诞下龙嗣的官女子,在宫中无声无息地消逝。
她们的膳食,甚至比不上膳房里普通的宫人。
没人在乎她们的死活,仿佛她们只是宫中的过客。


明珠别苑里的那个敬茶丫鬟,官女子银镯,进宫第二个月便掉井里淹死了。
柳嬷嬷曾大着胆子去看过,那井口小得掉下去便能卡住。
但宫中说她是淹死的,便是淹死的,无人敢质疑。


柳嬷嬷觉得,银镯是替自己死的。
她心中有一点庆幸,但更多的是悲凉。
伤心过后,她认了命,左右自己出不了宫了,便善熬汤,在膳房好好干吧。


她未曾料到,自己的贵人命会应在太后身上。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成了御膳房的总管事,也算是大造化了。

30.

皇后娘娘走后,太后又开始睡午觉。
待她睡醒,换了身常服,便在院子里踢起了毽子。


许太后一天的运动量,皆在这下午时分。
她原本是喜欢钓鱼的,可太医院劝她,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
许善存唯一喜欢的运动,便是睡觉。


可架不住太医院与皇帝儿子一直劝说,她便也重新拾起了踢毽子的爱好。
这踢毽子,她小时候便是拿手的,如今又重新捡起来,踢得一天比一天好,竟能连踢八十个都不落地。


踢到快晚膳时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来了,道:“皇上今晚要来陪太后用晚膳。”
大雍朝以孝道为天,皇上事务繁忙,却也每月定要抽出五六天来陪太后用晚膳。
(完结)